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离婚证，沁瑶心里就像是堵了块石头，她试图去寻找是什么时候和赵牧开始生了嫌隙的，可始终没有眉目。
1
沁瑶回到家，破天荒地看见赵牧在厨房忙碌，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四个菜，荤素搭配，还冒着腾腾热气。
“赵总亲自下厨了，难得呀。”她想了想，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啊。
婚后六七年，赵牧进厨房的日子五个指头都数得过来。她也没啥意见，两人工作忙应酬又多，要是去掉早餐，在家开火的次数本来就少。当初口口声声说不能亏待自己的胃，斥巨资装修厨房，如今看来，是巨大的浪费。
“洗洗手吃饭吧！”赵牧面无表情。
沁瑶在工作上是个女强人，可回到家里，还是会特意展露女人的温柔。
“今天是什么重要日子吗，难道我忙糊涂了？”
“先吃完饭再说。”赵牧依旧不冷不热的。
沁瑶有些诧异，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既然是重要日子，不如来点……红酒？”她盘算着靠红酒来撬开这个闷葫芦。
“随你。”
最后，饭是吃完了，酒也喝了七分，葫芦却还是没撬开。赵牧起身要收拾碗筷，沁瑶赶紧抢过来。
“这家伙今天吃错药了吗？”她边洗碗边琢磨。
收拾利索厨房，沁瑶出去和赵牧挨坐在沙发上，关心地问他：“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了？”
赵牧没说话，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她面前，“看看没异议就签了吧。”
“离婚协议？”沁瑶从沙发上弹起来，“为什么要离婚？”
赵牧点了一支烟，他平时在家几乎不抽。
“过腻歪了。”
“你撒谎，肯定有事。”
“确实是有事。沁瑶，咱都别演戏了，凑活着过，大家都累。”
沁瑶将离婚协议摔到赵牧脸上，说：“你是没事找事吧，谁演戏，你给我说清楚，别扣个屎盆子给我。”
赵牧找出手机里的照片，一张一张翻给她看。沁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都化作满腔怒火了。照片的主角是她和公司总经理曹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关系暧昧。
沁瑶真是有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显然是有人别有用心，故意挑了个刁钻的角度偷拍，以此诬陷她。曹总确实对自己有些偏爱，但他已经公开说了，那是惜才爱才。
“赵牧，咱俩从谈恋爱到现在也有十年多了，你竟然不信任我。”
“证据都摆在眼前，你让我怎么信任？”
“那是有人故意陷害我，挑拨咱俩的关系，我跟曹总根本就没什么。就这张，你看看，只拍了个进出房间的照片，就能说明我们有奸情？”
“难道还要潜伏进去，拍个床照你才无话可说？”
沁瑶一巴掌呼上去，自己的手都麻了，赵牧竟然没躲。
“今晚这顿饭算什么，散伙饭？”沁瑶冷笑。
“好聚好散。”
“好，你不是要离吗，我签……”沁瑶拾起散落的离婚协议，草草地划上了自己的大名。
大学恋爱两年，毕业后沁瑶进了现在的公司，赵牧选择攻读硕士学位。沁瑶盼星星盼月亮，自嘲都快成了望夫石，终于等到赵牧毕业，两人准备了半年终于结了婚。
婚后，赵牧自己创业，开了个行业软件公司。算起来，婚前五年，婚后七年，十二年，整整一个地支轮回。可笑的是，一个轮回后，却要沦为陌路人。
“什么爱情，什么白首不分离，竟然连几张莫须有的照片都敌不过。”沁瑶恨得咬牙切齿，差点把被子都扯烂，最终却只能不争气地掉了几滴泪。
“莫非是赵牧有了外遇，故意找我的茬？”离婚来得太突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失眠半宿，翌日早晨醒来时，赵牧已经净身出户了。沁瑶捡起桌上的离婚协议仔细看，赫然写着房子归自己所有。昨晚气急了，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内容。他还算有良心，把婚后这唯一的财产留给了沁瑶。至于钱，他们一直都是独立的。
