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關于相聲表演藝術的一些淺見
相聲愛好者、曲藝行家以及我的同行們,對于我的父親馬德祿、哥哥馬桂元和我馬三立的相聲,有過許多評價,如有人說;馬家相聲磁實;也有人說:馬家相聲别具一格。我了解:“磁實”二宇,主要是指說、學、逗、唱的基本功,而所謂“别具一格”則多半是指表演的手法。如何對待基本功?采用什麼手法表演?我對父兄的情況知道得不多,自己也沒有很好的總結過,隻能談點膚淺的體會。
相聲作為一種民間藝術,也是淵源有自的。俗話說:“一位師父一道将”,不同的師承,自然有不同的表演手法和風格,加之演員自身不同的條件、素養和不同的作藝經曆,都會影響到表演中去,形成各種下同的傳統和風格。從這個意義上說,相聲倒也确有下同流派。比如說,解放前在天津說相聲的,有一些名氣的有幾對搭檔,用相聲界的行話說,叫做幾“檔”,如張壽臣一檔,常寶堃一檔,戴少甫就一檔,侯寶林一檔,馬三立也算是一檔。是不是隻此五檔,我也沒有考證過。僅以這五檔為例,就可說明各有師承,各有一套。簡單地說吧,張壽臣是焦德海的徒弟,焦德海是前清京津“相聲八德”之一,師承我的外祖父恩緒,是以張壽臣的相聲和我們馬家相聲可以說是一個路子。侯寶林自幼家境貧苦,自己在北京天橋、鼓樓一帶闖江湖,會唱戲,有天賦的嗓音,口齒條件又很好,學什麼象什麼,唱什麼是什麼味兒,後來正式拜我的師兄朱闊泉(綽号“大面包”)為師。他以說、唱見長,自成一路。戴少甫文人下海說相聲,因為有文化,說相聲不僅活路寬廣,而且比較溫文爾雅,又自成一派,且多有創新。小蘑菇常寶堃自幼跟随他的父親常連安闖江湖,以“父子哏”的段子“火”起來的,他上場就能逗,特點是火爆,說話速度也快,具有演鬧劇的風格。
相聲界的門戶觀念及師承規矩都比較嚴格,藝人必須拜師有師傳,才能正式撂地上場演出。京津地區的相聲演員從輩份來說,從恩緒傳到德字輩的玉德隆,這是最早的一輩,按相聲界的規矩,每一輩的大師兄叫“門長”。玉德隆是我上一輩的門長,屬于這一輩的有我的父親馬德祿、李德钖、我的師父周德山和張德全、李德祥、焦德海、劉德治等。下一輩門長是張壽臣,我也屬于這一輩。與我同輩的還有郭啟儒、朱闊泉、李壽增、陶湘如等,常連安也屬于這一輩。再住下數的一輩門長是趙佩茹,同輩的有常寶堃(寶堃雖然自幼随父作藝,但按相聲的規矩,父子不能認師徒,是以他拜師張壽臣),還有白全福、劉奎珍、劉寶瑞、羅榮壽、武奎海,于世德、班德貴、王長友、趙世忠、閻笑儒,以及常氏弟兄寶華、寶霆等。從人數上說來這一輩的藝人最多。從這一輩再往下就是目前正活躍于相聲舞台的劉文亨、蘇文茂、魏文亮等。這一輩的門長是趙心敏。蘇文茂是常寶堃的高足,魏文亮的師父是武奎海。這些不同的輩份、門戶與師承,對于相聲流派的形成、發展有很大的影響。當然,各人有各人的條件,藝路上的變化也很大。在黨的“百花齊放”、“推陳出新”的文藝方針指引下,相聲界必然會湧現許多“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新一代,形成新的流派。如目前蜚聲子相聲舞台的馬季、唐傑忠、姜昆,似及侯氏相聲的傳人侯躍文、石富寬等,都大有希望。天津市曲藝界也有不少相聲新秀。
