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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神经皇帝”和南宋的衰落:宋光宗宋宁宗时代

作者:珞珈山下的老伏生

提起南宋王朝,我们首先想到的肯定是岳飞、秦桧和赵构。在各种史料和历史演绎下,南宋王朝在很多人的眼中变成了一个不思进取、积贫积弱的朝代。然而,很多人不知道的是,真实的南宋初年,民生和谐、经济强盛、军力渐増、国库充实,文化上也呈现了程朱理学、心学、湖湘之学等学派百花齐放之势,大有兴盛之意。只不过,在之后的两位“神经皇帝”的影响下,南宋王朝仅仅用了30多年的时光,便彻底衰落,再没有翻身之力了。这两位皇帝,就是宋光宗和宋宁宗。

两个“神经皇帝”和南宋的衰落:宋光宗宋宁宗时代

宋光宗是宋孝宗的继任者,而宋孝宗是南宋的第二位皇帝,也是南宋所有皇帝中最有作为的一位。虽然他无力恢复中原,但在内政上却颇有建树。农业上,他注重水利建设,推动了农业发展;经济上,他制定了鼓励商业和外贸的政策,促进了城市经济发展;用人上,他广开言路,频繁易相,避免了权臣乱政;在文化上,虽然他对道学没有好感,却也没有“封杀”,而是让各路学派各抒己见,于是乎,宋学又进入了巅峰期,涌现了辛弃疾、范成大、陆游、陆九渊、朱熹等多位大家,这一时期,被称为“乾淳之治”,也是南宋史上的鼎盛期。

而在继承人问题上,宋孝宗也是非常用心的。

由于人丁不兴,宋孝宗可供选择的接班人只有三个,而嫡长子更是才成为两年皇太子就去世了。于是,宋孝宗只能二选一了,由于宋孝宗觉得,相较于二皇子,三皇子赵惇更为英明神武,就立下了赵惇,在发现赵惇的独子不够聪慧后,还隔代指定二皇子的孩子为赵惇的继任者,可谓是用心良苦。并且,宋孝宗并对赵惇的教育十分用心,他让大儒王十朋、陈良翰、名师杨万里等为其教学;并让赵惇适量地处理政务,逐步适应国事。公元1189年,在当了18年皇太子之后,42岁的赵惇终于成为了皇帝,也就是宋光宗。宋孝宗曾评价宋光宗“凡百极简,无他嗜好”“德性已自温粹”,可事实果真如此吗?答案是否定的。

两个“神经皇帝”和南宋的衰落:宋光宗宋宁宗时代

孝顺了一辈子的宋孝宗,没想到自己遇到了个不孝子。

著名历史学家虞云国先生说,“仅凭上代君主 的个人审查与最终独断,在选择接班人上难免出错,而一旦失误,往往殃及王朝命运,改变历史走向。”事实也确实如此,当宋光宗从皇太子变成了皇帝,那些努力、勤奋仿佛一夜间消失不见,昏庸的的本质逐渐显露。那么,宋光宗的昏庸体现在哪些方面呢?

第一个方面,不求言,不用谏。根据书中记载,宋光宗登基之时,下诏书三道,希望天下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宋光宗也能够听取建议,并重用一些上谏之人。比如将天下大事逐条分析的刘光祖,论述南宋中兴的黄裳。此外,宋光宗还让各位大臣阐述时政缺失,以求天下大治,看起来,宋光宗仿佛一位不断在征询意见,并耐心倾听的好皇帝,可实际上,宋光宗就是“听听而已”,大多数都不会实施,有时候甚至还会向身边人宣泄不满,甚至罢黜。比如刚刚说过的刘光祖,经常连珠炮似的上谏,最后连宋光宗都批评,于是,入职不到三个月,刘光祖的官职便被罢免了。而补阙、拾遗这种专门进行谏言的职位,也在大臣的反对下被宋光宗废罢了。可见,宋光宗根本没有把求言纳谏放在心上。

宋光宗昏庸的第二个方面是,挥霍无度,动用军需。前文曾说过,宋孝宗评价宋光宗“无他嗜好”,但实际上,宋光宗还未登基时就宴饮、挥霍无度,宋孝宗宣召他时,他就是一副精心理政的样子;宋孝宗不宣召他时,他就把朝廷内的事务置之度外,大肆宴饮。在登基之后,宋光宗更是铺张浪费,以至于皇宫的开销剧增,根本不够用。为了满足自己挥霍的需求,宋光宗就打起了左藏封桩库的主意。左藏封桩库是宋孝宗创置的,目的是为了奉养太上皇,并为和金国开战做准备。宋光宗却将左藏封桩库中的钱财划入了自己的小金库,这样,自身的挥霍能够满足了,而左藏封桩库的意义却不复存在了。动用军需满足一己私欲,昏庸至此,可见一斑。

