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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與地獄

作者:明洋學社崔
天堂與地獄

他,今年 17 歲,l 米 83 的身高,一張娃娃臉,看起來是屬于健康寶寶那一類。生在農村的他,一點兒都沒有城市中學生所說的那種“土”味。對此,他很自豪,與同學相處時,很少産生自卑的情緒。

但是,他家裡很窮。在他考入市重點那一天,父親賣了自己的破二八車,賣了家中的雞和豬,為他湊了 500 元學費和住宿費。家裡沒錢為他準備新衣,所有的衣服都是舊的,唯—一件比較好的衣服是件舊牛仔服。至于多餘的錢,父母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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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此并沒有什麼不滿,村裡的同伴許多人還不如他。望着同學們羨慕的神色,他心裡很得意。

進了高中的校門,他一開始并不覺着有什麼異樣。穿着舊牛仔服的他,似乎正符合了舊仔服有“味”兒的流行趨勢。同學們甚至沒有發現他是個農村裡出來的學生,他沒有受到特殊的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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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久了,同學們漸漸地知道了他的底細。舊仔服掩蓋不了不标準的國語,更何況他不可能天天穿舊仔服。盡管他的衣着整齊,舉止文雅,但破舊的衣服,不清的吐字仍然引來同學背後的指指點點和讪笑。

開始,他認為這算不了什麼。他隻要求自己的學習成績好就成了。事實上,他的成績已名列前茅,成為老師眼中的好學生。但這一切都無法改變同學們鄙夷的眼光和輕視的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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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意志動搖了。每月他會收到父母寄來的 150 元錢,那是家中每月收入的五分之三,是父母省吃儉用節省下來的。第一學期他還會省下一些,再給父母寄回去。可是,現在他不再這樣做了。他把錢的大部分用來買一些比較好的衣服和學習用品,當然全部衣物皆屬假名牌。由于大部分的錢都用來買東西,他在吃上就很節省,以緻常常吃不飽。漸漸地,他瘦了,上課時常常頭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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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個聰明的孩子,很快意識到這樣下去是不行的。他不想找父母要錢,父母太可憐了。他隻有自己想辦法了,打工麼?他的年齡雖已超過了 16 歲,但他沒有時間,因為他不想把功課落下來,究竟該怎麼辦呢?他犯愁了。

一天課間,他獨自坐在窗前發呆,想着自己的事。無意之中,他眼睛一溜,看到隔行的一個座位抽屜中有一個紅色的錢包。他知道那是小平的座位,小平可真大意,居然把錢包落在位子中。即使家裡是大款,也不能這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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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裡一動,小平平時最瞧不起他,總找機會諷刺他。哼,既然他大意,那可不怪我。于是,他故意走到××同桌那裡,沒話找話地閑聊,趁機拿走了紅錢包,然後出了教室。

上課時,小平回來發現錢包不見了,同學們都幫他找起來。但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找不着。小平故作大方地說:“甭找了,才 200 塊錢,算什麼?”

事情不了了之,老師也隻是叫同學們提防小偷,平時不要把東西亂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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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暗自好笑,心裡說:“你既然不拿這錢當回事,我就不客氣了。”200元對他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家裡一個月的收入才 250 元,他要好好利用一下。

星期六,他拿着 200 元錢出去買了不少東西,除給自己買了一些衣物外,他還買了兩包奶粉和一盒點心,那是寄給農村的父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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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他的外表有了很大的改變。原本憔悴的臉上再次紅潤起來,看來愈發英俊了。他身上不再是破舊的衣服,而是換成了仿制的名牌服裝。雖然是仿制名牌,但配上他英氣逼人的面孔,健美的身材,照樣讓人覺得十分舒服。

漸漸地,仿制的名牌不能滿足他的要求了。他喜歡上班裡最漂亮的女孩,她總是穿着名牌服裝,帶着随身聽,如同燦爛的陽光一般。為了追她,他除了具備溫文爾雅的風度、優秀的成績以外,沒有别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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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她,他開始籌劃更大的計劃。學校中對于車棚管理不嚴,常有丢車的事發生。聰明的他看準了這個機會,也準備工具開始大幹了。他一向獨來獨往,因為這樣安全,這是他苦讀案例和偵探小說得出的結論。

他現在有了更多的錢,買得起名牌服裝、随身聽、山地車。他開始去追求她了,他以自己剪裁合體的進階服裝、談吐不俗的文雅風度博得了她的歡心。他們出雙入對,到處引來羨慕的目光。老師因為他優秀的成績擺在那裡,也并不去幹涉他的個人生活。而他,根本不像一個 17 歲的孩子了。他為了不惹人懷疑,從不違犯校紀,而且在周六、周日兩天不歸,謊稱是去打工。

他已生活在天堂中了。對此,他并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他偷錢、車的時候,總是挑那些家裡有錢有勢的同學,決不侵犯同他一樣的窮學生。相反,他總把多餘的錢借給他們。在他的心中,自己就是劫富濟貧的大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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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終于暴露了。他由于未滿 18 歲,隻進了工讀學校,成為一名少年犯。滿面皺紋、比同年人顯得更加蒼老的父親母親都趕來了。開始,父親憤怒地打了他一個耳光,他的父親,一個樸實的農村百姓,終于淚流滿面。“我家從來就是清清白白的呀!可現在,現在我居然吃了你用賊錢買的東西,我丢了老祖宗的臉!”父親的聲音透着氣憤與羞愧。他這時不僅因為兒子給他

丢了臉,也因為自己沒教育好兒子而慚愧。母親隻是在一邊嗚咽地哭着,一句話也沒說。

他在父親的責罵、母親的哭泣中,漸漸回到了現實。他做的那些事,原來并不是行俠仗義,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而編造了那樣的理由,而他卻一直沉浸在那夢幻的天堂中。現在,他終于清醒地發現,自己的心竟然已經陷入了地獄,而自己居然一直未曾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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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順着兩頰流了下來,他恢複了原有的純樸與明朗。這個聰明的男孩,他看着父母,臉上現出堅毅的神色:“爸爸,媽媽,你們放心,我會找回原來的自己的,放心吧!”他轉過頭,不忍再看,自信地步上警車。

我相信這個男孩會使自己變好的,他有希望。因為他已經把自己的心從地獄中找回來了,他也不會再被夢幻的天堂迷惑,他将在工讀學校中找回自己。三年以後,我們将看到全新的他。聰明的他将使自己成為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洗去父母的悲哀,也洗去自己的恥辱。讓我們祝福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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