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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六年女團的“糊咖”,還在乘風破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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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周刊

2024-05-18 12:03釋出于廣東新周刊官方賬号

做了六年女團的“糊咖”,還在乘風破浪

作者 | 趙皖西

編輯 | 譚山山

  題圖 | 受訪者提供

在南韓做了6年女團成員後回國,曹璐參與過很多綜藝節目的選角面試。她被問得最多的問題是:“你的人設是啥?”

在内娛,“人設”一詞往往有着特殊的含義,它不僅代表着一個藝人的基礎條件、成長背景、發展定位,更多情況下,它是幫助明星快速吸粉、提升熱度的竅門。

“沒有人設。我也不知道我的人設是啥。(就算有)人設也不是自己給定的,是觀衆給你定的。我人設是啥,得你去感受。”每次被問到這個問題,曹璐總是這麼回應對方。

2012年,曹璐加入女子組合FIESTAR,在南韓出道。組合成員各有“人設”,比如門面擔當、舞蹈擔當、rap擔當,曹璐擔任主領舞、副唱,是形象擔當,也是隊内老大及唯一中國籍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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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ESTAR組合成員,從左到右依次為曹璐、惠美、Linzy、Jei、Cheska、Yezi。(圖/wikipedia)

在南韓發展期間,曹璐的綜藝表現力相當亮眼。她是南韓國民級綜藝《真正的男人》(女兵特輯4)和《我們結婚了》的常駐嘉賓,也參與過《拜托了冰箱》《蒙面歌王》《白鐘元的快餐車》等大熱綜藝的錄制。在節目中,她搞怪、機敏、反應迅速,很多視訊cut在兩國的社交平台上廣泛流傳。

南韓的綜藝生态是,挑選嘉賓階段,無論知名度多高的藝人,節目組都會安排面試,了解、判斷藝人的性格和表現是否适合節目,而不會給嘉賓硬套上一個人設和劇本。不過,曹璐在參與國内綜藝節目面試時被詢問的“人設”,指向的顯然是更加暧昧不清的那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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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拍攝的曹璐。(圖/受訪者提供)

第一次見到曹璐,是在她的直播間。當時,她第四次落選“浪姐”,因為節目組覺得她“太素了”。

《乘風2024》開錄前,節目組推出“全民舉薦”機制,鼓勵全社會女性通過自薦或他薦方式,争取初舞台錄制機會。此前的三次落選,曹璐并沒有大肆宣傳,而這次的“全民舉薦”,她希望粉絲幫自己一把,為自己投票、點贊。在曹璐看來,這是“合規矩”的。

我們很少看到一個藝人如此直白、真誠地袒露自己的努力和欲望。守規矩,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條條框框并按規矩辦事,這也是我在此次采訪中對曹璐最深的印象。

在“全民舉薦”中排名第一,仍然落選,這讓曹璐再次登上熱搜榜。不少媒體發來邀約,希望她聊一聊這件事;甚至有短劇公司前來詢問,能否根據她的故事創作一部短劇,讓她本色出演。但曹璐都拒絕了。她不想消費節目,“咱可以缺資源,缺機會,但不能缺德”,“圖一個心裡坦坦蕩蕩”。

我們在春天的北京三裡屯相遇。此刻,陽光正好,曹璐站在一個路口,穿着牛仔上衣和緊身牛仔褲,仰着頭,一手揚起以遮擋額前的陽光,一手拿着手機自拍。我在馬路對面認出了人流中的她。

這一年,是FIESTAR組合正式解散的第六年,也是曹璐回國發展的第四年。國内演藝圈有着與南韓截然不同的生态環境和運作規則,曹璐發展得并不順利。即便年齡漸長,機會看起來似乎越來越少,也沒有獲得顯著的成績,但曹璐總覺得自己還可以。“按照自己認為對的方向,(通過)有一點笨的方式去努力。這可能會花很多時間,但我相信,慢慢積累,總有一天,我會有一片小小的屬于我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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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成這樣了,事兒還那麼多”

每天晚上8點,曹璐會準時出現在自己的直播間。和那些布置華麗,有一群助播大喊大叫、手舞足蹈的直播間不同,曹璐的直播間顯得格外安靜——畫面裡隻有她一個人,坐在自家小客廳裡,安安靜靜地介紹着産品,跟觀衆互動。直播一般會持續到淩晨1點,整整5個小時,曹璐始終坐着,不停地說着話。

剛開始做直播那小半年,她播得更勤,下午五六點就打開直播。當時,她住在一個一房間,房子很窄,家裡堆滿了貨,有時候她會覺得喘不過氣來。直播時,曹璐坐在薄薄的榻榻米墊子上,後來墊子越坐越薄,她的腰也坐“廢”了。她常常覺得腰痛,跳舞也堅持不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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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采訪結束後,曹璐依然在直播。

