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成都地鐵7号線八裡莊站d口出來，右手邊是一片在建的住宅樓工地。繼續往前走幾步，導航會告訴你：目的地馬上就到。但其實還需要繼續往前走一點，到路口右轉進入民興路，便能看到“紅倉·101藝術館”的入口。
大寫意花鳥畫家蔡寅坤的“花重錦官——觀世·書意·喊荷”書畫大展就在這裡展出。該展覽于5月21日開幕，展期兩個月，即将于7月21日結束。
蔡寅坤書法《春夜喜雨》
回憶開幕當天，現場熱鬧非凡，晚上則下了一場雨，蔡寅坤很高興，因為他展覽的主題“花重錦官”四個字，就來自杜甫名詩《春夜喜雨》。“随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創作書法作品時，這首詩被他寫了不止一幅，尺寸有大有小。杜甫的詩，他怎麼也寫不夠。
規模大、手筆大、氣象大
堪稱四川美術史上規模最大個展
盡管展場位置稍偏，但開展以來觀衆依然絡繹不絕。現場從業人員告訴紅星新聞記者，他們注意到有些觀衆來過不止一次，并且在場内一待就是大半天。“還有老師帶着學生來現場寫生的，很多。”他們還注意到，有觀衆在那幅最大的《喊荷》前駐足良久，感動落淚。
蔡寅坤在《喊荷》前
對于這場設定在兩個巨大展廳裡、總面積加起來有12600平方米的展覽來說，就算隻是走馬觀花，也需要一定的腳力和時間。很貼心的一個細節是：為了照顧那些年紀較大或腿腳不便的觀衆，主辦方特意安排了一輛觀光電瓶車，随時準備帶有需要的觀衆坐車看展。
需要乘車觀看的畫展，放在全國範圍來看，也是極為少有的。著名美術史家、四川省博物院首席專家魏學峰說：“此次蔡寅坤的個人畫展，規模大、手筆大、氣象大，展出作品近400件，展出面積一萬多平米，畫幅多為巨作，堪稱四川美術史上規模最大的個人藝術展。”
展廳一角
對于蔡寅坤的作品，中國著名美術評論家、畫家謝春彥也給予了高度贊賞：“一個時代總應有呼應天地筆墨縱橫之作，君之所作，必當之無愧耳。前賢嘗雲文學即人學，繪事如之，花鳥何嘗不如是，君所作花鳥于國中自成一格，為齊翁（白石）以來吾最心賞者。”
中國著名美術評論家、著名畫家魯慕迅在看了蔡寅坤的畫之後，認為他畫風不僅在國内獨樹一幟，放眼全世界的範圍來看，風格也是獨特的。“蔡寅坤的畫既不重複别人，也不要重複自己，（他）今後還要不斷地探索新路。”
中國著名花鳥畫家、原哈爾濱師範大學藝術學院院長高卉民是蔡寅坤的好友，受邀後特意趕在開幕前抵達成都。“到了之後，我就直奔這個展廳。進到展廳後，當時的感覺簡直吓了一跳！”高卉民感歎道，“我畫大寫意花鳥也快有50年了，可是當我走到他最大的那張《喊荷》面前的時候，真是有些驚呆了。我這輩子都沒畫過那麼大的畫，也沒見過哪幅畫有那麼大一個氣場。蔡寅坤把他的心境，把他生命的精華都融到繪畫裡面去了。”此後，高卉民在成都逗留了一周，其中五天都泡在展覽現場看畫。
著名書法家張景嶽評價說：“蔡寅坤今天的這個作品很能夠代表我們這個時代的氣息，他完全能夠寓意這個時代之流……我覺得他是拿到21世紀代表性的畫家門票的一個人，我希望他成為21世紀代表性的畫家和代表性的書法家。”
整場展覽層次豐富
大處氣勢磅礴，小處細節精心
其實，本次展覽展出的作品中，也有一部分是小尺幅的，内容多為動物：鼠、兔、蛙、猴、魚……靈動樸拙，憨态可掬，富有趣味。還有若幹幅人像畫作，如面壁的達摩、捉鬼的鐘馗，或閉目沉思，或須發怒張，雖寥寥數筆，卻無不傳神。
