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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鼠類的内戰裡,人類可能隻是一顆被擺布的棋子?

在鼠類的内戰裡,人類可能隻是一顆被擺布的棋子?

人們總喜歡預測未來的世界,于是便有了多種多樣的科幻作品,後來,人類的世界已經不能滿足想象力的發揮,人類消失以後世界由誰主宰?

有人說是猴子稱大王,有人說是野豬拱翻一切,也有人認為适應力超強的老鼠才是真正的末世王者,畢竟連蟑螂也可以在它們的食譜之上。

在鼠類的内戰裡,人類可能隻是一顆被擺布的棋子?

這種對未來的想象似乎暗示着人類與動物競争和制約的關系,就算是被寄予厚望的老鼠,離開人類世界後也并非如魚得水。

今年的疫情就讓美國街頭的老鼠過得很難受,因為餐館大規模倒閉,人們外出飲食的機會減少,很快啊!這些老鼠就餓得湧上街頭自相殘殺。

在鼠類的内戰裡,人類可能隻是一顆被擺布的棋子?

紐約地鐵軌道上的老鼠

看似依賴于人類的鼠類好像就隻是人類世界裡的寄生蟲,但是就算是寄生蟲也有操縱宿主的時候,是以老鼠對人類的影響遠遠超出你我的想象。

今天我們就來講一講,老鼠内部的戰争,一場戰争甚至終結了人類的黑死病,影響了人類的生死。

在鼠類的内戰裡,人類可能隻是一顆被擺布的棋子?

首先,我們當然要明白寄生在城市中的老鼠并非隻有一種,它們基本上占領了我們城市的各處空間,上至樓房油煙管道吊頂内部,下至臭水溝花壇下水道。

我們最熟悉的一種當屬褐家鼠,它們體毛呈灰褐色,體型壯碩,最愛出現在臭水溝和垃圾堆附近,身上的毛發經常肮髒不堪,晚上經常大搖大擺出來覓食。

在鼠類的内戰裡,人類可能隻是一顆被擺布的棋子?

褐家鼠基本上承包了關于老鼠所有惡心負面的想象,這種惡心的老鼠來自中國北方或内蒙地區,在人類開始定居前它們已經是這片地域的強者。

在野外,褐家鼠無所不吃,偏愛動物性食物,可以捕食蛙類、昆蟲、蜥蜴、甚至其他小型老鼠。有人類活動之後,生活垃圾就成為了它們重要的食物來源,它們也開始擴張自己的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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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加哥街頭下水道探頭的褐家鼠

直到18世紀,褐家鼠還沒有大規模走出亞洲。彼時,歐洲正在鬧一場曆史上最為慘烈的瘟疫,即所謂的黑死病,這場瘟疫從14世紀一直延續到18世紀,席卷整個歐洲,約有2500多萬人死亡。

用今天的知識和上帝視角看,黑死病的源頭可能是來自另一種亞洲産的老鼠——黑家鼠,目前猜測可能是沿絲綢之路做貿易的商船把病原帶到了歐洲。

總之,黑家鼠先一步“殖民”歐洲,并且帶去了鼠疫的病原體耶爾森杆菌,折磨了歐洲大陸4個世紀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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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家鼠體毛色深,喜攀爬也叫屋頂鼠

1727年,褐家鼠正在醞釀一次“偉大”的渡河。不久前前,印度發生一場大地震(未查詢到準确記載),印度的老鼠們提前察覺到危機,逃出巢穴,随後又以人類的屍體為食,數量激增。

但災難過後,人口減少的同時提供給老鼠的生活垃圾也少了,而此前以屍體為食繁殖的大量老鼠無法維持生活,于是便開始向西遷徙,1727年,人們在阿斯特拉罕看到百萬老鼠大軍像一塊地毯一樣渡過了伏爾加河,登上了西岸成功抵達歐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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褐家鼠擅長遊泳

兩種老鼠的戰争一觸即發。在歐洲,初來乍到的褐家鼠就大殺四方,原因也并不難了解。首先兩種家鼠的生活習性比較相似,食性和活動空間都比較重疊,但是褐家鼠的體型更大,在直接的打鬥中有很大優勢,是以常常能搶奪到更多的食物,另外褐家鼠的繁殖速度也更快,是以褐家鼠種群在歐洲迅速擴大,取代了黑家鼠的地位。

黑家鼠被打跑了,黑死病就沒了嗎?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黑家鼠和褐家鼠同樣都是亞洲的本土物種,也都是鼠疫的天然宿主,鼠疫的源頭并不會因為褐家鼠取代了黑家鼠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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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在于鼠疫的傳播上。根據目前主流的觀點,歐洲黑死病的流行離不開跳蚤的傳播,一般認為,鼠疫的傳播流程大概是這樣的,首先需要有感染了鼠疫的老鼠,而寄生在老鼠體表的跳蚤因為吸食宿主的血液也會攜帶鼠疫耶爾森杆菌,等到老鼠發病死亡,攜帶病菌的跳蚤就會尋找新的目标,這些目标一般是其他老鼠個體,但也會有人類。

