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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 衣 異 志 錄 Ⅱ」28

天際真人向她耳語幾句,刀眉驚愕疑惑不已,尖叫道:“你此言當真?”

天際真人搖頭晃腦道:“這手術我做過的,隻看你敢不敢試。”

刀眉赫然盯着周義,一字一句清晰道:“梓郎,你當真不肯讓天際真人為你換玉杵?”

“死也不換。”周義堅定道。

刀眉盯着周義望了足足一刻,點頭斷然道:“好,你不換也罷。”

乃諾驚問:“娘,怎麼就不換了?”

刀眉低首向天際真人一拜道:“真人,刀眉這心在尋梓郎途中不止成千上萬次的想過,若是梓郎就是不肯與我重修舊好,我該如何自處?是殺了他還是自己遠走他鄉再不複相見,但自從得知真人有鬼斧神工之力,那心就翻江倒海想要梓郎與我在一起。幸得遇到山雲,方知真人就在京師。真人所言,刀眉信了。”

“你可要想好,此去無回頭路,風險亦是極大,或許命就沒了。”

“當年我初見梓郎,這心便隻屬意于他,他本是個斯文秀雅之人,被我追到點蒼山,追到他的家鄉,追到他最後點頭同意入贅我大藤族,他愛我至深,我何嘗又有半點輸給他?真人你是我最後一根救命靈符,若此路再走不通,這命沒了就沒了吧。”刀眉堅定道。

智真長老和刺麻星吉忽同聲大笑,拍手鼓掌。智真長老起身甩袖于後道:“刀眉,你當真是女中豪傑。好一個這命沒了就沒了,就光憑這一點,真人,你這一刀下去可是要做好,要不然,遭天譴啊。”

“乃諾,放了你父。”刀眉平靜地說。

“娘,你這到底是在做甚,為何孩兒不明白了?”乃諾卻不敢即時就放了,反把周義抓得更緊:“你不要他了嗎?你要放他走嗎?”

“不會,諾兒,我會把他抓得更緊,隻是目今要先放了他。”

“娘,你說真的?”

刀眉點頭。乃諾望母親臉上的堅定,這才低下頭盯着周義望了許久,松開手起身。天際真人哈哈大笑,甩袖而去。

“真人,你要去何處?”乃諾又追上去問。

“酒也喝了,人也定了,回教坊司将息去。”

教坊司,唐二先生推門而入,唐行簡抱劍守在門口。此時的唐銘,正在教坊司的房間床上與兩女兩男颠鸾倒鳳。

唐二先生一把握住唐銘的手:“大哥,該回去見父親了。”

突然被弟弟握住手腕命脈的唐銘不禁變了臉色,道:“二弟,便是這點時間都不肯給哥哥嗎?昨日詩兒才算三朝回門,在這教坊司與你我吃了一桌酒呢。”

“便是吃了那一桌酒,已是仁至義盡。”唐二先生面色冷冽硬是把唐銘從床上拉起來。

“哎,二弟,你好歹也讓我穿上衣服,也讓這些可憐女兒男兒出去不是?”

唐二先生望了床上那瑟縮二女二男一眼,緩聲道:“得罪,請便。”

那二女二男驚慌地穿好衣服連滾帶爬地向門口奔去。唐二先生望向唐銘,冷聲道:“走。”

“該走的是你。”唐銘眼光一凜,起手一甩,另一手當胸一掌向唐二先生擊去,唐二先生正要反擊,不料後腰心一陣劇痛,後腰心已被一女手持匕首刺中。

唐二先生不認得,刺他的女子正是曾經做過定州府尹孫叙妻子的于玲珑。

那出得門去的二男一女亦幾乎是同時出掌中匕首刺向唐行簡心腹之處。唐行簡猝不及防,隻感心腹一痛,待要起手,人影疾至,手起掌落,二男一女已被宋居易立斃于地。唐行簡萎頓倒地望了宋居易一眼,宋居易急點了他身上穴道止血。房内女子追出來,手一揚,‘漫天花雨’般的暗器就朝唐行簡、宋居易射去。宋居易背着唐行簡躍下二樓,二樓左右兩房突然又沖出四男四女跳下樓去追擊。

女子旋身轉入房内,唐二先生跌倒于地,唐銘哈哈大笑,道:“二弟,你做了掌門這麼多年為何還是這般天真,你當我真的會隻身前來京師?你當我無聊天天躲在這教坊司?”

