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我們繼續閱讀《外公,我們天上見》。
昨天,我們讀到蔣雯麗被外公送去體育場,開啟了三年的體操生涯。
但蔣雯麗并不是很熱衷,最終,學習體操這件事,在爸爸的決定下,告于段落。
讀書了的蔣雯麗又會有哪些故事呢?讓我們開始今天的閱讀吧!
學校
當初媽媽把我送到幼稚園的時候,我一連哭了七天,外公不忍心,就把我接回來家,這樣一轉眼,我跟着外公晃晃悠悠就到了六歲。
從沒有加入集體生活的我,無比羨慕那些每天背着書包上學的哥哥姐姐。
有時候,我專門跑到學校門口,看學生們放學,他們背着書包,說說笑笑,成群結隊地從學校裡出來,别提心裡有多向往這樣的學生生活了。
六歲那年的冬天,再也等不下去的我,沖着卧病在床的媽媽喊:
“我要去上學!”
媽媽虛弱地摸了摸我的腦袋,安慰我說:“你還沒到上學的年齡,再過半年,就可以上學了。”
我一下甩開媽媽的手,眼睛瞪得溜圓,大聲說:“你不讓我去上學,我就去跳河!”
可能是我的表情吓着了媽媽,也可能是我從來都沒有對媽媽這麼兇過,她沒再說話,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去給我找學校去了。
一個禮拜後,一個大雪紛飛的早晨,外公牽着我的小手,來到離家步行四十多分鐘的鐵路第二國小一年級分校。
我插班進去的時候,學校已經開學三個多月,同學們漢語拼音都學完了。
老師把我安置在最後一排,隻有那兒還有個空位子,同學們都好奇地望着瘦得像個小猴子一樣的我,一雙雙熱切的目光,吓得我把頭埋在了胸前。
電影《我們天上見》劇照
課間操,一個漂亮的小姑娘,站在隊列的最前端領操,她就是我們的班長,我仰望着她,模仿着她的一舉一動。
終于可以上學了,我把自己所有的激情都傾注在了學習上,隻用了一個月,就把功課全補上了,漢語拼音也全都學會了。
也許是期待值太高,也許就是像外公說我的那樣,幹什麼都沒有常性,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當我趕上大家的進度之後,突然有一天,我對學習的熱情和興趣就沒了,向往了很久的校園生活,開始變得無聊,學校的集體生活,讓我感到無依無靠。
我發現,我根本沒法跟大家一起玩,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融入他們之中,怎樣才能跟大家打成一片。
後來,這成了我人生中巨大的障礙:不知如何與人溝通。
欺生
外公是學校裡唯一每天把孩子送到學校,又接回家的家長。
那時路上汽車很少,家家又都有好幾個小孩,一點兒不金貴,是以,根本沒有家長會接送孩子上下學。
外公之是以堅持每天接送我,按他的話說就是:
“學校離家太遠,不放心。”
八十六歲高齡的他,一個人站在校門口等我放學,風雨無阻,以至于學校裡上上下下都知道,學校來了一個嬌生慣養的新生。
我求外公别再來了,别的同學都是自己上下學,為什麼我就不可以?
“不行。”外公說,“除非你不去上學。”
我的媽媽是天底下最孝順的女兒,她為了外公,沒跟着丈夫遠去新疆,這樣一個她,怎麼能忍心讓外公每天這樣辛苦呢?
轉學!