2
沁瑶拖着疲惫的身体，按点走进办公室。下属魏倩看出了她的异样，适时地扭着水蛇腰过来，关切地问：“沁主任，看你脸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
沁瑶淡淡地回了句没事。一年前，沁瑶被提拔为业务部主管。没多久，办公室就有人议论，说她是凭姿色搞定总经理曹枫才上位的。沁瑶在大学是系花，长相自然出众，可她跟曹总之间还真是一清二白。好在沁瑶对此并未计较太多，她自嘲百毒不侵。后来，她查出了谣言散播者是魏倩，便对她心有芥蒂。
瞅着魏倩娇俏的背影，沁瑶突然想，赵牧手机里所谓的“证据”会不会是她发的？她早就觊觎这个主管位子，唯恐自己过得舒心。一定是她，除了她，沁瑶再想不出第二个人。沁瑶想不明白，赵牧竟然会相信她。到底是他变心了，还是这十几年自己看错人了？她想得脑仁疼。
下班后，她给赵牧打电话。毕竟昨天都在气头上，离婚有些草率。谁知一连打了几个，都无人接听。等到通了，一时又忘了要说什么。
“是催我领离婚证吗？”赵牧问。
“你真打算离婚？”
“协议都签了，还能假得了？”
“你真的相信那些照片，觉得我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赵牧沉默了几秒，说：“信不信，又有什么意义？”
“赵牧，你个混蛋！”
一连几天，沁瑶就像个两面人。白天，在公司她还是那个女强人，说话嘎嘣脆，走路带着风。晚上，一个人裹着孤独，回到家，却只有蜷缩在角落的迷惘。
这天上午，曹枫打来内部电话，说：“沁瑶，来我办公室一下。”
她走进曹枫办公室，忽然觉得有些尴尬，就好像真的跟他有一腿。
“你气色不太好，工作有难题还是家里出事了？”曹枫很有分寸地问。
“没，曹总，没事，就是没休息好。”
曹枫一听，当即说：“你中午回家休息去，下午晚点过来。”
“不用，真不用，曹总。”
“你别急，我这是有条件的。晚上有个局，是个很重要的人物，你得去。你说你这个样子，还怎么应付？”
“我能应付得了。”
“这样吧，你再带一个人。”
沁瑶一如既往在办公室小憩，没有回家，她的做事风格里没有特殊化一说。
晚上的酒局看来挺重要，要带个人的话，必得撑得了场面。沁瑶琢磨来琢磨去，只有魏倩最合适。没办法，公事为先，忍了吧。
“晚上有个应酬，准备一下。”沁瑶发了简短的讯息给魏倩。
“什么样的应酬？”
“据说是个重要人物。”
“什么神秘人物，连个家门也不透露。”
“去了不就知道了？”沁瑶懒得再理她。
3
滨海市有名的君羡酒楼包间里，一切安排妥当。曹枫带着市场部主管去楼下恭候，留沁瑶和魏倩在包间。没多久，曹枫一行就上来了。
“严处，这位是我们业务部主管沁瑶，这位……”
还没等他介绍魏倩，严立坤先惊讶地说：“沁瑶，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沁瑶也是万万没想到，曹枫口中的重要人物竟然是自己的大学校友严立坤。毕业后他们从未没联系过，今天在饭局上偶遇，还真是出乎意料。
“严处，好久不见。”沁瑶职业性地打着招呼。
“你们俩认识呀，这可真是因缘际会。”
原来，严立坤现在是S集团总部投资处副处长。要说一个副处也不算啥，可S集团是世界五百强，更是沁瑶他们公司的甲方，也就是衣食父母，没人敢怠慢。
严立坤是一年前调回滨海总部的，之前一直在基层历练。能让曹枫亲自出马的人，肯定大有来头。曹枫的恭维也不虚，那一句“严处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说得也是发自肺腑。
“沁瑶，你跟严处是老相识，不得表示表示？”
沁瑶正在努力回忆大学时的严立坤，刚搜索到一些蛛丝马迹，被曹枫一句话给斩断了线索。
她举起酒杯，客套话随口而出：“今后还请严处多多提携我们！”
严立坤含笑一饮而尽，却劝沁瑶随意，不要勉强。
“严处真是君子风度，不强迫女士喝酒，我这瞬间就对您路转粉了。”魏倩一脸崇拜。
“你真会说笑，我又不是明星。”
“我跟严处也是老交情了，他不仅有风度，还特别重情。”曹枫岔开了话题。
