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為什麼長眉毛？唐代的女妝為何變成日本的公卿妝？

南方周末

2024-05-18 18:00釋出于廣東南方周末官方賬号

當你走進博物館，觀察各種古人類的頭骨和複原像時，很容易發現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面部特征：兩眼上的眉骨高高隆起，幾乎連成一條線。這種結構被稱為“眉脊”，意思是眉骨形如一條山脊。

五官“眉目鼻口耳”，好像就眉毛沒什麼用？剃掉它也不會給生活帶來多少不便。那為何現代人和古人類，其他方面都很接近，偏偏眉毛差異極大？其實，遠古祖先們放棄了威風的高眉骨，隻為給我們換來一雙今天這樣“會說話”的眉毛。

過去科學家們認為，古人類的眉脊是為了承受更大的咬合力：結實粗大的眉骨連接配接着眼眶與額骨，能緩沖大力咀嚼時頭骨的受力與震動。古人類吃生肉嚼塊莖，應當需要很強的咬力，自然就有了粗大的眉骨。而随着刀具和熟食的出現，祖先們的食物越發精細，眉骨也就慢慢變平了。

雖然聽上去很合理，近幾年的新研究卻否定了這個假說。英國學者利用3D重建技術，複原了20萬~60萬年前的海德堡人頭骨，并模拟其咀嚼時眉骨受力的情形。結果發現，即使去掉眉骨，也不會對咀嚼動作産生任何影響。

中國古動物館展出的北京人頭骨複制品。衆多古人類都有着突出的眉骨，而且兩隻眼睛的眉骨相連成線，被稱為“眉脊”。

眉脊越高越能打

既然粗大的眉脊沒有提供結構上的優勢，祖先們為何還要長它？學者們将目光投向了人類最近的親戚，黑猩猩和倭猩猩（舊稱倭黑猩猩）身上。

黑猩猩眉骨更高也更好鬥，尤其是那些強壯的成年雄性黑猩猩，往往有着更突出的眉骨；而倭猩猩則極少厮鬥，性情溫和的它們眉骨也平緩得多。

類似規律也出現在現代人中：男性的眉骨通常要比雌性粗大。很多優秀的格鬥選手，也都擁有明顯凸起的眉骨。傳統相面學還認為，眉骨突出的人更急躁好鬥。這些都是因為人的眉骨發育與雄激素相關。體内的雄激素越多，眉骨的凸度就會越大，同時攻擊性也就越強。   

我們會覺得眉骨突出的人一臉兇相，看上去殺氣騰騰，可能也正源于此。而在古人類當中，強壯雄性個體突出的眉骨，或許是對他人的鮮明警告：我不好惹！

與溫和的倭猩猩（上）相比，好鬥的黑猩猩（下）有着更突出的眉骨。粗大的眉骨也會使面相顯得兇悍。

動動眉毛，交個朋友

所有動物中，沒有哪個物種的表情比人類更豐富。而眉毛正是表情的關鍵。早在19世紀，達爾文就注意到，人們在表達同情時會不自覺地揚起眉毛，他在仔細觀察後寫出了《人與動物的情感表現》一書。現代研究也發現，人類看到遠處的陌生人時，會無意識地擡起眉毛，以表示友好。但這些都隻有在眉骨變平以後才能做到。

約20萬年前，現代智人也就是我們出現了。與其他古人類相比，現代智人最顯著的特點是群落更大，以及眉骨非常平。平緩的眉骨不僅讓面相更加和善，還讓我們擁有了垂直的前額，也就可以上下運動眉毛，以表達更細微的感情和社交信号。

學者們推測，現代智人之是以抛棄了眉脊，或許就是為了更好地社交和表達感情，這讓我們可以團結起來組成更龐大的社群，在衆多古人類中脫穎而出。

僅僅通過觀察眉毛的細微變化，我們就能推測别人的心情。開心時眉毛會上揚，悲傷時眉毛會下垂，憤怒時則眉頭緊鎖。圖為達爾文《人與動物的情感表現》原書插圖。

剃眉與連眉

眉毛有着如此重要的社交作用，又是面部最容易“整形”的，這讓它成為了古人最愛折騰的對象。唐代的女性就會剃掉眉毛并用白粉遮住眉痕，然後用顔料在額頭上畫出各種形态的誇張高眉。白居易就寫過一篇《時世妝》，諷刺元和年間流行的妝容：“時世流行無遠近，腮不施朱面無粉。烏膏注唇唇似泥，雙眉畫作八字低。”

作為唐朝的好學生，日本也全盤照抄了這些妝容。日本廢除遣唐使制度以後，開始獨自消化唐朝文化，平安時代産生了所謂的“國風文化”：既保留了大陸文化的特點，又融入了島國本土文化。這些中國妝容傳到日本時都是女妝，但經過日本的“國風文化”改造後，竟然成為日本公卿貴族的妝容。一直到近代，日本天皇和大臣都要剃掉眉毛，臉塗白粉，嘴抹口紅，明治維新以後才廢除。

有人喜歡剃眉，就有人喜歡濃眉。從新疆一直到西亞，當地傳統審美都喜歡女性長着濃密的一字眉。當地女性在化妝時，會用菘藍（又稱烏斯曼草）的汁液畫在兩眉之間。這種草的汁液顔色很深，而且能刺激毛發生長，既能起到畫眉的效果，又能幫助女性長出一字眉。西域也有着“眉毛近嫁得近，眉毛長壽命長”的說法，是以母親也會讓自己的女兒從小用草汁畫眉，希望将來女兒嫁得離娘家近，而且長壽健康——不過在歐美和東亞又反過來了，普遍不喜歡一字眉，認為其不好看甚至不吉，往往刻意去除連眉。

• （本文僅為作者個人觀點，不代表本報立場）

南海墨

責編 陳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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