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2 class="rich_media_title">許我七日</h2>
蘇sure 零點咖啡 前天

北方的春天短得叫人心疼。
匆匆地,夾雜着春雪寒雨,似乎一兩個七日,就走過了桃李夭夭,玉蘭翯翯,櫻花濯濯的花季,美得絢爛,美得觸目驚心,好在花季錯落,次第綻放。立夏後,丁香花開始丁丁兒地開着,也許知道自己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花香才格外濃郁,尋香探看,常常見花不見骨朵兒,像一團團淺粉色的雲繞在枝頭。
經意的不經意的事,或許瑣碎,或許悄然無息,或許,那每天過往的就是生活原本的樣子。
常去散步的一中街西路,兩邊不曾留意的喬木似乎一夜間花開了,細考,竟然是名滿扶桑的“東京櫻花”。近百株樹三米左右一棵,隔路相望蜿蜒排列,整條街都染成了水亮亮的淺粉色。走過樹下,枝枝蔓蔓,一樹一穹廬,花姿葳蕤,映襯在藍天下,有一種奪人心魄的美。
櫻花最早原産北半球溫帶環喜馬拉雅山地區,在世界各地都有生長,櫻花每枝三到五朵,成傘狀花序,花瓣頂端有一小小缺口,花色多為白色、粉紅色。櫻花可分單瓣和複瓣兩類,單瓣類能開花結果,複瓣類多半不結果。
國人賞櫻,或早于唐宋,有詩曰:
何處哀筝随急管,
櫻花永蒼垂揚岸。
櫻花爛漫幾多時?
柳綠桃紅兩未知。
勸君莫問芳菲節,
故園風雨正凄其。
(唐)李商隐《無題》
山深未必得春遲,
處處山櫻花壓枝。
桃李不言随雨意,
亦知終是有晴時。
(宋)方嶽《入村》
櫻花之美是爛漫之美,更是一種凄美,日本有句俗語叫“櫻花七日”,一朵櫻花從開放到凋謝花期為七天,最多也不過十日,賞櫻花時,感歎人生,易逝的青春,彈指間的怒放,襟懷坦蕩,壯懷激越,櫻花以此赢得傾城之譽,成千上萬的遊人趨之若鹜,不遠萬裡,追尋櫻花。家裡十歲的小侄女竟把“在北京讀大學,去東京看櫻花”列為自己的兩大願望。
鄰國賞櫻的日子其實并不叫櫻花節,而稱“花見”,或直白地了解為“櫻花祭”,櫻花的開放分為五個階段:零碎開、三成開、五成開、佳時開和滿堂開。“佳時開”又稱“見頃”,是“最好看的時辰”,而落英是“花雨”,象征幸福,不像黛玉葬花那般凄苦悲憐。櫻花缤紛的時節,人們聚集在櫻花樹下,賞櫻、野餐,每當風吹櫻花飄落,就會引得一陣歡呼。
對花的欣賞角度不同,了解也不同,對孩子的教育也是這樣。大學的一個同學早些年去了日本定居,回來說到帶孩子的經曆,也大相庭徑:
學齡前的孩子幾乎沒有“必讀”課本,或許有幾冊兒童繪本。孩子也不學數學、假名、繪畫,更沒有英語和奧數。學什麼,你根本想不到:“首先要教孩子們學會笑眯眯!”無論走到哪裡,無論和誰講話,“笑眯眯”最重要,一個笑眯眯的女孩子最漂亮。然後是學“說謝謝”,學會感恩。再就是運動和遊戲,一年到頭有數不清的戶外活動,爬山,看湖,觀察小動物和各種各樣的植物,學會打理自己的起居、吃飯和洗漱等所有的事情。
那些看似散養的孩子,身體與自然的親密接觸,甚至經曆傷痛的适應,沒有桎梏的想象力、創造力,都在少年時“野蠻生長”。
與一中街一牆之隔的學子,必定也有很多孩子和路人一樣,不知道每日比肩生長的樹,就是與東京、伊豆,與武大、南京雞鳴寺開得同樣絢爛的櫻花樹。
在江南,人們賞花愛花惜花,更有人将半開的櫻花采下,用鹽腌制幾分鐘,瀝幹,放入新釀的糯米酒中,酒釀中便有了一縷淡淡的櫻花香氣。
武漢是中國的賞櫻聖地,今年的櫻花似乎不同,武漢人也以另一種獨特的方式诠釋櫻花的内在氣質,他們用琥珀拉格作為基酒,釀成啤酒,突出櫻花的香味,些許麥芽、吐司的香氣,還别出心裁地設計了“櫻花和武漢長江大橋”作辨別,傾斜罐身,沿着邊角“由此撕開”的提醒,輕輕撕開罐身,一幅畫卷徐徐展開,那是武漢封城所經曆的76天疫情節點。
山裡寒涼,也許櫻花還在怒放?
恰逢周末,便約好友簡裝輕履,不出兩個時辰,已遠離塵嚣隐進山林了。沿轉山溝向東行是平頂山的西麓,這裡沒有人工修整的登山步道,也沒有盤山的公路,山石、溝壑、灌木植被幾乎是自然生長,未做更多修飾。叫人意外的是這裡竟有一大片成年落葉松林,樹幹粗壯,直插雲天。林間踩出的山路雖說崎岖,卻出奇的平緩,鋪滿了厚厚的松針,踩上去軟軟的。
正午的陽光經過嫩綠的松光透析,灑在林間、山谷,格外柔和,微風清涼,吸一口竟有些甘甜。
平頂山斷岩層疊的地貌特征在這裡被展現的淋漓盡緻,如刀切斧剁一般的懸崖,紮根岩石中的松樹、垂着藤條的軟棗棵子随處可見,幾處光滑的巨岩上還有人工固定的鐵環,那是攀岩愛好者留下的痕迹。環顧林間,這裡跌宕與平坦共在,相映成趣,城市與山林,比鄰共處,可謂得天厚愛,奢侈至極。
立夏時節的平頂山西麓,已然層林盡染,偶有幾處野櫻花雖未落,也是花葉同枝,綠肥紅瘦了。坐在松林間小憩,忽然記起一句話:“幸福撕碎了,藏在日子的縫隙裡”,細心的人每天都會找到一點。
腳下的松針被太陽曬了一整天,也許是幾個夏天,甚至更久,就這樣輕輕軟軟地,一層一層地覆寫着。它們不再拼命地搖擺在枝頭,不再呼嘯在風雨肆虐的山口,取而代之的是泛着油亮的新綠。如果這是生命的輪回,是生命的另一種存在,那便如約而至吧,亦如一年一季漫天的櫻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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