“真的吗，那可真是优质好男人！”魏倩惊呼，丝毫没留意到曹枫递过来的眼色。
严立坤笑了笑，示意大家吃菜，别都看着。沁瑶就坐在他旁边，自打进包间她还没特意打量过这个学长。他比以前胖了，却没有明显的发福，一身休闲装，谈吐得体，好像找不到曾经的霸道了。
“沁瑶，你跟严处是校友，以后可要多走动，好让严处也照顾照顾咱们公司。”
“曹总，交情归交情，拿项目还得靠实力，该走的程序一点也不能逾越。”严立坤正襟危坐着说。
“严处放心，现在都讲依法合规，我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啊！”
话虽这么说，可沁瑶感觉自己还是被曹总架起来，看来以后少不了要掺和进去。这顿饭她吃得有些心不在焉，话不多，说出口的也都是场面上的客套话。
饭局散场后，各自回家。严立坤恰好和沁瑶顺路，曹枫硬是把两人塞到了一辆车上。严立坤见状，借着酒意忙开解说：“作为学长，我也应该当个护花使者，送沁瑶回去，对吧？”
“严处，不知道下次我有没有荣幸，也享受一下您的护花之福。”魏倩说得莺歌燕语。
“见笑了，我就是尽一下学长之责。”
车子一溜烟跑了，留给魏倩几分失落与嫉妒。
到了小区门口，严立坤下车，直截了当地问了一句他憋了一晚上的话：“看得出来，你好像有心事，是不是和赵牧吵架了？”
“没有，我们之间好着呢，可能是最近有点累，吃饭时老走神。”
“那就赶紧回去休息吧。有空再一块坐坐，叫上赵牧。”
沁瑶和他告辞，转身走进小区，没想到和回家取东西的赵牧撞了个正着。
“刚才那是严立坤？”赵牧显然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是啊，怎么了？”
“我真是错怪你了，原来他才应该是照片中真正的主角。”
本来沁瑶一看到他就来气，听他这么说，更是火上浇油。
“赵牧，你怎么变成这么多疑的人了。曹总请他吃饭，我们顺路坐了一辆车而已。这么多年没见，还不能聊两句吗？”
“是我多想了，咱都要离婚了，我还管这些干吗？”
“我真没想到，咱们熬过了恋爱长跑，竟然要输在七年之痒上。”沁瑶本想说说软话挽回一下他们的婚姻，可她骨子里要强，说出口的话听着就是在告别。
“明天有空的话，去把证领了。”
4
拿到离婚证，沁瑶心里就像是堵了块石头，她试图去寻找是从什么时候起，彼此之间开始感情疏离的，却没有眉目。
真应了那句话，有些感情，说着说着就淡了。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回到公司，一摊子工作席卷而来，淹没了那些伤感的小情绪。S集团的一个能源项目还有一个月开标，还有不少工作要做。
中午在洗手间，沁瑶恰好遇上了魏倩。她拉着沁瑶，眉飞色舞的，却还刻意压低声音说：“你知道吗，严立坤大有来头，据说他爸是S集团的高级副总裁。”
“是吗，我都不知道呢。”以前只听说严立坤父母都是央企高管。沁瑶对这些不感兴趣，说不知道也是实情。
“真的假的啊？你可真是枉费了这层关系呢，简直是暴殄……对，暴殄男神。”
论业务能力，魏倩倒也不差，可沁瑶受不了她这种见了优质男就往上扑的样子。
“我可没你那精力。”
“你已经有赵哥了，就知足吧。这个严处，至今未婚，又在美国留过学，真是标准的金龟婿。”
“你打听得这么清楚啊，真是服你了。”
“这你就别管了。”
“我看你应该去公关部，呆在业务部屈才了。”
“你这是嫉妒，排挤我。”魏倩似笑非笑地说着。
沁瑶离开洗手间，回去审核标书的技术方案了。刚才那一番八卦，让她觉得自己可能错怪魏倩了，赵牧手机里的照片不像是她发的。看她那样子，找个金龟婿比爬上主管的位子更重要。
严立坤单独约过沁瑶，已经两次了，她不好再驳人家的面子，应了约。
“怎么你一个人，赵牧呢？”见面后，严立坤诧异地问。
“我们离婚了。”沁瑶说得言不由衷。
“啥时候的事？”
“上周刚领的证。”
“我问得真是不巧。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说离就离了？”
“不说这个了。”沁瑶避开了离婚的话题，转而问他，“你呢，怎么没结婚？”
严立坤略带戏谑说：“有你这个标准摆着，别的女人都看不上呀！”
沁瑶尴尬地笑笑，她印象里的严立坤又浮了出来。这才是他的性格，那天的饭局上，他一直都在端着。