宋光宗昏庸的第三个方面,是任由外戚专政。在夫为妻纲的封建社会,宋光宗竟然非常畏惧自己的妻子,李皇后,并且对于李皇后提出的任何要求都是满足,比如李皇后要大修家庙,宋光宗就全然不顾自己提出的缩减开支的主张,为她大兴土木;李皇后想要对自己的娘家人推恩,按照祖训,李皇后可以推荐10人入朝为官,可是李皇后却不乐意,她让家人以子孙众多为由,要求增加人数,宋光宗居然同意了,从此,外戚乱政的局面被打开。

两个“神经皇帝”和南宋的衰落:宋光宗宋宁宗时代

李凤娘,是中国历史上出了名的“悍妇”皇后

公元1191年11月27日,宋光宗主持祭天大礼。按照惯例,祭天的前一天宋光宗不能居住在后宫,李皇后也就趁此机会虐杀了宋光宗最宠爱的黄贵妃。宋光宗因伤心而哭个不停,但又不得不继续主持大礼,可就在这时,狂风大作,祭坛的灯烛几乎全被吹灭,一两朵未灭的火花引燃了帘幕,生了一场大火,然后就是雨夹着冰雹劈头盖脸砸了下来,宋光宗认为是老天发怒,降下了惩罚,被吓坏了。在双重打击下,宋光宗患上了精神分裂症。此后,以李皇后为代表的外戚集团彻底把控朝政,但无奈的是,李皇后却没什么能耐,只是不断为娘家捞好处,李皇后封娘家三代为王,封了两个侄子为节度使,李家及李家门客有172人被封为官员,李氏家庙比皇帝家庙的防护士兵还多。此时,整个国家都成为了李家的“提款机”,朝堂一片大乱。

同时,宋光宗的病情还引发了另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对宋孝宗的不孝。宋光宗当了10多年的太子,在父亲的常年震慑下,他的心态本就有些压抑扭曲,而宋孝宗对自己接班人的表态干涉,更是让宋光宗觉得宋孝宗会对随时剥夺自己的皇位。在病情的影响下,这种潜意识变成了病态的妄想。除了最开始的两年,宋光宗几乎再也没有去拜见过宋孝宗。到了最后,宋孝宗归天之日宋光宗都不去发丧。宋光宗公然的不孝,让大臣不满、百姓不满,天下议论纷纷,内修外政均无作为的宋光宗终于让大臣们忍无可忍,在大臣赵汝愚和内臣韩侂胄的带领下,在宋光宗不知情的情况下,太皇太后吴氏将宋光宗的独子赵扩立为皇帝,我们称他为宋宁宗。从此,宋光宗身居宫中不出,病情愈发严重,常常患得患失,有时怒骂自己,有时痛哭不已,没人明白他到底在表达什么,但终究他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新的时代属于宋宁宗。

两个“神经皇帝”和南宋的衰落:宋光宗宋宁宗时代

有史料记载,宋宁宗有智力问题。

有部分史料记载,宋宁宗是个智力障碍者,但他究竟到了什么程度,我们不得而知。不过,从正方向来说,宋宁宗是一个朴素自律的人,他一生几乎从未做过铺张浪费的事情,从没有对宫廷院落进行过大修大建;他也是一个为民着想的人,他出行造成踩踏事故之后,为了避免类似事情再次发生,就连赏春都不去了。但是,朴素自律并不意味着是一个好皇帝,纵观宋宁宗的整个时代,他从未有过总纲领和大举措的出台。与之对应的是,宋宁宗对朝廷的把控完全失控,权臣专政、党派之争、贸然的和金国开战,让南宋这座破败的房子轰然倒塌。在宋宁宗期间,发生了三件大事,使得南宋王朝彻底走向了覆灭。

我们刚刚说过,宋宁宗登基是由赵汝愚和内臣韩侂胄主导的,而宋宁宗登基后,赵汝愚是想要辅佐皇帝再现宋孝宗的时代的,也帮助皇帝做了一些利国利民的决策,但是,他忘记了韩侂胄的存在,韩侂胄因此怀恨在心,也就开始了自己的报复。他的第一站,就是朱熹。

赵汝愚十分崇尚理学,也就让理学大师朱熹做了帝师。此时,韩侂胄利用自己内臣的有利条件,蛊惑宋宁宗,罢黜了朱熹;同时,由于韩侂胄的党派人士胡纮又诬陷赵汝愚想要让宋光宗复辟,于是赵汝愚的宰相仅仅当了半年,便被罢黜。此后,理学失势,被定义为伪学,甚至在科举考试中引用《论语》《孟子》的科举学员均不能被录用,发展到最后,几乎所有学派都受到牵连,所有被认定学过伪学的官员均成为了伪党,再全部被升级为逆党,并被逮捕罢官,学术百花争鸣一去不返。可是实际上,所谓的逆党,都是和韩侂胄党派有矛盾的人。这场庞大的派系清洗活动持续了8年,将反对韩侂胄的大臣一网打尽。

