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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絲綢之路上重要的關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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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 飏

懸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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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泉置遺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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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泉置遺址出土的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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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泉置遺址出土的陽朔二年傳車亶輿簿

從一滴水開始,從一滴水後面的敦煌開始。

懸泉置遺址位于敦煌安敦公路甜水井道班南側1.5公裡處的戈壁荒漠中,南依三危山餘脈火焰山,北臨西沙窩,東去瓜州56公裡,西去敦煌64公裡。

《西涼異物志》謂:“漢貳師将軍李廣利西伐大宛,回至此山,兵士渴乏,廣乃以掌拓山,仰天悲誓,以佩劍刺山,飛泉湧出,以濟三軍,人多皆足,人少不盈,側出懸崖,故曰懸泉。”

“懸泉”之名形象地反映出其水出石岩,徑流細弱的情形。

漢武帝封李廣利為“貳師将軍”,率兵攻打大宛國貳師城取汗血馬。久攻不下,漢武帝震怒,增派精兵圍攻大宛城40餘日,大宛貴族最後斬了國王的頭顱投降,獻出3000餘匹汗血馬。

李廣利獲勝後班師回京,途經敦煌行至此山時,人馬疲勞不堪,沒有水喝。迎面懸崖上不知何時何人寫有三個大字:“滴水石”。李廣利舉劍上前,對着“滴水石”奮力一劍,然後第二劍、第三劍,隻見山裂石開,一股泉水從石縫中汩汩湧了出來,三軍人馬争相痛飲。因水從高處流下,懸空入潭,是以名懸泉。

為了紀念“刺石成泉”的貳師将軍,泉名曰“貳師泉”,泉旁還建了一座廟,曰“貳師廟”,并在此設定了驿站,供過往軍隊、商賈、行人歇息。随着絲綢之路的衰敗,貳師廟和驿站坍塌成了廢墟,但是清泉依舊,從未枯竭,而傳說故事也一直在民間流傳着。

懸泉置在西漢時名“敦煌郡效谷懸泉置”,“置”即驿站,該名唐代仍在沿用,宋代以後漸廢,無人知其名。後被當地人稱作“吊吊水”“貳師泉”。傳說此泉有靈,“人少時水少出,人多時水多出。”

《漢書·地理志》記載:“敦煌郡,戶萬一千二百……縣六:敦煌、冥安、效谷、淵泉、廣至、龍勒。”

根據漢簡記載,懸泉置是效谷縣下轄的一處郵驿機構。敦煌郡當時有廄置九所,懸泉置當屬其一。懸泉置遺址于1987年首次發現,1990年開始正式發掘,懸泉置遺址内涵豐富,下層為漢代建築,遺址西北角疊壓有魏晉時期的烽燧遺址。

懸泉置遺址是一座方形小城堡,門朝東,四周為高大的院牆,邊長50米,西南角設突出塢體的角樓,塢牆系土坯壘砌而成,建有不同時期的土坯牆體平房及辦公房舍、馬廄等。

作為河西走廊要道上的一處集傳遞郵件、傳達指令、接待賓客為一體的綜合機構。在以往的考古發現中,還沒有出現過類似的遺址。

古代“郵”專職傳遞官方文書的機構,送文書的馬和車則稱“驿”。古代各個時期對郵驿有不同稱呼,秦始皇時統一稱“郵”,漢代稱“驿”,宋代則叫做“急遞鋪”。現在習慣把中國古代郵政通稱為郵驿。

《後漢書》記載,漢代驿使服飾是“赤帻绛褠”,即頭戴紅色巾,身穿大紅袖上衣,身背紅白色的信囊,奔跑在路上。漢代傳遞急件,日行400裡,宋代皇帝的金字牌急件,日行500裡,清代緊急文書的傳遞時間提高到一晝夜800裡。懸泉置曆經西漢、東漢,至魏晉時期,前後延續近400年之久。

20世紀初,英籍匈牙利人斯坦因從玉門關一帶古長城烽燧遺址下,挖掘出土了大批漢簡,随後敦煌、武威等西北各地陸續出土大批的簡牍。懸泉置遺址出土的大量漢簡,為研究和了解漢代郵驿制度提供了豐富的第一手文字資料。同時,對兩漢時期郵驿設施的職能、機構設定、管理制度及人員構成等也有了明确認識。

懸泉置漢簡包括郵置、郵書、信劄等,其中有諸多以“懸泉置”為名的檔案,此中相當一部分被稱作“懸泉置以亭行”,有懸泉置吏馬馳行和各種使用傳車、傳馬以及接待過往各種人物的記錄。

懸泉置漢簡中有大量西域各國使者途經懸泉置的相關記錄,涉及樓蘭、且末、小宛、精絕、彌、渠勒、于阗、蒲犁、皮山、大宛、莎車、疏勒、烏孫、姑墨、溫宿、龜茲、侖頭、烏壘、渠犁、危須、焉耆、狐胡、山國、車師等國,他們與漢代政府的來往在懸泉置漢簡中都有程度不同的反映。

