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百川看得心疼,卻什麼都做不了。
他把車子停好,給她遞紙巾:“也許事情不是我們想的那樣。”
蘇南星擦了眼淚,吸了吸鼻子:“不重要,他沒事就好。”
顧百川看着她。
女孩子肌膚雪白,這會兒哭得眼睛紅通通,看着可憐極了。
她嘴上說着不重要,但目光裡的失落,任誰都能看出來。
顧百川想安慰她,想抱抱她,但是……他什麼都不能做。
他隻能下了車,給她開了車門;“走吧。”
蘇南星下了車,腳一沾地,隻覺得頭暈眼花,她扶住了車門。
下一秒,手臂被一隻大手扶住。
“南星!”
顧百川在旁邊焦急地開口。
蘇南星緩了好幾秒才睜開眼睛,她勉強笑了笑:“我沒事。”
顧百川這次沒敢松手,大手已經扶着她的手臂,克制有禮地跟她一起往醫院裡面走。
車禍發生得太突然了,當時圍觀的人立即打了120,救護車很快趕到,把人拉到了最近的醫院。
顧百川帶着人上了急診。
去接蘇南星之前,他已經了解了情況。
三人裡面,司機傷得最重。
陸北淵次之。
孟清雪……
孟清雪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身上隻有些許擦傷。
顧百川帶着蘇南星來到搶救室門外的時候,司機和陸北淵都還在手術當中。
蘇南星一眼看見了孟清雪。
孟清雪看上去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呆呆地坐在長椅上。
每次見她,她永遠都化着精緻的妝容,穿着昂貴的衣服。
今天這麼狼狽,還是第一次見。
蘇南星很快移開目光,擡頭去看手術室門上的紅燈。
她在二院跟了好多次手術,那時候手術室門外總是站滿了等待手術結果的患者家屬。
她知道他們焦急擔憂。
可真的有一天,她自己也站在了這裡,才知道那種滋味,有多揪心。
顧百川擔心她的身體,輕聲開口:“先找個地方坐。我問過醫生,手術至少還要一個小時。”
手術不結束,離手術室再近也沒用。
最近的長椅,孟清雪坐在那裡。
蘇南星看了就刺眼。
顧百川沒說話,扶着她的手臂,走遠了一些,讓她坐下了。
他往旁邊伸手。
手下立即遞了一瓶水過來。
他擰開遞給蘇南星:“你放心,北淵沒有生命危險。”
蘇南星雙眼無神地盯着地面,嗯了一聲。
手術室外,孟清雪早就看見了蘇南星。
她擡眼看過來,目光裡都是嫉恨。
陸北淵就算了,顧百川也對她那麼好。
為什麼每個男人都喜歡蘇南星!
“顧百川。”
她開口叫人。
顧百川跟蘇南星交代一聲,走了過去:“怎麼了?”
孟清雪狠狠瞪了蘇南星一眼,這才看顧百川:“你把她接來幹什麼!”
顧百川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你說呢?”
孟清雪壓低聲音:“顧百川,你是想要我把那件事鬧得人盡皆知嗎?”
顧百川繃着一張臉:“孟清雪,我還是那句話,你别得罪了陸北淵,又來得罪我。你們孟家,夠你這樣折騰的嗎?”
孟清雪臉上還有血漬,看上去狼狽至極。
她嗤笑了一聲:“我就是想不通,她到底哪裡好,值得你去喜歡!”
“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為什麼?”
顧百川淡淡看她一眼:“你救過陸北淵,可沒救過我。他顧及你的面子,我不會。”
“什麼意思?”
“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喜歡她?”顧百川微微彎下腰,用很低的聲音說:“因為,她比你優秀太多啊,你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顧百川!”
從小到大,孟清雪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屈辱。
更别說,說她比不上的,還是她一直看不上的蘇南星!
蘇家不過是暴發戶,蘇南星也稱不上是什麼名媛閨秀。
要說長相,孟清雪不覺得自己比她差。
說性格,蘇南星唯唯諾諾一臉的小家子氣。
哪裡比得上她溫婉大方。
從頭到腳,她都找不到蘇南星比自己優秀的地方。
可顧百川說什麼?
他怎麼能說出那麼傷人的話?
她連蘇南星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孟清雪簡直要氣瘋了!
