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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伯華:梅蘭芳老師教我演戲,一句話道破了藝術創作的真理

梅蘭芳老師教我演戲

陳伯華

陳伯華:梅蘭芳老師教我演戲,一句話道破了藝術創作的真理

梅蘭芳、陳伯華

第一屆全國戲曲觀摩會演是1952 年10 月在北京舉行的,就在這次演出中, 我演的《宇宙鋒》和梅蘭芳老師見面了。

這出戲雖然經過中南區戲曲代表團的加工整理, 并且是代表團團長崔嵬同志擔任導演排練出來的, 它畢竟是“梅派”劇目具有深遠影響的代表作, 讓我當着梅蘭芳同志和許多戲曲界的前輩演出, 真算得是“班門弄斧”, 可是那天晚上演出結束後, 第一個到背景向我祝賀的就是梅老師。我既感到激動, 又受到鼓舞, 并且體會到, 老師謙遜有禮, 又善于鼓勵後進, 在他充滿熱情的鼓勵中, 往往又是十分懇切的誘導, 在後來多次研究《宇宙鋒》的表演問題時, 我往往從他的贊許中受到了很大的教益。

《宇宙鋒》

陳伯華:梅蘭芳老師教我演戲,一句話道破了藝術創作的真理

老師告訴我: 這是一出青衣的唱工戲, 可是這裡面需要用很多身段來表現趙豔容的複雜的心情, 沒有基本工的鍛煉是擔負不了的。這一點從前我體會得并不深刻, 直到1956 年在演員講習會學習時, 組織上幫助我總結幾個戲的表演經驗時, 具體分析了腰功、腿功、水袖、眼神以及發聲方法……使我才感到科班時代的基本訓練, 對于舞台表演該有多麼重大的作用! 這隻不過是一出文戲, 沒有腰腿就過不了關, 要是《貴妃醉酒》或《二度梅》, 就更顯得練基本功的重要, 假如遇到穆桂英、樊梨花一類角色, 沒有結實的功底, 更隻能望而卻步了。

我們是甘願做一個半瓶子醋的演員, 還是要成為一個能夠勝任一切的表演藝術家呢? 梅老師的講話足以發人深思, 以後我和青年同志們在一起講到表演藝術時, 就常常強調這一點。

陳伯華:梅蘭芳老師教我演戲,一句話道破了藝術創作的真理

梅蘭芳、陳伯華讨論指法

老師還開玩笑地對我說過: 你要學我的《宇宙鋒》也可以, 可是千萬不要把你的乳娘也改成啞奴了。我認為這不是玩笑話, 這裡探讨了藝術創作規律, 也道破了藝術創作的一條真理。任何創作, 都應該有藝術家自己的創造, 表現出不同的風格。即使象《宇宙鋒》這樣完全相同的題材, 也可以通過創造性的勞動, 産生不同的藝術構思, 獲得不同的藝術效果。不論是年輕的趙豔容,還是年事稍長的趙女, 不論是乳娘還是啞奴, 她們都可以在相同的題材裡出現, 但都應該創造出各自的性格特征, 顯示出各自的精神狀态, 這樣不但不會互相排斥, 而且可以取長補短、互通有無, 在互相啟發之下使創作更臻完善。藝術創作上最沒有出息的做法就是生吞活剝的搬取和千人一面的模拟。

一位好的老師, 往往能在最要緊的地方稍加指撥, 便能使受業者得到豁然開朗的引導。我向老師請教時, 就常常得到這種意外的收獲, 足以使我愉快地領會到他的深意。前面提到過, 我在趙高問道“我兒敢莫是瘋了”時, 用過一個鬼的身段, 老師也很稱贊這個動作, 他用鼓勵的語氣對我說: 你在這裡做得很好, 因為乳娘教趙豔容披發毀容時, 她對下一步究竟應孩怎樣去做, 自已心裡不可能完全有底,趙高說出了一個“瘋”字, 是啟發了她, 也是加強了她裝瘋的膽量, 于是你在“崩登倉”的一槌鑼中, 做了這個特别誇張的動作, 表示出趙豔容借機裝瘋的機智, 這是一個很出色的創造。其實我雖然用了這個身段, 卻沒有完整地設計過象老師所了解的那樣細緻精辟的潛台詞, 經他這麼一講解, 不僅劇中人“心中有底”了, 連我這個扮演者也感到“心中有底”了, 以後我按照這一設計演出時, 就覺得十分流暢。這真是探幽發微, 一語破的的高明指授。

(轉自上海戲劇196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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