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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兔子的逆襲:那些意外奪冠的馬拉松領跑員

當兔子的功成卻不身退,反而見機行事,一路沖到終點,跑赢所有精英選手。

10月9日,就在2016芝加哥馬拉松舉行的同一天,另一場全馬比賽也在荷蘭南部城市埃因霍溫(eindhoven)鳴槍。

埃因霍溫馬拉松的名氣雖然和芝馬不可同日而語,兩千多人的規模也僅為芝馬的二十分之一,但今年它的冠軍成績卻比芝馬的快将近5分鐘,水準高出兩個檔次:2:06:26 vs.2: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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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馬”!兔子搶走了冠軍

更有意思的是,21歲的肯亞冠軍塔蘭(festus talam),其實是賽事主辦方聘請的兔子。他的使命是将第一集團帶到35公裡——按全程2小時06分的配速,每公裡2分59秒,就算大功告成。

比賽開始後,在塔蘭的帶領下,第一集團跑得相當勻速,基本保持3分内配速,每5公裡幾乎都是15分鐘不到一點。半程用時1:02:59,提前1秒抵達。

過25公裡點,領先集團仍有5人,但1公裡後就開始減員:賽前最被看好、宣稱目标是2:04的埃塞俄比亞選手deriba roba第一個掉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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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公裡用時1:29:32。此時塔蘭仍維持3分内配速,他身後隻剩兩人:衛冕冠軍stephen chebogut(去年成績2:05:52),以及半年前以2:06:11奪得鹿特丹馬拉松冠軍的marius kipserem,兩個也都是肯亞人。

不過,這兩名精英選手很快就力氣不支,眼睜睜看着塔蘭獨自一人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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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到35公裡,塔蘭已經可以完事交差了。但此時他感覺良好,餘勇可賈,于是趁勢繼續跑完最後7公裡,單刀挺進終點拱門。最終他完勝用時2:08:00的亞軍kipserem,以及以2:09:19完賽的第三名nobert kigen。

深度|兔子的逆襲:那些意外奪冠的馬拉松領跑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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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獲勝讓塔蘭無比開心:“這個勝利讓我喜出望外。能打敗這些高手感覺真棒!”此前他的最好戰績,是去年意大利馬焦雷湖(lago maggiore)半馬亞軍,成績是1:00:56。

賽事總監edgar de veer指出:“當時我們已經明白festus心裡的想法。在35公裡處, marc corstjens(另一賽事負責人)允許他繼續比賽,試試運氣。能在埃因霍溫首馬跑出2:06:26,是通向國際一流的絕佳跳闆。我相信他前途無量。”

塔蘭回國後,告訴肯亞媒體:“去年我為埃因霍溫馬拉松配速,後來又為鹿特丹馬拉松領跑,但我從未完賽過。我發現自己在完成領跑任務之後,總是還很有勁,今年就請求組織者允許我完賽,因為我想要一個馬拉松成績。”

他希望明年能代表國家,出征倫敦世錦賽;無緣入選的話,明年他将開始征戰城市馬拉松。

半馬私兔跑赢兩大超一流高手

2014年6月22日,一場半程馬拉松比賽在捷克東部城市奧洛牟茨(olomouc)舉行。這場國際田聯銀标賽事,吸引來兩位全馬進2小時4分的肯亞頂尖高手。

其中之一是當時的世界紀錄保持者基普桑(wilson kipsang kiprotich)。2013年在柏林馬拉松,基普桑創下2:03:23的世界紀錄。翌年4月13日,他又以2:04:29重新整理倫敦馬拉松賽會紀錄。

另一位是2013年東京馬拉松冠軍,又在芝加哥馬拉松跑出2:03:45賽道紀錄的基梅托(dennis kipruto kimetto)。他也是25公裡路跑的世界紀錄保持者,成績為1:11:18。2014年9月在柏林,他更以2:02:57打破基普桑保持的世界紀錄。