不遠處的蘇南星聽到孟清雪帶着怒意叫顧百川的名字,下意識看過來。
顧百川回頭看她,對她笑笑:“沒事,别擔心。”
看到顧百川對蘇南星的态度,孟清雪差點氣死。
她還想說什麼,顧百川已經回過頭,對着她開口:“你小點聲,醫院裡禁止大聲喧嘩。”
孟清雪深吸一口氣,勾了勾唇,笑容裡帶着幾分嘲諷:“顧百川,你可真可憐。恐怕這輩子你都不敢表白,你說你圖什麼?”
顧百川垂着眸子,目光深沉:“你不懂。”
“是啊,我不懂。就你深情,就你高風亮節。怎麼,你覺得默默守護,自己很偉大嗎?顧百川,你就是個傻子!”
孟清雪壓低了聲音,飛快看了一眼蘇南星:“你知道什麼叫近水樓台先得月?好女怕纏郎,你對她好一點,她總會感動的。”
“你什麼意思?”顧百川冷着臉問她。
她微微擡了下巴,矜傲地開口:“顧百川,你不抓緊時間的話,以後……就沒機會了。”
“什麼意思?”顧百川又問:“你想說什麼?”
孟清雪從李懷玉那裡得到了消息,隐隐猜到蘇南星可能得罪了首都什麼人。
具體怎麼回事,李懷玉沒敢跟她說。
但孟清雪知道,或許再過一段時間,蘇南星這個人,就要離開墨城了。
是以,顧百川當然就沒機會了。
但她肯定不會傻到把一切都和盤托出。
“沒什麼。”她笑着開口:“因為她不會再和北淵哥在一起,是以,你得抓緊啊。”
“什麼叫,她不會再和北淵在一起?”
孟清雪擡眼看過去,死死盯着蘇南星。
她擡高聲音,笑着開口:“知道為什麼我受的傷最輕嗎?”
蘇南星聽到了這句話。
她心底猛地一顫。
孟清雪不會無緣無故說這句話。
她深吸一口氣,擡眸看過去。
孟清雪臉上挂着得意的笑:“車子撞過來的時候,北淵哥整個人撲在了我身上,為了保護我,他才受傷。為了我,他可以連命都不要!”
蘇南星隻覺得頭暈發蒙,眼前一黑,險些坐不住。
孟清雪猶還在說:“有些話,不是說出來是什麼就是什麼,還要看怎麼做。”
她這話,明顯是說給蘇南星說的。
蘇南星閉上眼睛,隻覺得心髒像是被人用拳頭用力攥住了。
呼吸都開始費力。
疼痛像是扯不斷的絲線,絲絲縷縷,滲入四肢百骸。
接下來,蘇南星覺得自己渾渾噩噩,像是迷糊,又帶着幾厘清醒。
陸北淵的手術做完了,人還沒醒,被送到了普通病房。
司機卻因為傷勢過重,手術後進了重症監護室。
孟清雪站在病房門口,以一副女主人的姿态開口:“北淵哥是為了救我才這樣的,我來照顧他。”
蘇南星靠牆站着,目光無神。
孟清雪看得很是過瘾:“你肚子裡的孩子雖然是北淵哥的,但你們已經離婚了,現在沒有任何關系。以朋友的身份來看他,我歡迎。”
蘇南星沒哭,眼圈都沒紅。
她從孟清雪肩頭看過去。
陸北淵雙眼緊閉躺在病床上,面目冷峻,薄唇微抿。
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但好在,沒有生命危險。
蘇南星話都不想多說一句,收回目光,轉身就走。
顧百川也顧不得再跟孟清雪說什麼,連忙追了上去。
孟清雪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很是狼狽,身上的衣服都是血漬。
可她覺得,在和蘇南星的對峙中,這是讓她最揚眉吐氣的一刻!
她說得一點兒都沒錯。
陸北淵嘴上說着要疏遠她,可是危險來臨的時候,還不是撲了過來保護自己?
是以,蘇南星算什麼?
她心裡又有自信了。
如果她不說,誰也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也是,同坐一輛車,孟清雪的傷勢也太輕了。
是以,陸北淵真的為了救她,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嗎?