寒假裡,媽媽便又開始奔波,找親戚,托朋友,剛在鐵二小上了兩個來月的我,就轉到了鐵四小。
鐵四小,離家可近了,走路過去,五分鐘不到的路程。
學校的預備鈴響了,我在家裡都能聽見,唯一的缺點就是,要過一個鐵道的道口。
那可不是一般的道口,中國的兩個最大的城市,北京到上海的京滬鐵路,就要從這裡經過。
于是,上學和放學的路上,逗火車玩兒,成了我每天上學最大的樂趣。
外公要是知道我這樣,估計說什麼也不會讓我轉學了,甯可遠一點,也比過道口安全。
半年内去了兩所學校,讓本就不适應集體生活的我,越發地生疏,越發地不知所措。
這個班的班長也是個女的,不過,可沒有原來的女班長漂亮。
下課以後,沒人理我,我就自己一個人玩,遠遠地,看着班長和她的一幫簇擁者說着、笑着、玩着,心裡又羨慕,又嫉妒,又害怕。
她們也在觀察我,這個從來不屑于與她們為伍的、特立獨行的人。
有一次,她們故意把香蕉皮扔到我身上,還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在那邊嘻嘻哈哈地笑,我拿着那塊香蕉皮,敢怒而不敢言。
我想,也許這就是俗話說的“欺生”吧。
在我還沒有學會如何與人相處的時候,周圍同學對我的态度,對班長的趨炎附勢,讓我把那還沒來得及打開的心門,又關上了。
我和王芳
有時候,過分關愛也會成為成長的障礙。
外公隻想到我上學的距離,卻沒有想到我與同齡人的心理距離。
三年,我先後輾轉三所學校,對一個從未上過幼稚園,從未加入過集體生活的孩子來說,實在是倒騰得太頻繁了。
在第三次轉入的學校—延安路國小,我待了四年。
這四年,給了我一個非常重要的交朋友的機會,現在,我的“國小童年聚會”,就是跟延安路國小的同學聚會。
在這個學校裡,不是女班長孤立我,而是班裡的一個女孩。
自從我到了這個班,她一看到我,就橫鼻子豎眼地挑釁,讓我膽戰心驚。
我小心地躲着她,盡可能不冒犯她,但是,隻要我跟誰玩,她就孤立誰,讓周圍的人也孤立那個同學,大家都很怕她。
終于,我們班來了一個新同學,到這個學校的時間比我還要晚,在她還沒明白怎麼回事的時候,我們就成了好朋友。
她叫王芳,她家生活很困難,每次去她家,都看到她的姐姐們在家織手套,就是工廠裡用的那種線手套。
她的媽媽,在一邊糊着火柴盒子。
一個不到二十瓦的昏暗燈泡下,一家幾口人做着各自的手工。
那時候,很多家庭都是這樣,我的兩個姐姐,跟着爺爺奶奶生活,每天放學後,就坐在小闆凳上锉塑膠産品。
塑膠産品在工廠用機器壓完後有毛邊,她們的任務就是把毛邊锉掉。
我去奶奶家的時候,也會搬個小闆凳,幫她們一起幹活,姐姐卻搶下我手裡的産品,不讓我幹,怕我锉壞了,賠不起。
自從我和王芳成了好朋友,所有好玩兒的、好看的,我都會和王芳分享,我們倆幾乎形影不離。
上學放學,我們倆蹦蹦跳跳,結伴同行。
一下課,我們就一起出來玩:跳繩,跳皮筋,抓骨子,翻單被……
一個眼神,我們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按外公的話說,我們倆好得穿一條褲子都嫌肥。
有一天,外公跟我說:“你們倆也别太好,太好了,就該惱了。”
爺爺幫了我
果然,我們好了不到半年,因為一件很小的事,就彼此不再說話了,而且這一惱,就是好幾個月。
我不再去她家幫着織手套了,也不再跟她一起走路了,無論上學還是放學,我都故意早點兒或晚點兒,免得在路上跟她碰上,彼此尴尬。
我第一次體會到失去友誼給人帶來的痛苦。
外公勸了我好幾次:
“看人,要多看别人的長處,少看别人的短處,這樣,才能把朋友交結實了。”
沒用,道理都明白,可感情上過不去,傷害了就是傷害了,破解難以重圓。
有一天,我回到家推開房門,吓了一跳,屋子裡坐滿了我們班的同學,包括王芳,還有孤立我的那位女同學。
外公正熱情地用糖果招待着他們,他們也叽叽喳喳談得熱天朝天,見我進來,大家夥兒安靜了下來,全都默不作聲了。
突然,外公發話了:
“聽說,有一個女同學欺負我們家小文麗,你們回去告訴她,以後要是再這樣,我就要去找你們老師了。”
“唰”——所有的同學都扭過頭去,看着那個孤立我的女同學,我也看向她,隻見她的臉,紅一陣,白一陣。
我的臉,也是紅一陣,白一陣的,窘迫極了。
外公讓我過來招待同學們,我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好像腳底下生了根。
大家見我這樣,便開始陸陸續續地離開了,王芳走在最後,她滿意地看着我,我狠狠地瞪着她,我可不領她的情。
第二天,我如往常一樣地去上學,沒想到,一切都變了。
那個孤立我的女同學,首先來找我換糖紙,接着,大家拉我一起去跳繩、跳皮筋。
放學的時候,還有同學給我點心吃,大家都笑嘻嘻地跟我說話,好像我們從來就沒有過不愉快的時光。
就因為外公的一句話,改變了我周圍的氛圍,改變了一直以來,讓我糾結和痛苦的難題,改變了我的生活。
結語
今天,我們讀到蔣雯麗上學的經曆,因為小時候沒有經曆過的集體生活,是以在進入學校之後,她很少能融入集體。
三年内,轉了三次學,也讓蔣雯麗沒有機會去交朋友,直到她進入了延安路國小,在外公的幫助下,才真正習慣校園生活。
漸漸長大的蔣雯麗還會有哪些經曆呢?她與外公之間,還會有哪些故事呢?
讓我們期待明天的閱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