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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到太平(文 聶學劍 )

春到太平(文 聶學劍 )

信哉!心地上無風濤,随在皆青山綠樹;性天中有化育,觸處見魚躍鸢飛。

——《菜根譚》

(一)

整個皖北,一馬平川。

安徽的地勢頗富詩意。以水為界,整個版塊劃分得錯落有緻:淮河以北,是一望無垠的淮北平原;長江以北,淮河以南,簡稱江淮之間,屬于平原到山區的過渡地貌,是緩緩起伏的丘陵;而長江以南,則是青山處處,綠水長流,屬于秀美的山區江南。

就皖北來說,都可以從地理的意義上統稱為淮北。這裡盛産小麥、大米,隔一茬收獲玉米、大豆,還有紅芋和高梁。水果也單調,無非就是葡萄和砀山梨之類。就連喝的茶,也是直通通的棒棒茶,那種最濃郁、最實在、最烈性的味道。

所謂水土,最常見的說法“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它應該有兩層含義:一是這方水土,造就了一方人的先天秉性和後天氣質;二是生于斯,長于斯,終老于斯的一方人群,處處被打上了此地的烙印,以緻于舉手投足,處世安身,還有飲食習俗,都離不開這份情結和習慣。比如,淮北的面食,花樣翻新,芬芳四溢,特别滋潤這片土地上成長起來人群的胃口。

地理意義上的淮北,很大。包含着蘇北、魯南、豫東、皖北交界的版圖,這裡是天然糧倉,當然是曆朝曆代的兵家必争之地。

也就在七十年前,一場史無前例的浩大戰争讓這片焦土震驚世界。方圓幾百裡數以600萬計面容清瞿、神情堅毅卻熱情似火的軍民,将80萬國民黨軍隊團團包圍在此,鮮血浸透了腳下的這片土地。他們硬是用小米加步槍的裝備,生生打跨了裝備相對精良的國軍,取得了中國人民解放戰争的标志性決定性勝利。從這裡,人民解放軍一路勢若破竹,挺進江淮,打過長江,直到解放全中國。

七十年後,在最明媚的春光裡,我有幸來到這片神奇的地方,懷着朝聖的心情,走進了一個小小的村落。它的名字,叫太平。

上世紀七十年代,我本人出生在皖北,也是地理意義上淮北的一個小小村落。臨行前,我在内心熟稔的地圖上反複勘查過,從我出生成長的那個淮北村落,到我要專門走進的這個村落,有着三百華裡的直線距離。或許是,一脈相承,同飲一河水的緣故,隔着這長長的時空,我在這個春天走進太平村,絲毫沒有陌生的感覺。就像回了一趟老家。早晨吃過的燒餅,還在強勁有力地供給我奔跑的能量。

我們這一代人是幸運的,趕上了最好的時代。沒有饑荒,沒有戰争,剛剛懂事,就趕上改革開放,一直與時代同頻共振,坐享前輩們浴血奮戰得來的成果。一直在見證,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一個地區,一方水土,它的變遷和成長。

春到太平。我站在整潔幹淨村口,做了一個深呼吸。午後的陽光正豔,油菜花、海棠花、玉蘭花争搶般散發的香氣裡,我好像回到自己老家。這裡熟悉又陌生,似曾相識,恍然若夢。看白牆花樹,聽宛約鄉音,又如世外桃源。今夕何夕,此處彼處,是少年還是中年,是夢境還是仙境。我不得不在心裡歎息一聲,醉了嗎?

春到太平(文 聶學劍 )

(二)

淮北市濉溪縣南坪鎮太平村。它是一個小小的點。鑲嵌在淮北平原上,宛若一粒珍珠。默默地,隐約着,沉靜而安詳,滄桑又時尚。

沃土之上,河流交彙。“水土”之說,正是由來于此吧。沒有水,哪來的靈氣;沒有土,何來的厚重?淮北漢子粗犷,厚道,豪邁,智慧;淮北的女子,一律的敦厚善良,一旦結婚,那是熱情似火的北方大嫂,樸實淳正,為人女,為人妻,為人母,她們隻有一個信念:無私,奉獻,包容。直叫每一個回想起身邊女性的男兒,淚目一生。那份感動,就叫人生啊。豐富的“情”字,圍繞着一個“義”字,就在這方水土上演繹,生生不息。

