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演員張晚意在2021 年扮演了多個影視劇角色,讓觀衆記住了這個年輕人。(圖/ 聶一凡)
張晚意與“喬二強”的第一次交鋒,發生在電視劇《風起霓裳》即将殺青之際。
電視劇《喬家的兒女》劇本給到張晚意手上時,他無法自主選擇角色,也無法确定是否能夠出演。他的了解僅限于知道自己要演的是喬二強,是以也就談不上因為被人物品質吸引,而堅定接戲的決心。
該劇背靠廣受贊譽的出品方正午陽光,其導演張開宙曾打造《如果蝸牛有愛情》《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清平樂》等多部佳作。在張晚意心目中,這套班底是“最專業的”,對于渴求跟好導演、好演員合作好劇本的他來說,在當時沒有比這更寶貴的學習機會。
彼時,張晚意的名字還沒有被《覺醒年代》帶入千家萬戶,按照業内外慣用的衡量标準,他仍是一位新人。
令人稍感訝異的是,正午陽光的高标準、高要求,并未給張晚意增添過多壓力。他笑說:“我(連他們的)人都沒見着!”無論内心的渴望多麼強烈,他争取角色的姿态都是且隻能是對表演的專注。
張晚意心無旁骛地完成了兩次試戲,成功“拿下”喬二強這個角色。
“把愛好變成事業之後,就去享受這個過程”
在張晚意進組拍攝的第一場戲裡,喬二強向年長自己8歲的師父馬素芹初次告白。不知是巧合還是刻意,這一幕正是幫助他拿到角色的試戲片段。那場戲他一遍過。
意外的順利讓張晚意有些遲疑,他向張開宙提出再保一條的請求,導演卻說:“狀态到了就好了。”當喬二強收住腳步含淚回眸,他交織着機油與泥土的面龐上,浮現出一絲隐忍,觀衆無一不被張晚意的“狀态”打動。
定格畫面如同時光隧道的大門,輕輕推開,便能看見一張混着血污的青春的臉,正回眸微笑。此時,《覺醒年代》經典鏡頭裡的陳延年(張晚意飾),仿佛在另一個時空和軀殼裡複活了。
張開宙未曾明确解釋標明張晚意出演喬二強的原因,張晚意隻能通過拍攝和相處,去揣摩導演的用意。除了形象氣質與角色的契合,他認為正午陽光這套班底真正需要的,是“有創作能力的演員”。
創作能力從何而來?“真聽、真看、真感覺”由于被過度引用和強調,有時竟顯得太過蒼白。但表演最精辟又最艱難的部分,偏偏濃縮在這短短的7個字裡。張晚意與喬二強的相處與磨合,透露了他對這句話的了解和實踐。
《喬家的兒女》的故事從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開始。進組前,張晚意跟父母聊了很多,試圖感受他們所經曆的那個年代;進組後,他利用拍戲以外的時間,跟導演和其他前輩演員交流,加深自己對年代背景的了解。久而久之,他離喬二強的生活更近了。
喬二強幼年喪母,家庭環境與張晚意本人相去甚遠。雖然沒經曆過角色所經曆的,但他在生活中或影視作品中,曾聽到或看到過類似的故事,它們是張晚意表演時的素材和依據。
與兄弟姐妹相處的感覺來自張晚意的實際生活。他有一個親姐姐以及幾個堂哥、表哥,他們私下裡非常親密。張晚意将這些感受引入表演,“沒有在塑造角色的時候背離生活”。
角色的年齡跨度是張晚意面臨的又一個挑戰。處理好人物的心理狀态,了解人物的經曆和心态上的變化,是他表演之前要做的功課。面對鏡頭時,他從形體、姿态、呼吸狀态、說話方式等細節入手,将自己的了解落到實處。