為了確定勝利,基普桑請了一隻私兔:名不見經傳的同胞羅諾(geoffrey ronoh)。

羅諾此前隻有一場專業比賽經驗:2013年1月印度艾哈邁達巴德馬拉松,成績是2:15:51,第六名。基普桑對他要求不高:隻需為自己領跑前10公裡就行。

誰知羅諾在完成任務之後,竟一發不可收拾,徑直沖到終點并奪冠,他的成績1:00:17比“老闆”基普桑快8秒鐘,同時重新整理賽會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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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後他回憶說:“早在奧洛牟茨之前,我就和基普桑一起訓練。來這兒時,他讓我領跑(前10公裡)并盡可能快地跑進28分20秒。我做到了——跑了28分15秒。在那以後,如果我感覺有力氣就完賽。

“自從去年12月我開始和他(基普桑)一起訓練時,我一直在給予他有力的挑戰。拉長距離時,我通常和他一起跑到最後一公裡,這時我才會怕他,因為他後勁很足。但這也讓我知道,他不過是和我一樣的普通人。”

基普桑向bbc如此評價羅諾:“通過我們的訓練,我知道他實力強悍。”

在比賽中,基梅托始終沒有處在第一集團。領先三人是基普森、羅諾和第一位肯亞選手博爾(bor)。他們以半馬成績58分10秒、足以重新整理世界紀錄的平均配速到達5公裡标志,比基梅托領先18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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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8公裡處,第一集團隻剩基普桑和羅諾。他們用時42分43秒跑到15公裡處時,羅諾稍微放慢腳步。“我給了基普桑超過我的機會,但他還是保持比我慢幾步。這時我意識到,自己可以獲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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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羅諾将兩人間的距離拉大到40米。盡管最後兩公裡配速慢了不少,但基普桑已經來不及追趕他了。

為人厚道的基普桑并沒有責怪羅諾壞了自己的好事:“到頭來,我要感謝他的參賽到底。因為如果沒有他,我們就跑不出如此好的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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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普桑以1:00:25屈居第二;基梅托排名第三,1:01:42。奪冠和跑進1小時1分讓羅諾掙得4000歐元獎金。

他信心滿滿地說:“這是基普桑的時代,但将來我相信會有自己的時代。今天我作為領跑員來到這裡,将來我希望作為選手被邀請過來。屆時我相信我會跑出自己的最好成績。(全馬)跑進2小時08分對我來說是可能的。”

高手也要兔子帶

很多馬拉松比賽的主辦方都會聘請兔子,為精英選手掌控節奏,以保證賽事水準,沖擊賽道乃至世界紀錄。有些高手還會招募私兔。

當今的馬拉松世界紀錄大多是在有兔子的比賽中創造的。英國選手拉德克裡夫(paula radcliffe)2003年在倫敦馬拉松創造女子世界紀錄2:15:25時,就有多名男選手領跑(這種做法如今已被禁止——女子紀錄必須在全女子比賽中創造,才會得到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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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9月在柏林馬拉松,埃塞俄比亞名将格布雷塞拉西(haile grebrselassie,下圖穿黃背心者)在四隻肯亞兔子的引導下,以2:03:59率先突破2小時4分大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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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4年5月6日,英國醫科學生羅傑班尼斯特(roger bannister)僅用3分59秒4跑完一英裡,一舉打破長期被認為不可逾越的人類極限。

那天在牛津大學體育場上,班尼斯特(下圖左)請來兩個田徑隊友當兔子:第一個領跑頭兩圈,第二個領跑第三圈和最後一圈的前半圈,最後半圈由他自己一人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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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跑步而言,空氣阻力不如自行車等高速運動那麼明顯,但據一位前800米世界冠軍表示,跟跑可以省力15%。更重要的是心理上的益處:大多數人都甯願跟跑而不是領跑,跟跑者在心理上輕松許多,也不用絞盡腦汁計算。

馬拉松賽事的官方兔子大多是像塔蘭這樣的跑者:年輕;半馬能力突出,能以指定配速跑到30公裡左右;需要借此掙錢和積累比賽經驗。

而當兔子的一路領跑到終點、自己奪冠的戲劇性場面早已有之,包括在田徑場上。

1981年在挪威奧斯陸著名的bislett體育場“黃金一英裡”大賽(golden mile)中,美國高手拜爾斯(tom byers)受托為英國名将steve ovett、steve cram等選手領跑。