顯而易見,是的。
蘇南星渾渾噩噩往外走。
一點多了,急診室沒有那麼熱鬧,出了醫院,更是一片安靜。
白日裡喧鬧的城市像是進入了休眠期,車t水馬龍的景象不見了。
夜風很涼,蘇南星下意識抱住雙臂。
肩上突然一陣溫熱。
她回頭,看到了顧百川那張俊美斯文的臉。
“小心着涼。”他把西裝外套搭在她肩上:“你現在懷孕,得格外注意。”
蘇南星剛剛忍着沒有哭,其實她眼睛是紅的,因為在來的路上已經哭過了。
這會兒眼裡漫了水汽,她很快移開目光,卻還是沒忍住吸了吸鼻子。
“謝謝。”
她甕聲甕氣地開口。
顧百川看她這樣,心疼得不行,腦子裡也在天人交戰。
如果孟清雪說的是真的,看蘇南星的反應,應該是很難原諒陸北淵了。
那他……到底要不要試一試?
雖然孟清雪的話不怎麼道德,可顧百川承認,他可恥地心動了。
萬一……真的讓他把人追到了呢?
顧百川不是沒設想過這件事。
最大的弊端,無非是和陸北淵兄弟反目。
到時候說不定還要打一架。
陸北淵會憤怒,這是一定的事。
等他冷靜下來,或許……會了解自己?
先不想這些,最重要的是目前。
他依舊像之前那樣扶着蘇南星的手臂:“我送你回去。”
蘇南星又道了謝,跟他上了車。
如果是之前,顧百川或許會替陸北淵開脫。
但他心裡有了新的打算,就不可能再替陸北淵說好話。
再說了,陸北淵這件事做的……怎麼說呢,從公義道德上來說,救人是沒錯的。
可大半夜的,陸北淵為什麼要讓孟清雪上他的車?
救人不是不行,可陸北淵和孟清雪的關系,更說不清了。
不說顧百川喜歡蘇南星,就是隻是普通朋友,顧百川都看不下去。
是以,一路上,他也沒說什麼。
把人送到樓下,蘇南星要把外套給他。
他摁了摁她的肩膀:“穿着吧,我也不差這一件衣服。”
蘇南星情緒低落,也不想說話,又道了一聲謝,轉身要走。
“南星。”顧百川叫住她:“别多想,身體要緊。”
“我知道。”蘇南星回頭看他:“謝謝。”
顧百川沖她揮揮手,蘇南星轉身上樓了。
回到家,她把顧百川的衣服放好,洗漱一番,上了床躺着。
兩眼睜着看着天花闆。
眼睛酸澀脹痛,卻毫無睡意。
蘇南星甚至想,現在的日子,過得還不如離婚之前。
至少那時候,孟清雪還在國外,她也不知道還有個魏雲月。
良久,她才閉上眼睛。
算了,不想了。
反正……已經做好了決定。
陸北淵醒過來已經是黎明時分。
孟清雪找了護工在旁邊守着,她在旁邊的床睡下。
今晚發生的這一切,也讓她身心疲憊。
護工把她叫醒:“陸先生醒了。”
孟清雪猛地清醒過來,她忙來到陸北淵床邊:“北淵哥,你覺得怎麼樣?”
陸北淵隻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
他肋骨斷了一根,左手臂尺骨撓骨都斷了,沒有辦法手動複位,這才做了手術。
釘了兩根長長的鋼釘,然後上了固定器。
司機傷得更重,肋骨多處骨折,還有腦出血。
聽到孟清雪問他,他搖了搖頭,卻覺得腦袋更漲了。
“醫生說你有輕微腦震蕩,”孟清雪又把他身體其他狀況說了一下:“北淵哥,我會照顧你的。”
陸北淵吩咐了一句:“把手機給我。”
孟清雪把手機拿給他。
陸北淵用沒受傷的右手給周勤打了個電話,吩咐幾句,又給蘇南星發了個消息。
他不敢跟她說自己出車禍的事,怕她太緊張,隻說等她醒了讓她回電話。
孟清雪拿着溫熱的帕子要給陸北淵擦臉。
陸北淵别過頭去:“你沒事就好,回去吧,我這裡有人照顧。”
“北淵哥,你是為了救我才傷得這麼重的,我肯定要留下來照顧你。”
“不需要。”陸北淵歎口氣:“你說得沒錯,除去小時候的情意,你還救過我。那個時候我不會看着你不管。”
孟清雪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是以,他救自己,隻是因為以前自己幫過他嗎?
不是因為心裡有自己?
孟清雪不信。
真正生死一線的時候,誰會想這麼多?
陸北淵救她,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
這說明,他心裡是有她的!
