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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大學哲學系曹立群:“跟圖書打交道打了一輩子”

南京大學哲學系曹立群:“跟圖書打交道打了一輩子”

曹立群,南京大學哲學系圖書館管理者兼科研秘書

"有些事情是需要自己默默地做,可能一下子看不出來什麼,但是積年累月那麼堅持做下來,就會有特色有效果。"

q請問曹老師在哲學系圖書館工作多少年了?

我是86年到系圖資料室來的,然後就一直紮根了,紮到現在。

q您是一畢業就做了圖書館管理者嗎?

我是學中文的,從小愛讀書,是以當時畢業的時候,就是想跟書打交道。當時畢業後有兩個去向,一個是南京大學出版社,一個是我們哲學系。我母親知道我喜歡看書,說我還是在資料室比較好,比較安定。我那個時候還年輕,才22歲就到哲學系工作了,跟圖書打交道打了一輩子。我今年快要57歲了,還有三年就要退休。

q在系圖書館,請問您主要的工作是什麼呢?現在跟以前有什麼變化嗎?

以前資料室以紙質文獻為主,八九十年代的時候,我們每年要采購大量圖書,包括大部頭的經典文獻。根據教學科研需要,我們每年大概要采購2000冊以上的專業類的圖書。除了購書之外,還要自己編目,一年幾千冊書需要編目,工作量挺大的,平時花在這上面的時間蠻多的。你看那邊的卡片櫃,我們有三套圖書目錄卡片(書名、作者、分類)在這邊,那個時候借還書跟現在不一樣,不是電腦借閱掃碼,全部需要手工填卡片。你要借的每本書裡面有一張卡片,你把它填了以後,每個人還有一張戶頭卡要填。比如某個同學他借的每本書都有一張卡,卡片抽出來填完後,我要把卡片排到櫃子裡,等他來還書後再把卡片找出來,給他登出了。

如果進新書了,要按照書名、作者和分類号把它排進去(排進書櫃),我一般先幹這個事情;有學生來借還書,我們要接待一下,這是日常的流程。還要到圖書館去拿書,圖書館會打電話,說你們哲學系圖書雜志架子上面擺滿了,你過來去拿一下,我有時候一個人不行,會找兩個學生助理推着手推車到圖書館去,把這些圖書雜志捆起來,把書刊拿回來。除此之外,我還有個科研秘書的工作,現在我們系裡面正在搞一級學科評估,需要準備材料,我最近一直在忙這個事。然後還有論文要整理,我們要把最新的優秀研究所學生論文挑出來,貼了标簽放到書櫥裡面供學生查閱。

q在這麼多年的工作中,您有遇到過什麼困難嗎?

工作當中遇到的困難的事情,有時也是不斷學習和摸索的過程。我剛來的時候,有一位馮老師也在資料室工作,馮老師對我要求蠻嚴。我剛來的時候,他拿了一本《四角号碼辭典》,說這本詞典你自己看,不懂的話問我。當時我們系資(西南大樓)的目錄卡片和期刊,包括書名和作者目錄是按四角号碼排的,不是按筆畫或者是什麼拼音來的。我就自學,學了大概兩三個月,把它全學會了。他帶我到書庫裡面,說《哲學研究》合訂本,你二十秒給我拿出來。他就拿着一個秒表,讓我進去找。剛開始的時候是超了幾秒鐘,不行。到了第二天,又換了一個雜志,今天是《哲學研究》,明天來個《哲學動态》,練了多次,我終于都能在20秒内把它找出來了,這就算過關了。

q除了困難之外,在工作過程中,讓您覺得最有感觸的是什麼呢?

