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進家門,兒子就撲了過來 ,緊緊抱住我:
“媽媽,你去了哪裡了?等你好久都不回來。“然後拉着我在手往廳裡走,一邊走一邊說:
“媽媽快點看,剛才劍劍下棋赢了外公,外公說,要是再赢他,就給我當馬大大騎,嘻嘻嘻。”兒子最喜歡坐在大人的肩上騎馬馬,我跟老媽可沒那個力氣,更怕摔着他,這個馬還隻有外公才能當。老爸的圍棋當年在機關未逢對手,三歲多的兒子哪能下得過他,不過是逗劍劍開心而已。
“劍劍快來,你牛奶還沒喝完呢。喝完外婆教你背宋詞。“老媽坐在餐桌的一端向劍劍招手。
” 佳瑩,你也把這碗糖水荷包蛋吃了吧。”她又叫着我.
“好。”我把香噴噴,金黃的蛋烘糕放在盤子裡,乖乖坐下,拿起匙羹拔弄荷包蛋碗裡的浮白。
媽媽憂慮地問我:
“瑩兒,看你愁眉苦臉的,有什麼事嗎?你不要瞞媽,說出來,有個商量。”
“沒有事。”我不想讓老媽擔心。雖然我這幾天關在房間裡,已經考慮好了以後該怎麼做。
“沒有事?你是你媽生的,看看你臉上,滿臉都寫着有心事。”老媽不滿地對我說:”都 是一家人,你是媽的心頭肉。有事讓媽幫你想辦法,兩個人商量總比一個人扛好些。俗話說,三個臭皮匠抵一個諸葛亮。說吧,别讓媽焦急。”
“媽媽,我想離開本市。”我低聲告訴她。
老媽聽了我的話,想說什麼又沒說出來。她怅然看我一眼,歎了口氣,伸手拿過裝荷包蛋的空碗出去了。回頭又端了杯熱牛奶進來,後面跟着一臉開心的兒子。
“瑩兒,先别做決定,多休息下。”
“好。”我也想清靜一天。轉過頭逗兒子:
“劍劍,昨天晚上說夢話了,是不是夢到欺侮幼稚園的小朋友了?”
“唔,我想想。”兒子伸手抓了一個蛋烘糕,一邊擺出一副陷入沉思的樣子。
半晌,嘴裡含糊不清地說:
“媽媽,我記不起來了呀。”
看着他鼓着腮幫子,嘴裡塞滿蛋烘糕又認真回答問題的小樣兒,我不由笑起來:
“記不起來了呀,那麼吃完蛋烘糕,必須得把牛奶喝完哦。牛奶對記憶有幫助滴,喝完牛奶,劍劍就什麼都能記住了。”兒子一直不愛喝牛奶,每天早上讓他喝牛奶,總是要動一番腦筋的。
“真的嗎?那劍劍就能記住外婆教我的宋詞了嗎?外婆說這宋詞記住,劍劍以後讀書成績都會很好的耶。”兒子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
老媽居然教他宋詞,頑皮的兒子能記住才怪了。教他短短的五言詩還有可能記得住,宋詞怕是記了一點點就要開始舞槍弄棒,心裡發癢了。我暗笑老媽自讨苦吃,一邊佯作誠實的對兒子說:
“對啊,每天喝牛奶就能記得宋詞了。要是能記住宋詞,外婆可要愛死乖乖了噢。”
兒子聽着心花怒放,捧着牛奶咕嘟咕嘟的喝得杯子見底。喝完,他還嘟囔一句:“為嘛每天都要喝牛奶哦,牛奶為啥有那麼多好處哪,不想喝都不行。”扁着小嘴,一付很沮喪的樣子。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哄着他:“劍劍就是乖,這下外婆不愛死他的乖孫孫都不行了。”
每當心裡煩亂的時候,就想和兒子多呆一會兒,他稚嫩的聲音好似一貼靈丹妙藥,總能去火清心,解憂忘煩,讓我開心。自己仿佛也變成了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可惜,這種好日子馬上結束了。
下午,前婆婆親自來接劍劍,我害怕與兒子的離别,忍着眼淚讓老媽送嚎啕大哭的兒子下樓,交給了王曉鋒他媽,我的前婆婆。
兒子用胖乎乎的小手死死拉着門框,哭喊着:”我不去,我不去,我不要奶奶,我要媽媽!"
老媽拉着劍劍的胳膊,不忍心用力拖他。
兒子哭着又問我:"媽媽,你不要劍劍了嗎?“
我胸口又酸又痛,又像堵着大團的棉花,無法呼吸。眼淚像決堤的河水,嘩嘩的傾下。媽媽紮着兩手,含着淚對我說:”别哭,小瑩,要不,跟劍劍奶奶說說,讓劍劍再住一天吧?“
”再住一天,孩子還是舍不得媽媽,小瑩還是舍不得劍劍,一樣痛苦。何必這樣,下周周末再去接劍劍回來吧。“老爸一看情形不好,走到門口,一把抱起聲嘶力竭哭喊着的兒子,騰騰的下樓交給了前婆婆。
我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疼痛,用手背捂住眼睛踉跄走回房間。關上房門,伏倒在床上,緊縮的心痛得像攪成了一團,我咬着被角,任眼淚肆意橫流。嘴裡不能自己輕聲呼喚着兒子:劍劍,我的心頭肉,劍劍。媽媽怎麼會不要你,媽媽一定會把你接回身邊。劍劍,你等着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