但既然陸北淵這樣說了,孟清雪也不跟他争執。
總之,她已經給了蘇南星緻命一擊。
恐怕,沒有哪個女人能受得了自己的丈夫舍命救其他女人吧?
不,他們已經離婚了。
陸北淵已經不是蘇南星的丈夫。
孟清雪留下就更理直氣壯了。
這下,沒人再說她是小三了。
病房門被推開,進來的是顧百川。
顧百川把蘇南星送回去,又回了醫院。
他對孟清雪說:“照顧歸照顧,你也回去洗個澡,換件衣服,到時候再過來。”
孟清雪被勸走了。
陸北淵皺眉:“你讓她來幹什麼,我不用她照顧。”
護工也出去了,顧百川說話沒有顧忌。
他道:“都舍命相救了,她照顧你,不是天經地義?”
陸北淵看着他,忍着頭疼開口:“我為什麼救她,你不知道?别添亂了,行嗎?你們都走,我跟周勤說了,到時候派人來照顧我。”
兩人正說着,周勤急匆匆趕來了。
當時車禍來得匆忙,下了手術也來不及周旋,陸北淵住在了普通病房裡。
大半夜的也不好找人,顧百川隻争取到這個雙人病房。
周勤打點好了,直接推着陸北淵上了高幹病房。
陸北淵昏昏沉沉又睡了過去。
蘇南星不知道幾點睡着的,鬧鐘響起的時候,她腦袋發蒙,眼睛怎麼也睜不開。
是昨晚流的眼淚太多,眼睛又紅又腫。
像兩個核桃。
蘇南星拿了熱毛巾敷了敷眼睛,洗漱過後,才看見陸北淵的消息。
他讓蘇南星醒了給他打電話。
蘇南星一顆心也終于放下來。
哪怕她昨晚傷心離開,但還是會忍不住擔心他的身體。
現在能給自己發消息,看來是手術做完了,人也醒了。
蘇南星思量着,有些話到底該怎麼說。
可不管怎麼說,現在肯定不是說的時候。
至少,也要等陸北淵出院。
她猶豫了幾分鐘,給陸北淵回電話。
腦震蕩的患者會出現嗜睡的情況,何況陸北淵的麻藥勁兒還沒過,黎明時分強撐着說了一會兒話,這會兒還沒醒。
他手機就放在枕邊,顧百川出去接電話,孟清雪剛剛回來。
看見手機螢幕上的備注,孟清雪立即伸手把手機拿了起來,出了病房。
“蘇南星?”
蘇南星一愣。
她打的是陸北淵的号碼,為什麼接聽的人是孟清雪。
但很快,她反應過來,孟清雪和陸北淵在一起。
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滋味,但心痛的感覺,一如既往。
蘇南星深吸一口氣,勉強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是正常的;“陸北淵醒了嗎?他怎麼樣?”
“醒了,又睡着了。”孟清雪在病房外站住,聲音裡帶着得意:“有我照顧他,你放心好了。”
蘇南星沒說話。
孟清雪又道:“我之前說了那麼多,你都不信。如今事實擺在你面前,你還要逃避嗎?蘇南星,如果你還有點自尊,就自己離開吧,别鬧得那麼難看。”
蘇南星沉默着挂了電話。
孟清雪哼了一聲,一擡眼,看見了顧百川。
顧百川臉色不好看,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剛剛的話聽去了多少。
但孟清雪一點兒也不心虛:“你那是什麼眼神?我說得不對嗎?”
顧百川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沒搭理她,側身進了病房。
陸北淵還昏睡着,顧百川拿了自己的東西,看他一眼,心裡念叨了一句“好自為之”,然後離開了醫院。
蘇南星挂了電話,強打起精神收拾東西,準備去上班。
她不能任性,病房裡還有等着她治療的患者。
隻是,之前都是陸北淵送她上班,今天她要自己去了。
打個車好了,也很友善。
現在懷孕,自己開車也不太好,等生了孩子,再買輛車吧,出行也友善。
蘇南星讓自己腦子亂糟糟想着事情,低頭往外走。
“喂!”
有個聲音響在耳邊,蘇南星充耳不聞。
看在傅延州眼裡,這女人就像是失了魂一樣。
眼神呆滞,面無表情。
傅延州控制着輪椅擋在她面前:“聾了?”
蘇南星猛地停下腳步,這才看見眼前是誰,她意外道:“你怎麼來了?”
