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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女人的天空》連載(十一)

作者:書喚

第十一章 不學外國文

土地分産到戶的第二年,雁兒考入公社重點中學讀書。

朝陽公社有四所中學:一所是馬牧集中學,一所是吳樓中學,一所是林堂中學,一所是公社重點中學。重點中學設在以往的紅旗高中院内,因幾個公社的幾所高中合并,紅旗高中被砍,學制也由以往兩年改為三年(全國統一)。公社重點中學的生源來自其他三所中學,是通過考試擇優錄取的。

傑兒未被錄取,隻好就讀于馬牧集上的普通中學。從此,倆人的交往無疑少多了。這些話題姑且不議。

且說雁兒學習偏科,她的偏科不是單純的偏文輕理,而是英語課程的開設令她厭惡至極。起初,雁兒以“我是中國人,何必學外文。不學ABC,照當接班人”的幌子排斥英語,之後以“學也學不會,背起英語單詞就想睡”的由頭抵觸英語,加上英語老師那不安分的眼神兒,雁兒簡直連英語課都不想上了。

英語老師姓白,名富生,是紅旗高中的應屆畢業生,論年齡,他比自己教的學生大不了幾歲,甚至,有可能還沒那些“坐級滑子、老油條”年齡大。同學們都喊他小白老師。小白老師除了有個公開的綽号“白加黑”,還有一個不公開的雅号“情種”。“白加黑”這号很容易被人了解,因為他姓白,又皮膚黝黑,“白加黑”顯而易見,形象貼切。可“情種”這号因何得來?私下有人議論他寫信追求一位女同學,一寫就是五六頁,纏纏綿綿的,淚水打濕好多字眼兒,盡管如此,還是沒打動女同學的芳心,看來人家對他壓根就沒有好感。

雁兒對小白老師也沒好感,從聽他第一節課,她就覺得他眼神兒很不安分,飄忽不定的,躲躲閃閃的,老是賊溜溜地往女生的胸部瞅來瞅去,特别是漂亮女生。雁兒不算最漂亮,但她分明覺察到有那麼幾次,“白加黑”的眼神兒一下逮住了她隐約可見的小鼓包,雁兒狠狠地瞪了他,他臉一沉,垂下眼皮說,好好聽課,不然英語考不及格,有你難堪。

難堪自不必說,頭上的虱子——明擺着呢,雁兒第一次英語考試,全班倒數第二,26分!

班主任許老師找雁兒談話,苦口婆心跟她講偏科的危害性。其實老師不講她也明白,可千明白萬明白還是不想學外語,那一個個鬼頭鬼臉的單詞,那一聲聲半清不混的發音,那一串串張牙舞爪的句式,都像毛毛蟲一樣,拱得她心裡難受。太難了,實在是太難了!她皺着眉頭無可奈何。老師說,會了不難,難了不會,你小腦袋瓜那麼好使,朱自清的散文《荷塘月色》沒讀幾遍就會背誦,難道學不會英語?改變一下學習方法嘛。

說到學習方法,雁兒有點兒不好意思。有次,學good morning (早上好),雁兒一個耳朵聽,一個耳朵冒,連讀好幾遍都記不住,想着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就拿筆在上面注上了幾個小字,待小白老師提問她時,她掃了書本一眼,口齒清晰地說出“狗戴貓鈴”,直逗得同學們哄堂大笑,就連小白老師也忍俊不禁,問,是不是你家的小狗都戴着貓的鈴铛?雁兒臉一紅,“啪”地一聲甩書而去,好奇心特别強的同桌撿起翻看,一下看到了good bye(再見)上面寫着“狗頭擺尾”,good mother(媽媽好)上面寫着“給我麻花吃”,同桌上氣不接下氣下氣地念給同學們聽,同學們都笑得不成樣子,說雁兒的想象力也太豐富了。

為此,雁兒跟同桌翻了臉,她向班主任提出調換座位。班主任沒有立即答應她的要求,而是把她喊到辦公室。偏偏小白老師也在場。雁兒别過臉去一言不發。

小白老師主動搭話,剛才看你寫的作文,挺不錯的哈。雁兒白了他一眼,說,你又不是國文老師,看我的作文幹嘛。看了就是看了,我犯法嗎?小白老師說。雁兒咬了咬嘴唇,沒有吭聲。

這時,班主任嚴肅認真地說,雁兒啊,你這樣跟白老師說話不對,白老師也是關心你,你的英語長期這麼下去,學就白上了,知道嗎?雁兒說,知道,可我就是不想學外語。不想學也得學,哪怕是副苦藥,你也要伸着脖子往下咽!班主任邊說邊用手指敲打着辦公桌。

小白老師在辦公室轉了一圈,又湊過來跟雁兒說,學英語有兩大訣竅:一是培養興趣,二是死記硬背。雁兒本來不想理會“白加黑”,可班主任剛教育過她,她不能太冒犯,就低着頭說,我知道興趣是最好的老師,科學家愛因斯坦的名言,可我對英語不感興趣,也不想培養,就甭說死記硬背了。

不想學,不感興趣,也不想培養,看來老師是嘴上抹石灰,跟你白說啦!班主任許老師大動肝火,說他教了三十多年學,也沒見過跟雁兒一樣的,太自以為是了,太執迷不悟了,太不可救藥了!

老師,不是我……雁兒張了張口,還沒“我”出什麼内容,就被班主任堵了回去:我啥我?若再這樣任性下去,幹脆辍學回家幫你爹娘種地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