從我自己來說,作藝近六十年,非常慚愧,對于相聲這門民間藝術,既沒有真正的繼承,也沒有可喜的發展,自己也沒有認真地總結過作藝的實踐,更談不到給後輩留下點“道行”。黨非常重視我,同行與廣大觀衆也十分擡愛我,把我劃入名演員的行列,尊我為“相聲家”、“藝術家”,我實在是慚不敢當。今年,天津政協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讓我寫點作藝生活的回憶錄,促使我回憶了我說相聲的經曆,并就個人在藝術實踐中的一些體會叙述出來,請行家指正。
有人認為說相聲就是“耍貧嘴”,這當然不對。不過說相聲,插科打诨,耍貧嘴的成份有之,而且也有的演員,喜歡耍貧嘴,降低了相聲的格調。相聲是幽默的語言,形态、文字、雜學綜合在一起的一種以“笑”為核心的民間藝術。相聲演員不是語言學家,但要掌握使用語言的藝術,不是表演家,但形體動作很重要,過火則俗,則“貧氣”,乃至下流。相聲演員對于文學,特别是古典文學,得有一點知識,有一點修養。我們馬氏父兄都長于說《誇住宅》這個段子,這是個頗有點文學色彩的相聲節目。這段相聲先後引用了《醉翁亭記》、《滕王閣序》、《銅雀台賦》等八篇有景物描寫的古典文,形成文雅诙諧的捧逗。表演這樣一段相聲,演員不僅要熟讀這些文章,大緻領會其内容,而且要使用相聲的“貫口”,把文句的内容表達出來。要說好這樣一段相聲,非得下多方面的功夫不可。如果說好了,既可使聽衆從諷刺中獲得“笑”的享受,又可以使聽衆欣賞不同風格的幾段古典文學名著,增加對古典文學的興趣。
說相聲,一上場,開口就點題,我們稱之為“硬入活”。我的父兄師輩一般不采用這種手法,講究上場之後,先說或長或短的幾句活,為正題“搭橋”,鋪平墊穩,而後才引入正題。我覺得這樣處理效果比較好。首先,有了“墊話”,你要說的主題就不是突如其來的;其次,有了“墊話”,可以先把聽衆吸引到演員身邊,使聽衆在不知不覺中進入相聲境界之中。在宋元話本中有很多“入話”的形式,象收入《京本通俗小說》的《碾玉觀音》、《錯斬崔甯》等話本,開頭都是先講一段有類似之處的愛情故事、公案故事,作為“入話”,再引入主要故事情節。我們馬家說相聲很講求“入話”的部分,重視民間說唱藝術中的這個傳統。
相聲從内容來說,多諷刺性,諷刺什麼?也是有傾向性的。吹牛皮、說大話的人,不學無術而又要裝腔作勢的人,胡說八道、不負責任的人,都是相聲幽默諷刺的對象。這類人在舊社會裡多得很,今天也好象還沒有絕迹,幽默一下,諷刺一下,還是有意義的。我是比較喜歡表演這類具有諷刺性的段子的。傳統相聲《開粥廠》就是這類題材中比較有代表性的一個段子。我的父兄和我個人在這段相聲上下過許多功夫,經過不斷的加工整理,才形成後來的樣子的。被諷刺的對象馬善人,屬于吹牛皮、說大話一類的人。他吹噓由北京往北,隻要瞧見是黃土地,就是他家的,是以多少輩子都叫“黃土馬家”;他說自己“心善”,沒看過宰牛、宰羊、宰雞、宰魚,不踩蜘蛛,不撚臭蟲,身上有虱子都不忍擠死,為了“行善”往别人身上放;他吹噓自家花園寬敞考究,有四時不謝之花,八節長青之樹,六十多個寶塔,一個高于一個,最矮的跟天津百貨公司差下多,還有七十多座花亭,月牙河裡金魚、銀魚賽過叫驢兒,蛤蟆秧子都跟駱駝那麼大個兒,他胡說到法蘭西出洋留學,捎回的玻璃魚缸,火輪船可以在缸裡轉遊……這種誇張的文字,通過我們的表演,把吹牛者越吹越不着邊際,到了忘乎是以的地步。馬善人還要繼續吹下去,表現手法就不能“一道湯”,還得有起伏,還要使人相信:馬善人雖是胡吹,但是錢多少還有幾個,冬天開個粥廠、舍個粥,也許還是可能的。可是,說來說去,最後馬善人說了:
甲:您算算,開開門的挑費二十多億呀!