傅延州昨晚半夜就接到了陸北淵出車禍的消息。
墨城這些大人物的動向,自然是都互相關注着的。
出車禍的人如果是傅延州,陸北淵也會知道。
到了他們這樣的位置,要考慮的事情就太多了。
不止陸北淵出車禍的事,連帶着醫院裡發生了什麼,傅延州聽了手下人彙報,連猜帶蒙,也猜了個八九分。
是以他不放心,一大早就來到蘇南星樓下。
如今看到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吃早飯了沒?”
他問。
蘇南星收斂了自己的情緒,盡量平和地和他交談:“我要去上班,你有事嗎?”
“我問你吃飯了沒有。”
蘇南星哪裡有心情吃飯,哪怕肚子裡還有孩子都沒辦法讓她打起精神了。
她一點兒胃口都沒有,漱口的時候還幹嘔了幾下。
胃裡現在都不舒服。
傅延州見她臉色就知道答案是什麼。
笨蛋!
這麼大人了,照顧自己都做不到!
傅延州冷冷開口:“上車!”
蘇南星渾渾噩噩上了車。
剛上車,手裡就被塞了一個保溫飯盒。
前面的司機眼觀鼻鼻觀心,老老實實發動車子。
他跟了傅延州快十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傅延州往車上拿吃的東西。
看這架勢,還準備讓蘇南星在車上吃東西。
要知道,傅大少爺的潔癖,可是到了變态的程度!
于故在副駕駛也是跟做夢一樣。
司機再怎麼樣也不如他了解自家少爺。
能容忍人在他車上吃東西……
如果是之前,傅延州能把人腦袋擰下來。
但現在,是傅延州親自把早餐放到了蘇南星手裡。
蘇南星低頭去看,保溫飯盒裡蒸騰的熱氣讓她眼前一片朦胧。
蟹黃包霸道的香氣直往鼻子裡鑽。
奇異的,她肚子裡咕噜一聲,聲音很小,隻有她自己可以感覺到。
“快吃。”傅延州聲音裡好像帶着不耐煩:“看在你給我治腿的份上,我當回好人,把你送到醫院去。”
如果對方是自己很熟悉的朋友,糖糖或者唐深這樣的,蘇南星肯定不客氣,直接就吃了。
可傅延州……
她怎麼也不好意思在這個男人車上吃東西。
看她不動,傅延州又開口:“什麼意思?嫌棄我的早餐?”
蘇南星忙道:“沒有,我到了醫院再吃。”
“到醫院都涼了。”傅延州皺眉看她:“你到底吃不吃?我一片心意你是不是要糟蹋?蘇南星我跟你說……”
不等他把話說完,蘇南星已經張嘴,吃了半個包子。
傅延州這才滿意:“這還差不多。我的面子都不給,你臉怎麼那麼大!”
包子熱氣騰騰的,但是不燙,吃到嘴裡的溫度正合适。
蘇南星咬了一口,薄薄的皮包裹着鮮香美味的蟹黃肉餡。
傅延州在旁邊看了一眼,單手支着下颌,歪頭看她:“先喝裡面的湯汁——這也叫人教你?笨死拉倒。”
蘇南星小心翼翼喝了湯汁。
湯汁鮮甜可口,味蕾瞬間被滿足,幸福感油然而生。
原來吃到美食,真的會變得開心。
蘇南星吃了三個小包子,才笑着開口:“很好吃,謝謝你。”
“當然好吃了。”傅延州慢條斯理開口:“也不看看是誰買的。”
蘇南星之前接觸的人裡面,不管男女,真的沒有傅延州這樣的。
男人毒舌自戀,永遠一副“勞資天下第一”的理所當然。
不過,他也确實有這個狂傲的資本。
蘇南星不知道怎麼接,索性不說話了。
車子開得不快,蘇南星吃了五個包子,飽了。
“不吃了?”見她用濕巾擦手,傅延州問了一句。
“吃飽了。”
傅延州嗯了一聲,蘇南星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男人把她手裡的飯盒拿走了。
接着,他修長的手指捏起一隻包子,慢吞吞往嘴裡放。
“傅先生。”蘇南星立即不好意思起來:“我再給你買一份吧,這份是我吃剩下的……”
“怎麼,吃剩下的不能吃了?不是我說你,蘇南星,你這個浪費糧食的行為是很可恥的!”
