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上海市收藏協會 上海市收藏協會 9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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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欄目自去年3月5日開啟後,每周一篇,已引起海内外藏界關注,在此深表謝意!
《大言齋筆記》是我國藏界首部筆記式回憶錄,也是創始會長吳少華的筆耕新作。它以人抒情,以情憶事,以事記史,其中有不少都是塵封的舊事。這些娓娓道來的舊事,向我們展示了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海派收藏的過往足迹。
那些曾經為海派收藏作出奉獻的人,我們不應忘記他們。記住喽,每周三不見不散,并請轉閱!謝謝!
《我為一個專委會寫了兩本書》
時光流轉,随着年齡的變老,越來越多的懷舊情愫伴陪着我的思緒。在我主政上海市收藏協會30多年間,曾經為一個專委會寫過兩本書,這個專委會就是鐘表專委會,兩本書即《古董鐘》與《古董表》,它們由上海畫報出版社于2000年10月出版。
鐘與表,都是進入工業文明後的機械結晶。其實,人類計時器具是與人類發展同步的,當我們先祖從混沌中走出來的時候,是基于兩個認知,一是學會用火,二是出現了時間概念。因為有了時間概念,才有了晝作夜憩的生活,有了星月更疊,有了一年四季。人類最早的計時器具不是日晷而是“立表”,它是根據陽光照射标杆的投影測量時間的刻度,即古典中記載的“立木投影”。鐘在古代是一種樂器,懸挂于架上,以槌叩之而鳴,同時它又是一種鳴時器,成語“鐘鳴漏盡”與“鐘鳴鼎食”都有這層含意。當唐代的張遂與梁令瓒制造出渾天儀,就标志着人類開始了機械時鐘的探索,因為這件渾天儀上出現了擒縱器,它是機械計時器最主要的辨別。
我對時鐘的最早的關注,還來自于上世紀五十年代讀國小時,一次上課時,班主任席老師告訴我們,學校總務科搞技術革新,上下課鈴都自動化,要求我們必須遵守紀律了。上下課的鈴聲還是老早的鈴聲,但準确度無懈可擊了。我感到好奇,一打聽才知道這個自動化控制器放在門衛間,這個控制器與牆上的一個挂鐘連在一起。于是,我對鐘感興趣,回家将一個鬧鐘打開後蓋研究,結果将鬧鐘弄壞了,差點挨揍。
真正對鐘表有興趣,是我認識鐘表收藏家王安堅,在他的鐘表博物館裡,我見到了千姿百态的古董鐘表,從握在手中的打簧表到頂天立地的落地報刻鐘,還有什麼南京鐘,皮統鐘、廣告鐘,四百天鐘。有一件色彩鮮豔的瑞士琺琅表,能發出舞曲一樣的“蓬嚓嚓、蓬嚓嚓”的聲音,至今記憶猶新。
因為對鐘表的興趣,是以在協會創辦初期,我對鐘表收藏特别關注,結識了不少這方面的收藏家,例如張其斌先生,我是從淮海公園的一個展覽認識他,他的家在桃源路,我常去他那兒看鐘,因為他的家裡塞滿了鐘。後來,姚竹又介紹了徐榮來。徐榮來在長航局碼頭做值班工作,白天有時間,他的家在河南南路薛弄底街,我家離他家很近,于是我又常到他家玩。徐榮來愛好鐘表,但他的藏品不多,但他的藏友很多,他與另外兩個人結成了“鐘氏三兄弟”,以年齡排序,徐榮來是老二,老大是章瑞鈞,老三是張信康。後來,我采訪他們,讓“鐘氏三兄弟”的事迹登上了報紙。
正因為有了“鐘氏三兄弟”,1989年4月1日,本會應邀赴長沙市博物館舉辦“上海民間收藏精品展”,才有了鐘表展品的亮點,進而本會的鐘表展品一炮打響。于是,我們着手籌建鐘表分會。5月1日,南京市清涼山公園管理處又邀請我會舉辦“古今中外民間鐘表展”,參展的收藏家除了“鐘氏三兄弟”,還有劉園鼎先生。此展又轟動了金陵古城。同年的10月22日,上海收藏欣賞聯誼會鐘表分會在靜安寺的雲峰劇場成立,徐榮來任會長,張信康、章瑞鈞任副會長。還印制了一枚成立紀念封,著名的鐘表收藏家王安堅先生題詞。我會鐘表分會能在雲峰劇場召開成立,是因為該劇場的經理王福寶,也是個鐘表迷。
