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 陳蕾 通訊員 劉文逸
“15年了，這起命案終于破了，沒想到兇手是他！”
今天（11月18日），整整15年後，一直追蹤此案的下城刑警楊繼軍感歎不已。
15年前2月份的一個晚上，杭州石橋地區一偏僻的鐵路橋下水渠裡浮起了一具腐敗的男性屍體。
死者年齡35歲左右，身高1.70米，身材中等，短發，穿米黃色小方格二扣紅細條西服，内穿紫紅色雞心領長袖羊毛衫，下身穿黑色滌西長褲。
還有一個細節，兩顆上門牙鑲了假牙。
經法醫檢驗，死者系他殺，頭部有鈍器擊打傷，有生前溺水反應，死亡時間約在春節前。
兇手何在？楊繼軍站在寒風中思索着。
1】鐵路橋下浮起的男屍，身上有三組奇怪的資料
下城警方連夜成立專案組。
楊繼軍所在的重案中隊，首當其沖地投入到該案的大規模走訪排查和分析研判中。
“那時候科技手段沒有現在這麼先進，排查是我們刑警破案最基礎也是最有效的手段，幾乎整個刑偵大隊都出發了。”楊繼軍回憶說。
考慮到死者有可能是周邊農居房的暫住人員，專案組對附近石橋、東新、江幹地區笕橋、閘弄口等将近20個村的農居房挨家挨戶進行走訪，排查是否有突然離開或失蹤的男子；
專案組請來牙科專家檢測死者假牙，并根據檢測結果走訪了私人牙科診所上百家；
為尋找作案工具，專案組民警在三九寒天淌到臭水溝裡用了一天時間将水抽幹，最終找到了作案用的鐵錘，進而跑遍杭州各大五金、工業市場，甚至山東鐵錘生産基地進行排查……
然而，一切努力就像大海撈針，始終沒有收到令人興奮的消息。
于是，大家把目光聚到了死者衣服口袋裡的一張小紙片，紙片上寫着一串楊繼軍至今記得的資料。
這是一組列車資訊。
三趟火車線路如下：K1379無錫至南甯、K149上海至湛江、K181上海至昆明，三趟火車交會的車站有14個，而其中永州、全州、柳州、桂林、黎塘這五個地方隻有這三趟火車能到。
死者當時穿的棉毛褲産地，就在廣西柳州的一個鄉鎮廠。
根據資訊分析，死者很有可能是廣西一帶的人，下城警方通過杭州、廣西南甯等媒體征集線索，沒想到真的取得了效果，各種線索如紙片般飛來，時任下城刑偵大隊大隊長孫惠康淩晨還接到過來自南甯的電話反應被害人線索。
然而，血迹鑒定的結果卻讓大家提起的希望一次又一次落空。
局限于當時的偵查技術，受害者和嫌疑人的身份都沒有明确。
偵查工作陷入僵局，案件成了懸案，積案。
2】技術加持明确屍源，命案破了一半
15年時間，可以讓一名刑偵新兵成長為破案能手，也可以讓不懈追趕嫌疑人的刑偵人，搭上刑事技術發展的班車，最終到達勝利的彼岸。
15年後，當年那個重案中隊的年輕刑警楊繼軍，已成長為分局刑偵大隊的副大隊長。負責那起命案的上司、民警已經換了一茬又一茬，但是命案必破的信念始終在每一任偵查員的心中牢牢樹立着。
在下城刑偵大隊有這麼一個慣例，每年年底，都會将命案積案梳理出來，再看看有沒有新的偵破條件。
直到2019年年末，随着技術手段的發展，刑事技術部門對該案現場痕迹物證再次進行深度分析，發現死者很可能來自廣西來賓籍的一個韋系家族。
這個消息令楊繼軍和同僚們都很振奮。“明确屍源，命案就破了一半。”
事不宜遲，偵查員們做了簡單的行前準備，立即收拾行囊趕赴廣西來賓開展工作。
在茫茫人海中，偵查員憑借着僅有的資訊對韋系家族展開了調查排摸。通過連日走村串巷，最終将死者的身份明确為入贅韋家的覃某的七弟：覃某屬。
圍繞覃某屬失蹤前後，專案組還獲得了很多零碎的資訊。
有人提到，老七覃某屬在失蹤前可能和老六覃某煤在一起。
謹慎起見，幾名偵查員還趕到當地派出所，檢視覃老七的身份資訊，奇怪的是，覃老七的戶籍已在2010年被登出，而登出原因，竟然是發多種疾病死亡。
3】家族成員對偵查員三緘其口，統一說當時分家了
楊繼軍接到前方資訊後，讓他們趕緊先收兵回杭。
“根據前期排查的資訊，案件有了突破性進展，同時也有不少疑點。”楊繼軍和同僚們興奮地讨論着案情。
偵查員們圍繞覃某屬，覃某煤分别深入開展研判。偵查員開展工作後發現死者确系覃某屬，有精神病史，時而正常時而不正常，在廣西的精神病院有住院就診記錄。覃某煤則有多的盜竊前科，多次被判刑和勞教。
結合之前外圍走訪得到的資訊，覃老六有作案嫌疑。
今年10月20日，楊繼軍帶隊二赴廣西，打算深入這個大家族，和死者家人們一一接觸，采集證人證言，并意在對家族人員的詢問中發現破綻。
出乎意料，家族成員一開始對偵查員三緘其口，統一說當時分家了，對覃老六覃老七不了解。
覃老六在偵查員面前也表現的非常淡定，說話滴水不漏，對弟弟覃老七的死毫不知情。一方面偵查員感覺到想從家屬口中很難再獲得有價值的線索，另一方面家屬謹小慎微的态度，更加印證了偵查員的猜想。
偵查員欲擒故縱，故意先收兵觀察一家人的反應。果然，覃老六購買車票、安頓家人……準備出逃。
覃老六有重大作案嫌疑！不能讓他跑了！
10月28日，專案組三赴廣西，決定對老六覃某煤實施閃電式抓捕。
抓捕當天，覃某煤在村口小道上一眼認出之前接觸過的偵查員，倉皇逃竄。哪料神兵天降，四面八方而來的警察迅速将其按倒在地。
4】弟弟有精神疾病，他覺得是個累贅
通過審訊，警方攻破了覃老六的心理防線，他交代了殺人的事實。
覃老六說，弟弟覃某屬是精神病，治病花了原本并不富裕家庭的大量錢。弟弟在老家經常裸奔鬧事，使家裡人在村裡擡不起頭。在覃老六眼裡，精神病弟弟成了家庭的累贅負擔。
2005年春節前夕，覃老七到柳州找到覃老六想跟着一起打工，覃老六借機把他帶到上海火車站想把弟弟丢在人群中，任其流浪。最終，覃老七向車站民警尋求幫助，于是覃老六再把他帶到杭州，在火車東站附近将其丢棄，卻再次被民警送回。
覃老六見丢不掉覃老七便萌生了将其殺害的想法。
他到附近商店買了把榔頭和兩床棉被，還拿走了老七身上的通訊錄。當晚，他帶着老七，說是去工地找工作。沿着鐵路線一路走過去，一直走到石橋偏僻路段，找了個涵洞，兩人睡了下來。等老七睡熟後，他便向老七揮起了榔頭……事後，他用被子将老七一裹，連人帶被子推到了河道裡。
現覃某煤已被依法刑事拘留，案件正在進一步審理之中。
2017年至今，下城警方已破獲5起命案積案。
法網恢恢，願逝者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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