對于黑家鼠和它們身上的印鼠客蚤來說,事情的确如此,但在褐家鼠上就不成立了。寄生在褐家鼠體表的是另一種角葉蚤科下的跳蚤,與印鼠客蚤不同,角葉蚤在宿主死亡後隻會尋找另一隻老鼠,而不會選擇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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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性具帶病蚤,屬角葉蚤科

一項于1914年發表的研究論文發現,角葉蚤不僅對特定的宿主比較專一,而且隻有在吸食了褐家鼠的血液後才能正常地繁殖,否則雄性隻會孤獨終老。

褐家鼠的一次“百萬雄師過大江”間接平息了黑死病,這是人類很難想象的,以至于歐洲人後知後覺,以為褐家鼠是來自挪威,是以最初給定了“挪威鼠”的名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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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上到下:挪威鼠(褐家鼠),屋頂鼠(黑家鼠),小家鼠

當然,黑死病的大規模流行結束肯定是由多種原因導緻的,包括小冰川期結束氣候變得更暖更濕,人們衛生習慣改善和人口結構改變等等。

然而,黑死病消失了,褐家鼠卻更繁榮了。濕暖的氣候更适合褐家鼠,再加上18世紀各國都開始建造地下排污系統,褐家鼠一舉完勝黑家鼠,稱霸歐亞大陸,當然美洲和澳洲很快也淪陷了。

褐家鼠已然成為近代和現代人類最熟悉的鼠類,很多以老鼠為原型的角色也都選擇褐家鼠,比如著名的美國動畫忍者神龜裡住在下水道的斯普林特老師,顯然就是一隻人形褐家鼠。

在鼠類的内戰裡,人類可能隻是一顆被擺布的棋子?

包括醫學或生物實驗中常常用到的小白鼠和大白鼠,其中大白鼠就是從褐家鼠培育而來的,以及打入寵物市場的花枝鼠也是人工馴養選育的褐家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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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肥的花枝鼠

這麼說,褐家鼠無敵了?并沒有,老鼠的内戰還在繼續,近300年前褐家鼠打敗了歐洲的黑家鼠,今天,黑家鼠的老表黃胸鼠在東亞又有奪權的趨勢。

黃胸鼠和黑家鼠的生活習性更像一些,喜攀爬,在高處築巢,傳統上主要分布在南方地區,近20年來迅速向北擴張。随着中國高速城市化,樓房普及、地面硬化(沒法打洞)、排污系統改造,這些都給褐家鼠的生存帶來了負面的影響。

反觀黃胸鼠,上蹿下跳,順着水管一口氣爬上十層樓,在天花闆裡築巢,生活更加滋潤。這場鼠類的内戰顯然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但最終難受的還是我們人類。

你們或許聽過長輩感慨,以前的老鼠比現在笨多了,簡單的陷阱就能抓到,老鼠的确被動地變得越來越精,但更核心的是老鼠種類的更替。

在鼠類的内戰裡,人類可能隻是一顆被擺布的棋子?

常見的毒鼠屋往往隻能毒死貪吃的褐家鼠

褐家鼠個頭大、笨拙,比較貪吃也不耐饑餓,可以通過戶外投放毒餌來殺滅,而黃胸鼠這類常在室内活動老鼠就要狡猾很多,輕易不吃陌生的食物,面對粘鼠膠老鼠籠這些陷阱也更靈活,常常把誘餌吃了還能全身而退。

如果不明白老鼠内戰的複雜性,就單純瞎滅鼠,很可能效果适得其反。為什麼這麼說,單一的手段往往難以消滅黃胸鼠,中招反而是憨憨的褐家鼠,也就等于幫助黃胸鼠赢得内戰。

在鼠類的内戰裡,人類可能隻是一顆被擺布的棋子?

野外的黃胸鼠

結果就是,辛辛苦苦抓老鼠,可能也抓到了幾隻,但家裡老鼠的蹤迹并沒有消失,反而猖狂了,因為對手被消滅了,黃胸鼠的生存壓力更小了。

另外,中科院動物研究所還通過實驗發現,經過長期種間氣味互相刺激後,雄性黃胸鼠的氣味變得更有性吸引力,相反雄性褐家鼠的氣味性吸引力減弱,這也就意味着,當兩種鼠在同一個環境中生活,黃胸鼠的繁殖力可能有所提高,褐家鼠的繁殖力則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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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胸鼠(左)和褐家鼠(右)

總之,老鼠這種寄生在人類世界的“低賤”動物其實并不簡單,它們的一舉一動也能極大的影響人類世界。

說得誇張一些,被黑死病中折磨了4個世紀的歐洲人就像是入水的落葉,恰好被過河的百萬老鼠大軍激起的浪花推回了岸邊;說得陰謀論一點,我們今天用盡各種手段滅鼠,可能不過隻算是老鼠内戰中借來的東風。

在鼠類的内戰裡,人類可能隻是一顆被擺布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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