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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疫情,這座千年名城仍在當“小透明”| 新京智庫

如果不是疫情,這座千年名城仍在當“小透明”| 新京智庫

2021年6月8日,揚州中國大運河博物館夜景。圖檔來源:新華社

近期,因一波疫情的沖擊,揚州群眾居家抗疫,古城突然變得很寂靜,平日熱鬧的市中心馬路上空空蕩蕩。

與此同時,這個城市卻因疫情成了網友關注的焦點。有網友驚呼:現在才知道,低調的揚州原來曆史上是一座很牛的城市!

揚州,身處長三角一體化核心區,然而,長期以來,與“蘇錫常”這些城市相比,揚州的存在感卻明顯偏低。

揚州,這座千年名城,在區域經濟發展競争中,為什麼沉寂了?

揚州曾是享譽全球的國際化大都市

揚州,這個地名本不尋常。

這是中國保留至今未改、曆史最悠久的地名之一。

在成書最早的先秦典籍《尚書》中的《禹貢》篇,分“天下”為九州,“揚州”即為九州之一,覆寫範圍在今天淮海大地,是以有“淮海維揚州”之說,揚州的别名“維揚”即由此而來。

公元前486年,吳王夫差為北上中原争霸,在長江北岸開鑿連接配接長江和淮河的運河“邗溝”,邗溝又稱“鴻溝”,即著名的京杭大運河最早完成的一段。

為確定這條重要航道的安全,夫差在長江和邗溝交彙處修築邗城,這是揚州城最早的雛形。

西漢初年,吳王劉濞在原本與江淮垂直的邗溝右側開鑿“鹽河”,即今天通揚運河的雛形,自此奠定了揚州此後兩千年“擅運漕漁鹽糧商之利”的曆史,和長期富庶繁華的基礎。

隋炀帝開鑿縱貫南北的大運河,自此,揚州(江都郡)成為大運河上承啟南北、貨通天下的關鍵漕運樞紐,迎來了這座曆史古城的又一個鼎盛期的開始。

盡管隋炀帝功業未遂而天下大亂,他本人也客死揚州,成為埋骨于此的唯一重要帝王,揚州的繁華卻因江南的大開發和京杭運河航力的提升有增無已。

至此,揚州已成為堪與都城長安、洛陽媲美的國際化大都市,享有“揚一益二”“天下之盛揚為首”的美譽。

和長安、洛陽不同,揚州的繁華帶有濃厚的商業、人文和市井氣息,更因交通是其繁華之基礎,使之成為享譽全球的國際化大都市。

“春風十裡揚州路”“煙花三月下揚州”,這座城市盡享旖旎風流。鑒真東渡、崔緻遠來華,又讓揚州成為東亞文化交流的樞紐。

古代揚州經濟何以名揚天下?

揚州的繁華,得益于其襟江帶湖的水運樞紐地位。

當時,遠在百裡、千裡之外的中國政治中心對富庶長三角地區财賦的依賴,使得長江-運河漕運體系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

長期以來,揚州是整個長江-運河漕運體系中的“咽喉”,又是古代南方和北方、政治中心和經濟文化中心的連結點,是将“漕運經濟優勢”發揮到極緻的唯一都市。

正是依托這種獨特的優勢,兩千年來,揚州發展并延續着商業、交通運輸業和服務業、娛樂業、文化出版業的繁榮,前兩項直接依托漕運經濟,而後兩項則是漕運經濟發達後的必然結果。

但這種對“漕運經濟優勢”的過度依賴,也無形中讓古代揚州成為一個“頭重腳輕”的純消費型城市。

揚州的繁榮取決于運河的暢通,取決于政治中心對漕運的依賴,取決于長三角财賦區對漕運的依靠,也取決于“重農抑商”小農經濟社會中商業中心的稀缺。

然而,一旦運河不暢,或漕運的不可或缺性消失,揚州的獨特優勢便不再了。

清朝鹹豐五年,黃河改道,加上戰事連綿,運河漕運不斷衰退,海運取而代之。

随後,縱貫南北的滬甯、津浦兩鐵路先後傳遞營運。速度慢、營運維護成本高,多處淤塞不能通航的京杭大運河,就相形見绌了。

雖然揚州城溫柔細膩依舊,這座城市曾經的繁華鼎盛,卻随着“糧漕漁鹽之利”不再,而被“雨打風吹去”。

揚州有獨特的“慢生活”意韻

步入20世紀,尤其新中國成立後,作為“蘇中”這個新地理概念的中心城市之一,揚州這座新興工商業城市再度崛起。

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揚州再次煥發了生機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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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蘇省揚州市邵伯鎮東風漁村,運河邊上的社戲。攝影 新京報記者 李飛

