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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名家顧颉剛:人生路上三段婚姻,與文盲妻子培養感情吳征蘭:小夫妻在婚姻中培養起感情殷履安:粗通文墨的續弦良伴張靜秋:精明之人為愛犧牲

作者:曆史的脈動

民國時代,人文風氣都開曆史之先河,人文環境的巨變,使民國成為繼春秋戰國之後又一個思維最為活躍的時代,借此東風,湧現出一大批文化巨匠,大家才子比比皆是。

但也是受開放的風氣影響,文人們常常不滿足包辦婚姻,而拼命沖破還殘留的濃厚封建氛圍,去追求自己的自由與愛情。

顧颉剛,江蘇蘇州人,出生于書香門第,畢業于北京大學,是中國近代著名的曆史學家,稱其為“名家”、“大家”也不為過。

自幼接受着良好教育的顧颉剛,在清末民初時代大潮中,也滿腦子新思維,深受”西學東漸“之風影響。但身在家族的小圈子裡,他還是要無奈地面對”令人煩惱的美事“:娶妻。

若按照他的想法,是非要娶一位才德兼備,最好還有非凡容貌的女子為妻,這也是當時的男子都有的想法與娶妻标準。

那個時代的女子,哪怕是大家閨密秀,大機率都沒有啥文化,還要裹着小腳,滿腦子”三從四德“,伺候丈夫、公婆、姑叔,具有傳統的”道德素養“。

顧颉剛的父母,也跳不出這個延續了數千年的認識怪圈,給他張羅的未婚妻,是吳家小姐吳征蘭,出身富貴人家,達禮卻不知”書“,大字不識一個,楊柳小腰,蹒跚小腳,低眉順眼,一颦一笑,都帶着順從與謙卑。

<h1 class="pgc-h-arrow-right" data-track="8">吳征蘭:小夫妻在婚姻中培養起感情</h1>

青春18歲的顧颉剛,與這位還大着自己4歲的”姐姐“過起了日子。剛開始,他對她沒有任何感覺,更談不上感情,從訂親時起,他隻是聞其名,而始終未見其人,直到洞房花燭之夜,方才識得新娘子的模樣。

與這樣的妻子相守,困于這種包辦婚姻之中,那個時代多半的文人會倍感窒息,離家出走者、背叛婚姻者,不在少數,但是顧颉剛卻是個例外。

他與陌生的妻子開始這段既沒有感情基礎,又沒有共同語言的婚姻,雖然顧颉剛抱着”男女之情舍吾婦外,不應有第二人耳“的心态去生活,但他并沒有把生活過成一潭死水。

他主動充當妻子吳征蘭的授業教師,隻要人在家中有空閑,他就握着吳征蘭的小手,一筆一畫地教她寫字,學習文化。

待字閨中時,吳征蘭從未接觸過書本文字,心思全在”女紅“上面。當丈夫顧颉剛甫一教她之時,這個溫軟的吳中女子,忽然發現自己是愛文字的,那一個個”方塊“,是如此的靈動誘人,加之身旁又有新婚的丈夫,吳征蘭學習文化的勁頭很足。

漸漸地,她學會了書寫名字、簡單地看書,隻是耽誤的時間太長,二十多歲的吳征蘭,不可能再像少女時代那樣靜心一人去深鑽細研,她還要侍奉顧颉剛的老祖母、繼母,操持着家務,養育女兒,再無過多精力去精進學業。

即便如此,顧颉剛這個外表嚴謹内斂,内心卻柔情似水的男子,依然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發妻吳征蘭。

小兩口把日子過得恩恩愛愛,如膠似漆,常常在家中相依相伴,聊天學習。

出乎意料的是,在這個家庭中,給吳征蘭受氣的,竟是那個年邁的長者,老祖母。傳統的大家庭中,老輩的長者,是最有權威的,他們舉手投足之間,都會令小輩們感到壓力。

也許是吳征蘭第一胎生下的是女孩,也許是她的身體自娘家時就弱不禁風,也許是嫁入顧家後,她的某次舉動,某句話惹了事,反正這個顧家的老祖母,就是看吳征蘭不順眼,千方百計地挑毛揀刺,惡語中傷,顧颉剛的繼母也跟着挑事兒,模挑鼻子豎挑眼,數落吳征蘭。