“你这还记着仇啊，拿这种话来取笑我。以你的条件，恐怕往上扑的女孩数都数不过来。我们公司的魏倩，一顿饭就被你吸粉了，天天念叨。”
“嘴皮子还是这么利索，和当年一样毒辣。”
“毕业都十年了，早就被生活磨成钝角，不利也不毒了。”
“在我眼里，你依然和大学时的那个沁瑶一样。”
严立坤收敛了戏谑，认真的样子让沁瑶不知所措。如果倒退十年，她一定会怼回去，怼得他哑口无言。
当年，沁瑶和赵牧刚确定恋爱关系没多久，严立坤这个比他俩大一届的学长，就做了一件轰动全校的事。这个任性霸道的高干子弟，苦追沁瑶一年，一直没能俘获芳心。不料，他眼里的高冷女神沁瑶，竟然被一个在他看来除了成绩出众，其他都处于下风的赵牧给俘获了。
用身边哥们的话说，沁瑶这就是自甘堕落，一朵牡丹插在了赵牧这坨牛粪上。严立坤一气之下，花了大价钱，在情人节那天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表白仪式。
学校南门隔着滨海大道，对过就是大海，海边有一片休闲广场。沁瑶的寝室正好临着滨海大道，站在阳台上向外望，休闲广场一览无余。
那晚，广场上看热闹的人很多。严立坤的一个室友客串了主持人，用煽情的语言，道明了这场表白仪式的男女主角，当然没有落下男主角苦苦追求的赤子之心。
人群期待的烟花盛会在8点23分开始，时间点切合了沁瑶的生日，烟花会持续十九分钟。在烟花燃放的过程中，无人机悬挂出打着“沁瑶，我想和你在一起”的巨型条幅来。电子蜡烛在地上摆成心形，大心里面套着小心，严立坤就站在中心，手捧着玫瑰。
这样声势浩大的表白，把沁瑶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围观人群都帮着男主角高喊，期待顶着女主光环的沁瑶现身。
沁瑶最终还是来了，人群一阵骚动，“在一起”的起哄声湮没了海潮声。
就在人们都以为女主会感动到泪流满面时，她一句话浇灭了所有的高潮。
“严立坤，谢谢你做的这些。可是，我不喜欢你，我的男朋友是赵牧，请不要再用这种方式绑架我。”
沁瑶说完，向着愣在心形中央的严立坤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就走了。
五味杂陈的严立坤将玫瑰狠狠地摔在地上，说：“沁瑶，你记住了，我以后绝不会再觍着脸去讨好你！”
5
如今，时过境迁，两人面对面，坐在这假山流水的会所里，忆起青春岁月，那么远又那么近。即使彼此心里已经淡然，可严立坤眼中明明还藏着深情，沁瑶一直在刻意回避。
“我说的是实话，这些年也接触了几个女人，每每将她们和你一比较，就觉得有些黯然失色。”
“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你再这么说，我可要走了。”沁瑶拿起身边的外套，真有要走的意思。
“该说的话，我必须要说，你走是你的事。”他一贯的霸道又跳了出来，“既然现在你离婚了，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再追你一回。”
严立坤就像是在通知沁瑶：我要追你了，做好准备。沁瑶的心有些突突跳，然而，她还是像当年一样，转身就走了。
出了会所，她突然想去找赵牧，她想再当面问问他，真的就这样离了，从此各过各的吗？即便已经领了离婚证，可她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赵牧现在住哪儿，她不清楚。打电话，却是忙音。她干脆开车直接去公司找他，即使是周末，他也一定在加班。公司去年刚拿到津能集团一个大型行业软件开发项目，这是他创业以来最大的单子，快要殚精竭虑了。
写字楼十楼有半层都被赵牧租下来，沁瑶没来过几次，却也认得路。走出电梯，楼上的情景让沁瑶吃了一惊，一连几间办公室都是一片狼藉，空无一人，就像是土匪光顾过。她快步往赵牧办公室走，隔着磨砂玻璃就听到了他在里面打电话的声音。
“老彭，手头有钱吗，借我周转一下……急用，真的是急用……呃，你也没有啊……”
挂掉电话，赵牧叹了口气，翻着通讯录，寻找其他可以借钱的朋友。沁瑶喊了一声，他显然很意外。