這份工作給我帶來最大的感觸就是,我做的事還是有點成就感的。我主要就是為大家服務,一個圖書情報服務,一個科研方面的服務。我的主業是搞圖書情報。張一兵老師96年當系主任的時候,安排我兼任科研秘書。

是以我就把圖書情報服務和科研秘書工作結合起來,科研秘書的工作需要經常跟教師打交道,我就知道老師今年拿個什麼項目,明天發了什麼文章,出本什麼書,這樣我們的情報服務工作就有針對性。你可以跟他推薦一些圖書,最近看到了跟他有關的好的論文,平時在一起我就可以給他推薦。然後曉得這個老師喜歡借什麼書,我都給他預留好了。因為我知道他的研究領域在哪裡,他的專業方向在哪,他最近在搞什麼課題,這就是在院系服務的一個長處。老師出了書也會送一本給我們,我會放到資料室櫃子裡,這代表對我們工作的認可。有的是送給我個人的,也放在資料室櫃子裡,這就是一種良性的互動,良性的循環。

另外,我自己也在做科研。1991年的時候,我在《南京大學學報》的一個專刊《高教研究與探索》上面,發了一篇《高校資料室主動性服務初探》的論文,當時的責任編輯是咱系的前任書記汪其嶺老師,他當時是研究所學生院的副處長。“主動性服務”在全國情報系統是我第一個提出來的,也是我最早系統研究的,從那以後我不光搞服務也搞研究,我在全國各類刊物,包括圖書情報的刊物如《南京大學學報》、《大學圖書館學報》、《江蘇圖書館學報》、《圖書館學研究》、《圖書情報工作》、《江蘇社會科學》、《哲學動态》等核心期刊發表了十幾篇論文。

南京大學哲學系曹立群:“跟圖書打交道打了一輩子”

▲曹老師在核心期刊上發表的論文之一

我還拿過兩個科研項目,都是跟圖書情報有關的。一個是南京大學文科校級規劃項目,另一個是南京大學世川優秀青年教育基金。當時搞圖書情報的人很少會申請項目,做一些瑣碎的事務性工作都來不及,哪有工夫去寫文章,還去拿項目搞研究,但我當時兩個都做過了。我結婚晚,二三十歲的時候回家就寫東西,也借點書找點雜志回家看看,沒有把時間浪費掉,就是想在平凡的崗位上多做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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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年至今,曹老師參編的《中國哲學年鑒》

到了99年,我晉升副研究館員,就是副進階職稱相當于副教授,當時我35歲,在學校當時的圖書情報系統裡,我是最年輕的副研究館員。當時張書記說,小曹不簡單,本來以為光埋頭工作,沒想到寫了二十幾篇文章,還有不少核心期刊。

我想的是,做一份工作,就把努力它做到最好。

q從參加工作到現在,您覺得系圖最大的變化是什麼呢?

我86年的時候是在鼓樓校區,當時在西南大樓的條件非常艱苦,資料室面積也很小,實際上當時我們的條件差到什麼程度呢?有的教研室可能連一間房都沒有,他們來了以後沒地方去,全到我們資料室來,坐到閱覽室裡看書讨論,很熱鬧。有時有的老師給研究所學生上課沒有教室,就在我們資料室閱覽室上課,我在裡面聽了不少課。

我記得當時教外國哲學的張繼武老師上的課很精彩;孫伯鍨老師給研究所學生上課,是在我們資料室的閱覽室上的,也很精彩。這兩位老師的課給我們的印象很深。孫老師對學生要求非常嚴格,他講課也非常嚴謹。張繼武老師講課比較熱情奔放,有激情,風格不一樣。這兩位老師我都非常有印象,因為是在我們資料室上的。另外我們系辦的好多講座,我也會去聽。我記得以前郁慕镛老師在學校大禮堂做講座,地上坐的全是人,講得非常精彩。是以我說我們南大的氛圍環境,包括我們系的環境氛圍也是非常好的。

當時看書的氛圍跟現在不一樣。那個時候沒有電腦、手機,全部靠看紙質文獻,看書、看雜志、看報紙,大家都是奮發向上,一個個都幹勁十足。那個時候看書的人非常多,資料室裡面坐的滿滿的。跟現在不一樣了,大家都有了電腦,有了電子文獻、可以上網。人家可能在家裡面,上網看看東西。

