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遊之一寸相思》：緻永遠的江湖少年

作者：王玉玊

今年6月，《少年遊之一寸相思》（以下簡稱《少年遊》）開播，在豆瓣獲得了8.1的評分，這在近幾年的國産武俠劇中是一個相當出色的分數。自然的表演、精緻又貼合于劇情的服道化、優秀的畫面構圖與鏡頭質感、真摯感人的台詞，再加上十分出彩的人物塑造，共同保障了這部作品的成功。

當然，《少年遊》并非沒有缺點，故事線的邏輯沒有那麼嚴謹，特别是後期涉及複雜的朝堂鬥争時，權謀設計過于簡單和理想，架構太大，以緻于故事略顯概念化，劇情節奏上也有一些拖沓的地方。但人物塑造實在出色，尤其值得一提。該劇的核心立意在于少年，盡管他們身處江湖與朝堂的雙重漩渦之中，但依然保持着勇毅、溫柔、純粹、美好的品性。故事中的一群少年主人公，每一個都有讓人難忘的魅力。

電視劇《少年遊之一寸相思》海報

男主角左卿辭，12歲前是靖安侯唯一的兒子，靖北軍少帥，12歲時身受黃泉引之毒，從此成了方外谷少谷主，惜命惜福。他最大的願望，是帶着心愛的姑娘蘇雲落和小徒弟白陌踏遍山河、行醫四方、懸壺濟世，診金隻收十文錢。然而，眼看權臣當道、王室衰微、國将不國，左卿辭隻能舍命救天下。他不會武功，也沒有權勢，隻能籌謀算計、輾轉騰挪，然後壓上一切，一次次去賭人心和人性。

這個斯文俊俏、穿着粗布白衣的明朗少年，親手引發自己體内的黃泉引之毒，藥石無醫、病骨支離，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去謀一個天下太平。他這一生明明如此短暫、一無所有，卻總在救别人，救天下。從來都沒有人逼迫他做這些，他隻是自己選擇如此。但左卿辭又不是一個完美的聖人，他也會害怕，也會怨恨。他一次次把雲落推開，不僅是不願将雲落卷入危險，還因為隻要雲落在身邊，他就會害怕死亡，就會對自己手軟。

靖安侯被捕後，左卿辭曾經問雲落：“靖北軍岌岌可危，古茲人大軍壓境，眼看就要戰亂四起，憑什麼，那些走在大街上的人還是那麼快樂，那麼無憂無慮？”說這些話的時候，他心裡大概有那麼一瞬間恨着這繁華喧鬧卻終将與他無關的人間。這樣的怕與怨，讓左卿辭更像個血肉鮮活的普通人。當他帶着這些恐懼、悲傷，以及對人間的留戀，義無反顧地走向自己選擇的必死之路時，也就更令人唏噓感佩了。

出身正陽宮的殷長歌，有着天真、正直、純善、寬容、磊落等美好品質。他是非分明，卻并不偏激固執，沒有半點道學氣。面對血翼神教（魔教）出身的朱厭，他也不曾有半點偏見。如果說左卿辭更容易看見人性中的欲望與執念，那麼殷長歌就是最能發現美好與光明的人。如同朱厭所說，殷長歌就是太陽，隻要在他身邊，就感覺不到黑暗。

同樣出身正陽宮的沈曼青，與殷長歌有着諸多相似的地方。她從小在武林正派中長大，師父是武盟盟主。武盟治下的江湖和平而有秩序，正陽宮中亦有師父保護、同門愛護。他們成長于一切腥風血雨都被塵封的幸福時代，他們在童話般溫柔的世界裡長大，就像沈曼青說的，她曾以為江湖中的生生死死，都是話本中編出來騙人的。他們真的相信公道與俠義，相信舍生取義、邪不勝正。他們單純卻不懦弱，溫柔而又堅強。

直到有一天，他們忽然發現，武林的秩序建立在無數陰謀、屠殺與欺騙之上，自己敬愛的師父是滿身血債的劊子手。原本的童話一夕崩塌，但他們仍舊是仗劍無悔的少年，不會被仇恨所左右，總能夠做出正确的選擇。他們堅定地站在無辜者、蒙冤者、弱小者、枉死者的一邊，不忘恩義，不枉少年。

《少年遊》中的女性角色，例如沈曼青、蘇雲落、謝姜兒、沐憐，都是幹脆利落的江湖俠女，自己的責任自己扛，想要的自己争取，有了意中人就會去問他“我喜歡你，你娶不娶我”。作為女性，她們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作為俠客，她們有着不輸任何人的俠膽仁心。這也是《少年遊》非常出色的地方，年少的俠女們不再僅僅充當男性戀慕、保護的對象，她們有自己的萬丈光芒。

如果說悲劇就是把最美好的東西毀滅給人看，那麼《少年遊》無疑是個悲劇，最好的少年們永遠停留在了他們的雙十年華，隻有沈曼青與文思淵活了下來，背負起武林的未來。但《少年遊》又不是個徹頭徹尾的悲劇，因為無論生死，當初的少年都還是曾經的模樣，他們永遠純粹如赤子、燦爛如驕陽，讓人情不自禁地相信，那個曾經黑暗血腥的世界，終會因為他們的存在而變得充滿希望。

謝姜兒在遺書中寫道：此生雖短，但得見山河，識摯友，得摯愛，已是無憾。

謹以此，緻永遠的江湖少年。

（作者系中國藝術研究院助理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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