百度一下,濉溪縣境内河渠縱橫,境内蕭灘新河、老灘河、王引河、巴河、南沱河、包浍河、澥河、北淝河8條骨幹河道均屬淮河水系。另有大溝115條,連接配接起來,長度竟達980公裡。

所謂的風景,要有山有水,或險或奇。如果用這個标準衡量,淮北不會擁有最好的風景區。但是,還有一種更美的風景,那是世事人情,曆史淵源。正因為盛産糧食,地勢平坦,水系豐饒,再加上溫度适中,極宜人居,是以淮北人口稠密,極易繁衍。

從公元前兩百多年前的春秋戰國置郡以來,這裡就一直處于繁華的熱鬧中。水一程,路一程,一直走到今天。這份厚重,這份綿長,再加上如今的春和景明,麥浪濤濤,綠水環繞,紅花綠樹,姹紫焉紅,難道,這不是最好的風景嗎?

狹義上的景區,都不适于宜居。也就是說,身處景區的曼妙風光,隻可以走一趟,然後,回味。你不能住在風景裡。或山險水急,雲缭霧繞;或畫裡人家,寸土寸金,但風光僅僅是風光,隻宜于遠觀,而不适于生活。

有一個段子,幾個城裡人去山裡的風景區度假,但見山環水繞,樹木蔥茏,不覺心曠神怡,大飽眼福。此間遇一土著老農荷鋤下山,遂上前搭讪,豔羨地贊歎:“老伯,您天天出入于這鳥語花香、如詩如畫的風景裡,該多麼幸福啊!”老農揩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喘了口氣,指着他身邊竄前跑後的黃狗,幽幽地說:“您是說它吧,隻有它才這般快活。”老農說完,再次吃力地爬山,去種那塊小小的梯田。

山裡哪有成塊的耕田?略略一方平地,也要因地制宜地開采成梯田,種上一片可以換成口糧的瓜果糧食。畢竟,民以食為天。而在淮北平原,可着勁兒到處是耕田。

我走在太平村裡,看見房前屋後,處處栽種着油菜、蠶豆,更多的是各種常青觀賞植物和說不出名字的花卉。前者是習慣,就近栽培菜蔬,友善現吃現摘,這已成多年來的農耕習俗。而種草栽花,無疑是農家生活水準的一種進步和升華,豐衣足食之際,更需求的是賞心悅目。從物質到精神,這是符合客觀發展規律的審美之路。

我跟在一群詩人的後面,亦步亦趨,驚現于甯靜村落的午後。在村西南角的一個四合院外,我正在嗅一朵花香,不想被院裡出來的農家大嫂撞見。她笑吟吟而不無自豪地跟我拉起家常:“俺這村莊,比起城市,也不咋差哩,幹淨得很。”她将一袋垃圾輕輕放入門前齊胸高的綠色垃圾箱,期待着我的肯定。我笑笑,覺得她就像俺村的鄰家大嫂,我對她說,村裡的這份安靜,還有花香,叫人真想住在這裡,午睡一定很美。她咯咯地笑了起來,再次忍不住自豪地誇贊:最大的優點,就是比城裡的空氣好!

我忽然相起,每天的手機天氣預報,都會推送空氣PM2指數。太平村裡的富氧離子,如此充足,陽光也好像被鑲了金邊。我落在人群的後面,和大嫂揮手告别之際,忍不住貪婪地再次做了個深呼吸。

春到太平(文 聶學劍 )

(三)

一腳踏進南坪,正是仲春的黃昏。橫平豎直的街道,成井字形車水馬龍。時值周末,華燈初上,西天的晚霞鋪在郊外的麥浪上,亦城亦鄉,亦工亦農。“暖風薰得遊人醉,直把南坪當夢境。”跟着一群來自皖北各地的詩人們,我也附合變換着谄出一句詩來。

以淮北為中心的皖北片詩人們,應邀沓至。當天提前來到南坪住下。帶着蒙城、利辛、泗縣、砀山、蕭縣等地春天的訊息,大家歡聚一堂。渦陽的詩友們還帶來了他們自己創辦的詩詞報刊,在南坪分發。晚間,南坪鎮政府的小食堂,專門為大家準備了當地特色的“杠子馍”。