唐二先生一手撐地,嘔了一口血,擡頭盯着他:“這裡是教坊司,皇莊所在地,你逃不掉,我定要帶你回蜀中,在父親墳前謝罪。”

“哈哈哈,不就因是教坊司,你才輕視了那二女二男?你當正他們是這教坊司的妓女寵童了吧?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你啊,江湖經驗太少了。”唐銘得意洋洋道。

唐二先生掙紮欲起,卻重跌回地上。

唐銘披衣起身,伸手輕舉唐二先生下颌,冷笑道:“匕首上有麻藥,你就不要掙紮了。你說我連父親都敢殺,會不會殺你?你要帶我回蜀中?你放心,我馬上就會自己回蜀中去。不過在此之前我會先把你的臉皮剝下來敷在我的臉上,從此以後我就以你的名字重新活在這個世上,而你會戴着我的臉皮在父親墳前被千刀萬剮,帶走。”

女子疾點了唐二先生穴道,推開床鋪,那裡原來有一個大洞,唐銘先飛身下去,女子再把唐二先生推下洞去,自己最後才下。三人順着一條小通道爬了大約一刻,又看到一條向上的通道,唐銘拎着唐二先生飛身躍起頂開桌櫃出來,就在房内換了一身幹淨衣服,女子扶着唐二先生,扮作嫖客妓女出了側門,乘坐停靠在牆外的三頂小轎分别由兩名色目男子擡走了。

教坊司大堂,弓弩突至,圍攻唐行簡和宋居易的四女四男中弩倒地而亡。乃諾和刀眉帶着人趕到:“唐銘呢?”

宋居易随手指了一下二樓,刀眉和乃諾帶人沖上去,不一會乃諾複下樓:“房裡有道地,他逃走了。”

唐行簡皺眉輕咳兩聲,望着地上的屍體,忽伸手摸臉,一掀,竟是一張人皮,人皮之下另有一張臉。他輕歎:“怪不得。我适才還在想,這教坊司豈能随便招人進入,果然還是害了他人性命僞裝的。”

宋居易擡頭叫:“乃諾,瞧瞧上面死者是否如此?”

乃諾點頭去看,複轉身揭了兩張人皮:“皆是如此。”

宋居易點頭,望向唐行簡:“匕首有毒否?”

“無毒,是麻藥。”

宋居易笑道:“你那伯父居然還有點人情。”

嘿,唐行簡冷冷道:“他隻是怕逃不脫,想拿我父親做人質罷了。”

“宋大哥,我們先去追人。”乃諾在二樓叫着傳回屋内。

蘇祥向大堂奔來,見到此景被吓住。

“蘇祥,即刻叫人封鎖教坊司,所有人不準出入。”宋居易說。

蘇祥趕緊點頭出去了。

宋居易着将唐行簡扶到一邊的椅子上坐着:“你且在此。”

唐行簡點頭。

過了一會蘇祥奔過來:“四門都關了。”

“你親自去通知高玉過來。”

蘇祥點頭又跑出去了。

宋居易凝神聚氣,高聲道:“教坊司各房人等聽着,錦衣衛盤查,各位人等均須關門閉窗,不得擅自出門,違者立斬不饒。”

噼裡啪啦,一陣關門閉窗的聲音過後,高玉帶着錦衣衛匆匆而至。

“這些人都是唐銘的手下,臉上都戴着人皮,除此便不知了。這裡就交給你,我去追乃諾。”宋居易道。

高玉點頭。

宋居易出了教坊司的大門追上刀眉和乃諾道:“乃諾,可知他們哪裡去了?”

