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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末,世界風雲激蕩,東歐和西歐的力量對比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西德的上司人科爾打算趁這個機會,實作兩德的統一。
那一夜,無數人在狂歡
雖然兩德隻分裂了四十多年,但畢竟有着兩代人的隔閡,無論是經濟還是思想,雙方已經有着很大的差別,是以說想要統一,并不是簡單的一張紙就能決定的,背後牽涉的利益和沖突實在太多了。
搞定美蘇英法,統一再無外部勢力阻撓
而擺在科爾面前的就是如何搞定蘇聯、美國、英國和法國,畢竟沒有他們的點頭,科爾的一統之路注定沒法實作,科爾思來想去,準備先從東西方陣營的領頭人美國和蘇聯入手,隻要擺平他們,搞定英法就容易多了。
西德和東德
首先搞定的就是蘇聯,說實話,此時的蘇聯已經日薄西山,面對東歐劇變更是束手無策,頂多口頭上進行反對。
為此科爾表示願意無償給蘇聯提供120億馬克的援助,同時提供90億馬克的低息貸款,換算當時的美元,就是130億,可以說相當豐厚了。
除了提供資金援助,科爾還承諾,将花費100億美元承擔東德十五萬駐軍的撤離和安置費用,并且再次提供1.3億美元的教育訓練費,當然蘇聯還是可以繼續在德國駐軍,但隻能駐軍十五年。
蘇聯駐軍
而後科爾又拉上歐共體,以歐共體的名義,提供65億美元的貸款并援助10億美元的糧食。
靠着300億美元的各種資金援助,成功得到了蘇聯的點頭。
下一個就是美國了,一直以來,美國都想靠北約插手歐洲的事務,但沒想到法德居然搞出了歐共體,以歐共體主導歐洲事務,為此法國還退出了北約,引得美國非常不滿。
而科爾表示,統一後的德國會堅定不移留在北約體系内,并且繼續支援美國的領頭人地位。
這麼一來,美國還能說什麼呢?也痛快的點頭了。
美蘇搞定了,下面就是英法了,說實話,他們是相當反對德國統一的,英國向來不喜歡歐洲有統一的大陸國家出現,多次制衡,分裂的德國才是符合英國利益的,至于法國,法德是世仇,近代就更别提了,而且法國自诩歐洲大陸大哥,不喜歡旁邊有個統一的德國阻撓自己。
但科爾表示,這都不是問題,法國的訴求就是當歐洲大陸老大,沒問題,支援他就行了,科爾積極幫助法國奔走歐共體,并且表示支援法國在歐共體裡的話語權,法國能說啥?統一吧老弟。
蘇聯、美國、法國都搞定了,英國反對也沒用,但科爾還是對英國承諾,統一後的德國将放棄任何領土的訴求,科爾都放棄兩德之外領土了,英國也表示了讓步。
在莫斯科舉行的《最終解決德國問題條約》簽訂現場
就這樣,經過科爾的一番外交斡旋,外部再無阻礙勢力,剩下的就是東德内部了。
西德承諾将花血本援助,讓東德人民過上好日子
此時的東德日子也不好過,各種反對聲音此起彼伏,甚至不少人逃亡西德,正好科爾提出了統一的計劃,得到了東德群眾的擁護,他們認為,隻要兩德統一,東德就會過上和西德一樣的好日子。
科爾與巴爾戈喬夫
事實上,科爾也是這麼承諾的,并且拿出了具體的方案:
1、西德不是吞并東德,而是東德以自治的形式加入西德,是平等的;
2、統一後,四千以内的東德馬克可以一比一兌換西德馬克,四千以上則是一比二兌換,要知道,黑市上,一千西德馬克可以兌換五千東德馬克,科爾此舉就是盡可能保證東德人民的财富;
3、東德所有的外債将全部由統一後的德國償還;
4、東德此前的養老金和醫療體系,一并由統一後的德國承擔;
5、為了扶持東德人民,統一後,西德地區将支付一筆錢給東德群眾,即“團結附加稅” ,持續為東德輸血(至今依舊存在,每年約140億歐元);
6、統一後的德國将持續為東德改善基礎設施等等。
如此優厚的統一條件,加上西德本就充裕的物資,得到了東德人民的歡迎,也讓他們紛紛幻想統一後的美好生活。
八十年代的東德
1990年7月1日,西德馬克進入東德,東德實際上已經被西德控制,而且正在逐漸被西德肢解,但底層百姓并不知道,還在等待統一的日子,但看到形勢變化的前東德官員們開始準備了。
此前東德已經遣散軍隊和議會,東德實際上已經是無政府狀态,各路牛馬鬼神開始違法亂紀起來,官員們則大肆倒賣東德的國有資産,比如大量社會公用資金神秘的消失了,為自己流亡海外籌集資金。
1991年10月3日,東德地區按照西德的要求改為五個州,正式并入西德,至此德國統一,而存在四十一年的東德也成為一個曆史名詞。
隻是統一後的東德,真的過上好日子了嗎?