沁瑶再三盘问，才知道原来是投资人撤资，筹不到资金项目运转不起来，人都走了，公司名存实亡。赵牧把车子卖了，又用他爸妈的房子抵押贷款后，也只是结了员工工资，付了剩余的房租而已。如今，还欠着银行的钱。项目中断，甲方索要赔偿金，声称要到法院告他，赵牧也是急得团团转。
沁瑶质问：“你告诉我，离婚是不是因为公司的事？”
“跟这个没关系。”
“撒谎，你这么缺钱，又抓着我的把柄，干吗还把房子留给我？”
“难道让你净身出户，才合你的意？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傻女人。”
“缺多少钱？”
“婚都离婚了，各过各的，你不用操心我的事。严立坤你可以尽管去找，我不会搅和你们的好事。”
沁瑶一听就来气，“你别瞎扯，我和他没关系。夫妻一场，就算我借你的行不行？”
“我说了不用！”
沁瑶也不理他，找到钱包，取出一张银行卡拍在他面前。
“卡里有三十多万，算我借你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赵牧还想拒绝，一眨眼沁瑶已经从门口消失了。
一个月后，沁瑶负责的S集团的能源项目中标了。有了不俗业绩，公司给沁瑶挂了个总经理助理的头衔。
这一切，魏倩看在眼里，气得眼冒金星。好不容易捱到下班，她就迫不及待拨通了曹枫的电话。
“曹总，我有点看不懂啊，沁瑶非但没降级，反而升了半格，这怎么解释？看来，你曾经承诺给我的，根本就是空头支票。”
“小魏，你别着急，是你的永远也跑不掉。”
“是你说的，沁瑶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你奉命挑拨他们两口子的关系。等达到目的，就找个工作上的漏子，让我取代她。我照片也拍了，恶人也当了，可现在呢？”
“我也是没办法，严处改变主意了，想要追回沁瑶。你说，我还敢整她吗？”
“什么，当初要挑起她的家庭矛盾的人是严处？”
曹枫说漏了嘴，赶紧搪塞，“别声张，咱可得罪不起严处。”
魏倩听说她眼中的金龟婿调转方向，要重新追回沁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忙活了一阵，竟然人位两失。
“严处再重情，也没必要吃回头草吧，还是别人抛弃的。像严处这么优秀的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就非沁瑶不行？！”
曹枫笑了笑，说：“可能是着了沁瑶的魔了吧。”
魏倩顿时挫败感满满，赌气地说：“男人都是一个货色，越是得不到的越执爱。往上扑的反而像抹布一样，用完就踹。”
“行了，你不是严处喜欢的类型，别在他身上下功夫了，有时间好好提升下业务能力。”
“你这是利用完我，就开始挑刺了。我伺候你的时候，你可是说，业务上不出错就行，其他的你会安排。没见你安排，反倒嫌弃我了。”
“我是为你好，怎么就不知好歹呢？！”
曹枫怒气冲冲地挂掉电话。魏倩对着手机一通臭骂，所有与负心汉能扯上的词都用了个遍。
“等着瞧，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6
在沁瑶的家里，魏倩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自己是来负荆请罪的。她向沁瑶坦白，赵牧收到的那些照片是她发的。但是，她十二分委屈地说，自己是按曹总的意思办的。
“魏倩，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我跟曹总之间一清二白，他有什么理由让你拍那些暧昧照片，故意往自己身上抹黑？”
“曹总当然不会，可如果是严处的意思，他必定会鞍前马后地效劳。”
沁瑶狐疑地瞅着她。严立坤有时候是霸道不讲理，可是背地里找人拆散她的家庭这种事，她不相信他能干得出来。
“沁姐，你不信吗？不怕你笑话，我跟了曹总两年，枕边听来的不至于假吧？！”魏倩捋了捋耳际的长发，掩饰着心里的那一丝羞耻。
“你的意思是，照片，饭局，这些都是是他们安排的？”
“是的。”魏倩眉毛一挑，说，“那次饭局之前，我从没见过严立坤，但曹总经常提起他。你知道的，曹总最擅长结交权贵。后来，严立坤知道你在曹总的公司，两人关系更近了。”
魏倩的话里几分真几分假，沁瑶揣摩不到，她向来听风就是雨，说出的话肯定是添油加醋过，但也不像是空穴来风。