前面司機和于故聽了,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
先不說傅延州什麼時候吃過别人剩下的東西。
就說這個浪費糧食……
普天之下,恐怕沒有人比傅延州更奢侈鋪張了。
他好意思說人家蘇南星浪費糧食。
蘇南星畢竟和傅延州接觸得少,也沒見過他奢靡到什麼程度,聽他這麼說,忙解釋:“我沒有想浪費,早上吃不完,晚上可以熱一熱再吃。”
“那就好。”傅延州三兩口吃了一個包子:“不過,這包子是我買的,我不能吃?”
蘇南星還能說什麼:“能吃。”
算了,包子就還好,她也沒碰過,傅延州想吃就吃了吧。
本來就是人家買的。
傅延州吃了一個又吃了一個。
蘇南星忍不住提醒他:“你現在身體還在恢複,寒涼的東西要少吃。”
傅延州咽下最後一口,好看的眸子笑得眯起來:“好,聽星星的。”
蘇南星不懂他的語氣又怎麼會變得這麼親昵。
還叫她星星。
但争辯是肯定沒有意義的。
她好像也争不過傅延州。
随他去吧。
傅延州不吃了,于故在前面遞了濕毛巾讓他擦手。
男人慢條斯理,把手指一根又一根擦幹淨。
蘇南星看了一眼,心想,一個大男人,潔癖比我這個當醫生的還嚴重。
可是又吃我剩下的包子。
真是奇奇怪怪的綜合體。
到了醫院門口,蘇南星又一次道謝,剛想下車,傅延州突然又開口。
他說:“你還記得不記得,你現在是一個準媽媽?”
蘇南星怎麼可能會忘了這件事。
她有些奇怪地看着傅延州,不懂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傅延州又說:“是以,别餓着孩子,按時吃飯,知道嗎?”
蘇南星這才明白,他是在提醒自己要好好照顧自己。
蘇南星心裡湧過一陣暖流,開口:“謝……”
“謝什麼謝!”傅延州滿臉都是不耐煩:“全世界就你最懂禮貌是不是?這倆字我都聽膩了。”
不管傅延州怎麼說,今天早上,蘇南星對突然出現的傅延州,确實是充滿感激的。
吃了東西的胃裡暖融融的。
好像連帶着那顆受傷的心,都沒那麼冷了。
她沒再說什麼,擡手跟他揮了揮,轉身進了醫院。
等蘇南星的身影看不到了,傅延州才收回目光。
于故小心地問:“少爺,我們接下來……”
“去公司。”傅延州動了動襯衣上的袖扣,聲音清冷:“還有,讓家裡廚師中午多做一個人的菜。”
于故沒懂:“您要邀請客人回家嗎?”
傅延州看他一眼:“給那個笨女人送到醫院去!萬一她又不吃飯怎麼辦?”
于故忙道:“是是是,還是您考慮周到。”
傅延州兩根手指捏着自己的下巴,歎了一口氣:“要是沒有我,她可怎麼辦?”
于故和司機對視一眼,誰也沒有說話。
車子很快消失在車流中。
陸北淵再次醒來,已經快九點了。
他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情況好了一些,看見孟清雪還在,忍不住皺眉:“你怎麼還在?”
“北淵哥。”孟清雪聲音嬌柔:“我要照顧你啊。你餓了沒有?我讓他們送飯過來。”
陸北淵莫名有些煩躁,他想起身,但手臂剛做了手術,胸前也隐隐作痛。
他沉聲道:“我的手機呢?”
明明之前就放在了枕邊的。
孟清雪忙把手機遞給他:“有人打電話過來,我怕吵到你,是以……北淵哥,你不會怪我吧?”
陸北淵單手拿着手機,解鎖,看來電記錄。
是一個合作夥伴。
他又去看消息。
也沒有。
距離他給蘇南星發消息,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
他很确定,這個時候的蘇南星,已經起床去上班了。
為什麼不回自己消息?
陸北淵還在為昨天的事情生氣,隻要想想蘇南星心裡還有别人,他就覺得無法接受。
今天蘇南星竟然連他的消息都不回了。
她是要幹什麼?
陸北淵沉着臉,撥了蘇南星的号碼。
孟清雪見他不說話,反而把手機放在了耳邊,心裡一跳,忙道:“北淵哥,醫生說了,讓你多休息……”
陸北淵冷聲道:“你先出去吧。”
他話音剛落,蘇南星接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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