跑到最後一圈,拜爾斯本應退下,但他回頭一看,其他人都在70米開外,于是索性沖到終點,一舉奪得金牌。

在2000年柏林馬拉松,受聘領跑前30公裡的肯亞人比沃特(simon biwott)最終以2:07:42折桂。

2001年的芝加哥馬拉松冠軍吉蒙迪烏(ben kimondiu),也是一隻搖身化作黑馬的兔子,他以2:08:52打敗大名鼎鼎的肯亞同胞特加特(paul tergat)。

2006年在迪拜馬拉松,受托領跑前30公裡的恩格尼(joseph ngeny)跑到27公裡時,感覺自己狀态極佳,于是問坐在跟随汽車上的經紀人:我能否跑完比賽?得到肯定的回答後,他繼續一路狂奔,最後以2:13:02率先沖過終點。

兔子奪冠惹出的風波

1994年洛杉矶馬拉松,35歲的美國人皮爾金頓(paul pilkington)被聘為官方兔子,價碼是3000美元。

《洛杉矶時報》相關報道的開頭兩段話寫道:

“he was paid to run fast, but not too fast.

he was paid to run far, but not too far.”

(他受聘跑快,但不要太快。他受聘跑遠,但不必太遠。)

結果跑到26公裡時,皮爾金頓發現自己比處于第二位、賽前奪标呼聲最高的意大利人luca barzaghi領先兩分鐘之多,索性将優勢保持到底,以2:12:13赢得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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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秒過後,barzaghi第二個接近終點。他以為兔子早已退賽,自己就是冠軍,是以放慢腳步,高舉雙手、笑容滿面地跑向拱門。此時“他已經選好自己新車的顔色”——冠軍獎是1.5萬美元加一輛豪華車。

當銀牌被挂上他的脖子時,他還在納悶攝影師都到哪兒去了。得知自己僅獲第二之後,他生氣地通過翻譯表示:“我以為兔子已經退出,沒人告訴我他還在跑!我還以為自己赢了。”

賽後記者會上,意大利人的“下巴肌肉比腳筋繃得更緊”,抗議說:“兔子本應退出比賽。這不公平,我們會采取措施的。”

他還堅稱賽事總監anne roberts曾在賽前技術會上說過,兔子會在25公裡後退出。後者反駁說:“我從未說過那樣的話。”barzaghi:“你說了!”“我沒有。這不是事實。”

兔子皮爾金頓也說,他絕對不會簽署包含這種承諾條款的合同,但他承認此前自己曾給5場馬拉松當過兔子,在那些比賽中他都功成身退了。

對于到手的冠軍,他肯定不會謙讓:這是他四年來跑赢的第一場馬拉松,而且是全國冠軍——那屆洛馬首次成為美國田聯馬拉松全國錦标賽。他的成績在截至當時的賽事史排名第四。

今年10月16日舉行的南京馬拉松,兩名黑人領跑員一路遙遙領先。第一集團的精英選手就是因為落後他們太遠,才會鬧出跑錯路、導緻最終棄賽的烏龍。

看到最後一隻官方兔子一騎絕塵地跑到30公裡,而且狀态似乎不錯,當時筆者就在猜想:在後方看不到任何對手的情況下,他會不會像前文說的那些兔子那樣,接着跑下去,直搗黃龍府?

可惜這隻兔子選擇了靠邊離場。得知比賽結果後,他想必會後悔莫及:他用3分出頭的配速跑到30公裡,時間不超過1小時40分。而此時追兵都被遠遠甩在後面,距他最近的也有幾十分鐘之遙:第一名蒙古選手的成績僅為2小時31分。

兔子先生隻需在50多分鐘之内,跑完最後12公裡——四分多的配速,這對業餘好手來說都不難做到,就可以輕松到手雙份收入:兔子酬勞加5000美元冠軍獎。

這實在讓人捶胸頓足——你萬裡迢迢從非洲大老遠過來當兔子,不就是為了多掙點錢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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