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台灣《碧血黃花》(1980)、大陸《百年情書》(2011)拍的都是黃花崗起義:
那是一個最壞的時代:兩次鴉片戰争完敗于列強,1894年被小日本打得屁滾尿流,“安知蕞爾微三島,竟敢橫行大九州!”
内憂外患,國仇家恨,求變之切為3000年所未有;那拉氏發動政變乾綱獨斷,仁人志士亡命天涯或喋血街頭;天地同悲,萬馬齊喑;禮儀之邦,原是人間地獄!
那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一大批青年才俊挺身銳出,愛國不必忠君,為國家争國格、為同胞争人格,從三綱五常的古代奮起直追民主共和的現代文明,實乃開天辟地之壯舉。
後人很難想象,那些受過良好教育或生于富豪之家的華夏精英,抛棄榮華富貴,為了一個渺茫或即便實作也無法消受的夢想,不停地以卵擊石,抛灑熱血“灌溉于無窮”,喚醒國人、激勵戰友,一舉割掉醜絕人寰的豬尾巴,跪了幾千年的民族再也不用跪拜名為天子實則巨寇的醜類。
1911年4月8日,革命黨人溫生才突然刺殺廣州将軍孚琦,當局加強了戒備,預備響應廣州起義的新軍的槍機亦被收繳。黑雲壓城,鷹犬密布。為準備這次起義,同盟會精英盡出,下了最大的決心,籌巨款八方奔走,運彈藥殚精竭慮,國内同志和海外僑胞莫不張目以待。
廣州起義指揮總部剩餘的100多名選鋒(敢死隊)為同盟會骨幹力量,明知不可而為之,皆願死戰。
林文表示:“餘輩求殺敵耳,革命黨之血,可以灌溉于無窮,事之成敗無足深計。”
炸彈大王喻培倫毛發贲張:“非幹不可,我一人也幹!”
林覺民專程從日本回國赴湯蹈火:“此舉若敗,死者必多,定能感動同胞。”
黃興遂按原計劃,于4月27日(農曆三月廿九日)發難:當天下午5時30分,120餘名鋒由越華路小東營5号出發,直撲兩廣總督署,與十倍之敵激戰至夜。可憐寡不敵衆,孤軍無援,55 位戰死,31 位被捕就義,共86人遇難。“未死的同志,多已間道潛逃,四方亡命”。
報人潘達微收得七十二具烈士遺骸,合葬于廣州城南沙河馬路旁的紅花崗,後改名黃花崗,史稱“黃花崗七十二烈士”。毫無勝算、偏向虎山行、再向虎山行的黃花崗起義影響巨大,“風聲所播,全國震動”。孫中山沉痛地說:“吾黨菁華,付之一炬。”
豈止是吾黨菁華,全是中華最優秀的兒女,精英中的精英!
餘東雄,生于南洋巨富之家,15 歲加入同盟會,是役拼殺在前,陣亡時年僅 17 歲,為最年輕的一位黃花崗烈士。林修明亦生于南洋錫礦富商之家,1907年任教于三堡學堂,葉劍英為其弟子。“劍英有雲,修明實影響其人生之第一人也。”廣州之役,林修明力戰而死,年僅25歲。
若林覺民、喻培倫、林文、方聲洞,皆獨當一面之将才,竟沖鋒陷陣,玉石俱焚,令人痛惜。
“碧血橫飛,浩氣四塞,草木為之含悲,風雲因而變色。全國久蟄之心,乃大興奮,怒憤所積,如怒濤排壑,不可遏抑。”
林覺民“定能感動同胞”的希望沒有落空:聽聞噩耗,湖北革命黨“憤求速進”,準備再次發難。1911年10月10日,黃花崗起義過了不到半年,便爆發了埋葬清王朝的武昌起義。國人的自由之路,每一小步都灑滿了殉道者的鮮血。
大陸、台灣、香港的國文課本不約而同地選用了林覺民感人至深的《與妻書》:
視訊加載中...
“意映卿卿如晤----吾至愛汝!即此愛汝一念,使吾勇于就死也!”
“意映卿卿如晤”,林覺民寫給妻子及其所深愛的華夏的情書,開篇即令人不忍卒讀。一位懷必死之心的鐵血志士哪來的這般柔情蜜意?
“吾充吾愛汝之心,助天下人愛其所愛,是以敢先汝而死,不顧汝也。”
真的愛你,真的不想讓你和兒女以及同胞們在黑暗、恐懼中生存、長大.
“勇于就死”者,“為天下人謀永福也”!
為自己為家人無論怎樣付出都不算啥,人性使然;高富帥為了陌生人的幸福情願粉身碎骨,真心受不了。世間最珍稀的難道不是人身上放射出的神性嗎?
辛亥革命不同于曆史上的諸多農民起義,那是一場真正的革命,為了陌生人的幸福浴血奮戰,英雄輩出、勢不可擋,是最值得華夏紀念和驕傲的年代:碧血黃花薦軒轅,天若有情天亦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