都說眼睛是最難畫好的部位，但在蔡寅坤筆下，中國大寫意繪畫的簡練精妙，恰恰在眼睛部分表達得最為充分：湊近細看，明明就隻是兩個墨點，或一條直線（代表閉着的眼睛），卻将人物的表情甚至内心世界都說清楚了。
他筆下的動物也具備人的神态，比如他畫的貓，眼睛部分就是兩道粗粗的豎線，卻将貓在陽光下眯成一條豎線的瞳孔這一特點，表現得淋漓盡緻，惟妙惟肖。
細看作品旁的标簽，你還會發現畫家另一個用心之處：每幅畫作的名字都取得很到位，甚至點出了畫面之外的意趣。比如一幅關于魚兒即将上鈎的畫裡，一條眼睛大、腦袋也大的紅色大魚，直愣愣沖着一根直直的釣線而去，釣鈎上挂着餌，鈎尖極為鋒利——蔡寅坤給這幅小畫取的名字叫做《有何居心》。
《有何居心》39cm×68cm，2012年
由此也解鎖了觀展的一個“隐藏彩蛋”——看過畫後，再看下畫的名字，兩相配合，精彩倍增。而且這些畫作的标簽，都不是簡單列印的字型，而是蔡寅坤的學生手寫的書法小字。這也是本次展覽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之一：大處的氣勢極大，同時，小處的細節又很精心，整場展覽層次豐富，趣味盎然，觀久亦不厭。
蔡寅坤對此并不以為意。“那就是我玩票的閑情逸緻。”他笑着說，畫這些富有趣味和哲思的人物、動物時，需要特别留意把握好尺度，“一旦過了頭，就會變成漫畫了。”
《大吉羊》240cmx120cm，2014年
《漢馬》45cm×80cm，2009年
雖然他嚴格定位自己為大寫意花鳥畫家，但蔡寅坤從未停止對花鳥之外其他題材的嘗試，除人物和動物之外，山水、房屋等元素都曾出現在他的畫紙上。“我的花鳥繪畫，是從書法入手的；我的人物繪畫，則用花鳥的意境來表達。對一種題材的領悟，可以融入另一種題材的領悟，這樣互相滋養，互相啟發，靈感才源源不絕。”蔡寅坤說，“人這一生中，要不斷充實自己，不斷修煉自己。”
“這不是一場回顧展”
展出近40年創作的約400幅作品
中國的大寫意花鳥藝術，最早發源于何時？有中國藝術史學家認為，中國大寫意花鳥畫藝術的發端，最早應追溯到新石器時代的河湟彩陶（在青海省黃河、湟水流域一帶發現的彩陶）。
河湟彩陶上的圖案以水紋、蛙、魚、鳥獸為主，古樸自然，渾穆圓融。具有強大張力的器型，簡潔、自由的圖形，以及圖案中呈現的浪漫與神秘，被視為中國大寫意藝術的根與魂。有人用“大美不言、大巧若拙、大樸不雕、大氣磅礴”來形容這種大寫意的美感，而以上特色，恰好也可以用來形容蔡寅坤的大寫意花鳥給人留下的印象。
《荷風》180cm×400cm，1984年
在中國畫的人物、山水、花鳥三科中，大寫意花鳥畫最具表現性、抒情性，以及筆墨表現的抽象性，這些特征為那些藝術天才的藝術創造提供了充分張揚個性的騰挪空間。大寫意不是一般的升華，而是以簡為尚的詩意的、深刻的升華，是以格外動人心魄。大寫意繪畫通書法、通詩詞、通戲曲、通哲學，也通禅意。蔡寅坤也感歎：在這個領域中跋涉探索得越久，對于創新和創造的意願就越是強烈。
是以，雖然這場規模宏大的展覽囊括了他創作跨度近40年的約400幅作品，但蔡寅坤依然不認為這是一場“回顧展”：“現在就回顧的話，是不是讓人感覺我年紀太大了？”他笑着說。
他不要回顧，而要繼續将自己的藝術世界拓寬、加深。“等這場展覽結束後，我計劃畫一個人物系列，以‘養’字為題，諸如‘養德’‘養心’‘養性’‘養氣’這樣的系列，都和人的品質相關，畫上十二張。”
抓隻“模特”來寫生
畫家與鼠“正面相遇”
