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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年以後的人類就這?“沙丘”是對文明終結的恐慌

作者:星星飛翔

◎北大獾

非原著黨去看《沙丘》,好像難以深入這樣一個宏大的世界。

電影顯然是更完整藝術世界的序章,看過這一部以後,我想我很願意去影院看第二部。從這個角度來看,電影是成功的。

具體好在哪兒?好在腔調。往往首先正面給出一個開闊的場景,然後慢慢推出置身其中的人類世界。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誘人的不隻是宏闊,還有宏闊中的弧度。迎面而來的幾何形狀,營造出動人的壯美。電影的情緒也是一樣,沿着特定的幾何軌道,平靜地向前推進。帶動全片的不是情節,而是有節奏的情緒。一切都在節制之中,即使死亡,也受到自上而下、來自宇宙的冷寂目光的凝視,崇高而又隐忍。

電影中一些細節很見功力。譬如公爵去世的時候,古希臘雕塑一樣健碩的肉體,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受難者的形象讓人動容。他已經很久不能說話,悲痛與不甘通過眼神和肌肉的抖動傳達出來,具有很強的張力。

還有逃難路上,母子二人要換上便于在沙漠中行動的蒸餾服,相對換裝之際,既有一絲尴尬,也有劫後的心有餘悸,無言中的複雜情緒,也給人深刻的印象。這些動人的細節,都是在電影沉穩的節奏中凸顯出來的。可惜這樣的細節不多,多數時候,還是在講老套的宮廷政治。

早已看膩了類似題材的觀衆之是以不會感到厭煩,除了畫面震撼節奏沉穩以外,還和選角成功有關。也許由于男主角蒂莫西·柴勒梅德(中國觀衆為他取的昵稱“甜茶”已經遠播海外)尚未證明其票房号召力,電影有意選擇了近年來被觀衆熟悉的大制作系列電影中的演員為其保駕護航。女主角麗貝卡·弗格森自《碟中諜5》以來就受到觀衆的喜愛,而将在電影第二部中發揮舉足輕重作用的贊達亞,則是漫威宇宙中蜘蛛俠的女友。扮演男主角父親的奧斯卡·伊薩克,近來最為人熟知的角色是《星球大戰》系列裡的王牌飛行員。為保護男女主角力戰而亡的地方鄧肯是“海王”傑森·莫瑪。家族的另一位将領則是“滅霸”喬什·布洛林。此外還有西班牙影帝賈維爾·巴登、參演過《銀河護衛隊》的巴蒂斯塔、《雷神》裡的教授斯卡斯加德,以及中國觀衆的心頭草張震。

在一個架空的宇宙裡,安排了這麼多熟悉的面孔,既可見電影投資力度之大,也許還意味着,對于使觀衆沉浸于異世界的新鮮感這件事,片方未必有很強的自信。事實上,電影最大的問題或在于,雖說是科幻題材,可是在原著問世近五十年後的今天,其想象力也許卻是滞後的。很多觀衆抱怨,已經是公元一萬多年了,怎麼反而又是封建領主,又是冷兵器作戰呢?小說裡給出過答案,說是人類曾經長期受到人工智能的奴役,是以改弦易轍,開始在人體潛能上下功夫。即使言之有據,畢竟隻看到刀光劍影、人體大亂鬥。撐着紙傘的指揮官當然詭異,但是缺乏必要的交代,也很難讓人想到,這是人類進化的産物。相反,很多頗為倒退的設定,卻發揮着重要的職能。神秘的修道院組織,信仰貴族通婚的優生學,并且到蠻荒之地四處散播救世主的預言。如果八千年後的人類果然如此,就太讓人難過了。

換言之,小說原著一開始就建立在科技進步、文明倒退的前提上。在科幻的背景下,重新講述了一個王子複仇記的傳統故事,其中充滿了冷戰風雲帶來的文明終結的恐慌之感。這樣的情結,今天是否還能廣泛地吸引觀衆?我覺得很難。一個優生學制造出來的貴族少年,背負着救世主的使命,憑着夢境與幻覺的指引,在沙漠裡用刺刀與敵人展開肉搏。

細想起來,其實有點尴尬。以至于看過電影以後,少了很多對未來的期待,多了一份對當今世界的留戀。電影上映以後,很多評論感歎,時隔多年,經典小說終于得到較好的呈現。或許還應該追問:時隔多年,經典小說是否還有必要得到呈現?從想象力的角度講,目前為止,能夠吸引人的地方實在有限。我很喜歡電影裡的撲翼機,像大蜻蜓一樣,可是也不過是細枝末節而已。

上述的意見,也許不過暴露了沒有看過原著的淺陋。畢竟,電影裡很多迹象還隻是初露端倪,或許到了第二部,就會豁然開朗。我比較好奇的是,在男主角的幻覺中,總是将母親幻化成女友,不知道三人之間的情感,在第二部又會有怎樣的呈現。男主角的幻覺并不表現命運的必然,而是可以通過克服恐懼,獲得勝利。可是在這一部裡,幻覺隻能反映切近的未來,既缺乏誘人的遠景,也未免機械,期待以後可以看到變化。

總之,看過電影以後,雖然感受到制作精良、氣勢磅礴,回想起來,卻似乎缺少一點餘味。有評論将其與《2001太空漫遊》相提并論,未免一廂情願。也許更像是星球大戰系列的複刻版本。好在電影的好處顯而易見,不妨礙對背景隔膜的觀衆,也能看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