最初,曹璐簽過一家直播MCN公司,她跟對方說:“直播帶貨我不懂,但我希望認真、踏實、誠實、守信用地去做這件事情。”然而,在以逐利為核心的商業世界,公司很難與她達成一緻。

“溝通成本太高了,每天因為選品吵架。9塊9的牛肉幹,一點牛肉味都沒有,我覺得賣不了,良心告訴我不可以。”曹璐說。争執得多了,對方也覺得曹璐特“事兒”,當面揶揄她:“糊成這樣了,事兒還那麼多。”“你要是這麼事兒的話,咱們就沒法合作了。”曹璐明白對方的意思,立刻簽了解約書。

之後,她嘗試一個人直播,從商務對接、選品、直播到售後,整個流程都由自己跟進、完成。直播間的商品主要是日用品,更新得很慢,都是曹璐自己用過、吃過也會主動買的。

曹璐把直播帶貨當成一份普通工作。因為沒有簽直播公司,也沒有直播團隊,曹璐沒有業績壓力,在她看來,會上連結、不出錯,就可以了。

做了一年半直播,曹璐的生活條件漸漸變好了。她和父母搬進一個租來的三房間,兩間住人,剩下的最小的房間放商品。她的家,再也不是一進門就是貨,她也能喘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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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直播,曹璐也用各種方式在社交媒體上露出,圖為她和AOA主唱草娥K歌。(圖/受訪者提供)

一隻不被看好的股票

回顧演藝之路,曹璐覺得,自己似乎一直難以擺脫“糊”的命運。她自比為“一隻不被别人看好的股票”。

2004年,曹璐獲得由央視評選的“中國音樂電視2004年度十大新人”獎,次年發行了首張個人專輯《貓咪》。受H.O.T和張娜拉的影響,曹璐喜歡上K-Pop文化。2006年,她前往南韓中央大學表演系留學,成為樸信惠、金範的同班同學。

一次偶然的機會,曹璐被Loen Entertainment選為練習生。經過兩年的練習,作為女子組合FIESTAR的中國籍成員,她正式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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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團成員曹璐。(圖/受訪者提供)

組合第一年的發展不錯,公司請來曾為IU、少女時代拍攝過MV的重量級導演,為她們拍攝首支MV。她們還拿到了三星手機的代言。然而,基于曲風不斷變化等原因,組合始終沒有紅起來,也沒有太多舞台機會。作為沒有任何背景、獨自在南韓打拼的“綠卡成員”,曹璐的個人發展更為艱難,她曾多次萌生轉行或者回去繼續上大學的想法。

盡管如此,曹璐仍然努力抓住每次露出的機會。發了專輯,組合上電台節目打歌,曹璐會認認真真、踏踏實實地錄好每一個節目。電台DJ往往是資深綜藝前輩,他們發現曹璐這個姑娘挺有意思,于是主動推薦她上綜藝節目。

在一個運動競技類綜藝節目上,她完全不顧及形象,在泥潭裡打滾,在水上浮闆跟其他女嘉賓對抗,用盡各種方式——劈叉、躺着、推拉,隻為獲得第一……“我就想告訴大家我可以,我要讓公司看到我可以。”曹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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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璐錄制《黃金漁場》,被更多南韓群眾熟知。

節目播出後不久,《真正的男人》節目組向她發來錄制邀約;随後,《我們結婚了4》也邀請她加盟。2016年,曹璐憑《我們結婚了4》獲得MBC演藝大賞人氣獎,成為第一位在南韓獲得綜藝獎項的中國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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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璐錄制《真正的男人》(女兵特輯4),不介意形象被毀。

這些工作經曆,讓曹璐漸漸發覺,隻要認真做事、實力過硬,就不會發生亂七八糟的事情。“我作為一名中國人,在海外無依無靠,所有事情都得靠自己,讓大家認識我。”

抱着這樣的信念,回國後,曹璐做直播帶貨,隻管埋頭苦幹,每天直播七八個小時。“我希望讓大家看到我的價值,哪怕沒有那麼厲害,但至少是有潛力的,也願意拼,希望(當時的)公司看到,能給我更多的機會。”曹璐說。

然而,屬于曹璐的機會并不是很多。“努力就會有收獲”是我們在成長過程中一直被灌輸的理念,但在這個行業要脫穎而出,除了努力,還需要機遇和那麼一點玄學。

“世界辜負了她,

但她從來沒有辜負任何一個機會”

最火的時候,曹璐自己有很多工作可以選擇,相比之下,組合卻始終不溫不火。“熱度這個事情,有的時候就有,沒有的時候很快就沒有了。”曹璐說。

2017-2018年,FIESTAR五名成員陸續與公司解約,2018年5月15日,組合正式解散。兩年之後,曹璐回國發展。

回國後,曹璐選擇了《認真的嘎嘎們》這檔搞笑綜藝節目,希望以此重新出發。但她也是以錯過了《乘風破浪的姐姐》(第一季)的面試。

錄制《認真的嘎嘎們》之前,曹璐發了一條朋友圈:“以前可以靠自己一步一步走過來,回來了,也想要從頭開始,試一試,如果失敗了,就怪自己沒本事,我會加油的。”節目中,她這樣介紹自己的履曆:2004年在央視出道,2012年在海外出道,如今回歸,準備在節目中再次出道。近20年,一直在出道的路上,永不放棄。