所謂“杠子馍”,我拿到手裡,便一目了然。它像極了淮北農田裡幹活用的杠子粗細,一面烤焦,三面筋道。純正手工制作,小麥的芬芳沁人心脾。詩友們散居在鎮上的幾家飯店,大家各自散去,早早歇息。我卻毫無倦意,信步沿大街走去。

“杠子馍喲——”叫賣聲是錄制的,在小店門口的喇叭裡反複播放。那聲音高亢有力,是典型淮北大嫂的基調。讓人覺得這種美食實惠、專一,又備覺親切。

移步到下一個十字路口,紅綠燈次第轉換變化之間,又聽到錄制的叫賣聲,依然是女聲,隻有兩個字:“大馍,大馍——”樸實的淮北人民,早也大馍,晚也大馍,隻叫人覺得除了實在,還是實在。

繼續前行,又有叫賣聲:“烙馍,烙馍——”還是女聲,一間小小的門店,有玻璃櫥窗,還有類似機器作業。後來,我專門問了随同的當地朋友,介紹說,這是機器加工出來的烙馍,是以可以批發着賣。

齒留餘香的,是馍馍的味道。這是最純正的食物氣息。淮北一帶有教導孩子的俗語:“養人還是粗茶飯,耐穿還是粗布衣,娶妻還是從小的。”有點類似于《菜根譚》裡的至理名言了。娓娓道來,以此及彼,以小見大,旁證博引,終于涉及最敏感的話題:戀愛與婚因,情感和家庭。

關于愛情,被論證被評論被讴歌被傷害被沉醉了幾千年,古今中外,縱橫馳騁。但最終的落腳點,卻逃不了一日三餐,生兒育女,收濕曬幹,洗洗涮涮。最終也不過是把面粉做出各種花樣來,比如南坪的杠子馍、大馍馍,還有水烙馍。飲食男女,概莫能外。即使逃到江南,也不過是把大米飯做成蛋炒飯,或者進化為菜包飯之類。小麥和大米,各自花樣翻新而已。正如,人和人之間,無論何種緣份,最根本的一絲紅線是真誠,是本份,是熱情,是關心,是愛護。

再回到最初的話題,我們無論來自五湖四海,還是來自皖北的淮河北岸大平原各個城市鄉村,一方水土養育着一方人,我們擁有共同的品質:好客,熱情,厚道;特别是以詩詞會友,更添一縷文學的風雅。聚焦太平,相見南坪。百年修來同船渡,提籃春光遊太平。這該用多少年才在若幹世間修來的緣份啊。

春到太平(文 聶學劍 )

(四)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小村,卧仙藏龍,方圓百裡,均呼“太平”。

上面這一段話,是采風的由頭之一。

先講兩個故事。

一個是太平村的由來。太平村,原來是個集市,叫朱町集。它像周邊所有的集鎮一樣,有隔三差五的逢集日,趕場日。這個朱町集最大的集會日是每年在三月初一。當時,朱町集西南頭有一個泰山廟。廟裡供奉着醫神華佗,水神大禹,财神趙公明,還有火神祝融,以及送子娘娘三星妹,護衛平安的十八羅漢等神像。來來往往的僧人也有三百餘衆。

據說,這座寺廟裡的神仙們特别靈驗,幾乎有求必應。像求子這件讓村民們最敏感、也最心痛的事體,往往一柱香燒下去,三個頭磕後,在心裡默許了願望,婦女們回家不久,就會驚喜地發現自己懷孕了,九個月後,果然生個大胖兒子。接着就會敲鑼打鼓,不遠百餘華裡地來到寺院還願。還有些家裡有了病人,久醫不治,來到寺院裡求仙,常常無醫而愈,其神奇之名越傳越廣。朱町集也是以越來越熱鬧。從清朝鹹豐年間,人們就約定俗成地趕在每年三月初一這天,扶老攜幼地集體給各路神仙供香。就是在平時,大病小災,栓兒求女,也都是個體的訴求,靈驗也就罷了。奇驗的是在戰争年代,廟裡的火神居然也顯出他無比靈驗的神通,令人肅然起敬。

