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奎屯蜂農陳軍養蜂三十多年了。每年冬天，他會把蜜蜂帶到相對溫暖的地方越冬。等到來年2月，蜜蜂就會繁育新蜂、更替老蜂，行話叫“春繁”。
眼下正是春繁的關鍵時期，疫情之下，陳軍得知，如果去蜜蜂所在的吐魯番，就會集中隔離14天：“等不及14天。再不趕着春繁，這批蜂子就要餓死、老死，今年就完了。”
衆多新疆蜂農都面臨同樣的問題。2019年冬天，他們将蜜蜂留在吐魯番、喀什、伊犁等地越冬，準備在年後傳回，補充飼料、進行繁育。受疫情影響，返程中斷，不少蜜蜂已經死亡。有蜂農提議，可以傳回蜂場自我隔離。
對此，吐魯番市農業農村局一名從業人員表示，目前從外地到吐魯番人員，均需要先集中隔離14天。
陳軍家的蜂場，死蜂遍地。 受訪者供圖
蜜蜂春繁已至，蜂農無法前往
2019年秋天，陳軍在吐魯番租了一個院子，把自家的三百多箱蜜蜂拉過來，按計劃留下了越冬的白糖飼料後，自己傳回奎屯的家中。
新疆養蜂主要以意大利蜂為主。冬天的蜜蜂幾乎處于休眠狀态，活動少，靠白糖飼料維持生命。冬季的新疆吐魯番氣溫相對較高，是附近蜂農首選的蜜蜂越冬區域。
挨過冬天，2月10日前後，蜜蜂的春繁就要開始。春繁時，蜂農的工作繁瑣，包括喂糖和花粉、治螨治病等。陳軍原本打算在2月5日傳回吐魯番，接着開始蜜蜂春繁，但疫情使前往吐魯番的交通中斷。
陳軍對新京報記者表示，越冬的蜂群最多能活180天，截至目前，自己的蜂群越冬已經160多天，越冬的飼料也将用盡。陳軍擔心，就托朋友去蜂場拍了些照片，蜂箱附近地面密密麻麻都是死掉的蜜蜂：“再不去做春繁，今年就完了。”
前往吐魯番的交通部分恢複後，陳軍給吐魯番各個部門打電話，得知去了必須集中隔離14天。
吐魯番當地農業部門提出了“代管代養”的政策，陳軍放心不下，表示拒絕：“養蜂需要很專業的技術，它和牛羊牲畜不一樣，不是說給口草料就能活……除了你自己，誰能對你的蜜蜂那麼上心呢？”
陳軍更擔心，天氣更暖和，蜂群起盜，互相打架：“如果控制不了風險很高。”
按照原定計劃，3月20日左右，陳軍和其他蜂農會輾轉喀什、庫爾勒等地，讓蜜蜂給農作物授粉：“我們一半收入是靠果農花錢雇我們去授粉，另一半收入是每年6到8月采商品蜜賺錢。”如果春繁不成功，會極大影響他們今年的收入。
蜂農希望返場後自我隔離
石河子蜂農魏新利遇到和陳軍同樣的狀況。她家有兩百多箱蜜蜂，安置在吐魯番亞爾鄉租用的大院裡越冬。
魏新利表示，蜜蜂在吐魯番越冬的北疆蜂農至少有三百多家，實際的數量還要多得多。
喀什、伊犁、庫爾勒也是新疆蜂農讓蜜蜂越冬的集中地區。
蜂農陳菊文家的150箱蜜蜂，這個冬天在庫爾勒越冬，他打電話給當地社群、政府，得到的回複也是如果傳回庫爾勒，需要隔離14天。
浙江台州人陳凱傑是養蜂大戶，他的600多箱蜜蜂在伊犁越冬。台州的石金鐘兄弟幾人養了2000箱蜂，在伊犁越冬。“我們台州這邊有80多個人。之前是交通都不通沒辦法去。現在解封了，能坐飛機到烏魯木齊了，但還是回不了伊犁，也回不到蜂場。” 石金鐘說。
魏新利說，特殊時期，防疫工作有相關要求，蜂農們也都了解、支援。“眼下是整個養蜂行業最關鍵的時期，蜂場肯定是離不了人的。行業不同，蜂農都是散戶，相比不讓我們回去，或許有更好的解決之道。”
陳凱傑也說，蜂農越冬場所通常都選在偏僻的農村院落或者開闊的戈壁灘，與當地村民和外界交往都很少。“隔離對大家都負責，我們支援。但能不能讓我們蜂農在自己的蜂場，邊春繁邊自我隔離呢？”
人蜂分離是蜂農當下面臨最大的問題。受訪的蜂農均表示，如果不能及時趕回，他們面臨的就是蜜蜂餓死、老死。
陳軍的蜜蜂給葵花授粉。 受訪者供圖
蜂農仍需集中隔離，個别地區推出“代管代養”
蜂農在蜂場自我隔離，在上述幾個地方尚未實作。
2月25日，吐魯番市農業農村局一名從業人員向新京報記者介紹，目前從外地到吐魯番人員，均需要先集中隔離14天，經過防疫檢查後方能回家：“是以現在外地蜂農就算回來，也沒有太大意義。”
但考慮到在吐魯番越冬的蜜蜂數量很大，蜂農利益受損，從業人員稱，農業部門此前做了相關的資訊統計，設專人對接各個蜂農：“我們聯系了本地的養蜂協會，希望他們能夠提供技術指導和支援，同時我們也組織本地的蜂農，暫時協調他們對蜂場代管、代養。”
此外，對于部分外地養殖人員蜂場砂糖、飼料短缺的情況，該從業人員稱，暫由各個區縣的政府墊資，幫忙購買應急。
伊犁哈薩克自治州新冠疫情防控工作指揮部從業人員2月25日稱，目前伊犁的交通還未完全恢複，外地傳回人員同樣需要集中隔離14天。
2月25日，烏魯木齊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指揮部專門針對蜜蜂養殖戶出行下發通知，要求市農牧局負責協調對接吐魯番等地農牧部門，争取支援。
烏魯木齊市農牧局從業人員2月26日稱，雖然可幫助協調烏魯木齊市内蜂農出行事宜，但在進入吐魯番及其他地市内，具體需按照各個地市的防控要求進行。
2月15日，農業農村部、交通運輸部、發改委三部委聯合釋出《關于解決目前實際困難加快養殖業複工複産的緊急通知》，将蜂農轉場的交通保障，納入須“確定物資和産品運輸暢通”的範圍：“對一些縣、鄉、村封村封路、一概勸返等不恰當做法，要堅決予以糾正”。
新京報記者 康佳
編輯 郭琛
校對 危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