東德的好日子,終究隻是泡影
政治上的清算
統一後的喜悅是短暫的,随後東德人民就感受到了巨大的落差,最先感受寒意的就是原東德的官員們。
統一後,民主德國原總理梅齊埃擔任了德國特别任務部部長,而原東德議員裡則有144名議員加入西德的聯邦議院,并且承諾在次年進行全德大選,但在随後的大選裡,原東德政治力量徹底遭到打壓。
科爾
曾經的東德官員相繼從政壇消失,就連梅齊埃也收到指控,被迫辭職,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統一後的德國後,除了日後的默克爾,再也沒有一位來自東德且有影響力的政治家了。
而在大選之後,德國成立了“前民德政府罪行調查組”,大量前東德上司人被拘捕受審。
最慘的就是被迫下台的前東德總理昂納克,下台後身患重病,隻有蘇聯駐軍的醫院肯收留他,但即便如此,依舊收到指控,罪名就是下令對逃往西柏林的越牆者開槍射擊。
昂納克
除了昂納克,其他東德上司人也過着非常凄慘的晚年,隻能靠養老金生活,即便如此,微薄的養老金還不斷克扣,比如昂納克的養老金就從原先的2210馬克削減為510馬克。
晚年的昂納克因不為德國所容,被迫前往智利生活,并在1994年因肝癌死在智利。
當然,除了昂納克,隻要生前在東德國家安全部工作過的人,都遭到了清算和全方位的打壓。
除了官員,就是東德曾經的社會教育和科研人員,畢竟東德和西德意識形态不同,他們也不為西德所容,隻要是進行社會主義教育的老師和教授,全部解雇,軍隊裁撤一半,剩下則進行思想改造。
如此大範圍的裁撤,直接造成東德地區幾十萬公務員的失業。
經濟上的掠奪
統一後,由于東德工業原有的生産生活機制遭到破壞,但新的機制還未建立,直接導緻大量工廠被迫生産停頓,比如統一當年,東德的工業産量下降了44%、貿易下降了41%,整個企業的開工率隻有30%,因而先被西德托管局進行托管。
1965年7月14日,東德羅斯托克港的繁忙景象
但所謂的托管,隻不過是友善被一些寡頭們掠奪而已。
西德地區宣稱,東德的工業都是化工、冶金、機械等重工業産品,都是利潤很低且污染很重的企業。而且大部分都在虧損,屬于入不敷出的狀态。
說實話,能入不敷出嗎,東德和西德貨币匯率本來就不一樣,現在強行一比一兌換,表面利于東德百姓,但實際上将東德工資瞬間提升好幾倍,啥企業能扛得住?是以隻能由西德托管局負責估價,要麼停産,要麼售賣給西德企業家。
而當時東德都被科爾的承諾打動了,根本不考慮一個企業的供需、物價、成本和人工成本,所有的這一切都在統一的沖擊裡被忘得一幹二淨。
而西德企業卻在這波沖擊裡毫發無損,甚至趁機大肆掠奪東德财富,畢竟是純肉,能吃一口是一口,而且什麼手段都用了。
比如東德圖林根哈爾茨有一個鉀鹽礦,算是東德的一個重點工業部門,但西德也有一個這樣的企業,即化學康采恩出産的鉀鹽礦,西德托管局表示,東德的産品毫無競争力,産品沒有銷路,是無生存能力的企業,然後就被強行關閉了,直接導緻1.2萬職工失業。
難道東德的鉀鹽礦真的不如西德嗎?或許隻是為了保護西德的工業罷了。
又比如東德的Fortschritt東德前進機械制造廠,這算是東德地區第二大的企業了,統一前,前進農機聯合企業擁有5.7萬名職工,其生産的農用機械曾經暢銷全球六十多個國家,大陸也進口不少,年産值高達75億東德馬克。
東德前進機械制造廠生産的聯合收割機(1978年萊比錫秋季博覽會上展示)
但就是這麼一個優質的企業,卻在沖擊裡變得毫無競争力了,各種成本陡然增加,最終啥也賣不出去,被迫最終倒閉收購。
又比如VEB DKK Scharfenstein公司制造的電冰箱,這可是暢銷西德的電冰箱,其首創的無氟利昂制冷技術也是國際标準,很顯然,如果繼續讓他生産,西德的西門子和博世還如何賺錢?最終他們施壓托管局,關閉企業,然後交出技術。