“我們問過教坊司裡的雜役,說是見到三擡轎子行色匆忙地從教坊司側門走了,想必是唐銘等人。”乃諾說。

“目今卻在哪裡?”宋居易追問。

“正在問。”乃諾指着前方道。

宋居易擡頭望,就見刀眉手下人果然在拉着行人詢問,問一路追一路,追着追着就追出城外十裡,卻不見了蹤迹。

“偌大京城,四通八達,可怎麼找?”刀眉惱道。

“他們真的出城了?如此也太迅速了吧?”宋居易若有所思道:“還是回城去,請大都督調兵封閉京師四門挨家挨戶搜查,查不到也無法,查到就算賺到了。”

刀眉想想也隻能如此,一行人等往回走。路上行人漸多,一輛馬車不緊不慢的迎面奔來。忽然,一道白影從馬車裡向宋居易射來,随即馬車擦身疾奔過去。

宋居易本能伸手去擋,卻觸手輕軟,手腕一轉複将白影握在手中,定晴一看才發現是一封信。他小心接過信,打開,隻見裡面隻有一方東宮玉印。

宋居易即道:“回城。”

衆人加快腳步回城,京師四門并無異動,宋居易心生疑惑,腳下依然不停。一行人來到紫禁城宮門,即時有錦衣衛奔出向他們伸手,宋居易迅速将信遞過去,錦衣衛打開看過,指着他道:“你進來,其餘人等且去豹房等候。”

刀眉、乃諾一行回身而去,宋居易随錦衣衛進了宮門往東宮方向去了。東宮裡除了大都督趙良、督公鐘信、高玉、唐行簡外,居然還有司禮監掌印太監劉瑾,随侍的是邢纓。

“教坊司昨夜死十二人,皆被剝了臉皮藏在柴房裡。今日又死了十一人,則全是唐銘手下。有二男一女從側門出去齊齊上了三乘小轎離開。是我失職,我巡查皇莊這般久,竟不曾覺察異樣。”高玉内疚道。

“教坊司側門向來多轎子停駐,都是來接到教坊司嫖宿過夜的主人回家,高侍衛你一時覺察不到亦在情理之中。隻是這亂臣賊子帶了這麼多人來京師,東廠竟一無所察,倒真是失職。”劉瑾眼光一凜,沉聲道。

鐘信望了劉瑾一眼,不語。

“此事毫無征兆,我等突然被陛下以東宮印招來,陛下當是有所應對,且各自坐下,等陛下旨意。”趙良亦望了劉瑾一眼,緩聲道。

“你們錦衣衛亦難辭其咎。”劉瑾斥道。

趙良點頭歎息:“公公教訓得是,錦衣衛在此事上毫無覺察,确實難辭其咎。”

劉瑾見趙良服軟,倒不好再訓斥。

邢纓搬了太師椅過來輕聲道:“公公,且坐下歇息片刻。”

劉瑾坐下,房中人都無話,各自坐定。

宋居易來到唐行簡身邊輕問:“如何?”

“無妨,這麻藥無藥可解,隻能等他自行散去。”唐行簡道。

“哎,你們蜀中唐門自己配制的麻藥居然無解藥也是荒唐。”宋居易低笑道。

唐行簡白了他一眼,自行閉目修功去了。

劉瑾望向宋居易,緩聲道:“宋侍衛,你第一時間關閉教坊司四門,不許客人出入,處理得極好,皇莊乃是陛下的錢袋子,若被人得知教坊司發生如此大的命案,必定會導緻客人流失。”

“謝公公誇獎。”宋居易施禮道。

劉瑾眼露欣賞之意:“他日不妨到舍下一坐。”

“謝公公賞識。”宋居易又道。

鐘信又望了劉瑾一眼,還是沒有言語。東宮侍衛送來茶水,各人便各自喝茶,不再多言。

唐銘他們本來确實是要出城的,但被刀眉等人追得太緊,隻得利用京師人多眼雜繞道甩開追蹤,他們避居之地卻是京師四伯之一建甯伯府第。當年四伯府以建甯伯為首歸順朝廷,封伯開府曆經兩代,目今四伯府的第三代亦皆成長。

