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緣海記憶體知己 始信天涯若比鄰
誰說練霓裳和卓一航的愛情是悲劇？那應該是童話眷侶！
誰說卓一航優柔寡斷？那都是因為他情商太高！
《白發魔女傳》不是我看過的第一本梁羽生小說，卻是我接觸的第一個梁羽生故事。那應該是在一九八五年，我上國中的第一年。學校組織我們去大礦禮堂觀影，很為這個凄美神奇的武俠愛情故事所觸動。結尾部分，玉羅刹練霓裳與卓一航決絕，奔襲到一個山洞内，口渴飲了泉水。坐在我身邊的既是同學又是表哥的淩超說了一句，“她喝了這些水，頭發就變白了。”我還在懷疑他這句話的真實性，練霓裳已經從夢中醒來，果然滿頭青絲變為白發。随後，她狠心逃避了卓一航的追蹤，逃遁而去，影片在卓一航苦苦的叫聲中結束。
這個電影是一九八〇港版，相對于後來的影視劇，還是比較忠實于原著的。這次在看完了小說之後，我利用三次才看了一遍老電影，也算是重溫少年記憶。據傳，最出名的是張國榮、林青霞版，但我沒看過。從網上搜了一下，居然有十幾個版本的影視劇，可見這部小說是如何受到青睐的，也充分證明這本書的水準與影響力。有意思的是，許多影視劇大改原書，安排了一個男女主角盡釋前嫌喜結良緣的完美結局，很符合觀衆的期望。
《白發魔女傳》是梁羽生前期創作的小說，卻充分奠定了他的武俠修養，達到了極高的水準，成為他的代表作之一。該書四十萬字，屬于梁羽生最好駕馭的篇幅長度。最早連載于一九五七年八月五日到一九五八年九月八日的《新晚報》。
這部書是曆史武俠小說。是以這麼說，隻因為書中是完全結合曆史來行進的。明朝末年，大廈将傾，宮廷混亂，内憂外患。明末宮廷中發生了梃擊案、紅丸案、移宮案三大疑案。小說把明末三大疑案貫穿于整部書中，把曆史事件與江湖結合，讓故事更加緊張激烈，充滿曆史厚重感與真實感。雖然時間上有些不符，但小說畢竟是小說，不能太過認真。
白發魔女是一個堅強、獨立的女人，她武功高強、嫉惡如仇，正直不阿，眼中容不下半粒沙子，心中容不下半點不平。雖然被稱作魔女，事實上卻是一個行俠仗義的俠女。表面上冷豔無情，事實上善良多情。她自幼無父無母，是天山劍客淩雲鳳把她從狼窩中救出，并傳授絕世武功。長大以後占山為王，聚衆起義，是百姓眼中的俠客、殺富濟貧的綠林英雄，官府眼中的強盜、殺人越貨的魔女。而卓一航卻是官宦子弟，後來又成為武當派掌門。卓一航是正派門下，而練霓裳卻是邪派，本來正邪勢不兩立，卻偏偏成就一段姻緣。
且看他們相識的過程，畫面優美，如夢似幻，讀來如同進入神話世界：“卓一航遊目四顧，忽見半山腰處，有個大洞，洞口崖石，刻有黃龍洞三個大字，洞外修竹成叢，古松幾樹，還有石幾石凳。這山洞正好避雨，于是邁步入内。入了洞後，外面雷聲接連不斷，大雨已是傾盆而下。洞頗深幽，卓一航行到腹地，忽然眼睛一亮，洞中的石闆凳上，竟然躺着一個妙齡少女，欺花勝雪。看她海棠春睡，嬌态更媚，卓一航是名家子弟，以禮自持，幾乎不敢平視。見她睡得正酣，于是放輕腳步，走到近洞口之處，盤膝靜坐，看外面雨越下越大，雖然心頭鹿撞，想那少女顔容世間少見，但卻連看也不敢回頭去看。”誰知道一面成緣，莫非前世注定？誰又知道，名家子弟與邪派妖女終于水火難容，加上誤會重重，經過多重磨難，練霓裳傷心失意，肝腸寸斷，最終一夜白頭，遠遁天山。卓一航并非優柔寡斷、少情寡義，相反，我認為他是一個感情深厚的偉岸男子，一方是他的戀人，一方是他的師長。他既忠于愛情，卻又孝親敬師。正因為身處特殊位置，而陷入困境，造成了他的無奈。最終，卓一航立下決心，反出武當，卸任掌門，追随而去。
武當山
然而，小說結尾，“玉羅刹心灰已極，想起十多年來的波折，如今頭發也白了，縱許再成鴛侶也沒有什麼意思，甯願留一點未了之情，彼此相憶了！但見天上是耿耿銀河，地下是黃沙漠漠，玉羅刹的影子不見了！卓一航想得如醉似癡，看着頭頂上空的星星，隻覺玉羅刹就像頭頂上的星星，離自己像是很近又像很遠，心湖浪湧，悲從中來，不可斷絕。”這一對苦命鴛鴦，經過黃龍洞的初會，明月峽的夜話，武當山上的糾紛，大沙漠上的離别，最終還是姻緣難成。曾經，卓一航看到練霓裳一夜白頭，發誓要找到優昙花讓她白發返青。優昙花找到了，卻要六十年才開。
林青霞張國榮版白發魔女
在續書《塞外奇俠傳》中，他們依舊圍着天山你追我趕。起初是男追女後來是女追男。再到《七劍下天山》，卓一航先于練霓裳辭世，派徒弟看守優昙花。最終他實作了自己的承諾，弟子把盛開的一紅一白兩朵優昙花獻給了年已百歲的練霓裳。當然，這隻是一種象征意義，表達着他們愛得深沉！最終，練霓裳和卓一航并骨合葬。我想，這也許就是他們的美好結果。雖然沒有生前結締，卻彼此留在心中。既然彼此相愛，何必在乎那一張結婚證書？何必在乎那一個結婚典禮？在我們現實生活中，可能是悲劇，可能會遺憾終生。但他們不是生活在現實中，他們是俠客，是神仙，是童話。正如卓一航的詩句：隻緣海記憶體知己，始信天涯若比鄰。
當然，除了這一對，還有另一對，嶽鳴珂和鐵珊瑚。有戰争就有犧牲，鐵珊瑚離開人世，嶽鳴珂天山出家，拜霍天都為師，成為天山派開宗立業的代表人物晦明禅師，才有了後來“七劍下天山”的傳奇。
2020.11.20.淩晨零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