从此,韩侂胄专政再无阻隔,他利用内批的优势,奏章不呈给宋宁宗,而是自己代笔,国家大事皆出他手。但毫无能力的韩侂胄却把国家搞得一团糟,纸币大规模超发、经济崩溃、民生凋敝……各种各样的问题接踵而来,整个南宋危机四伏。

两个“神经皇帝”和南宋的衰落:宋光宗宋宁宗时代

韩侂胄极其党派虽然把持了朝政,但由于其没有什么能力,做不出造福天下的民生大计,所以根本不得人心。而在南宋时期,怎么才能得人心呢?自然是收复中原。再三斟酌下,韩侂胄选择了这条路。他先是追封岳飞为鄂王,而后又任用陆游、辛弃疾等一批主战派,在南宋举国期盼北伐的情况下,臣民们的抗金热情也被迅速调动起来,宋宁宗甚至取北宋太祖统一版图的开宝年号和真宗盛世的天禧年号,改元为开禧,以图能够收复中原。

但是此时,宋朝的武器不如金朝,马匹数量、粮食供给能力不如金朝,士兵、将领能力更是不如,开禧北伐根本就是一次轻率的军事行动。辛弃疾曾说“用兵更须二十年”,宇文绍节也直言不讳地说 “不量国力,浪为进取”,但却没有多少人在意。

1206年,开禧北伐正式开始了。宋朝兵分东线、中线、西线,相继收复了一些失地。西线也取得了泗州大捷。可是接下来迎接宋军的却是全线溃败,西线统帅吴曦居然被金朝收买叛变,接受金朝的册封。再后来,金军组织反攻,不仅将宋军赶回江南,还攻占了南宋的大片领土。此时的宋宁宗,除了缩减开支,祭拜天地宗庙之外,无所作为。最后全面溃败的南宋也只能是无奈下诏和议。这次和议,宋朝付出了巨大代价。由于此时年号已经是嘉定,所以史上把这次议和称为嘉定和议,具体内容是:

一,宋金为伯侄之国,宋为侄,金为伯;二,宋朝需要每年给金国银子由20万两增加到30万两,绢由20万匹增加到30万匹,此外,还需要给金军300万贯钱;三,双方疆界恢复至战前;四,将韩侂胄的人头送给金国。

韩侂胄得民心的举措失败了,送上了自己的命,也给南宋出了一道没有选择的送命题,此后,南宋民生百废,千疮百孔,此时,第三个宋宁宗时期历史大事件,让南宋真正变成了一个“将死之人”。

两个“神经皇帝”和南宋的衰落:宋光宗宋宁宗时代

在韩侂胄被杀后,他的亲信党派也全部被清洗。但是,由于宋宁宗的懦弱,权臣专政的局面并没有改变,只不过这个人由韩侂胄变成了史弥远。接替韩侂胄掌相权的史弥远却丝毫没有恢复宋朝盛世的志向,只是追逐权力。但是,史弥远比韩侂胄聪明的多,他亲眼目睹了韩侂胄乱权专政、庆元党禁所付出的巨大代价,于是,他将新儒学的理论作为官方的意识形态,新儒学的领袖人物也在朝廷内担任了重要职务,理学的地位重新恢复,利用另一种方式把控朝政的史弥远让宋宁宗无能为力,此时的朝廷政事,已经光明正大的完全不通过皇帝的审核了,而是由史弥远设立的相关机构代办。除此之外,他还将朝廷中的肥差拿出来买卖、奖励亲信,南宋朝廷的官员体系彻底崩溃。然而,宋宁宗却仍旧好像全然不知,对史弥远十分倚重,经常给史弥远进行加封,甚至在一次加封中,将史弥远比喻为伊尹和孟子。此时的南宋,已经到了只言相不言君的地步。最后,史弥远公然发动政变,废除了一心想要铲除自己的皇子赵竑的皇位继承权,自行拥立了听话的宋理宗赵昀,继续独断专政长达9年。

虞云国先生说“历史的走势一旦滑入了歧途,往往会一路滑下去”,事实也的确如此,宋理宗时代,史弥远不但继续残害异己,将朝政搞得一团糟,还将国家的货币发行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史弥远滥发纸币,导致物价飞涨,再加上之后与金、蒙古开战,导致南宋的经济彻底崩溃。宋宁宗开始的种种末世衰象也向癌变一样急剧扩散,直至南宋王朝走向了最终的覆灭。

《南宋行暮:宋光宗宋宁宗时代》,作者:虞云国,出版单位:上海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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