唐銘來到建甯伯府後,伯府即緊閉府門,同時派人出去四處打聽,直到夕陽西下擺桌用餐時消息才報回來:錦衣衛隻是包圍了教坊司,有三輛馬車進去出來都往刑部去了。京師守備并無其他異動;五城兵馬司在挨家挨戶搜尋問詢,隻說是京師發生命案在追查兇手。

唐銘哈哈大笑。

“唐兄弟,你為何大笑?”建甯伯問。

“我在教坊司至少丢下十二條性命,錦衣衛卻不敢聲張,豈能不笑。”

“皇莊是陛下的錢袋子,就如同天鷹賭坊是我們的錢袋子一樣,若是聲張出去讓天下人得知皇莊發生如此大的命案,哪裡還有人敢來此揮霍,皇莊必然沒錢可賺了。”建甯伯道。

“正是如此我方選擇在教坊司下手。”唐銘飲了杯酒說着,忽又歎息道:“不過我初來京師之時也不曾想到天鷹賭坊真正的主人會是你。”

“我父親初入京師就相中這個錢袋子,每日暗中派人到門前嘈擾,偷搶不拘,時間久了生意也淡了就轉賣給了我父親。我父親倒也沒有為難他,讓他們繼續當這個門面兒。”建甯伯說完,得意的舉杯将酒一飲而盡。

唐銘望着建甯伯笑道:“你們天方教徒不是不喝酒嗎?”

建甯伯哈哈一笑:“那都是限制向我供奉的教徒的,我等高貴之人怎可如此自虐?酒可是好東西。”

“這江山更是好東西,是吧?”

“自然。”

“你們四伯府中人都同意與我們教主共同奪取大明天下了吧?”唐銘說。

“歸甯伯倒是做了約誓,但平安伯、鄉安伯還不曾明确表态。不過你放心,他們縱然不表态,也不敢透露我們的計劃。”

唐銘淡淡笑笑道:“不過光是看他們兩伯府内走動的各色人等,也知與你和歸甯伯不是一條心。”

“怎麼見得?”

“你和歸甯伯府中各女子皆是黑袍蒙面,就算是男子也隻在出府之時才穿我大明王朝服飾,倒不像平安伯、鄉安伯兩府中女子無論漢或色目者,皆是我大明服飾,男子在家中也多是如此。”

“你倒是知道得清楚。”

“外人見我,皆以為我風流浪蕩,若不是以此掩飾又如何能與你相見共商機要。”唐銘笑道。

“恐怕也不是掩飾吧。”建甯伯笑道:“不過你這人倒也是淫之有道,沒沾染我府中姬妾。”

唐銘眼露不屑道:“你府中姬妾皆一身黑衣蒙面,連眼睛都見不着,誰知内裡是不是醜八怪,我也是有些挑揀的。”

“我最近倒是得了一個國色傾城的漢女,隻是此女有些許矜持,隻肯住進府内,還不肯讓我近身。”

“你不是向來認為色目女子方是妖娆可親的麼?”

“哎,遇着真正美味佳肴,誰還要吃豆腐。”建甯伯一臉淫笑道。

唐銘被建甯伯說得心動,把酒喝了,緩聲道:“真有如此美人?”

建甯伯瞧着他道:“你莫打她心思,否則誓約難守。”

“要美人不要江山?”唐銘淡淡笑問。

“江山還無着落,美人可就在眼前。”

夜,漆黑,無星,無月,無風,無雨,燥熱。唐銘尋着那美姬下榻之處,聞着那幽香入魄,實是難忍,不由悄悄推門而進。美姬正于房中側身入睡。唐銘飛身輕掠而來,伸手将美姬翻轉。四目相對,卻是一驚。

