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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情懷(散文)

作者:南方夫子

時代的烙印是深刻的,尤其那段“火紅的年代”留下的印迹,但凡經曆過的人都不會輕易抹去。

一九七三年冬季,老天爺似乎也很革命,多晴少雨,霜特别重。清晨,紅岩中學校園響起了早操鐘聲,離開溫暖的床,更覺霜天的冷,室外空氣似乎被霜凝固了,原野灰蒙蒙的。早操,我沿着公路跑步,腳踩在路邊的枯草上“喳!喳!喳”地響。這是中學生活的最後一天,上午畢業典禮後,相處四年的同學們将各奔東西。盡管年少不知離别愁,但我的心還是忐忑不安,感覺将要失去什麼。那年月,讀書是為了革命,畢業回鄉接受貧下中農再,還是為了革命,一切都是為了革命,我的心既純樸又簡單。

回到故鄉,我成了村裡有史以來第一位高中生,鄉親們親切地叫我“知識分子”,處處照顧我。其實,除了多識幾個字,我什麼也不懂。

一、底分“十分”

那時候,在農村勞動按底分記工分,隻有身強力壯的青壯年男人,底分才能定為十分,隻因為我是村裡第一位高中生,隊幹部才破天荒把力氣還不如底分六分的婦女的我,底分也定為十分,這是難得的殊榮。

盡管曆史已進入二十世紀七十年代,農村的生産力仍然十分低下,一分工的價值二分錢左右,一個青壯年漢子,幹一天賺不到二角錢,終年勞累也填不飽肚子,是以隊裡總是将當年從山上摘來的油茶籽留到春節前送去榨油房,好給鄉親們每戶分點茶油過年。底分十分的我幹的第一件農活,就是和全村所有青壯年一道,送油茶籽去榨油房。

榨油房離我讀書的中學不遠,約六公裡路程。早飯,母親特地為我做了些好吃的,千叮萬囑要我多吃點,路上多歇會。我和大夥來到倉庫,保管員早已把油茶籽裝好在籮筐,見我身材矮小,還特意每筐少放了些。二話沒說,大夥挑着油茶籽就上路了,隊長走在最前頭。一路縱隊,幾十擔籮筐在扁擔兩端有節奏地上下起伏,發出“吱嘎,吱嗄……”的響聲,就象行軍的密碼,伴随這聲音,大夥邁開整齊的步伐行進,把“沙沙,沙沙……”的腳步聲甩在身後。

六十公斤重的擔子與矮小單瘦的我實在不相稱,一開心就很吃力,盡管努力控制住走路的節奏,不到一公裡便亂了步伐,往日上學從未覺得難走的這條路,今天覺得特别漫長,特别崎岖。上坡時腰挺不直,下坡時腿又走不赢。要過橋了,我放下不堪負重的擔子,來到河邊,雙手捧一把水洗了洗滿臉的汗水,歇了很久。望着眼前的木橋,心裡十分害怕,這座木橋我不知道走過多少次,一直覺得過橋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挺好玩,每次總愛在橋上多蹦上幾蹦,今天、我卻虔誠地祈禱,木橋啊,求求你千萬别晃啊,讓我平安過去吧!

我鼓足了勇氣,挑起沉重的擔子,幾乎腳挨着腳地走,腿肚不停地顫抖,一步,二步……,一塊橋闆,二塊橋闆……,終于過了橋,我已汗流浃背,迫不及待放下擔子,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平生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了肩負男子漢的責任,原來是如此沉重!

不知道别人走到哪了,似乎腳下的路越走越長,天上的太陽也越轉越快,停停走走,走走停停,象個醉漢,雙腳越來越不聽使喚,左右搖晃着前行,弄得籮筐也一路醉拳。漸漸地榨油房進入了眼簾,此時、饑餓、疲勞一道襲來,苦不言堪。我咬緊牙關,一步一步往前挪,終于走完了六公裡路,将油茶籽送到榨油房。

傳回家時,太陽已掛在西邊的山肩上,她漲紅着臉在責怪我太不珍惜時光,給我一天,竟幹這點活。這一天我隻賺了五分工,因為規定往返是一上午時間。(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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