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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正光将軍回憶錄《好夢成真》

作者:樹海

中紅網

張正光将軍回憶錄《好夢成真》

我出生在湖南平江一個貧農家庭。年幼時一面務農,一面上學,在本村讀了七年私塾。

我平生有兩大幸事:一是有個勤勞、善良、正直的好父親,而更大的幸事是幼時就遇上了中國共産黨。

大革命時期和土地革命初期,我就跟着父親鬧革命。十三歲當上了鄉裡的少先隊長(一九二八年),十四歲加入中國共産主義青年團,十五歲加入中國工農紅軍。我之是以能夠從一個貧農子弟成長為一個中國共産黨黨員和革命幹部,全靠黨的指引和培養,其中當然也有我父親的一份功勞。

我的父親張佑發,是個勤勞厚道的農民,性格内向,粗通文墨,還打得一手好算盤。我家有兩畝山地。祖父張享成常年種山地,産出的蕃薯剛夠全家吃一年。父親則常到外面打短工弄點錢,以補貼家用。我的母親方雪梅,也是一名普通農村婦女,一生共育有二男一女,在我記事的時候,母親就因病去世,把生活的重擔留給了我的父親。

我是家裡的長子。我們張氏家譜上子孫輩份的排列順序是“基求榮世序,孝友振家聲,積善昭餘慶,登科幾十名”。我屬于“積”字輩,父親便給我取名“積厚”,參加革命後自己改名“正光”。

母親去世不久,爺爺也離開了人間。那年我隻有六歲,還有一弟一妹。我們在堅強的奶奶照料下,艱難地捱着比黃連還苦的日子。

我們村有一個外來戶,人稱“老孫頭”。與他同住的是他老母親。他家無房無地,住在别人家一間放農具的破屋裡。日常吃的就靠老孫頭打短工賺點錢買糧食、蔬菜。如果找不到活兒,連吃飯都困難。往往到這時,父親就叫我送幾斤蕃薯幹子到老孫頭家。他母親接到時,總是千謝萬謝。

我問父親:“怎麼不見老财主家送東西給老孫頭呢?”父親回答說:“這個世道總是窮人幫窮人,富人吃窮人。”又說:“一個人應該上半夜想自己,下半夜想别人啊!我家雖然窮,但我們要幫助比我們家更窮的人。”

父親的這些話,至今還留在我的腦海裡。

一九二六年八月,以葉挺獨立團為先鋒的北伐軍主力第四軍,在平江縣城東的團山鋪進攻北洋軍閥吳佩孚的據點。我父親帶領村裡的青壯年支援北伐軍的行動。經過一番激戰,獨立團在平江農軍配合下,俘敵六百餘人,勝利攻占平江縣城。《民國日報》很快報道北伐軍攻克平江的消息,并對農民群衆的支援給予了充分肯定。文中說,“北伐革命軍此次勝利奪取平江,其力量全在農民。"這次戰鬥後,父親參加北伐軍,當了一名挑夫。

幾個月後,父親回到了家鄉,并于第二年加入了中國共産黨。

一九二八年七月,彭德懷、滕代遠、黃公略等在平江上司士兵和農民舉行了聲勢浩大的“平江起義”。父親拿着梭镖緊随起義軍行動。後來平江各鄉村成立蘇維埃政權,父親當選為鄉蘇維埃主席。他帶領群衆打土豪、分田地,把蘇維埃的工作幹得有聲有色。

這時,已經十二歲的我,也受到父親革命行動的影響。

在如火如荼的土地革命鬥争中,我先後參加了童子團和少先隊。在黨組織上司下,我和同伴們積極參加站崗放哨,檢查煙毒,禁止賭博,支援移風易俗,破除迷信等革命活動。蔣介石發動“四·一二"政變背叛孫中山之後,革命形勢大變。一次,遊擊隊下山鎮壓一個作惡多端的地主分子,我奉命站崗放哨。

一九二九年我十四歲。一天,我對父親說,我想加入中國共産主義青年團。父親聽後很高興,親自帶着我到幾裡外的清水塘進行入團宣誓。

一九三o年秋天,彭德懷指揮的紅五軍擴編為紅三軍團,并在平江一帶發展紅軍。我積極報名,準備參軍。但是,祖母卻說:“你年紀小,等兩年再參軍也不遲啊。”

後來,經過父親的耐心說服,祖母的思想終于通了,我也如願以償地成為一名光榮的紅軍戰士。記得參軍那天,祖母依依不舍地送我到村口,父親則親自把我送到平江縣城的紅軍駐地。

我随隊伍剛離開平江,地主還鄉團就回來反攻倒算了。父親作為鄉蘇維埃主席,首當其沖,被還鄉團抓走,敵人将父親關押在僞政府的水牢裡,進行殘酷折磨。敵人對他嚴刑拷打,逼他背叛共産黨,讓他交待與紅軍的聯系。父親堅決不屈服,堅持不叛黨。敵人惱羞成怒,先後在他的頸上、手上和腳上戴上了二斤、七斤和八斤重的木枷,結果仍然一無所獲。

父親在水牢裡被長時間浸泡以後,渾身的傷口開始潰爛。接着,細菌叢生,蛆蟲泛濫,疼痛和惡腥充滿全身。我叔叔張榮貴探監送飯時,看見自己的哥哥遍體鱗傷,不禁失聲痛哭,并把父親身上的蛆蟲洗掉。

父親勸叔叔要堅強些,說共産黨早晚要消滅這些吃人的野獸。

半年後,原本體格健壯的父親,竟被殘暴的敵人活活折磨死在水牢裡,屍體下落不明。

我父親是一個具有奉獻精神的人!我終生感謝和懷念我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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