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辦公室裡的那些不為人知的潛規則

作者:修電機的小胖

去市裡開會。坐在禮堂聽衆席的尾部,緊靠着出口。攤上這麼個位置既是一種不幸,又是一種幸福。不幸的是你坐在了尾部,幸運的是你有了進退有據的主動權。主席台上大上司講完,二上司講,二上司講完,三上司講。後面還坐着四上司、五上司,估計也會循着自然的次序喋喋不休地講下去。因為天高皇帝遠的緣故,我的周圍像所有會場的尾部一樣,嘈雜一片。

  瞧,這又是一種多大的幸福!  正是春末。晚春還在掙紮着最後一抹美麗,而炎夏的威嚴還有待于一段時日方能顯露出鋒芒。是以說這是一個美麗的季節。會場外天明氣淨,媚光耀眼。我走在一條偏僻而幹淨的石子路上,感受着内心的一片暖意洋洋。

  此時此刻,我的心像這條石子路一樣甯靜得四平八穩。我想這種心境一定在我的神态和步伐中不動聲色地獲得了自然的流露。我的神态一定像漫步在自家庭院中的高貴而又雍容的莊主,純淨美麗得隻能用一個詞來形容:氣定神閑!

  對,就是“氣定神閑”!

  這是一種多麼神秘多麼曼妙的感覺!

  環境決定心理,心理改變眼光,而眼光又過濾環境。一旦丢棄會場上培養出的一腔枯燥、喧擾、煩悶的氣息,心胸一下子坦蕩如砥,而觀察外界的眼光也豁然開朗、别有洞天。

  天上的雲兒、鳥兒,地上的貓兒、狗兒,石子路上的一切都變得既溫馨又美麗。瞧,連迎面而來的那個女人也有着令人驚鴻一瞥的天容之姿——美,美得讓人心顫,美得讓人驚豔,美得讓人呼吸急促,美得讓人一世難忘,美得讓人無法用言語形容!

  她袅袅婷婷、衣袂翻揚地走來,她步伐極有彈性、一蹦一跳小鹿兒似的走來,她面若桃花、旁若無人、不可一世地走來。

  豈止我這樣全然地被她吸引?你看她身後一兩步遠亦步亦趨緊跟着她的那個呆頭呆腦的大傻哥兒!目瞪口開、嘴角流涎的模樣兒,不是俨然一個完全不自覺而又絕對招搖、讓人恐懼的大花癡嗎?

  要在平時,我一定忍不住笑。但面對這麼一位如璞如玉的大美人兒,我的心靈我的思想也如璞如玉,純淨得沒有丁點兒雜質!

  我放緩了腳步,然後是呆立着注視着她從迎面不遠處走來,走近,走到我身邊。

  咦,你怎麼在這兒?

  她來到了我身邊,忽然張口一笑,陽光下她的牙齒白玉似的燦燦一閃。嘿,一股巨大的薰香不知是從鼻子底下,還是從心底蓦地騰起——我能不暈嗎?

  我扭着屁股,把身子往左轉轉,往右轉轉,眼光往左看看,往右看看。她這是沖我來的嗎?可不,我身前身後,除了這個茉莉似的美人兒,以及那個在不遠處駐了腳步的花癡之外,還有誰呢?哈,空無一人!哈,她不是沖我說話,又是沖誰說話呢?

  我、我……是啊,是我在、在這兒……

  我手足無措、張口結舌。我感到窒息,我的心跳在瞬間加速,我的呼吸也急促得不連貫起來。

  你讓我好找!

  她嘟着小嘴佯裝生氣地上前一步,之後一轉身,把手伸進了我的一隻臂彎裡,跟我并肩而立。

  你陪我去逛逛商店吧。

  她說。

  什麼?什麼?天哪,這是怎麼回事?我認識她嗎?她認錯人了吧……哦,也許這不是一場誤會,而是一場天賜的豔遇……?