“咱俩可是上下级，你拍那些照片让赵牧误会我，现在说出来就不怕我记恨你？”
魏倩妩媚一笑，说：“沁姐，我了解你，你不是那种人，况且我也是被人利用，你犯不着为难我吧。再说了，看着你和赵哥好好一对鸳鸯被打散，我也是良心发现，这不主动来认错不是？”
“恐怕是曹总许诺给你的东西没兑现，你临阵倒戈了吧！”沁瑶向来是个直性子，看穿就戳穿。
魏倩急了，举手发誓：“没有的事，天地良心啊……”
魏倩的话没说完，就被沁瑶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沁瑶接起来，是她妈妈打来的，说是她爸爸沁泽从床上掉下来，昏迷不醒，说不出话，手脚也动不了。妈妈焦急万分，说话都颤抖不清。
沁瑶一把抓起包，拔腿就往外跑，魏倩跟在身后。等到地下车库，沁瑶钻进车里，一脚油门就窜出去了，留下不知所以然的魏倩。
沁瑶给赵牧打电话，响了几秒钟，接通了。
沁瑶迫不及待地问：“赵牧，你在哪儿呢？我爸出事了，我正在往家里赶。”
说话间，沁瑶突然抑制不住自己，哭了起来。眼泪花了视线，夜晚的灯光也跟着花了起来。
“嫂子，我是郑伟，赵哥喝多了，睡着了。不过你别急，我叫醒他，马上啊，马上。”
通话没挂掉，车载电话里传出郑伟喊赵牧的声音。
“老赵，沁瑶，沁瑶出事了！”
“沁瑶？她咋了？”赵牧从醉酒的睡眠里惊醒。
“不是她，是她爸爸，不省人事了。”
“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现在在哪儿，知道吗？”
“一着急忘问了，你给嫂子打电话吧。”
赵牧拿起电话，还没解锁，就听见沁瑶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快到家了，120已经在路上，你直接到第一医院吧。”
那是一个漫长的夜晚，年过六十的沁泽被诊断为急性脑溢血，送进了急救室。沁瑶和妈妈坐在椅子上，妈妈将头埋在她的肩上，闭着眼，忐忑不安地候着。
沁瑶想起了小时候打吊瓶时，七八个钟头，她就是这样靠着妈妈。那时候，妈妈会给她讲故事，消磨枯燥难熬的时间。如今，爸爸在手术室里生死难料，她却连一句安慰妈妈的话都说不出。
赵牧一会儿坐着，一会儿站起来，去手术室门口望望。等他再坐下时，沁瑶伸出右手，抓住他的手。赵牧能感觉到沁瑶的紧张，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过了好几个小时，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无奈地摇了摇头，宣告了沁瑶爸爸的死讯。突如其来的噩耗，击垮了向来就是女强人的沁瑶。
在赵牧的操持下，丧事按部就班进行，整个过程沁瑶就像是木头人一样，被赵牧推着往前走。那段时间，赵牧的眼睛就像充了血一样殷红，身体顶着头，疲惫不堪。
津能集团的法务人员来催违约赔偿的事，赵牧烦躁了，对着人家一通骂，说：“你们想告就告去，废什么话。”
这一切，沁瑶看在眼里。
7
葬礼期间，严立坤特意来帮忙，看到赵牧里里外外忙碌，他有点插不进手的尴尬。沁瑶正在丧父的伤痛里，看到他，想到了魏倩说的那些话，心烦意乱。
“你走吧，这里没你的事。拜托你以后别厚爱我了，我受不起。”
严立坤不解地问：“沁瑶，我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吗？”
“你和曹枫做的什么勾当自己清楚，还装蒜？”
沁瑶的话说得够难听了，严立坤体验到从未有过的屈辱感。
沁瑶的爸爸入土为安后，赵牧又忙着和津能的人纠缠。无家可归的他寄住在单身狗郑伟家有一段日子了。
这天，当他回来后，发现沁瑶也在。显然，她是专门等他的。
“又去和津能集团的人谈判了？”沁瑶问。
“随他们的便，上法庭就上法庭，谁怕谁。”
“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呀。”
赵牧瞅了一眼郑伟，他赶紧开脱，说是沁瑶一再追问，自己招架不住才坦白的。
津能集团这个八百万的项目属于后收益项目，前期投入需要公司自己垫付。为了拿到项目，他进行了融资，其中一个投资人就是津能某高层的亲戚。
