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有人說,如果蘇小柒的美是帶刺的玫瑰,那麼顧萌就是純真的性感。
是以對于她後來的遭遇,我并沒有覺得很意外,仿佛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有一種預感,雖然她跟李墨北已經一起走過了很多年,但她絕對是不屬于李墨北的。
不識廬山真面目,隻緣身在此山中,當時的李墨北正是少年得志,對于日後的變故,對于命運那雙翻雲覆雨的大手,還沒有絲毫的警惕。
我們經常混在一起,李墨北總是很八卦地打聽我的私事,蘇小柒,聽說有很多人追你啊?

我笑一笑,沒有接他的話,我總不能厚顔無恥地告訴他,我從國中開始就不斷地收到男生的情書和禮物吧,那也顯得我太沒有修養了。
是有很多人追我,但那個時候,我覺得他們都比不上陸意涵。
如果沒有陸意涵,我不會認識周嘉年,如果沒有周嘉年,我不會離開陸意涵。
多年後我在岚煙飄渺的排雲亭上扣上一把情侶鎖的時候,想起往日那些戲言和玩笑,忽然明白了什麼叫做命中注定。
所謂宿命,大概就是那麼一回事,在我們還懵懂無知的時候,命運已經是一條本沒有任何堤壩可以擋住的河流,奔向大海是它唯一的方向。
那個時候我跟陸意涵在一起,我們自己都覺得我們是金童玉女,走在路上總是惹來很多人側目,有的人看我,有的人看他,但我們總是對那些目光視而不見。
那時我們高傲得不知天高地厚,後來回想起來,那個時候其實除了年輕我們什麼也沒有。
但當我擁有了成熟的心智之後,我便原諒了當時狂妄自大的自己,其實青春年少,已經是一筆巨大的财富。
陸意涵是富家子,動辄喜歡擺很大的排場,作為他的女朋友,我也很樂意享受那些排場,是以當他跟我說他要在最好的酒店開生日派對的時候,我簡直樂得要飛上天去了。
他送了我一套黑色的小禮服,我穿着它照鏡子的時候忍不住打電話給李墨北說,學長,我告訴你,其實我比你家顧萌還要性感!
李墨北嗤笑一聲,滾滾滾,顧萌她是純真少女,你這個瘋婆子哪裡配跟她比。
這個品學兼優的女孩子在青春期裡唯一做過一件出格的事情就是某次老師說要開家長會,任何人都不能說爸媽有事不來。
那天顧萌當着全班同學的面站起來,铿锵有力地說,老師,我的爸媽真的不能來,因為他們都死了。
李墨北就是因為那一句話對這個女生産生了興趣。那時他因為身高太高了的原因被安排在教室的最後一排,天高皇帝遠,他每天上課都會躲在下面看漫畫,但他的成績永遠是名列前茅,緊随其後的就是顧萌。
在那之前他是有那麼一點看不起顧萌這樣的女孩子的,除了會死讀書,還會什麼?
但那天他才發現,原來這個女孩子不是隻會念書考試做習題啊,原來她也有這麼幽默的一面。
他當時當然不知道,這是一種黑色幽默。
但老師明白顧萌的意思,是以家長會那天顧萌的位置上是空的,李墨北作為學生幹部發現這個現象時還吓了一跳,以為顧萌真是父母雙亡的孤兒。
直到某天下午放學,很晚很晚了,李墨北幫老師改完試卷回教室拿書包的時候,發現顧萌趴課桌上一動不動,他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膀,她擡起頭來看着他。
那是李墨北記憶裡不能淡忘的畫面,她滿臉都是眼淚,一雙眼睛盈盈閃動,那麼輕易就擊中了他。
也許是那天黃昏顧萌的形象實在太過讓人憐惜,讓他誤以為顧萌就是那麼柔弱那麼無力的,讓他誤以為她永遠都會是那個樣子,是以多年後李墨北完全不能夠了解顧萌為什麼會突然在陸意涵的生日宴會上突然沉下臉,用那麼陰沉的眼色看着所有身穿華服的女孩們。
那是他完全不認識的一個顧萌,她那種陰冷的表情讓他覺得陌生,以及,恐懼。
我想陸意涵怎麼都沒有想到,他心血來潮辦一個生日派對,原本是想“聚”,到頭來事與願違,這個派對的意義不過為了鋪墊“散”。
我闖入周嘉年的生命之前,他已經有了一個一提起就讓他覺得頭痛的名字,這個名字,叫晴田。
晴田,這個名字讓我想到的是燦爛的陽光下,風吹過大片大片的麥田,麥田是金黃色的,就像那個愛看日落的小王子的頭發那個顔色。
真是美不勝收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