溫弱的吳征蘭心中有百般苦楚,卻無處發洩,她接受的傳統”女則教育“,是絕不允許她在長輩面前發火的,是絕不允許她有一絲一毫的反抗的。

幸而丈夫顧颉剛體貼妻子,他的關愛與照顧,是吳征蘭生活的勇氣,也是讓她感到人生仍有樂趣的源泉。

可是數年後,胸懷大志,一心想要做出一番事業的顧颉剛,還是離家北上,來到著名學府北京大學,師從胡适先生,精進學問。

一代名家顧颉剛:人生路上三段婚姻,與文盲妻子培養感情吳征蘭:小夫妻在婚姻中培養起感情殷履安:粗通文墨的續弦良伴張靜秋:精明之人為愛犧牲

吳征蘭感覺生活突然沒有了依靠,有如寒冬之中,猛地被人撤掉了火爐,溫暖散盡,全是寒意。

她内心倍感孤獨與凄苦,來自顧家長輩的責難,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變本加厲,但這位賢德的女子,害怕影響顧颉剛的學業,每次代人捎信時,隻說”君勿念,侬安好“。

安慰人的話可以編着說,但内心的情緒,卻是真實存在的,那種抑郁并非是書信所能解決的,更何況吳征蘭并沒有實話實說,顧颉剛誤以為自己不在家時,長輩們轉變了觀念,妻子吳征蘭得到了照料。

難過郁積在胸中,給本有身孕的吳征蘭帶來了嚴重的損傷,以至于她早産生下第二個女兒後,身體每況愈下,月子還未出,就很快病倒了。

為了搶救妻子,遠在京城的顧颉剛數次寫信給家人,請求他們把她送到正規醫院去,而不是随便找個郎中敷衍了事。

但是家中長輩推三阻四,百般借口千種理由,就是不肯花錢把吳征蘭送到醫院,兩個月後,嫁到顧家七年的吳征蘭,在期待、悲涼之中撒手人寰,身邊唯有女兒的痛哭聲。

接到千裡之外的來信,顧颉剛淚如雨下,他難以釋懷,好端端的一個人兒,說沒有就沒有了,自己有心抗争,卻有心無力,隻能眼睜睜看着愛妻命喪九泉。

最令顧颉剛無法接受的是這邊愛妻屍骨未寒,老祖母與父親就來勸他續弦,把什麼“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家中香火,誰來延續?”之類的人倫炸彈,砸向顧颉剛。

生性善良重感情的顧颉剛決心抗争到底,不再向祖母、父母妥協,但他也知道,自己學業未成,若一味地與家人硬杠,有可能就會出現兩敗俱傷的局面,并且吳征蘭還給自己留下了兩個年幼的女兒,她們也需要有家人照顧。

一邊不能強硬表明态度,一邊又不願意違拗自己的心意,他感覺有些度日如年,對亡妻的思念與日俱增,對亡妻也抱着愧疚,他曾寫信給嶽父吳壽朋:

追懷故人,不勝其悲。未及期年,尤以為愧。每念征蘭,此之哀怨,真沒世而未有已也。

就這樣,他和家中長輩打起了太極,他不确定自己能否再遇到可心的女子,但他不想也不能讓自己那麼快就走出傷痛的陰影。

他需要時間,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時間是最好的治愈劑。

<h1 class="pgc-h-arrow-right" data-track="44">殷履安:粗通文墨的續弦良伴</h1>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寒來又暑往,顧颉剛的憔悴之色依然如故,好友葉聖陶、王伯祥等人,目睹着他沉浸在喪妻之痛無法釋懷的樣子,頗為心痛,他們多次邀請顧颉剛出來散心。