  我的心一刹那間翻江倒海似的熱鬧。

  可我的腳步要遠比我的頭腦靈活,在後者還混沌一片的時候,它已經開始輕如狸貓地随着那個蝴蝶一樣美麗翩跹的女人朝前起步了。

  女人很随意又很親密地把她那顆黑發如瀑的小腦袋靠在我的肩上,嘴裡還不知所雲地唠叨着:你這人真讨厭,我讨厭死你了,你再不來我以後再也不理你了,哼……

  我說:噢—?啊—!嗯—!是—!

  其實我一頭霧水呢。

  經過花癡身邊的時候,他呆呆地、定定地看着我,兩眼驚奇,滿臉羞紅。把他甩到身後的時候,我用眼睛的餘光似乎還能感覺到他站在原地,還是剛才那樣呆呆地、定定地、目不轉睛地看着我們倆。

  他的這種神态使我忽然莫名地興奮。

  隐隐地,我還感到一種幸運、驚訝、竊笑……以及其他種種動人的情愫綜合而成的心理感受。

  太妙了,有天降的仙女近身相伴,這比隐身安詳的莊主幸福多了!

  我這個人,一輩子庸碌平凡。上學的時候,成績無所謂好也無所謂壞;參加工作以後也如泥牛入海,并不怎麼招上司待見。瞧,都奔四十的人了,還白丁一身。三十歲以前循規蹈矩地有了一房普普通通、平平常常、不講風月、隻會洗衣做飯的媳婦,後來又有了一個像我小時候一樣安安靜靜、默默無聞的兒子……我這一輩子就是這麼安安穩穩地走過來的。在我過去的生命歲月中,從來都沒有這麼一位漂亮的姑娘跟我攜手同行,我也從來沒有享受過驚天動地、刻骨銘心的愛情。我的生命就像一道設定在電腦中的既定程式,一切都有條不紊,一切又都微瀾不興、寵辱不驚——呵,哪想到在這即将日落西山的晚暮時分,會有如此一段豔遇從天而降,跟我不期而遇?!

  就跟我偷偷地、從容地溜出會場一樣,我在心底又沒費多大勁兒,甚至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地就又把我自己說服了:人這一輩子,擁有豔遇的機會并不多——風光隻這一把,風光完這一把之後,我還會羊羔一樣溫馴地回到我那個俗态不堪的老婆身邊。

  這種隐秘不宣的心理安穩如磐地駐紮在我的心間。我瞥瞥身邊這個突然出現的美人兒,嘴角漾起一股不易察覺的甜甜的笑。

  我想我們要去哪兒逛商店呢?我又想逛完商店我們要去哪兒呢?我還想我們終究要幹些什麼呢?

  想法多多,不一而足。我笑得更甜、樂得更甚,颠颠地跟着她一直往前走。

  走到石子路口拐角的時候,我終于隐忍不住想跟她說話了。

  我們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她兩腮绯紅、憨态可掬、滿臉嬌羞地看着我。

  我說:……

  謝謝您大哥!

  沒想到她的話竟搶先出口。

  大哥?原來我的角色是“大哥”?我一時怔在原地不知如何開口。

  她繼續說道:……謝謝你大哥!您看,剛才跟我的那個人吧,我怎麼也擺脫不了,這才……這才急中生智,出此下策……

  啊——是這樣!我心裡一明,恍然大悟。

  謝謝你啊大哥!她松開挽我的手,快步沖進石子路盡頭拐角處的人流,沖我招招手,轉身要走。 哎——别!我忙喊住她,下意識地問道:那個人是誰?他幹嗎那樣跟着你? 一個讨厭的網友! 她回頭粲然一笑,最後一次在我面前露出那一口潔白的小米牙。然後身形一閃,消失在滾滾的人流。

  豔遇——豔遇就這樣結束了?

 人就是這樣,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明明之中意識都很猥瑣,原來是自己一廂情願,突然成為了人家的擋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