“是你。”唐銘失聲道。

“自然是我。”那美姬竟是李龍。

李龍伸手就朝唐銘當胸拍去。

唐銘向後一跳嘻笑欲語,不料李龍身後沖出智真長老,兩人夾擊便點了唐銘的啞穴及其他穴道将他牢牢制住。

“阿彌陀佛,刺麻星吉應該已救了唐二先生了,龍兒,我們走吧。”智真長醬油出一條黑布蒙了唐銘眼睛道。

李龍點頭,背起唐銘迅速離開了建甯伯府。伯府門外,李龍輕嘯一聲,唐銘便見到人影疊重迅速移動已将建甯伯府包圍。随後趙良,高玉、宋居易出現在建甯伯府外。

“督公、劉公公、周昂去了歸甯伯府。”李龍似在向唐銘解釋。

唐銘歎息一聲,複一笑靠在李龍肩頭上。高牆上又躍下一個人,便是背着唐二先生的刺麻星吉,五人随即迅速離去。半道上,唐二先生被唐行簡接走,刺麻星吉也自回豹房。李龍背着唐銘跟着智真長老在夜色中奔出城去,直入山中進入山洞往下越走越冷,直到進入一個巨大的地下冰宮,就見乃諾正翹首以盼。

“帶路。”智真長老對乃諾說。

乃諾趕緊将三人帶進冰宮,冰宮内再分兩室,眼前所見則隻有一張冰台,天際真人持短刀已等在此處。

李龍将唐銘往冰台上一放望着天際真人道:“真人,我把人帶來了。”

“乃諾,待我們進入内室,你就在此守住唐銘。”天際真人望着乃諾說。

“好。”乃諾答應得幹脆。

天際真人指着智真長老道:“你當年做過我的下手,這次再做一次吧。”

智真長老點頭。

“那我呢?”李龍問。

“他對你最是用心,我要你撩得他性起。”天際真人指着唐銘對李龍說。

“好。”李龍答應得也很幹脆。就爬上冰台坐在唐銘腹上,揭了他蒙眼黑布,脫了衣物露出那玉一般的軀體來。唐銘望在眼裡便不自禁的咽了口水。李龍便在他胸前撫弄,誘得他情動,又伸手去撫他玉杵,隻一陣唐銘便已心癢難耐,那玉杵便似吹脹的狗腎般腫脹起來。天際真人就站在唐銘兩腿之間盯着,見那玉杵已腫脹紫紅,随即抹了麻藥,手起刀落!唐銘隻感身下一涼再無其他感覺。智真長老捧了冰桶過來就将玉杵接住便往裡間去。李龍飛身躍下重新穿衣,替唐銘處理了傷口又點了他的睡穴移了床讓他先睡,自己返身進去幫忙。

過了三個時辰,唐銘睡穴自解,他低頭望自己下體,愣了半晌,複倒頭大笑。

此時李龍也出來,對乃諾說:“你母親不妨事了,真人有些手尾在收拾,你且将息一陣,我來瞧他。”

乃諾長舒一口氣,走過一邊去歇息。

唐銘着望李龍,笑道:“到底你是如何知道我與建甯伯苟且的?”

李龍淡淡道:“天鷹賭坊的掌櫃風度太好。令我不自禁懷疑他是世家大族出來的人。我這人無其他能耐,便是好懷疑他人。“”

“但我的人和建甯伯的人亦日夜提防,并不見東廠和錦衣衛盤查。”

“我當然不會動用東廠和錦衣衛。”李龍淡淡道。

“那你動用了什麼人?”

“我動用了陛下閉關便可放假閑住的十個人。”

“你是如何懷疑到建甯伯的?”

“因為你沒有動建甯伯和歸甯伯府中的女人。”

“這你都知道?”

“那十個人也是神彩俊逸的好男兒,如你一般夜歡并不難。”李龍淡淡道:“你墜入風流陣中太久,既然你能淫人妻女,那其他男子淫人妻女,你自也不會在意,隻當是那些女子本性貪淫,你不在由人填補罷了。”

“原來如此。你可拿到建甯伯欲與我教結盟的證據?”

“拿到。”

唐銘皺眉:“建甯伯不是這般不小心之人,如何能被你拿到證據?”