好山好水看不足,山水之間自有一股靈氣,能夠減輕不幸人的痛苦,哪怕是暫時的也好。

更何況,葉聖陶等人都是文學大家,知道在顧颉剛的心裡,除了愛妻之外,文化是他最為關注的部分。他們把顧颉剛邀請到甪直古鎮,他看到了令其癡迷的聖保寺唐代羅漢像,研究曆史的顧颉剛撲在寺内,全身心地研究起羅漢像。

在他廢寝忘食之際,好友王際祥有意讓自己的女學生殷履安幫助他,給他打下手。同時他還不失時機地,在背地裡向顧颉剛一再誇贊殷履安品貌俱佳,雖然是高國小曆,但她好學不倦,“許能是你的良伴”。

說者有心,聽者也有意。這麼長時間了,顧颉剛又當爹又當媽,盡管有家族前輩的照拂,但兩個年幼的孩子還是需要一個媽才好。

回到家中,他向家中的權威人物老祖母訴說了自己的想法。這位老太太眼瞅着寶貝孫子為亡妻吳征蘭形銷骨立,心疼得不得了,她心裡後悔當初不該那樣對待吳征蘭,也為孫兒的再婚之事,操碎了心。

聽到孫兒說已經有意中人,想要迎娶過門,老太太萬分高興。顧颉剛托人向殷家求親。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是提前通過好友王伯祥,向殷家說明了三件事:本人身體虛弱;先室遺有兩女;上有祖母與繼母。

這三件事有如大山,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哪個人家願意将黃花閨女嫁入這樣的人家受苦,何況殷家也不算窮困,顧家也并非豪門世族。

但是,姑娘殷履安通過接觸,認定顧颉剛是自己心意相通的人,承新文化風氣影響,殷家比較尊重女兒的意見,百般不願意也拗不過女兒的選擇,正應了那句話:女大不中留哇。

一代名家顧颉剛:人生路上三段婚姻,與文盲妻子培養感情吳征蘭:小夫妻在婚姻中培養起感情殷履安:粗通文墨的續弦良伴張靜秋:精明之人為愛犧牲

婚後的顧颉剛還是要回到北京,與新婚妻子殷履安,兩個人一南一北,相隔千裡的牛郎與織女,隻能憑着鴻雁傳書,相比常人,他們的書信頻傳,字裡行間,都是說不盡的相思話,道不完的知心語。

僅後世收錄的顧颉剛寫給殷履安的信函,就達三百二十五封,密密麻麻的文字,是離愁,是愛戀,真是“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

老祖母在世時,殷履安代行孝道,既當賢孫又當孫媳,照顧老太太的生活,同時,她還要孝敬顧颉剛的繼母與老父,一日三餐,衣食起居,事必躬親,”慈孝之情,逾于尋常“。

在顧颉剛學成歸來在校任教後,殷履安又常幫他搜集吳地民歌、家鄉風物曆史傳聞,白天幫他謄寫稿子,晚上幫助顧颉剛“捶腿摩腿“。

殷履安因患疾病而終生未育,但她視吳征蘭的兩個女兒如同親生,正如孩子們後來所說:

她因愛父親而旁及家中所有人,唯獨忘卻了她自己。

顧颉剛的好友錢穆也不由得贊歎殷履安”其賢德異于常人,乃世間少見也“。

24年彈指一揮間,顧颉剛與殷履安,兩個相親相愛,誓言”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恩愛夫妻,沒有想到分離來得是如此突然:1943年5月30日,殷履安因患惡性瘧疾而意外病逝。

殷履安的死,再次給予顧颉剛沉重打擊:人生本就是苦痛多,歡娛少,前有吳征蘭,後有殷履安,接連離他而去,顧颉剛十分悲痛,他在日記寫道“履安與予結褵整整二十四年,今日永隔幽冥,忍之痛絕”,“心思搖亂,不能從事,為之怅然”。