漢簡記載,有一次接待于阗王,其從者多達1600人,僅僅用壞的杯子就達300多個。還有一枚漢簡則記載了接待烏孫國公主的規格也相當高,配有地毯等貴重物品。

漢簡還記載,一個縣令派人押送刑徒到敦煌,是乘轺車一輛,牽車的馬一匹,應當住在懸泉置等驿站,請按照法律規定接待。漢簡上還表明離去時間為四月己亥,往西邊去了。

懸泉置作為驿站,接待公務活動人員,官員級别不同,吃飯标準不同,級别高的吃得好,有肉有酒有飯;一般級别低的人員隻能吃飯,肉有一點,但不能喝酒。因私外出的一律不接待。有許多出土漢簡還專門記載了按照上級“檔案”追查一起違規接待案件的事情。

懸泉置漢簡中數量最多的是各種官府文書,這些簡牍對研究當時敦煌的社會環境和制度法規極為重要。在出土的懸泉置漢簡中還有對當地鄉、亭、裡等基層機構的記錄,這對研究當時的郡縣建置,特别是河西走廊社會的基層管理制度提供了寶貴的材料。

懸泉置見證了漢、唐絲綢之路的繁榮和衰落。當時從長安通往西域的所有郵件和前往西域的商賈均經過這裡。

額濟納出土的居延漢簡也有一枚《驿置道裡簿》,記載了從西安到張掖的驿置。兩枚漢簡一起分析,更有助于理清楚漢代從西安到敦煌這條絲綢之路的基本線路。

懸泉置除了發掘出寫有文字的2.3萬枚漢簡之外,還發掘出大量沒有書寫的漢簡,由此推斷,當時還應該有專門生産空白簡的作坊,這就類似于現在的造紙廠。在懸泉置發掘出的漢簡是由胡楊、紅柳等當地生長的樹制作的。

西漢時期,馬匹是重要的交通工具和官府财産,配備與管理制度都十分嚴格。懸泉置遺址從性質上講是一個郵驿機構,不論是傳送公文、信箋,還是接待過往官員的宿行,都少不了馬匹。

嘉峪關魏晉墓就出土有現被作為中國郵政标志的“驿使圖”畫像磚:一騎在疾馳馬上的信使手舉一木簡信劄。

懸泉置遺址出土的2000餘件馬的骨殖。根據與這些馬的骨殖同時出土的漢簡記載,當時的官用馬分為不同的等級,供不同身份的人使用。其中品種最優良的被稱為“天馬”。懸泉置漢簡還記載了關于“天馬”的管理使用制度。

在懸泉置遺址中發掘出土的器物種類和數量也非常多,生産工具和生活工具、用品都有,如鐵器、陶器、木器、漆器、石器、骨器、絲織品、皮鞋、毛筆、墨、紙張等。同時,還出土了私人印章和信件用的封泥,發現了大量的麻紙。

懸泉置遺址儲存、記錄了中國古代文明發展的某段程序。因而,極具曆史人文科學價值。

由于懸泉置地處絲綢之路的重要位置,它無疑是一座代表了古老文明的驕傲與光榮的驿站。

玉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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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門關遺址(本文圖檔均為資料圖)

玉門關始置于漢武帝開通西域、設定“河西四郡”之時,修築酒泉至敦煌間的長城,玉門關當随之設立。張骞出使西域,絲綢之路開通後,東西方文化、貿易交流日漸繁榮。《漢書·地理志》記載,玉門關與另一重要關隘陽關,均位于敦煌郡龍勒縣境,皆為都尉治所,為重要的屯兵之地,當時中原與西域交通莫不取道兩關。

玉門關名稱的由來,一般認為是因西域輸入玉石取道于此得名。相傳,絲綢之路暢通之後,西域諸國的商隊絡繹不絕地經此入關,于阗國的和田玉也源源不斷地經此運往内地,換回中原的絲綢和各類物品。蹊跷的是,馱運玉石的駱駝隊每每一進關門,一匹匹駱駝就開始口吐白沫,一副昏厥模樣。一個老駱駝客遂說,由于長年運玉石,但是從未祭過關神,如果再不祭祀,恐怕還會出事。老駱駝客又說,隻須用上等玉石,在此城關門上鑲嵌一圈,關門有了玉石的光彩,關神自然也會高興。果然,依老駱駝客所說祭祀過關神之後,自此平安無事,關城也因而被稱作了玉門關。

傳說一陣風沙就刮遠了。風沙,自然是玉門關的一部分。

玉門關遺址小方盤城,為西漢玉門都尉、東漢玉門障尉治所,位于敦煌市西北約90公裡處,是中國境内連通絲綢之路上的重要關隘之一,現關城周垣尚在,方形,夯土修築,牆身為黃膠夯土版築,西、北兩面各開一門,現存關城城牆南北長26.4米,東西寬24米,高9.7米。南邊是鹽堿沼澤地,北邊不遠處是哈拉湖,再往北是長城,長城北是疏勒河故道。寫到疏勒河,想起有一年去敦煌、陽關、玉門關等處,一路與疏勒河相伴。