民國時期的軍閥混戰,土匪橫行,打家劫舍,禍害百姓,民不聊生。張作霖與吳佩孚雙方激戰在此,由于久聞泰山廟的威名,他們怕遭到報應,雙方均不也在此戀戰,撤到十幾裡外的蔣湖駐紮,此地得以安甯太平。

侵華戰争期間,日本鬼子在黃淮大地實行“三光”政策,在朱町集西頭放了一把火,意在火燒民宅。當時火借風勢,由西往東,各家民宅淪為火海,可燒到泰山廟時,卻嘎然而止。小鬼子見此狀,逃之夭夭,朱町集中心部位得以保全。自此,朱町集改名為“太平村”。這說的是火神顯靈了。

還有一個故事。話說此處還有水神。每逢旱災,當地人民就自發地絡繹不絕地來到泰山廟集體跪地求雨。幾乎有求必應,緩解旱災旱情的及時雨,不出三天就會憑空而降。而逢到澇災時,常常在狂風暴雨之際,會有一條巨大的黑色蟒蛇從天而降,繞廟前神像三圈,然後,一頭紮進廟前的一口井裡喝水,片刻之間,風平雨止,陽光燦爛。而此蟒蛇亦傾刻間化作一陣青煙消失在天際。

僧人們為了友善遠道而來的香客們喝水,就從此井用木桶取水。以葫蘆瓢盛之,那水清涼甘冽,人争飲之。而在當年吳佩孚、張作霖兩部士兵打拉鋸戰時,也慕名到此井取水飲之,卻苦若黃連。此訊傳出,兩軍嘩然色變,遂退出此地十幾裡駐營。同樣的日本鬼子也從這井水裡取水飲用,送到眼前的井水分明變成了腥臭熏天的血水,日本鬼子立即潰不成軍,四散而逃,畏此地若虎。“太平”之名更是由此遠播。

太平村的村民們為此,專門捐款集資立碑為記,乃曰“萬善同歸”,至今此碑仍存。此井亦存。

一個小小的村落,擁有如此響亮的傳說,吸引着商賈們不遠千裡,在此落腳入戶。至今,太平村村民們有朱、王、李、趙等多姓,祖籍遍布全國各省。

太平村地廣人稠之際,以太平村為中心,散落着13個自然村,共計5000名村民。

春到太平(文 聶學劍 )

(五)

關于太平村的泰山廟靈驗,還有故事,涉及南坪集,是著名的淮海戰役期間。國軍頭目黃維被俘虜,當地人稱“黃維跌在黃溝裡。”在淮海戰役紀念館,我們詳細聆聽了講解員繪聲繪色地講述了黃維在此地被抓獲的細節故事。

1948年11月22日,人民解放軍殲滅黃百韬兵團後,中國共産黨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中共淮海前線總前委根據戰場形勢,幾經磋商,确定第二個殲擊目标應是由蒙城地區向宿縣孤軍冒進的黃維兵團。中原野戰軍第4縱隊進行了頑強阻擊,為誘敵深入,當晚放棄南坪集陣地。24日上午,黃維兵團強渡浍河,前出至東坪集、任家集、七裡橋、朱口地區,進入中原野戰軍預設的袋形陣地内。黃維發覺處境不利,即令各部于下午向南收縮,準備沿浍河南岸向胡溝集、固鎮方向前進,先同李延年兵團會合,然後沿津浦路(天津至浦口)北進。當日黃昏,中原野戰軍全線出擊,至25日晨,将黃維兵團包圍在宿縣西南以雙堆集為中心、縱橫約7.5公裡的地區内。

至12月初,黃維兵團的防區進一步縮小,能機動突擊的力量隻有七八個團,陷入糧彈兩缺的困境之中。12月15日,敵司令官黃維下達了突圍的指令,作最後垂死的掙紮。晚上12點左右,解放軍某部薛振英和營教導員帶領一些人在村口巡視,忽然聽得村外的田地裡有些嘈雜,隐約還看到有幾個人在活動。教導員讓他帶兩個人去看看,薛振英帶着營部的兩名通訊員端着槍就摸了過去。快走到跟前了,那些人發覺了他們,于是薛振英就停下來大聲喝問‘密碼’。解放軍那天晚上的密碼是‘李樓’,對面的人答不上來,隻說是‘自己人’。