2004年以來,随着甯啟鐵路通車,潤揚長江大橋貫通,揚泰機場通航,連淮揚鎮高鐵傳遞營運,一度喪失交通便利的揚州,再次繁榮起來。

這座名城的旅遊、飲食、人文傳統,獨特的“慢生活”意韻,讓一度沉寂的“淮左名都,竹西佳處”,再度煥發生機活力。

2020年,揚州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授予“世界美食之都”稱号,淮揚菜系、揚州園林、“二十四橋明月”,再度在世界範圍擦亮了揚州的“名片”。

揚州為何成了長三角的“後進生”

然而,近些年來,在長三角城市快速發展和激烈的區域經濟競争中,揚州明顯落後、沉寂了。

2020年,揚州市gdp首次突破6000億元大關,排名列全國城市第35、省内第7(次于蘇州、南京、無錫、南通、常州、徐州)。

以揚州今天的經濟發展水準看,在全國尚屬較發達城市,在蘇北地區也是經濟強市。然而,不論縱向、橫向,在長三角區域,揚州都隻能位于二流城市之列了。

和高度發達的蘇南城市相比,揚州僅比最弱的鎮江市略強,其gdp總量遠遠落後于蘇州、南京、無錫、南通四座“萬億元城市”,甚至也落後于徐州市。

近年來,雖然揚州的gdp、人均gdp都在穩步提升,但和揚州城曆史上“天下富庶之地”“揚一益二”的盛名,顯然有很大差距。

按照揚州人自己的話說,今天的揚州市是“兵頭将尾”——在“蘇中”(揚州人不愛稱“蘇北”一詞,喜歡自稱“蘇中城市”)數一數二,但拿到更發達的蘇南“蘇錫常”比,就相形見绌。近年來,揚州與同在蘇北沿江的南通相比,也已有所不如。

揚州市經濟發展這種尴尬的境地,可能與城市定位以及産業結構有關。

首先,揚州的城市發展定位搖擺不定。多年以前,揚州就喊出“接軌蘇南”的口号,卻缺乏具體、清晰的思路和戰略;“對标蘇錫常”,但拿不出有競争力的對标項目。

揚州和南京、鎮江這兩座蘇南城市山水相連、淵源深厚,但其接軌的決心、力度卻不大。揚州和鎮江擁有共同長江通道——潤揚大橋,但其和後者存在着“暗自使勁”的心結,未能充分對接。

反觀另一座蘇北沿江城市南通,城市對接定位“依托長三角、對接大上海”,清晰、堅決,近年來的發展表現已将揚州遠遠甩在身後。

其次,揚州的産業結構存在短闆。2020年,揚州市第一産業、第二産業和第三産業占比分别為5.08%、46.07%和48.05%,是江蘇省内設區市中第三産業占比最大的,且近年來這一占比不斷提升。

雖然揚州市提出了“産業科創名城”的概念和口号,強調“培育以323+1先進制造業為支撐的現代特色産業體系,打造具有競争力的産業強市和産業科創名城”,并拿出了“全市高新技術企業2020年總數破1600家,産值占規上工業産值比重48.1%”的成績,但和省内諸強相比差距較大,拳頭優勢項目并不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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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8月4日,揚州市城區。圖檔來源:新華社

此外,揚州全社會研發投入gdp占比僅2.5%左右,在省内也并無優勢。

過于依賴服務業、三産,是揚州的特色,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老毛病”。三産對“大環境”依賴較大,變數也較多,“抗擊打”能力相對較弱。此次新冠疫情及應對限制措施,就讓習慣于吃“名城飯”的揚州受到不小沖擊。

近期,新一波新冠疫情殃及全球多個國家和地區,“吃人文飯”,靠旅遊、交通、人流物流維系經濟民生和社會活力的揚州,也再度遭受嚴峻考驗。

千年名城揚州,如今卻成了長三角的“後進生”。這座城市的經濟發展要重振騰飛,可能還有不短的路要走。

特約撰稿人| 陶短房

編輯|張笑緣

校對|陳荻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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