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郁悶的氛圍中,我幻想自己是一隻小鳥,無拘無束地在天上鳴叫;或是一條小魚,在寬闊的水域裡,自由自在地遊玩,不住地吐水泡。

青春口哨
我吹口哨的時間很久了,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吹,從家裡吹到學校,又從學校吹回家裡,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長輩們都不準我吹,連最疼我的姐姐也在其中。她說,那是不學好。因我屢教不改,有一回,母親硬把我拖回家中痛揍了一頓。我實在氣不過,含淚跑到很遠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吹到傍晚才回家。
盡管長輩們三令五申,我還是從童年吹到少年,又從少年吹到現在。
我會在大街上敞着衣襟,搖頭晃腦地吹,引得路人看我;我也會在宿舍裡吹,室友聽得入迷,忘記了睡覺和吃飯。有哨聲陪伴,我便是一隻快樂的小鳥,整天叽叽喳喳,仿佛不知道什麼是煩惱和哀傷。
後來,我上了高中。在完成繁重的學習任務和應付考試之餘,我仍不忘吹口哨。
每當清越明快的哨聲響起,我的疲勞便會煙消雲散,精神抖擻。可老師們對我的哨聲似乎特别反感。
無論是在教室裡還是在操場上,一聽到它,他們便會緊皺眉頭,勒令我停止。我的哨聲一度在校園裡消失。
在書山題海裡苦熬的我,都快變成一塊石頭了!在郁悶的氛圍中,我幻想自己是一隻小鳥,無拘無束地在天上鳴叫;或是一條小魚,在寬闊的水域裡自由自在地遊玩,不住地吐水泡。
一日,我和幾個同學走在街上。一個同學突然問:“怎麼不吹一曲?”我一怔,心裡很快掠過一陣酸楚,随即又興奮起來,在心裡默念:“久違了 ,我的口哨!”我便像從前一樣,敞開衣襟,搖頭晃腦地吹起來,痛快得如同小時候被母親打後,一個人含淚跑到很遠的地方吹口哨一樣。
有一回,我坐長途火車。轟隆的車輪聲和車廂裡的噪音已吵得我坐不安穩,對面婦女懷中的孩子又哭了,沒完沒了的,越發使人憋得難受,可這擁擠的小車廂又能有多大的活動空間呢?
我把頭轉向車窗。“啊, 好美!”我不由得喊出聲來。
一片片碧綠的田野, 一排排紅磚青瓦的農舍, 一汪汪閃光的清水,在我的眼前一掠過。我的目光落在一隻嬉水的鴨子上,還未來得及看清它羽毛的顔色,一個在田野裡耕作的農夫又映入眼簾...我情不自禁地又吹起來。
清亮的哨聲飄過田野、樹林和村莊,在天地間回響,-種莫名的舒暢立時湧上我的心頭。先前啼哭的嬰兒不知什麼時候笑了,臉上還挂着淚珠。
“你的哨聲真好聽,我的孩子一聽便不哭了。”對面婦女感激地對我說。
我的哨聲并沒有随着年齡的增長而消逝。我家所在的那條小街上,我一直是孩子王。我隻要一出家門,一大群孩子便圍住我,拉我的衣角和褲腿,争先恐後地央求:“ 教我吹哨!教我吹哨!”
我真希望他們也能在歡快美妙的哨聲中度過自己的童年,發展自己的個性,别如我樣在 窒悶的空氣裡壓抑着。每每他們圍住我,我總是趕鴨子似的把他們帶到小河邊教他們吹氣、攏唇。聯考後,全班同學歡聚一堂,同學們一緻讓我吹一曲。 我起身走到教室中央,毫無顧忌地讓我的哨聲又回響在校園裡。
當我吹《等到明年這一天》時,我的眼眶濕潤了,一滴滴眼淚竟從我這個七尺男兒的眼裡不争氣地流出來了。斷斷續續的,帶着哭腔的哨聲飄蕩在教室裡。
回到座位上時,我驚異地發現好些女生都拿着手帕擦眼睛。吹口哨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吹口哨,能把煩惱吹出去,快樂我自己:能把快樂吹出來,感染周圍人;能把真情吹出來,感動其他人。我就是這樣一個愛吹哨的男孩兒。
不必在乎别人的議論,青春的口哨想吹就吹!隻要不騷擾他人,吹吹口哨又何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