喬二強20多年裡的變化,可以用不同的狀态簡要概括:從急到緩,從快到慢,從浮到沉。它們不是赫然出現或彼此割裂的,張晚意認為:“故事線是緊密聯系在一起的,不是說今年20(歲),明年40(歲),其實是一個慢慢成長的過程。”他按圖索骥,一個生動立體的熒幕形象由此站了起來。
從26歲的秋天到27歲的秋天,張晚意和喬二強的故事告一段落。在新近殺青的《我愛轟炸機》裡,他遇到了可以視為表演楷模的前輩演員——富大龍。
富大龍帶給張晚意的震撼不僅展現在表演層面,更展現在他的待人處事上。“他永遠沒有忘記自己是一個普通人,永遠沒有離開生活。”張晚意覺得,像富大龍這樣的“影帝”能活得“像一個正常人”,是極其難得的事情。
最近,張晚意的行程安排十分緊湊。接受《新周刊》采訪當天,他在北京有一家雜志拍攝和四家媒體采訪,晚上7點還要趕赴河北某地進行新的拍攝。在很多人眼裡,這個時間表異于常人,但他覺得自己是“一個正常人”。
“把愛好變成事業之後,就去享受這個過程。”圍繞這項熱愛的事業,張晚意有機會跟不同的人産生交集或擦肩而過。他們形形色色,真實鮮活,讓他可以毫不猶豫地說:“我沒有脫離這個社會,沒有不跟人接觸。”
“人要想成長,有很多方式”
社會和劇組是張晚意大學畢業後的“校園”。他了解中的教育是一種途徑,不受地點和時間的限制。
“人要想成長,有很多方式。我們一路走來,在社會上也是一個成長的過程。”再好的學生也終究要回歸社會,張晚意在這個無形的大熔爐裡鍛煉自己的專業,跟着導演和前輩演員去學習、去進步。
在張晚意看來,一個“好的劇本”不能脫離社會和真實,其架構以生活為基礎搭建而成,節奏必須順暢、跌宕起伏、有空間,能給觀看者帶來引人入勝的體驗。
每個劇本都是演員的“教材”,在實踐即付諸表演之前,熟讀文本是必不可少的準備工作。閱讀伴随着了解,了解人物經曆、熟悉曆史背景、分析人物關系的過程,也是張晚意進入角色的必經之路。
這條路在2021年突然變得平坦、寬闊起來。第一個裡程碑出現的時候,張晚意走了很長一段路。
《喬家的兒女》的開播時間距離《覺醒年代》三輪完播不足3個月,角色濾鏡給了張晚意關注,也給了他标簽。很多人看到喬二強的第一反應是“這不是演延年那個演員嗎?”,對此,他以平常心看待,并樂于讓大家記住角色,而不單單是他這個人。
一年之内在兩部大劇中亮相,張晚意坦承:“我是一個很幸運的人,一直都有機會能跟很好的班底和演員學習。”不僅如此,打小懷揣軍旅夢的他,也在今年體驗了當空軍的感覺。
《我愛轟炸機》的拍攝工作把張晚意曬黑不少,吃苦也是難免的。不過,他反而更向往軍營了。“看到這麼大的轟炸機,國家的軍事裝備這麼強盛,你會很想去貼近它、感受它。”置身于大國重器之下,張晚意深切體會到幸福生活的來之不易。
在生活裡,張晚意的喜好非常“普通”。以觀影觀劇偏好為例,他喜歡看“劇情片啊,懸疑片啊,打鬥啊”這些觀衆喜聞樂見尤其是受大男孩歡迎的類型。
不可避免地,張晚意在觀看時帶着職業視角,他對演員表現最為關注,也會留意一場戲的節奏把握。他傾向于成熟、優秀的主創打造的作品,比如最近的《掃黑風暴》,劇情和表演都很令他着迷。