乙:得!
甲:今兒早晨沒有早飯,這不是把棉襖賣了吃的飯嗎?
乙:您不是施舍嗎?
甲:是呀!打算這麼施舍,還沒有發财哪!
這才說穿,馬善人完全是說胡話,吹牛不怕吹破天!這種表現手法也是從筆記小說中借來的。《笑林廣記》中有一則笑話,說一個自吹超過孟嘗君的好客者,他的家裡養了五千食客,比孟嘗君的三千食客還多兩千。當有人到他家裡并不見一名食客而發問的時候,這位“超”孟嘗君卻回客說;“都回家吃飯去了!”每當讀到這裡,我總不禁失笑,進而産生了馬善人有待發财之後開粥廠行善的構思。
我記得我的父兄都是很愛看宋元話本小說,愛看《三國演義》、《水浒》、《西遊記》、《聊齋志異》以及宋元以前的志怪小說、志人小說和《笑林》之類的書。我也有這樣的愛好,因為看這些東西,可以學習創作方法、表現手法,從中吸取營養,灌溉相聲之花。目前,年輕一代的相聲演員差不多都有中等文化水準,比我們老一輩更有條件博覽群書,豐富自己。當然,光靠看書也是不行的。相聲要誇張,要想象,還得注意觀察生活中的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再拿《開粥廠》的馬善人吹牛為例,他說他家端午節舍粽子,每人五十個,每個多重呢?不知道,隻知道每個粽子放三十個棗,三十個棗包成的江米粽子,個兒該多大?觀衆們想去吧!誇張的巧妙在于沒有說出具體的重量,比之說成三斤五斤一個,不是更有“嚼頭”麼?再聽他吹八月中秋舍月餅,那月餅是“十變”餡兒:你想吃五仁的,掰開來是五仁的;你想吃棗泥的,掰開來是棗泥的;那怕你想吃海南島的椰子的,掰開來就是椰子的。你聽馬善人吹得多玄妙,他家的月餅簡直跟孫悟空的金箍棒一樣,可以如意變化!用以形容物件的量詞,一般總是用大、重、長,而在這裡有所變化,含蓄、新鮮,耐人尋味。雖是生活裡的事物,誇張得超出了生活的現實,說好了,必然收到笑的效果。
不過在諷刺的問題上,也要講求一個分寸,不是抓住什麼,就諷刺什麼。好比,我們的傳統段子,有一些說窮人、窮生活、窮日子的題材,可是我認為“窮”并不值得諷刺,也不可笑,舊中國,窮是逼出來的。呂蒙正窮得到和尚廟裡去趕齋,吃和尚的施舍,這并不可笑,可笑的是他褴衫不足禦寒,明明凍得渾身打顫,流清鼻涕,可是他還要酸溜溜地說;“君子雖寒而不栗!”這就可笑了,是以值得諷刺的是這個酸勁。我喜歡《窩頭論》這個段子,并且總常拿它壓軸。在我們北方,窩窩頭是勞動人民大衆化的主食,吃窩窩頭,沒有什麼可笑,可笑的是“我”,偏在窩窩頭的佳妙上做文章,怕人說自己吃不起精米白面,偏說自己就是“偏愛”這窩窩頭,為窩窩頭作“論”,這就可笑了,諷刺這種人,才具有一定意義。我說《窩頭論》,聽衆不覺得“瘟”,其原因就是我抓住了“酸”字做文章,可笑的地方就多了。
說到表演手法,在一般情況下,我不喜歡拿好架勢出場,我也不喜歡用大喊大叫,用“超刺激”的怪聲、怪氣、怪象找噱頭。父兄調教我,要我做到出場的時候就是說相聲的馬三立,用平穩的語氣,自自然然的“入話”,把觀衆、聽衆的精神集中到我這裡,安靜下來聽我說話。我要用語言和形體動作,把觀衆聽衆引入我為觀衆提供的特定環境,使觀衆如見其人,如聞其聲,如臨其境。在我用“包袱”把觀衆聽衆逗樂時,又要使觀衆在感覺上不以為我是有意識地在逗樂。觀衆、聽衆樂了,我還好像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不知大家樂嘛?這樣,大家往往就更樂了。我在說《似曾相識的人》這個新段子的時候,結尾時當我吹噓了自己有知識、有文化、有高水準的藝術之後,作了如下安排:
甲:我是個藝術家,有人稱我是藝術大師。
乙:對!人類靈魂工程師。
甲:不!我不隻是人類的靈魂工程師,我是所有的植物、動物和一切生物的靈魂工程師。
乙:嗬!真了不起!
