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水線上，拍打胸膛，揮拳怒吼着……已經練了二十多年遊泳的汪順，在27歲終于實作了自己的奧運夢想。
他肆意地慶祝着，男子200米個人混合泳，這個自2004年奧運會以來被美國選手統治了十幾年的項目，終于在這一天，成為了這個中國男人的天下。他肆意地慶祝着，這是積蓄了二十多年的爆發和釋放。
第一次見到汪順，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那是在紹興，全國遊泳冠軍賽在那裡進行。十幾歲的大男孩，高高的個子。當然，在海拔越來越高的遊泳隊裡，他的身高并不是最醒目的，最引起我注意的是他陽光的笑容。
他抱着一堆東西來找孫楊。孫楊比汪順年長3歲。那個時候，孫楊雖然還沒有成為世界冠軍，但已是中國遊泳的“寵兒”。在孫楊面前，汪順是好兄弟，也是“小跟班”。
跟孫楊一樣，汪順也師從朱志根。當初，朱志根組已經滿員，但他依然堅持将汪順招至麾下，“我組裡已經滿員，我再申請一個編制。”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汪順哭成了一個淚人，這是幸福的淚水，這是感激的淚水。
汪順也非常珍惜這次機會，隻是在孫楊的光環下，他就像是電視劇裡的配角。而由于汪順是混合泳選手，這個項目上當年的菲爾普斯、羅切特，有着絕對的統治力，幾乎包攬了所有大賽的冠軍。而他們超群的實力，也讓其他隊員隻能望其項背，似乎看不太到出頭的希望。
400米個人混合泳、200米蝶泳以及1500米自由泳被稱為最可怕的3個遊泳項目。400米個人混合泳，仰、蝶、蛙、自4種泳姿都得訓練，不能有明顯的弱項，才有可能在比賽中取得好成績，這就意味着日常訓練要付出更多。“累慘了……”汪順總會歪着腦袋說。似乎隻有歪着腦袋，才能證明他到底有多累。
今天奪得200米個人混合泳金牌後，汪順這樣回憶自己的3次奧運經曆，“第一次在2012年倫敦的時候，我感覺是去玩的，那個時候大家都拿金牌，大哥哥大姐姐好厲害啊。第二次跟隊友去競争，他們拿金牌，我也想去拿。這次是沒有跟誰去比，專注自己。”
汪順說得一點都不假。我曾有幸采訪過朱志根組備戰2012年倫敦奧運會的訓練。那個時候，孫楊就像忙着趕考的學生，目标很明确，就是倫敦奧運會的金牌。而當時年僅18歲的汪順，就顯得很佛系。人在每個不同時期，總會有不同的定位。
抱着“玩”的心态到倫敦的汪順，看到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孫楊登上奧運會最高領獎台，心中的觸動也不小。畢竟每一個運動員，都會有一個冠軍夢。有一次趁着他們休息日，與汪順等隊員一起玩撲克。我們純屬閑暇時娛樂，并沒有任何獎罰，可每赢一盤，汪順就很開心。這或許就是運動員強烈的好勝心吧。而從這次玩牌中，我也感受到了汪順的聰慧，能把牌算得非常清楚。智慧，應該也是優秀運動員必備的素質。
倫敦奧運會後，熟悉汪順的人都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變化。他訓練越來越刻苦，歪着腦袋喊“累慘了”也少了。确實，大賽能讓人成長。一年後的2013年的全運會上，汪順奪得5枚金牌，與奧運冠軍的孫楊并列成為那屆全運會上奪金最多的運動員。遇到汪順，我逗他說，不得了了，奪金王。汪順又露出了燦爛的微笑。跟初見他時相比，笑容中多了一份成熟。
2015年喀山遊泳世錦賽中，汪順有了重大突破。在男子200米混合泳的比賽中，汪順以1分56秒81的成績奪得季軍，重新整理了自己保持的全國紀錄，并實作了中國男子選手在混合泳項目上的突破。混合泳是一個對能力要求非常高的項目，之前覺得能夠進入大賽的決賽就是勝利，而汪順已經能夠站上領獎台，這對他信心的提升，幫助非常大。曾聽好幾位教練評價，汪順的身體形态和線條都很好，符合短距離項目高大化發展的世界潮流，但他有一個弱點，就是缺少一點自信。
從世錦賽季軍到奧運會冠軍，汪順用了6年時間。他有時候也會開玩笑說，“雖然我叫順，但其實并不順。”這次出征東京前，所有汪順的朋友都不敢提“冠軍”這兩個字，盡管他具備了這個實力，但是奧運遊泳賽場上競争非常激烈，混合泳又是長期被美國統治的一個項目。汪順也沒有說太多，隻是他心中的目标非常明确——冠軍。這是他與恩師朱志根的約定，這也是他的使命。
而随着年齡的增長，汪順學會了控制自己的情緒，學會了專注自己。今天整場男子200米個人混合泳，汪順始終按照自己的節奏在遊進。蛙泳是汪順最弱的一個泳姿，他在這個泳姿從領先到落後1秒01，但汪順并沒有是以慌亂，轉身進入最為擅長的自由泳，他有力地打腿，像加了馬達一樣，在水裡推進了自己前行。從動作看，最後50米自由泳的劃水時效也非常好。他一點點趕超，以1分55秒的成績第一個觸壁，拿到了該項目的冠軍，打破了亞洲紀錄。
“我感覺太不可思議了，像做夢一樣。首先要感謝我的祖國，在疫情這麼不容易的情況下，給了我們很好的訓練環境，其次要感謝我的教練朱志根和我的保障隊醫，對我的幫助非常非常大。”他發自内心感謝所有幫助過自己的人。
“當我回頭的時候我也不敢相信，但我今天做到了。這種力量是祖國人民給予我的，肩上的使命非常沉重，尤其是在東京。我也做到了我在賽前說的，讓國歌在東京奏響、讓國旗在東京飄揚，我做到了！”短短的這段話中，汪順3次提到“我做到了”。是的，當年覺得等進入世錦賽、奧運會決賽就很開心的小夥子，現如今終于登上了奧運會的最高領獎台。法國媒體稱贊汪順道：“或許從今天開始，中國人和黃種人接管這個項目的時代就要到來了。”
27歲，汪順迎來了遊泳生涯最輝煌的一刻，人生的高光一刻。27歲的他，是否還會繼續，“奪冠并非終點，走下領獎台，一切從零開始，我們巴黎見。”汪順的回答铿锵有力。當年那個歪着腦袋喊“累慘了”的男孩子，俨然已經成了頂天立地的男人。
來源|新聞晨報·周到APP 記者甘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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