現在跟以前最大的變化可能就是人少了。以前到資料室看書的人很多,而且一借就是幾十本,我們以前是沒有限制的。借書最多的老師我後來查了一下,借了兩百多本書,借在家裡面,這在現在是不可想象的,是嗎?現在條件好了,有科研經費,圖書資料可以自己買了,網上有電子文獻,跟那時候完全不一樣。現在是研究所學生借書比較多,大學生數量少一點。因為他們(大學生)可能有時候到大館去的多,研究所學生基本上以我們這邊為主,但是研究所學生來閱覽的不多,基本上就是借還書。再者他們可能覺得大館的環境更舒适一點、更好一點。

q相比别的院系圖書館,您覺得哲學系的圖書館有什麼特色呢?

90年代以後,譚主任退休之前,我跟他商量,說我們哲學系資料室,不能搞大而全,要搞小而精,這跟我們學科特點是比較契合的。搞大而全,跟文學院比、曆史系比,拼不過:人家一個藏書量五十萬冊,一個藏書量三十萬冊,我系隻有十萬來冊。我跟譚主任提建議,我們資料室要剔除上交一部分書,因為我們有些書跟教學科研很契合,有些書跟教學科研契合度不是太大,複本量又比較大,使用率不高。當時經濟類的書和政治曆史類的書加起來也有兩三萬冊,而且好多是有複本的。譚主任同意後我們就把這些書的複本都剔掉了。我們當時剔了兩次書,本來大概有十二萬冊書,剔了兩次大概近三萬冊交到圖書館去了。跟我們教學科研契合度不是太大的圖書大大減少了,藏書結構更合理了。

當時我們系還在買書,專業方面的都買了,其他跟專業可能沾點邊,但是跟教學科研契合度不是太大的,我們就不買了。高效利用資金先辦成一個小而精的,以哲學學科圖書為主的資料室。是以現在就形成我們小而精的專業特色。人家到我們這兒一看,覺得我們的藏書是很有專業特色的。我們不是在搞圖書館,我們是搞專業資料室。

從九十年代開始,我們的建設方向就是往這邊靠的,現在就是小而精。哲學學科需要的,教學科研需要的,我們基本上都有。另外,我們這兒還有外文期刊,圖書館曾經想把系藏的27種外文原版期刊收到大館去,圖書館說你們哲學系的人少,使用率低,不如放到我大館去。我說放到大館去,看的人就更少,看哲學雜志的全是我們系的老師和學生,再少也是放在系裡比大館好。我為這件事找了洪館長好幾次,我提出這些雜志是從八十年代開始訂的,作為我們哲學系的資料是有延續性的,這些期刊也都是一些連續出版物,全部合訂本也在我們這,放到大館的話,中間不就斷掉了,資料的完整性得不到保證了。最終洪館長和大館終于同意了,好不容易把它保住了。我也不希望在我手上把我們已有的館藏給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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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館藏曆年大學生畢業論文

除此之外,我們從77級開始,大學生和研究所學生的所有論文都全部裝訂、儲存。系裡有研究所學生和大學生的論文專櫃,從77年一直到現在的所有畢業生論文都有。這是我們的特色,南大很少有院系儲存從77年到現在的大學生和研究所學生論文至今,我們系友來參觀,必定到我們這來看看論文。十幾年前的論文都是手寫稿,你們現在恐怕很少有手寫稿的論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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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1年的大學生畢業論文手寫稿,指導老師胡福明