因為天黑看不清,再加上對方又答不上密碼,薛振英就懷疑八成是敵人,于是就又大聲問了一句密碼,還故意拉了一下槍拴,聽到槍拴響,對面的那幾個人好象嘀咕了幾句後,忽然分頭撒腿就跑,兩名通訊員立即就追了上去。薛振英也端着槍追了上去,當跑到剛才那些人站的地方時,忽然發現在腳下的溝裡還趴着一個人。因為是被犁過的莊稼地,溝比較深,要不是那個人穿着白衣服,在黑夜裡如果不注意,薛振英還一下子發現不了。薛振英徑直走到爬在壟裡的那個人身邊,用槍對着他大聲喝道:“起來”,但那個人沒有反應,趴在那兒一動不動,薛振英踢了他一下,還沒動。薛振英以為是個死人,就摸了摸他的身子,一摸身上熱乎乎的,這冬天大冷天的,要是個死人身上早冰涼硬挺了,哪有熱乎乎的道理。于是就知道他是故意裝死,薛振英也不客氣了,揣了他一腳後指令他:“起來!再不起來我就斃了你。”那個人無奈,隻好慢悠悠地從地上爬起來,低着頭站在他面前。是個四十多歲、個子不高、長得很敦實的中年人。問他的身份,他隻說了一句“我是三十軍的書記員”就再也不肯開口了。

營長楊鎮海和教導員範天樞審問他,他咬定說是三十軍的書記員。第二天行軍轉戰,他還跟着,還替戰士們扛着一個小鋼炮的炮架,一直到第三天,營裡才派人把他和别的俘虜一起送到團裡去,到團裡關了三天,他也沒有暴露身份。後來團裡又把他送到師裡,到了師裡,有人指認了他,這才招了。指認他的人,曾經是黃維的馬夫。

雙堆集戰場距離南坪鎮,隻有半小時車程。而黃維這麼大的官之是以被生俘,用當地的老百姓話說,是太平村的泰山廟神顯了靈。這叫黃維掉在黃溝裡。這是命裡注定的劫數。黃維是我黨最後一批被赦免的戰犯。雖然,對黃埔科班出身的黃維多方關照,還曾特批給他經費,支援其從事各種發明研究。但至死黃維也沒有被改造成功,最後終老大陸。

值得特别記錄的,就在當年的南坪集太平村,屬于淮海戰役後方醫院,平均每天有1200名傷員在此接受緊急救治。太平村村民自覺地肩負着擔架員的重任,至戰争勝利後方醫院轉移離開時,太平村收留着1200多具烈士的遺體,他們被安葬在這片熱熱的土地上。每年孟春清明,太平村的父老鄉親,都會冒着綿綿細雨給那些長眠在此的英靈們燒紙、放炮,告慰他們安息。直到雙堆集烈士陵園落成,他們才随同散落在全縣境内的共計五千餘遺骨一起,被移至松柏常青的紀念館陵墓安居。

春到太平(文 聶學劍 )

(六)

淮海戰役打赢80萬國軍的不隻是60萬解放軍,還有當時奮勇支前的538萬渴望生活太平、政治清明的當地村民。在那66晝夜槍林彈雨的戰鬥中,解放軍八成以上的裝備和糧草是由88萬輛小推車推送到前線的。陳毅老總站在這片焦土上,曾經深情地總結:“淮海戰役的勝利,是人民群衆用小推車推出來的。”平均每一名解放軍的背後,都站着9名當地村民護航助力。

1978年,淮海戰役雙堆集紀念館破土動工,所有永遠駐留在這片黃土地上的英靈,都和當地人民一起守望太平。在各級黨委、政府的傾情關愛下,紀念館不斷完善,幾乎每天都有來自全國和世界各地的各界人士前來瞻仰慰安英烈,追思緬懷那一段震驚海内外的戰争奇迹。

1949年春天,太平村一帶的村民們迎着浩蕩春風,在那片尚留有炮火餘溫的土地上,重新開墾土地,播下了幸福希望的種子。70個春秋過去了,一代又一代渴望太平的村民們,在黨的陽光雨露普照滋潤下,芝麻開花節節高般燦爛明媚。

