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被稱為“業界良心”的BBC紀錄片陷入輿論風波,其2011年出品的《人類星球》被質疑“造假”,随後BBC對相關内容進行了審查,承認确實存在“不準确的叙述”。
除此之外,在《冰凍星球》《藍色星球2》中,BBC也采用了合成、鏡頭拼接等手段。
一時間,網友們紛紛表示“難過得哭出聲”,仿佛心中的聖殿倒塌。
那麼,紀錄片必須完全“真實”,才算對得起觀衆嗎?
《人類星球》“樹屋”片段遭質疑
BBC紀錄片《人類星球》中有這樣一個場景:在巴布亞西部的原始部落,科羅威人十分适應叢林生活,他們就地取材,在距離地面足有140英尺高的熱帶雨林樹冠之間搭建樹屋,42個部落成員曆時兩周,終于将樹屋建成,屋内孩童玩耍,屋外風景怡人。
《人類星球》第4集講述了科羅威人的叢林生活,“他們是世界上唯一居住在樹屋中的部落”,生活在樹屋中可以免受洪水的侵襲,“對于科羅威人來說,樹屋越高地位越高”。
然而,BBC新紀錄片《MyYearWithTheTribe》的節目主持人米勒德(WillMillard)最近前往同一個科羅威部落拍攝時,當地人告訴他樹屋“不是我們的家”,是被“委托拍攝的”。米勒德表示:“(樹屋)不是他們生活的地方,這完全是欺騙。”
BBC回應稱,“我們審查了《人類星球》中的相關片段,部落搬進樹屋并居住在裡面的叙述是不準确的。”BBC發言人表示,“2011年《人類星球》系列播出後,我們加強了員工編輯原則、行為标準和價值觀念方面的強制性教育訓練。”
還有這些“造假”風波
此前,BBC出品的一些紀錄片也被懷疑過“造假”,但均被BBC否認。
《行星地球2》中有一段群蛇追逐圍攻一隻小鬣蜥的場景,被英國電影學院獎評為2016年“觀衆必須觀看的一個瞬間”。有人認為該片段造假,指出它經過剪輯合成,且拍攝了不止一隻鬣蜥。
針對此事,BBC堅定地否認了所有指控,表示确有一隻小鬣蜥被蛇群圍攻,拍攝其他鬣蜥僅用作特寫,利用兩架相機拍攝是為了同時捕捉小鬣蜥和蛇群的視角,這些操作遵循自然曆史類紀錄片的制作規範,也符合BBC的編輯準則。
中國紀錄片研究中心主任何蘇六介紹稱,紀錄片的類型有很多。商業紀錄片、科教紀錄片和文獻片等。為了把一個事情說清楚,或說得更生動,片方會用一些輔助性的手段。“有一類紀錄片就叫劇情紀錄片,強調情節,甚至可以用科技效果來展現情節。”
何蘇六表示,紀錄片的最高境界當然是真實,不需要擺拍和扮演。但利用多種手段拍攝也是很通常的做法,比如擺拍還原場景,在演播室裡拍攝等等,“不應該對此苛求”。
2001年,BBC紀錄片《藍色星球》有一段展現了龍蝦在大西洋中産卵的場景,實際上是在英國威爾士北部一家海洋公園内攝制完成的。
BBC方面表示,此舉是為了保護海洋生态環境,而且也沒有别的辦法來展現這一場景,并坦言整個系列的紀錄片中,有2%的内容是在室内水箱中攝制的。
此外,《冰凍星球》第五集中北極熊幼崽在媽媽懷中睡覺的場景也被質疑,觀衆以為熊寶寶真的出生在北極,畫面在北極拍攝的,但其實是在荷蘭一家動物園内取景的。
《博物》雜志插圖編輯、生态攝影師張瑜在微網誌上表示,不光紀錄片,國外的自然類出版物、教材等書籍裡很多照片也要靠“動物模特來完成的。他們有專門的教程講怎麼擺拍,怎麼布景、怎麼打光、怎麼馴動物。“純拍野生的太難太難,而且風險很大,對動物對人風險都大。”張瑜說。
何蘇六表示,确實有一些紀錄片是在野外跟蹤拍攝的,并且拍到了關鍵鏡頭,這樣的作品很難得,有更高的文獻價值。但僅從藝術的角度去看,《人類星球》采用的拍攝方式也無可厚非。
紀錄片擺拍是否等同于造假?
何蘇六認為,判斷真假,最核心的是判斷它是否存在過。他表示:“人類也好,星球也好,它的曆史都在變化,是以在某個階段存在過的東西現在可能消失了或者改變了,這是太正常不過了。現在要把曆史上的一些生活場景還原,如果不擺拍就沒法操作了,這種情況下,不該扣上造假的帽子。”
1922年羅伯特·弗拉哈迪拍攝的《北方的納努克》被公認為世界上最早的紀錄片。何蘇六指出:“該片中愛斯基摩人的生活方式也都是後來還原的,包括建造冰屋等等。擺拍其實是世界紀錄電影史上大家都非常認可的一種方式。”
《人類星球》中最具争議的點在于,紀錄片向觀衆展現了科羅威人建造并住進“樹屋”的場景,但後來有人發現,如今科羅威人并不居住在“樹屋”裡。網友表示,被忽悠了。
有相關研究指出,科羅威人是至今少有的仍保持着近乎原始生活狀态的一種人群,是世界首個被公認的栖樹人(treedwellers),他們直到上世紀70年代才結束了與世隔絕的生活。
何蘇六表示:“科羅威人的生活方式可能是經過專家團隊的認證得出來的,如果有其他人提出質疑,我覺得也很正常,因為大家有不同的觀點,有不同的研究成果。”他認為,曆史很難還原,評價紀錄片是否符合事實,就是去判斷相關的研究的推理邏輯是否正确,因為影像是根據那些研究觀點、邏輯引申出來的一種呈現方式,是以簡單據此認定紀錄片“造假”是武斷的。
其實,還有一個更簡單的判斷方法,就是看它是否故意欺騙觀衆。何蘇六告訴記者:“如果聲明是實拍,但實際上是擺拍的,或者隐瞞後期合成的操作,這就是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