李龍淡淡一笑:“他還要把江山都雙手奉送給我呢,給幾條證據有何難?”

唐銘愣了好一會,忽大笑起來,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李龍由得他大笑。

“是學我?”唐銘又道。

“算是吧。”

“你怎知我一定會去建甯伯府,就不怕我直接出城?”

“你出不了。”李龍說話一直淡淡的,像是說一件事不關己的事情。

唐銘盯着他。

“雖然刀眉、乃諾追趕你們有些令我意外,但如果你能去到城門處,就會有人關城門。”

“結果就被你逼着去了建甯伯府。”

“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你可以去客棧,可你偏偏去了建甯伯府。”

“建甯伯和歸甯伯,你怎麼就認定是建甯伯?”

“做此機密當然要用信得過的仆從行事。但建甯伯身邊隻得色目仆從,歸甯伯雖然與他相似,府中最信任的管家、師爺卻都是漢人,而這兩位爺出行正常,并無可疑之處。”

“你果然細緻入微,敗在你手上當真不冤。”

李龍再淡淡一笑。

“我還想問你一句,你可願答。”唐銘道。

“你問。”

“昨夜我的弟子在教坊司殺人,你可知?”

“不知。”

“當真不知?”

“我在建甯伯府中。”

“哦……”

“為何有此一問?”

唐銘想了想,笑道:“我忽然想知你這心到底是熱是冷。”

“你是想說那十二條人命我會不會心疼?怎麼,一個殺父滅妻之人忽然就仁慈了?”李龍問。

“那你心不心疼?”唐銘追問。

“我隻是告誡他們盯着你就好。”

唐銘長歎一聲,笑道:“正德身邊有你這麼個心狠手辣的人,我家教主怕是鬥不過了。”

“承你吉言。”

“你就不怕正德翻臉不認人,舍車保帥,過河拆橋?”

“給他。”

“什麼?”

“他翻由他翻,他舍由他舍,他拆由他拆,給他。”李龍淡淡道。

“你還是人嗎?”唐銘不由得怒道。

李龍一笑:“你心疼我?”

唐銘白眼一翻:“我想幹死你。”

“來生吧。”李龍伸了個懶腰:“最近些日子我日夜颠倒查案,都不曾好好安睡,不說了,睡覺去。”

“稍等。”唐銘急道。

“怎麼?”

“陪我睡一覺。”

李龍聳聳肩。

“我是活不成了,就陪我睡一覺吧。”

“我這人無憐憫之心,你自個兒安睡。”李龍說。

“李龍。”内室傳來天際真人的喚聲。

“真人,何事喚我?”

“你進來。”

“真人,我有些睏。”

“再睏也打醒精神再說。”

“好吧,我進來。”李龍起手再點唐銘啞穴,轉身入内。

山中歲月不易過,乃諾隻覺等了天長地久般的時光,終于傳來咣咣聲響,冰室大門被推開,李龍探出頭來:“完全好了。”

“真的?”乃諾即刻就問:“我能進否?”

李龍點頭,乃諾忙進入内室,此時刀眉已着衣起身,乃諾望母親面容并無變樣,再往下望忽覺異樣,卻一時說不出是何感受。

天際真人捧來一個錦盒遞到乃諾手中道:“這是給你娘吃的藥。”

“是什麼藥?”刀眉問。

“陰陽合和丹,每日一粒服七七四十九日,連服三輪,最後一日為你換陰陽九轉丹,亦是服食七七四十九日,同樣于最後一日換偷天換日丹,連服九日,便徹底好了。”天際真人認真地說。

“為何喚作偷天換日丹啊?”乃諾不解地問。

天際真人撫須大笑道:日後你自然便知。隻是這半年日子須得清心靜修,還有丹藥千萬不可丢失,丢一粒便少一粒,再配便得要十年二十年的時光了。”

乃諾忙将錦盒捂在懷中道:“真人放心,定不丢一粒。”

“原本若是周義答應,便不須費我如此多靈丹,七七四十九天足矣。”天際真人笑道:“想不到他偏是不肯,隻好一朝費我全部心血,也是命中注定。”