甲:嗯!嗯!(點點頭,洋洋得意)
說到這裡,捧哏的把話題一轉:
乙:您的飯量怎麼樣?
甲:飯量?什麼飯量?(很驚異)
乙:您能吃幾碗幹飯?
甲:幹飯?我不知道我自己吃幾碗幹飯。
乙:那可不是嗎!
這段雙關語,對愚蠢無知胡說大話的人形成了辛辣的自我諷刺,觀衆大笑,而我卻看着台下發笑的觀衆,愕然不知大家為什麼發笑。語言形象的配合,更加深了這個說大話自我吹噓者的愚蠢。
記得我在學藝的時候,父兄師父都跟我說過這樣的話:别以為說相聲,耍嘴皮子,容易;你看說相聲的沒有化裝來幫忙,全靠形象、語言,把各種人物說得活靈活現,這就要一套功夫,要注意生活中各種各樣的人,什麼形象,什麼語言,什麼動作,不能單純模仿,不能隻求達到“形似”,還得“神似”。
我說相聲,也非常喜歡聽别人的相聲,同行老、中、青的相聲,我都願聽。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内行看門道。”恕我不謙,我是看“門道”的,聽同行的相聲,抓優點、特點,也找缺點、不足。對自己來說,是取人之長,補己之短。對相聲藝術來說,我也希望能以博覽各家的技藝,學習各家的經驗,找出一點規律性的東西,為提高相聲這—民間藝術,作點貢獻。可是前者比較容易辦到,後者困難較多,往往力不從心。
我認為每個相聲演員,都有長處,但也有缺陷和不足。一是個人的條件,二是下功夫的大小。嘴笨盡量别使“貫口”活;嗓音聲帶條件差,少使“柳活”。我在二十多歲的時候,也經常上演《雜學唱》、《鬧公堂》、《戲劇雜談》、《八大改行》等等段子,後來聽了侯寶林的這類段子,說唱的嗓子真好,真是唱什麼都有味兒,而且學誰象誰。我自愧不如,後來,自己在學唱方面的技藝提高不大,加上年齡關系,幹脆,不使“柳活”了。我藏拙是次要的,更主要的是為了不糟蹋“柳活”節目。我從業說相聲五十多年,我愛自己的專業,總想保護它,不忍糟蹋它。當然,我是就揚長避短來說的,不是主張放棄某一難度大的基本功。回憶到這裡,想起萬人迷說《柳罐上任》的轶事。柳罐是個人,買了個縣官,不會當,在公堂上、縣衙内鬧了許多笑話,出場人物有柳罐自己,有公差,有打官司的原告被告;當縣太爺必有個夫人,柳罐臨時借了一位南國煙花女子。衆多的人物,各有各的身份、職務、語言、形象,萬人迷把各個人物說得活靈活現且不說,而且各人有各人的方言,說山西話的、說山東話的、說河北口音的、說揚淮話的,他說什麼地方的話,就完全象那地方的土著。而最難得的是,他說方言,不是大路貨,山東活,不是一般的濟南話,而是青州府、兖州府一帶的口音;河北口音的話,一般相聲中多半取唐山話或保定話,而他偏說堂二裡一帶的土話。那個段子,經萬人迷一說.真是火爆、精彩,光聽那點東西南北方言,就夠叫人着迷。可能也就是由于這個緣故,萬人迷之後,很少有人說這一段,後來改為《糊塗縣官》,就去了方言,當然不能不減色。