緣盡情難收,人亡義難消,顧颉剛内心的苦痛,唯有對月傾訴,把酒揮灑。

<h1 class="pgc-h-arrow-right" data-track="84">張靜秋:精明之人為愛犧牲</h1>

殷履安去世時,顧颉剛正屆知天命之年,“半世人生,半世蒼涼”,這份“蒼涼”源于失去兩位愛妻的傷痛,“人有義,天無常”,擡頭望蒼空,淚眼盈盈。

第二次回歸單身的顧颉剛,已是聞名天下的著名曆史學家,隻是生活上無人照料,終究不是辦法。朋友們又向他介紹了一位事業有成的女子張靜秋。

張靜秋早年畢業于北京師範大學外語系,學生時代就立志教育救國,她在家鄉徐州創辦了立達女中,專門招收女學生,以知識改變女孩子們的命運,繼而為改變國家命運盡一點綿薄之力。

隻是這位女強人為了事業而耽誤了婚姻,她在35歲時還是單身的大齡剩女。她的擇偶标準其實并不複雜:相處起來順心順意;對方要才德兼備,必須是才學蓋過自己的人。

冥冥中的緣分,使顧颉剛與張靜秋兩人喜結連理,顧颉剛的生活又翻開新的一頁,而對于張靜秋而言,她的人生也就此發生了巨變。

抗戰勝利後,張靜秋擔任徐州女子師範學校校長。這是一個特别适合她一展才幹的舞台,正當她雄心勃勃勾畫美好的事業藍圖時,生養的孩子拖了她的後腿,使她無法繼續管理學校事務,加之顧颉剛身體狀況不好需要人照料,張靜秋隻得無奈辭職定居上海。

此時的顧颉剛已是名牌大學曆史系的主任,在學術研究方面也是著作不斷。反觀張靜秋隻能呆在家裡照料她們的孩子。

張靜秋單身時接受了新思想新知識,一旦進入婚姻,她又不免地背起傳統思想的包袱,在家相夫教子。她的内心是不情願的,于是生活中,她與顧颉剛常有争執,隻不過還未危及到婚姻,因為顧颉剛了解妻子的心情,懂得她内心苦悶的根源在哪裡,隻得安慰她,寬容她。

生性精明的張靜秋在事業上無奈退讓,為愛為家庭做出巨大犧牲,生活中的一些瑣事,她發一通脾氣之後,可以不了了之。但是碰到曆次政治運動,她總是敏感而準确預感到危機,她勸導,甚至強制丈夫必須“認錯”,必須“低頭做人”,必須好好學習,接受“改造”,并且堅決不準他再碰古物與古籍。

一代名家顧颉剛:人生路上三段婚姻,與文盲妻子培養感情吳征蘭:小夫妻在婚姻中培養起感情殷履安:粗通文墨的續弦良伴張靜秋:精明之人為愛犧牲

張靜秋深知“識時務者為俊傑”,人存則一切都有,人亡則一切都無,她一遍遍勸導顧颉剛要緊跟時代步伐,“腦筋不要那麼死”,要以家庭、生存為重,至于顧颉剛熱愛的事業,可以暫時放在一邊。

知識分子氣特别濃郁的顧颉剛,在妻子的“逼迫下”,隻得把諸多舊信劄、研究成果付之一炬,心靈的折磨與摧殘,令他痛不欲生,正如他在日記中所寫:“火光熊熊,使予心痛”。

張靜秋與顧颉剛攜手走過36年,直到1980年顧老先生去世。風風雨雨數十載,張靜秋為了顧老先生付出了一生的心血,那是一種無私的奉獻,是一種無我隻有他的犧牲。

世間最難以說清道明的,就是男女之情,婚姻需要付出,婚姻需要妥協,甚至有時候還需要犧牲。隻是那個時代的女子還是無法完全擺脫掉舊思想的牽絆,因而,那個時代的婚姻,常常成就了男人,而女人生存得是那樣低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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