不少人評價張晚意長了一張“正劇臉”,他感謝大家對他正劇表現的肯定,同時他想表明:“我就是一個演員,演員就需要塑造很多角色。我其實并不是一味地去演正劇,我也演過很多其他題材,每個人物都是不同的。”隻要角色好,他都願意試。
張晚意對外界的不同聲音持開放态度,好評讓他開心而有成就感,批評讓他反思和警醒。但無論如何,他的學習和表演都不會受到幹擾。
逐漸成長和成熟的曆程,賦予張晚意更多的責任和義務。他眼中的自己,“現在是一個還在學習、進步當中的演員”。未來,他希望能夠成為一個“繼續學習、進步的演員”。
張晚意從喬二強這個角色的成長中也獲得了人生的啟迪。(圖/ 由被訪者提供)
執着可以,别太倔
回到演員夢的起點,那時張晚意還在湖北十堰讀高中。他和同學們一樣,開始對未來有了暢想和規劃。
要上什麼樣的大學?要學什麼樣的專業?要過什麼樣的生活?眼前的可能性和未知一樣多,他自然也經曆過迷茫和猶疑,不過有一點很笃定,他希望未來“能夠豐富多彩”。在他年少的閱曆裡,演員應當是一個符合期待值的職業。
“感覺挺好玩的,你能扮演好多角色,去世界各地拍戲,能體驗不同的人生。”憑着自己的初印象,張晚意确定了努力的方向。
聯考成績出來後,張晚意的表現并不差,隻不過離他的目标還差了一點。18歲的他決定接受命運的第一次考驗,準備複讀。那一年注定艱難,父母對待複讀的态度沒什麼特别,就像對待兒子過往每一個決定那樣。
張晚意小時候,父母有意讓他培養一些文藝特長。他知道自己坐不住,也認同父母期望他陶冶情操的想法,是以在衆多類目裡選擇了鋼琴,獲得了父母的全力支援。
人人都道練琴苦,張晚意提起的時候卻沒有什麼誇張或感慨的神情。他至今記得練琴時的一件趣事:“彈鋼琴老要剪指甲!我覺得剪指甲是一件很浪費時間的事情,然後老不愛剪,但是指頭會在琴鍵上站不住,會打滑。”
少年張晚意的毛躁被一點點磨平,他開始意識到,要把一件事做成,少不了時間、精力和耐心的付出,必要的時候,他也要讓自己做出改變。
從小到大,父母是張晚意最堅實的後盾,讓他帶着安全感成長,逐漸建立良好的心态,讓他有底氣面對困難,為理想而努力。即便必經之地滿眼迷蒙,他也有跨出第一步的勇氣,比如第一次面對鏡頭、第一次挑戰年齡跨度大的角色、第一次吊威亞,等等。
這份追夢的執着讓人聯想到喬二強,他用同樣的堅定對待自己的愛情和職業,并最終實作了自己的夢想。這是張晚意刻畫人物時感觸最深的品質,他也從喬二強的成長中得到了人生的啟迪。
執着是很好的,但“倔得有個度”。張晚意慶幸自己是個不那麼倔的人,他還是比較聽勸的:“有時候周圍的朋友會跟我說一些,比如你這個地方确實是本質上就不對,那我就會改。”
張晚意在工作中流露的平和與坦然,讓人覺得他有點少年老成。養龜這個事實,更坐實了觀衆給他的“老幹部”綽号。實際上,他還有很多愛好,如打冰球、健身、拼樂高,可謂動靜皆宜。
行程變得緊湊以來,張晚意的休閑娛樂時間随之減少。如果隻有半小時空閑,他一定會幹自己能幹的事。“比方說我回了趟家,首先打開我那個屋門,我就看到了烏龜,那我就先看一會兒烏龜。”
張晚意的氣質裡襯着一層樂觀的底色,作為一個理性與感性兼具的人,無論筆鋒在哪裡停轉,他都能欣然接受,并投去欣賞的目光。
“我是一個慢熱、随性的人。”張晚意這樣評價自己。若想看他展露激烈的情緒,恐怕要看他的作品和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