肥肉向来不缺分羹者，赵牧也乐于有这么一个和津能有瓜葛的投资人。谁知，三个月前，这个看似最稳当的投资人竟成了定时炸弹。津能高层变动，这个人得到内部消息，这个项目要黄。
解释是，新任高层的战略方向调整。这是个后收益项目，如果黄了，意味着前期投入都要打水漂。投资人人心惶惶，陆续撤资，想要及时止损，给了赵牧当头一棒。没有资金，项目运转举步维艰。
更大的打击是，赵牧的公司解散，项目无以为继，津能集团借此要求赵牧赔偿违约金。对方提出的数额巨大，赵牧不接受。
“我已经查出来了，这个项目津能集团高层内部已经决定中断，这本来是内部机密，他们却通过我的那个投资人故意放出风声，为的就是瓦解我们，导致我们公司破产。”
“这是先发制人，免去他们的违约责任，再来反将一军，真毒啊。”
赵牧叹了口气，说：“店大欺客，像我们这样的小公司，就是夹缝求生。”
沁瑶剥了个橘子，递给他，“吃了它，败败火。”赵牧不说话，将橘子一瓣一瓣地填到嘴里。
沁瑶继续说：“依我看，津能故意将你的公司搞垮，就是给中断这个八百万的项目找台阶下。说白了，就是给新一届高管找台阶。所以，违约赔偿不是重点，重点是声势。他们知道你赔不起，所以要起诉，这样一闹，声势大了。等到那时，再去中断项目就顺理成章了。你想想，运行一年的项目要中断，他们内部团队也会有怨言。所以，有了这个声势，也能平息内怨。”
赵牧惊讶于沁瑶的准确判断。这么多年，事业上他们都是各走各的路，他此刻才意识到，沁瑶的商业头脑并不弱。
“那我就陪他们演演戏，我现在就一光脚的，还能怕他们穿鞋的？”
沁瑶转移了话题，问他：“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那些照片，你净身出户和我离婚，就是怕我们的共同财产会成为津能假戏真做的戏码，你担心把我也搭进去。”
“我介意那些照片，但是拍照的太差劲了，一眼就能看出破绽。”
沁瑶会心一笑，问他：“你真的相信七年之痒吗？”
“我们在一起十二年了，也许曾经痒过，可现在早就过去了。”
为了赵牧，沁瑶拉下脸，去找严立坤帮忙找津能集团调解。
丧事那次，沁瑶心烦意乱，话说得有些重，她主动和解。
“我已经问清楚了，是曹枫背着我做了那些事。我还以为你们的感情真的出了问题，才离婚的。沁瑶，你真的相信我会干那种事？”严立坤对沁瑶之前的冷脸也不介意，反而解释起来。
一年前他调到滨海市，和曹枫吃饭，喝醉酒后，确实推心置腹说过自己对沁瑶的深情。
谁知，曹枫记在心里，把他在生意场上的伎俩用在了沁瑶身上。曹枫想暗地里牵线搭桥，一旦事成，可以借着沁瑶和严立坤的关系，为公司发展铺平道路。谁知，魏倩反水了。
曹枫被严立坤狠狠地训了一顿，他面红耳赤。知道是魏倩反水后，曹枫在办公室把她骂了个狗血喷头，要求她给沁瑶当众道歉。谁知，歉还没道，沁瑶就主动辞职了。曹枫挽留，可沁瑶心意已定。
严立坤说：“我要是背地里使坏，十年前在学校你和赵牧就不会好过的。”
沁瑶咬了咬牙，说：“现在赵牧有了难处，我……我想请你帮个忙。”
“只要能让你们冰释前嫌，我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沁瑶没想到严立坤答应得这么爽快。
一个月后，津能集团主动找赵牧和解，象征性地索赔了二十万，签订了合同中断协议，这件事就算了结了。这是严立坤从中斡旋的结果。
周二，滨海市晴空潋滟，天都蓝得出奇。沁瑶开车来到郑伟家楼下，拨通赵牧的电话。
“事情都解决了，还打算继续窝在别人家混日子？”
赵牧被问得一头雾水，说：“啥意思？”
“你说啥意思？赶紧下来，我在楼下。”
“你没上班？”
“我辞职了。我们去把妈接来一起住，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我们？咱不都离婚了吗？”
沁瑶像训下属一样，说：“赵牧，你是成心不想跟我过了吗？我告诉你，机会只有一次，你不下来，可别后悔。”
赵牧一听急了，赶紧跑到门口去蹬鞋，边蹬边喊：“等等，一分钟，我立马下去！”（作品名：《执爱》,作者：那个祥子。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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