迎接新千年,在上海文廟舉辦《中外古典鐘表精品展》
上海的民間鐘表收藏就此紅火起來,我為此付出了極大的熱情,也樹起了海派收藏的一個特色。1991年1月20日,協會在雲峰劇場舉行四周年慶典大會,78歲高齡的陳沂同志贈送“收藏之家”的書法賀辭,并抱病參觀了“百鐘齊鳴迎羊年”的展覽,還表示了極高的贊譽。
古董鐘表作為一種曆史文化的載體,它向人們展示了獨特的風姿,吸引了衆多的愛好者,然而這方面的讀物卻很少。一天,我的朋友張錫昌來找我,他時任上海畫報社出版社編輯室主任。原來不久前,我在與他們社長鄧明聊天時,提到鐘表收藏熱的事,他受社長之托找我,希望能出版點這方面的收藏書。我欣然答應了,但找遍了鐘表收藏界人士,竟無人能接這個任務。怎麼辦?張錫昌老兄夠狡黠的,他笑眯眯地說,那就你來寫。當時,我不知為什麼會答應下來,可能是無知者無畏,也可能是一種逞強心态。
我答應了,張錫昌趕緊回社立項了。我們再次碰頭時,張錫昌老兄帶來一句話:鄧明社長親自拍闆立項的。他像在傳達上級檔案一樣向我傳達。另外,他給我帶來一位同僚,一位攝影師,他就是日後成為我的好朋友的陶洪興。說心裡話,當年是張錫昌逼我上梁山的,但到今天,我對他是心存感激的。如果沒有他的倒逼,也就沒有後來我的《古董鐘》和《古董表》的問世,更沒有我對器物文化研究的收獲。這位老兄跟不少藏家都熟,後來轉向上海弄堂文化的研究,也出了不少書,可惜的是,前幾年不幸病逝。
在接到任務後,我感到壓力了。因為人類機械計時器的内容實在太博大精深了,同時,古董鐘表的研究著作在當時幾乎是空白。在這樣的情況下,我要感謝鐘表專委會的同仁們,是他們的支援與幫助,成就了我的寫作。我們要感謝兩位逝世的前輩,他們是陳運堯與劉國鼎,又都是海派收藏成就獎的獲得者,前者收藏西洋鐘表,後者專事南京鐘,他們不僅傳授經驗,而且還提供實樣資料。我們要感謝古董鐘收藏家餘夢如與曹偉君,是他們提供了精彩的收藏品,才使《古董鐘》增色生輝。在古董表方面,我要感謝蔡永瑞、吳志雄,他們讓我領略了世界名表的知識與風采。當然還有香港的矯大羽先生,他給我寄來了很多“陀飛輪”的資料。
我要重點感謝的是鐘表專委會前主任章瑞鈞,他不僅是鐘表收藏的領頭羊,而且是我視為兄長式的朋友,他長我6歲,現在已年近80歲,身體健朗,不久前還騎電瓶車來我辦公室聊天。他力挺我寫作,全方位支援我,不遺餘力地提供資料,可堪稱我兩本書的技術顧問。還有一位同仁,我至今心存歉疚,這位同仁叫劉慶宏,人稱“小廣東”,收藏古董鐘,藏品層次高。記得那天晚上,我和攝影師陶洪興去他家拍藏品照,有一件他非常得意的上世紀五十年代的氣象鐘,記憶中好像是歐洲的老古董。我在所有采訪拍照中,定下了規矩,藏品一律讓主人搬動。這一天,劉慶宏将他心愛的氣象鐘搬出來拍照,他為了避開燈光亮點,角度一個接着一個調,當他離開時,一個響聲讓在場人驚愕失聲,那件氣象鐘摔落了,玻璃外殼頓時粉碎。一陣寂靜後,劉慶宏卻平靜地一笑,說道:“摔壞脫,算啦。”多少年過去了,那一幕始終印在腦海裡。今天行此文,由衷地向劉慶宏先生道一聲:”真的,對不起!”
鐘表專委會原主任章瑞鈞
鐘表收藏家劉慶宏
當然,《古董鐘》與《古董表》兩書的出版,還得感謝兩位事關重要的朋友,那就是攝影師陶洪興與翁學君。他們為了克服鐘面與表面球面玻璃折光,展現了他們的聰明智慧。如今,陶洪興早已退休,而翁學君則去了紐西蘭。想當年,他們都是一起走南闖北的合作夥伴,我們曾經花了幾年時間,拍攝了江南地區的古戲台照片,計劃撰寫一部《江南古戲台》,此作品内定要到北京去拿獎的,結果沒能如願。
我為一個專委會寫的《古董鐘》與《古董表》,于2000年10月出版,至今已21年了。日前,鐘表專委會現任主任章正浩來我處,談起這兩本書,正浩告訴我,直到今天,很多鐘表鑒賞文章都還會引用《古董鐘》與《古董表》,被藏友們視為經典之作,生命力特強。此話讓人很欣慰。我告訴他,鐘表收藏我是外行,鐘表技術我也不在行,但我寫的是鐘表文化與鐘表曆史,是以它能經久不息。
吳少華書于國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