“刀眉之事已成,其後便是山雲的事了。”智真長老道。

“不錯。”天際真人一笑點頭。

“真人,都做完了吧,不再需要他了吧?”李龍問。

天際真人點頭。

“如此,我便提唐銘去北鎮撫司與建甯伯對質。”

智真長老卻道:“他已知此處,恐怕不可讓他離開。”

“不行,他是謀逆重犯,必須到堂。”李龍淡淡地,卻堅定地說:“他來時蒙着面,并不知此為何處,應當不會将冰宮洩露出去。”

天際真人笑道:“此處冰宮是我年半前于寒冬特意引水築成,不可久用,他縱說了也無妨,遲些時日再來也見不着了。隻是須得盡快将小候爺弄來,不然天氣漸熱,難免會波及冰宮。”

“你們要劫小候爺,怕是要過高玉這一關。”李龍笑道:“我就袖手旁觀了。”

“此事再議,你們先出去,我将此收拾好就回京師與你們會合,人在冰宮待得太久,身上元氣也難免把這冰化了。”天際真人笑道。

“我留下來陪你。”智真長老說。

天際真人點頭,握住李龍的手,期望地看着他道:“我這醫術如何?”

“你這已不是醫術,就是在逆天改命,偷天換日啊。”李龍慨歎道。

天際真人頗有些自得地一笑道:“我就當你是贊歎了。我說你的手好,不是想要你的手。”

李龍微微一笑道:“我想也是。”

天際真人撫須一笑:“我想收你為徒,傳我衣缽。”

李龍一笑:“我無意為醫鬼。”

天際真人歎息。

智真長老安慰真人道:“或許目今你與他緣分尚淺,待他日緣分到時,自然就會是師徒了。”

“也對,收徒弟是可遇不可求。”天際真人笑道。

“謝真人賞識。”李龍謝過天際真人,走出内室蒙了唐銘的眼,背起他先行離去,乃諾扶着刀眉緊跟其後,天際真人與智真長老則留在冰宮收拾再走。

外面又是一個漆黑的夜。北鎮撫司内燈火通明,錦衣衛、東廠、刑部、大理寺四司會審人犯,司禮監掌印太監劉瑾、内閣大學士李東陽更齊齊親自監查。人犯哀嚎凄切之聲時不時從公堂上傳出。

北鎮撫司大門外,唐銘忽輕聲對李龍說:“我若矢口否認,你當如何?”

李龍不語。

唐銘又笑:“你想不出應對之法?”

李龍歎息一聲道:“你這心還是愛女兒的吧?”

“那又如何?”

“你若肯指證建甯伯,歸甯伯,我會奏禀陛下為你請功,雖不能救你,卻可恩澤唐詩。”

唐銘愣了好一會,笑了:“你呀,句句戳我心窩。我這一生不曾撫養詩兒半日……好,我答應你。”

李龍将唐銘放下地:“可否自己進去?”

唐銘凝視着他:“我還有一事相求。玲珑,也請你放了她。”

“玲珑?”

“孫叙的妻子,也是我在江湖收的唯一一個徒弟。”

“她不一定被捕。刺麻星吉大師早已放下屠刀,隻是以救人為要。”

“謝了。”

“請。”李龍側身在旁,伸手相請。

唐銘前腳跨進門檻,忽又回頭對李龍笑道:“此事與神教無關。”

李龍眉頭微聳,瞪着唐銘。

“我相信你們搜集的所有證據當中,都隻能找到我與建甯伯勾結的證據,但絕找不到我們神教與他們勾結的證據。”

李龍想了想道:“你說得不錯,在這點上你很謹慎。不過,無妨,隻要任道遠、南宮無我野心不息,總會被朝廷抓到把柄,殲而滅之。我去廣東學得一句話叫做長命功夫長命做,陛下不急,我亦不急,且先将兩伯府謀逆案結了再說。”

唐銘望着李龍搖頭而笑,仰頭長歎,向大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