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讀書”瑣憶(四)

作者:回望八十年代

大學四年,我讀書的特點是雜而濫,淺而亂,完全憑一時興趣,缺乏目的性、針對性和系統性。除了本專業的教材和參考書目,我在大學裡讀的書主要是兩大類:一類是從圖書館借閱的曆史小說、紀實小說和改革小說,另一類是各種報刊雜志上的報告文學、時政報道及分析評論。特别是後一類,經常會帶給自己意料之外的思想震撼和心靈激蕩。

後世如果有人寫八十年代的文學史,報告文學一定會有濃墨重彩的一筆。時至今日,我還清楚地記得部隊作家鐵竹偉女士,描寫陳毅陳老總的兩篇報告文學:《元帥外交家》和《霜重色愈濃》。我放假回到老家,向幾位年近古稀的舅舅介紹了這兩部作品,老人家們甚為驚奇,連帶對我也刮目相看。鐵竹偉女士還寫過一篇“另類”報告文學,題目記不清楚了,好像是《當年她們多年輕》,印象中還有個副标題叫“戰地浪漫曲”,記述多位紅軍将領長征中的戀愛史。這篇文章讓懵懵懂懂的我,對愛情産生了無限的向往。兩位青年作家所國心、董濱的《二百位将軍同一個故鄉》,讓我知道了鐵血紅安,知道了紅四方面軍的起源。這篇由徐向前元帥題寫篇名、發表在《解放軍文藝》上的中篇報告文學,不僅當時是歌頌紅安的開山之作,至今仍可視為歌頌紅安的扛鼎之作。

當時我喜歡看的雜志有《瞭望》、《新華文摘》、《當代》、《十月》、《花城》、《紅岩》、《百年潮》、《南風窗》、《人與自然》等。但令我至今不能念念不忘的,則是一種叫《電影·電視·文學》的雜志。不管今天是否仍然存在,是否還叫這個名字,她都将永遠銘刻在我心間。因為,從這種當時名氣并不是很大的雜志上,我讀到了兩篇至今不能忘懷的作品。

一篇是《中英香港談判的日日夜夜》。作者應該是一位香港的女記者或女作家,文筆十分優美,讀來有如身臨其境。從這篇作品中我才知道,英國首相撒切爾夫人曾在人民大會堂的台階上跌了一跤,也知道了鐵娘子果然不同凡響,縱是如此狼狽,也還能保持優雅的風度,不忘對遞上手提包的随從道一聲“謝謝!”;更知道了鄧小平以“鋼鐵公司對鋼鐵公司”,在香港駐軍問題上“鄧公一怒而天下安”;還知道了周南喜歡掉書袋,盡管有時難免出錯;知道了香港股市如同談判程序的晴雨表,出現過好幾次“黑色的星期×”。另一篇忘了題目,是介紹我黨隐蔽戰線前三傑之一的錢壯飛的。錢壯飛智截情報、挽救中央的事迹,我們現在都非常熟悉了:錢考入國民黨政府的無線電訓練班後,迅速取得了徐恩曾的好感和信任,成為其私人秘書,幫其打理公開私密一應事務。後來發生顧順章被捕叛變事件,中共中央接到錢派人送來的情報連夜大撤離,避免了一次全軍覆沒的滅頂之災,錢本人也從容善後、安然脫身。可能是第一次接觸這段曆史的緣故,印象記憶都可謂銘心刻骨,用一句老話來說就是“銘刻在腦海裡、溶化在血液中”了。後來每每看到相關作品,都會不由自主地拿來對照,總覺得不如這篇寫得好。這篇作品同樣文采出衆,讓讀者如見其人、如聞其聲,那種令人感到透不過氣、感到将要窒息的緊張,比現在衆多的諜戰片強出不知多少倍。這些拍諜戰片的導演、編劇,真該好好看看這篇作品。

現在看來,自己在學生時代讀的書太少了,而且面太窄了,既沒有中國古典名著,也沒有西方代表作品,更缺乏有思想深度和曆史厚重感的經典之作。這種知識結構上的缺陷,限制了自己的視野,局限了自己的思維,也直接導緻了自己如今人到中年卻一事無成的尴尬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