接着往遠處看。東西走向的長城每隔5裡或10裡,就築有一座方形烽火台,在烽燧周圍,有明顯的房屋遺迹。在東西長城之南,另有一支南北走向的長城,繞過玉門關西側,向南直達陽關,同為當時通往西域的交通門戶,出玉門關為北道,出陽關為南道。

玉門關遺址還包括大方盤城,也稱作河倉城,位于小方盤城東北約10公裡,北距疏勒河1.2公裡,大方盤城東西長134.8米,南北寬18米,有内外兩重圍牆。倉庫内外及其附近曾出土漢簡及隋、唐文物。

馬圈灣烽燧位于小方盤城西11.5公裡,考證為西漢玉門候官治所。烽燧長方形,為三層土夾一層蘆葦疊砌,東南角砌有登頂台階,堡早期築于烽隧東側,堡門西開,堡内有過道和套房3間,房内均有竈。堡南有牲畜圈。馬圈灣烽燧出土漢簡1000多枚,記載了出入玉門關、玉門關候及其管轄範圍和屯兵、屯田活動等内容。其他遺物還有糧食、麻紙、毛筆、石硯、絲織殘片、毛織殘片、絲綿、麻布、麻鞋、竹編織器、漆器、木器、骨器、鐵器、銅器、五铢錢等。

敦煌境内北端現存除了堿墩子至馬迷土的漢長城外,還有玉門關至陽關、陽關至黨河口、馬迷土至彎腰墩的漢長城,玉門關西面黨谷隧一帶的長城為我國目前漢代長城儲存最完好的一段。

敦煌漢長城的結構因地制宜,就地取材。敦煌北湖、西湖一帶,生長着大片紅柳、蘆葦、羅布麻、胡楊樹等植物,敦煌漢長城就是用這些植物的枝條為地基,上鋪土、砂礫石再夾蘆葦層層夯築而成。以此分段修築,相連為牆。長城内則低窪地鋪蓋細沙,稱為“天田”,以觀察腳印之用,為一種防禦措施。

史書所記載的長城“十裡一大墩,五裡一小墩”,指的就是烽燧。每座烽燧都有戍卒把守,遇有敵情,白天煨煙,夜晚舉火,點燃報警,傳遞消息,所燃煙火遠在30裡外都能看到。敦煌境内現存烽燧80多座,烽燧大都建在較高的地方,一般都高達7米以上。

烽燧的主要作用是舉火報警,傳遞消息,以防備敵兵的騷擾和入侵,同時也為絲路上往來的使者、商隊補充給養。報警的方式是“舉燔苣,燃積薪。”玉門關一帶蘆葦遍布,用蘆葦捆紮成束叫“苣”,堆成方形或圓形的蘆葦叫“積薪”。“苣”的長短不一,長的達2.4米,短的為60厘米。還發現了8厘米長的“引火苣”。我曾在一烽隧處見到“積薪”,由于天長日久凝結在一起,已經石化。

大地湧起山脈,湧起長城。一個個孤零零的烽燧,就像是一群群集合成方隊的古代将士。

漢代長城由令居(今甘肅永登)開始,經河西走廊張掖、額濟納、金塔、嘉峪關、玉門、瓜州等地,到敦煌西湖的馬迷土建起了長城。并将“亭”(烽燧)、“障”(較大的城堡和烽火台)修至鹽澤(今羅布泊)樓蘭古國。

隋唐時,玉門關關址由敦煌西北遷至敦煌以東的瓜州境内。玄奘弟子所撰《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記載,玄奘西行取經,抵達瓜州晉昌城,就是現在的瓜州鎖陽城,得知從此北行50餘裡有一葫蘆河,“下廣上狹,涸波甚急,深不可渡。上置玉門關,路必由之,即西境之襟喉也。”由一胡人做向導,于半夜三更到達河邊,遙見玉門關。“乃斬木為橋,布草填沙,驅馬而過。”葫蘆河即今流經玉門市、瓜州等地的疏勒河。

李吉甫《元和郡縣圖志》是我國唐代的一部地理總志,對古代政區地理沿革有比較系統的叙述。記載了唐代玉門關在瓜州境内雙塔堡附近。這裡正處在交通的樞紐地位,東通酒泉,西抵敦煌,南接瓜州鎖陽城,西北與伊州哈密相鄰,它的開通使瓜州與伊州直接連通起來,無須再繞行敦煌,縮短了驿程。四周山頂、路口、河口要隘處今仍存古烽燧11座,有苜蓿烽、亂山子七烽等。

《大唐西域記》:“玉門關外有五烽,苜蓿烽其一也。”唐代著名邊塞詩人岑參就是在這座苜蓿烽下,寫了《題苜蓿烽寄家人》:“苜蓿烽邊逢立春,葫蘆河上淚沾巾。閨中隻是空相憶,不見沙場愁殺人。”

絲綢之路的開通,東西方文化、貿易的繁榮及交流,對中國人的精神文化生活産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

玉門關,遠遠的雖然模糊但絕不會消失的曆史背影,恍若一座有着那個時代血脈和體溫的紀念碑——聳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