春到太平,再也沒有走遠。春風駐守,輪回旋轉,年複一年,改天換地。從當年的幾百人小村,發展到現在的數以五千計、十三個村落,太平人緊緊團結在黨的上司下的凝聚力,與時俱進。太平村成立了黨總支,下轄兩個黨支部。黨總支和村委會合署辦公,擁有專門的黨總支和村委會辦公樓。

黨旗獵獵招展,鐮刀和錘子交相輝映。全省皖北片的詩詞作家們在寬敞明亮的會議室裡教育訓練充電。采風動員會上,詩人們深受鼓舞和感染。善感的他們凝神谛聽這片熱土最深沉的呼喚,感受當地人民最淳樸的情懷。

現年83歲的朱傳備等8位老人,聞訊從村裡專程趕到村部。他們被詩人們包圍着,津津樂道地暢叙太平村的前世今朝。老人們如數家珍,泰山廟,杠子馍;古井湧玉,黑莽播雨;還有淮海戰役的槍聲炮火裡,他們親眼目睹父輩們推着獨輪車,夜以繼日奔走在解放軍挺進硝煙彌漫的前線。從中央到省、市,從過去到今天,全國人民關愛的目光始終聚焦這片浸透先烈熱血的黃土地。

太平村名副其實,名至實歸!

太平村不僅僅擁有太平,幸福指數節節攀升的背後,還蘊含着更多的“太平元素”。就在泰山廟舊址附近,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大學生從村裡走出。其中,最多的一家,走出了五位大學生,他們兄弟姐妹們懷着祈福太平的家國情懷,在不同的工作崗位上為祖國的建設添磚加瓦。全村共計走出37位大學生。

還有33位百萬元以上的年輕人,成為響當當的創業者,分布在全國各個城市。他們以太平村為榮,太平村以他們自豪!

采風活動始終在激情澎湃中,春潮湧動般地讓人久久不能平靜。最難忘的是太平村村民們,以他們獨有的方式,诠釋厚道和熱情,彰顯智慧與才華。全村當天在太平村百姓廣場竟然上演了一場擁有16個節目、長達近三個小時的歡迎文藝晚會。

在我的印象裡,鄉村的夜晚總是漆黑一團。而在太平村的這個夜晚,卻火樹銀花,十裡八村的父老鄉親們争相觀賞,仿佛又回到當年巡回放電影的場景。舞蹈,歌曲,快闆,再加上詩人藝術家們不時客串即時助興表演,以緻晚會高潮疊起,久久不能散去。

最值得一提的是,村裡一位說快闆的大嬸,自編自導自演,上台句句铿锵有力,說着說着,竟然把村黨總支書記、村委會主任王建也搬到了台詞裡。掌聲雷動一片,而在台上忙着幫助跑劇務的王建,也為之一怔。再三地在幕前一角,向大家躬身緻意。

關于太平村的這位領路人,據說當年在外地闖蕩,也掏到了第一桶金。但是,面對黨員選舉時的高票當選,他沒有猶豫,毫不遲疑地選擇留在家鄉,為父老鄉親們服務。當天的采風活動,王建坐下來介紹時,最中心的話題居然是水稻。他不惜利用這個陽春白雪的機遇,為村民們推行的一種旱稻大作廣告。這位樸實的淮北漢子,更多的是讷語寡言。他說的最多的兩個字是“感恩”。

春到太平。春暖花開。

盛世中國,走進太平。

我仿佛走回自己成長的路,把在太平的每一份觸動,都融入到自己對祖國,對曆史,對淮北平原父老鄉親那份血濃于水,根深蒂固的那份熱烈的真愛中。就是這片黃土地上的生生不息、勞作不已的人民,天下太平,就是他們最高的仰望。他們付出了太多,太多,卻以中國傳統文化中“隻問耕耘,不問收獲”的傳統,依然腳踏這片厚土裡,默默勞作着。

清風與明月,黃土與血脈,隻有奉獻,沒有索取。他們怡然自樂,厚德包容。

是以幸福,是以快樂。

信哉,感恩,感動!

春到太平(文 聶學劍 )

聶學劍先生

聶學劍,70後,烹文怡情,煮字療傷。已出版随筆集、長篇報告文學等五部。安徽省作家協會會員。2004年以來,任安徽法制報駐阜陽記者站站長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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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孫克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