有人聽了我說的《買挂票》以後,說:買挂票誇張,把人挂到牆上發出“吃吃吃吃”的聲響,很傳神,聽了這“吃吃吃吃”,好像看到了劇場裡的那個擠勁,那個用莫須有的“挂票”看戲的受罪勁!我覺得這位聽衆的評論很高明,是個知音;一段相聲裡如果有象聲詞,我一定力求用好它,利用它來調動聽衆的想象。近幾年我說了一個新段子《講衛生》,說了一個不講衛生的人,他從水缸裡打水,不使水勺,把鐵壺伸到缸裡去灌,形容這種灌水,用了象聲詞“咚咚咚咚”;說他漱口不吐漱口水,“咕噜咕噜”就咽了下去。我很重視這些象聲詞的使用,可以調動了聽衆觀衆的想象,使人産生對這一切有身臨其境的藝術感染。對象聲詞并不是重視了它就能掌握它、用好它,還要下功夫去模仿,要有點口技效果。如戲曲演員練功,練手、眼、身、法、步一樣,相聲演員練說、學、逗、唱,練各種技法。我的父兄就在這些方面對我要求既高且嚴。
南開大學中文系周科進同志寫過一篇短文《簡論馬三立的相聲藝術》其中有一段說:
……他(指我馬三立)的相聲往住在自己身上抓哏,現身說法,使得他表演自如又真實可信。與同樣題材的《釣魚》有很大的不同。《釣魚》是演員在吹牛的“二他爸爸”形象中跳進跳出,暴露與評論交插進行,這樣便于情節展開,也容易抖響包袱,演員與觀衆一道嘲笑被諷刺的對象。馬三立的相聲則不同,他就是被諷刺的對象,雖然捧哏的有時指出他的漏洞,但并沒有公開的評論,他盡力把被諷刺的對象演活,而把評論的工作交給觀衆,演員與觀衆默契配合達到集體抒情。
我覺得周科進同志是個知音。演活自己所諷刺的對象,不用直接的、公開的評論,而讓觀衆去想,去思考,去評論,這樣更含蓄,更能使觀衆在笑過之後,還要回味,還有活動,不是一笑了之。我喜歡這樣的相聲,喜歡這樣的表演手法。至于是把自己當作諷刺對象直接演下去好呢?還是在形象中跳進跳出好呢?我想:這還得形式服從内容,不能一概而論。我覺得:從相聲的發展來看,所謂“跳進跳出”,可能受說書、評話的影響較重,相聲中的單口更具有這種特色。而以人物的形象出現,把自己當作諷刺中人,笑話中人來演,這就很可能是受戲劇的影響。我的相聲,有一些表演手法,就是從話劇學來的。
作為我的自述,最後,我想說的一句話:黨的三中全會的精神的貫徹,使我重新煥發了藝術的青春。記得是黨的三中全會以後,我激動不已地登上舞台,表演二十年沒有說過的相聲《買猴兒》,當時,詞兒都生疏了,說得很不好,可是全場觀衆掌聲不斷,我再三鞠躬謝幕,觀衆則一再鼓掌,上司同志上台與我握手,我感動得無言可答謝,七十歲的馬三立在大庭廣衆之中,淚流滿面。作家石丁老人當場賦詩四句贈我:
一曲買猴傳盛名,
廿年坎坷路不平。
何遲多病三立老,
抖擻精神又長征。
為黨的文藝事業,我正在抖擻精神,以有生之年為祖國四化做最後的貢獻。
(一九八二年九月于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