曹璐被淘汰時,“嘎嘎師傅團”的大張偉惋惜地對她說:“我老覺得這個世界辜負了你,但是你從來也沒辜負任何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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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璐在《認真的嘎嘎們》重新出發。

《認真的嘎嘎們》之後,曹璐有兩年時間幾乎沒有工作。她面試過很多節目,都沒有通過。大部分理由是“節目最後改方案了,取消了你這個角色”,有的回複更直接——“品牌方不太認識你”,或者“你太素了”。

“可能我真的沒那個本事、沒那個命。”受挫後,曹璐習慣于從自己身上找原因,“要是找外部原因,久而久之,我會怨氣很重。找自己的原因,心裡面就輕松了。”既然導演組覺得她“太素了”,那她就努力提升自己,學習更新的舞蹈,營運好新媒體,想辦法提高粉絲量。

小時候,曹璐玩過一款名為《明星志願》的大明星模拟養成遊戲,玩家的主要任務是營運經紀公司的藝人,把他們從素人一步步培養成明日之星。

剛開始玩這個遊戲時,曹璐玩得津津有味。後來朋友告訴她,遊戲中存在一個bug,按哪幾個鍵,就能直線提升主角的才藝值、演藝值。于是,曹璐把所有數值調到最大,主角接戲、開演唱會、遇見真命天子,全部輕而易舉。玩了不到3天,曹璐就覺得沒意思,不再玩了。

“我覺得人生就跟這個遊戲一模一樣,特别是做藝人,如果我想要的東西都有了,我可能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曹璐覺得,人生起起伏伏也挺好。現在她吃一碗螺蛳粉,加一個豬腳,也能開心很久;但如果一直順風順水,那現在能讓她開心的東西就不隻一碗螺蛳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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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ESTAR《蘋果派》打歌舞台。

人生就像打麻将

曹璐一直有個遺憾:組合發展6年,從沒獲得過打歌節目的“一位”。

“一位”由專輯銷量、MV播放量、網絡投票等各項名額組成。曹璐介紹道,拿到打歌節目的“一位”,意味着組合真正火了;而沒有獲得“一位”,就像一個奧運選手沒有拿到過獎牌。“我們的心裡面是有痛的,對我來說、對于我們組合來說,這是一件很重要、遺憾的事情。”

今年,曹璐用直播帶貨1年半存下來的錢,買下組合那首最火的《可憐》的中文版權,重新填詞,希望和前隊友們一起錄制中文版。沒有拿過“一位”的遺憾,成為她做這件事的動力。采訪結束後,曹璐就将飛往南韓,與前隊友們商量行程、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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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璐今年5月份回南韓與前成員們錄音時的聚會合照。(圖/受訪者提供)

在面試《乘風破浪的姐姐》(第二季)時,節目組問她:“你覺得什麼是團隊?”曹璐不記得自己當時是怎麼回答的,但是後來每當她想到組合,腦海中就會自動浮現這個問題。她現在覺得,團隊就是不離不棄。沒有組合,就不會有現在的她,是以,當她有了一點小小的能力,就想為組合做一點事情。

因為回國後缺少上綜藝的機會,曹璐就自己做了一檔名為《我勒個豆“dol”》的小型綜藝,去南韓尋找一二三代的男團、女團成員,讓粉絲們看看,大家曾經追過的哥哥姐姐們現在都在做什麼。同時期,她也托朋友給一些短劇公司投履歷。一部短劇的拍攝周期一般10天左右,不會耽誤直播和其他工作,她也很想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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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璐與Block B成員安宰孝錄制《我勒個豆“dol”》。(圖/受訪者提供)

工作在一點點充實着曹璐,她一點都不覺得辛苦:“有事情做,一點都不辛苦。我怕的是心累,什麼事都沒有,不知道該幹什麼,那對我來說是最辛苦的。”

一方面,曹璐堅守一些樸素的價值觀,比如“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如果現在還沒磨成針,可能是我磨得還不夠徹底。隻要我還有力氣,就繼續努力;隻要自己不放棄自己,别人就沒有權利放棄我”。另一方面,曹璐又莫名擁有一種屬于過來人的達觀。她把人生比作打麻将——“既接納打赢了的自己,也接納打輸了的自己,就圖個樂和”。

最重要的是,保護好自己的心氣兒,那是漫漫人生路上一個人最拿得出手的東西。曹璐相信,隻要那股心氣還在,她就還是當打之年,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努力,“不是努力到成功為止,而是努力到不想努力的時候”。

校對:鄒蔚昀

營運:小野

排版:趙皖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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