檔案館湯館長到我們資料室來看了以後講,你們是南大第一家把論文從77級保管到現在的,據她所知,從來沒有哪一個院系把論文儲存的那麼好。一般人家也不屑于做這個事,論文儲存個幾年,就把它處理掉了。王恒主任也建議我們做一個優秀研究所學生論文、優秀博士生論文的專櫃,給研究所學生新生們看。論文裝訂工作都是我們要做的,每年這樣工作量還挺大的,但這也是我們的工作職責之一,本來可以不攬這個事,但是我一想到我們以前的工作做得很好,就覺得要有一個延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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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秀博士論文專櫃

這是我們這麼幾十年文獻資源建設的成果,包括從譚主任和資料室的同僚,曆經幾十年的建設延續下來,這些資源都留在這個地方,我們也要讓它發揮作用,讓讀者來使用。有些事情是需要自己默默地做,可能一下子看不出來什麼,但是積年累月那麼堅持做下來,就會有特色有效果。

q在系圖工作的幾十年,有沒有什麼人和事給您留下了比較深刻的印象呢?

楊俊光老師非常不容易,天天到我們資料室看書。從我來這邊工作,也就是86年開始,堅持每天到我們資料室看書,幾十年如一日。後來我們搬到了仙林,他住在鼓樓,年紀大了就不來了。老先生對學問很有追求,他的好多著作都是退休了以後完成的。

學生的風格跟老師不太一樣,能堅持天天在我們這看書的,前幾年有一個,是楊維中老師的博士生,叫楊劍宵,從念碩士到博士天天在我們這看書,是個好學生,他家裡面條件很好,但這些他都不放在眼裡,就喜歡看書。他爸爸希望他能繼承自己的事業,董事長和法人代表都給了他,他不去管,他要看書,想當老師,有追求。現在他到南師大去當老師去了。這兩位給我的印象非常深,能堅持天天來。風裡來雨裡去,不管刮風下雨。現在圖書館沒有以前那麼熱鬧,因為都是電子閱讀的,整個大環境是這樣,電子化了,資訊管道來源不一樣了。

還有一位學生姓貝是馬院的研究所學生,在這看了兩年書,是以我對他也蠻關照的。這種虛心好學,能沉下心來讀書的人現在很少了,他不是急功近利,是真正想學東西。

以前我們在鼓樓的時候,很多學生都跟我是好朋友,有個王月清同學,我對他印象很深。他是我們系84級的大學生,我86年來的時候,他天天到我們資料室來看書,跟我關系也蠻好的。他當時是大三的學生,作為系裡選出的第一位有創造力的學生享受研究所學生待遇。研究所學生什麼待遇,他享受什麼待遇,研究所學生看多少書,借多少本書,他借多少本書,這在我們系曆史上是第一次。一般大學生隻有寫學年論文和畢業論文的時候才能進我們資料室,我們當時是不讓大學生進來看書的。他的父母全是江蘇海安的農民,他吃了很多苦,才考到南大來,他很珍惜這個機會。你看現在他發展得很好,這跟他的努力分不開。當時他踏踏實實地天天在我們這看書,吸收了不少營養,這時間他沒有白費,這給了我很大的鼓舞。隻要在我們資料室好好看書認真學習,都是很有出息的,很有成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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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本文老師捐贈書籍

系圖跟着哲學系一起成長,還是很有底蘊的。我們系儲存了一堆民國的書籍,之前圖書館的從業人員來過,說他們都沒有這些民國時期的書籍。其中,有我們的創系主任劉伯明先生的《西洋近代哲學史大綱》,現在這本書被放在我們的系史館展覽了。我國著名社會學家孫本文先生給我們資料室還捐過一批書,都儲存得很好。還有一個很厲害的地方,就是我們系保留了很多當年的報紙原件,胡福明老師1978年發表“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标準”一文的那期光明日報,劉林元老師的發表《關于調查研究方法的幾點體會》和馬丁老師發表《當代我國經濟學研究的是大轉變》的報紙原件,都被我們系資料室一直儲存至今。系史館有一面牆的紙質資料,基本上都是來自我們系資料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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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南京大學哲學系”微信公衆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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