大家都熟悉“字如其人”“文如其人”這樣的形容，也普遍認同一個藝術家要保持本真，才能保持其創造力。是以，在看到蔡寅坤筆下那些靈動有趣的動物形象時，很自然會想到：這位愛着盤扣長衫、氣度一派古風的畫家内心深處，是否也藏着頑童般有趣的一面？
《福在眼前 》178×96cm，2020年
蔡寅坤講了一個關于他和老鼠的故事。
“我一直對老鼠這種小動物很有興趣。它們自古就是人類的近鄰，既出沒于尋常百姓家，也在達官貴人家登堂入室，無孔不入，還占據了十二生肖的頭把交椅，厲害不厲害？”蔡寅坤說，“齊白石先生就畫過好多鼠畫，精彩極了，也逼真極了——可能是太逼真了，我有時看着還有點兒怕。”
面對真正的老鼠時，他坦言自己也是真的害怕過。大約二十多年前的一天，蔡寅坤家中碗櫃遭到了老鼠的入侵，“我開始以為隻進去了一隻，就在外頭猛敲碗櫃，想的是把這個老鼠敲暈了之後，抓出來觀察一番，好畫畫。”
抱着抓隻“模特”來寫生的念頭，蔡寅坤使出大力敲了好半天，終于聽到碗櫃裡沒了動靜。他自信地打開櫃門，正待向裡張望，隻見陰影處四隻亮晶晶的小眼睛，飛速朝他迫近！竟然有兩隻老鼠！
“嗨呀，就看到四顆‘患子米米（無患子的果實，黑而圓）’，一齊向我撲來！”電光火石之間，蔡寅坤往後一閃，順手一把扯過夫人，當作“盾牌”擋在身前……這個梗，從此在他家中流傳多年，所有聽他講過這段趣事的朋友，無不笑噴。
“是以我畫老鼠的時候就做了一些藝術處理，用了松鼠的頭、兔子的身體和老鼠的尾巴來組合，這樣畫出來的老鼠，看着就可愛多了。”蔡寅坤說。“很多屬鼠的藏家都來找我求畫。”
他将對成都的愛與觀察
融入大寫意花鳥藝術創作
和蔡寅坤面對面的交談中，他還給紅星新聞記者留下了一個鮮明印象：這位出生于1963年的成都畫家，用成都話描述起事物來，格外生動。
蔡寅坤
除了用“患子米米”形容老鼠的小黑眼睛之外，蔡寅坤描述自己畫的猴子在臘梅花下如何頑皮時，說“它要把那個臘梅花，扯下來一餅（一堆）！”他在景德鎮，準備在素坯器皿上繪畫時，讓旁邊的人幫他“掌到（扶好）！”他在解釋自己為何說畫人物和動物隻是“玩票”時，則用了一句方言俗語來概括——“十個指拇兒按不下十個蛤蚤（十個指頭不能同時按住十隻跳蚤）”，生動有趣，遠勝一本正經的解釋。
被杜甫用一首首傳世詩歌贊頌過的天府之國，文氣淵遠綿長，美感生生不息，滋養了無數文人墨客、藝術名家，也同樣滋養了蔡寅坤的大寫意花鳥藝術。荷塘、月色、鳥語、花香……他将自己對這座城市的愛與觀察，一點一滴融入了自己的大寫意花鳥藝術創作，也融入了他的生活體驗和藝術思考中。
《國色天香》180cm×400cm，2011年
《南塘豔秋》580cm×365cm，2019年
将這場迄今為止最大規模的個人書畫展放在成華區來舉辦，也是蔡寅坤格外滿意的一點。“我在金牛區長大，成華區以前來得少。這次舉辦書畫展，看到如今的成華區，真是把我給驚豔到了——到處打造得井井有條，綠道、公園生機盎然。各種特色文旅街區有顔值、有文化，有溫度，還特别時尚。”
成華區令人驚豔的變化，也折射出成都這座城市在穩步前行中不斷更新的優雅步調，“成都曆史底蘊深厚，同時也是一個富有創新創造精神的活力城市，能夠吸引人們前來，也能留得他們在此幸福生活。”蔡寅坤說，“作為一個畫家而言，這片雪山之下的公園城市，永遠都是我理想的心靈居所。”
紅星新聞記者 喬雪陽 攝影記者 王歡
編輯 李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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