而且他們好找了一番說辭,向公衆宣稱,無氟利昂制冷技術可能會自燃,屬于危險技術,但他們得到這個技術後,卻再也不說這個技術有問題了。
再比如東德的一家供暖設施建造廠,由于有着先進的技術和專業的技術人員,初期并沒有收到沖擊,而且有着3800萬馬克的不動産以及1億6000萬的真實資金,且未來幾年有超過1億的利潤。
但卻被托管局評估為不良資産,最終被西德一位叫羅德曼的人以200萬的價格購得,得到後立即貸款給一些不知名的公司,這樣這家企業就沒了現金流,然後宣布倒閉,直接導緻12000名勞工失業,然後名正言順賣了原先固定資産。
曾經的東德國旗
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可以說統一初期,幾乎所有的東德企業都是這樣“強制性”破産的,然後被各個資本家以白菜價購入,然後開除原先勞工,最終導緻東德百萬勞工的大失業,而此前,他們從來不需要擔心失業問題。
當然,還有債務,是的,本來西德估算東德的企業将價值6000億馬克,但在快速私有化和各種低價估算中,這些錢東德百姓一分沒分到,反而還背上了3500億的債務,畢竟很多企業“資不抵債”破産了,自然又債務了。
農業衰退,物價飛漲
統一前的東德,有着充足的肉、奶、蛋供應,其消費也在世界名列前茅。
但統一後,成本和價格更加低廉的歐共體農産品進來了,原本的東德商業系統又和西德商業體聯合起來,聯手壟斷市場,且隻向西德進貨,徹底打壓了東德的農業。
此舉導緻東德生産的農産品徹底賣不出去,要知道1990年的東德農業産量創了新高,但即便降價,也賣不出去,商業系統不收購,隻能堆在倉庫,爛在地裡,種地的農民相當于一年白幹。
統一後升起新國旗
而與之相應的就是物價的飛漲,别看東德和西德貨币一比一兌換,但商品卻在這個時候趁機漲價,美名其曰和西德一個價格,實際上就是聯合收割東德百姓的财富。
财富被洗劫,又面臨失業,整個東德的經濟徹底垮了,在1991年春,東德失業和半失業人員已經高達300萬之多,失業過多又滋生嚴重的治安問題,更别說東德曾經的一切規則,現在都要遵循西德的,是以說名義上東德加入西德,但本質上還吞并。
從這裡就看出西德有限處理東德上司人的妙棋了,畢竟沒人給東德帶頭了啊,東德人隻能無能狂怒。
1991年,一手主導兩德統一的科爾前往東德地區通路,卻被憤怒的人群扔了臭雞蛋,聲稱科爾是騙子,而擔任托管局的局長羅偉德爾也在當年4月1日遭到槍殺。
被砸了雞蛋的科爾
可以說東德人曾經暢享的美好生活在現實裡夢碎了一地,不僅沒有過上西德人的富裕生活,反而東德原先的一切社會保障都原地消失。
至此東德喪失了所有的支柱産業和自供能力,靠吃西德的補助,以及勞動力、土地和農産品勉強維持生活。
而西德人也在抱怨,因為他們需要交稅給東德人,認為東德人占便宜,實際上誰占便宜了呢?自然是私有化過程中吃的盆滿缽滿的資本家。
2019年德國各州人均GDP排名,東德五州名列倒數五名
如今德國統一三十多年了,但隔閡卻依舊存在,各種看得見或者看不見的差距,是東德和西德面前的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東德人在就業等一系列方面備受歧視和打壓。
而且東德人也發現,西德的制度并非都是比東德好的,在巨大的差距裡,很多東德人倍感失落,甚至開始懷念起原先東德簡單卻穩定的生活了,更讓他們認為,自己是德國統一的輸家。
換句話說,德國隻是西德人的德國罷了。
參考資料:
陳鋒:《蘇聯東歐問題》.1991年第3期
林季紅:《東德經濟改革及轉型過程評述》.1998
中國青年報:《柏林牆倒塌25年:“西德人”在抱怨,“東德人”在懷舊》.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