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麼旅行，要麼讀書，身體和靈魂，一定要有一個在路上。”這句話出自1953年美國電影《羅馬假日》“You can either travel or read, and either your body or soul must be on the way”。我很喜歡這句話，浪漫而富于哲理。
作為一名植物愛好者，我深知讀萬卷書的重要性，但行萬裡路則更具浪漫、驚喜與開心。
今年3月初雪後初霁的那一天，我和花友到栾川縣冬花溝，去尋找那令我心心念念的雪中開花植物－冬花。當我們到達那裡時，驚喜地發現了人工種植的冬花。在白雪的映襯下，那黃色的花朵透出頑強的生命力，無懼寒冷，傲然綻放。遺憾的是，由于大雪封山，沒有找到野生的冬花植株。盡管如此，這次經曆依然讓我難以忘懷。為此，我寫下了一篇名為《冬花溝裡找冬花》的文章，沒想到竟有近萬人閱讀。這篇文章勾起了人們濃濃的鄉愁，引發了心靈的共鳴。
5月中旬，我和花友再次到栾川縣冬花溝，此行目标物種兩個：冬花、蕙蘭。希望找到野生冬花，聞到野生蘭香，也渴望能邂逅一些未曾見過的植物。
栾川縣冬花溝離洛陽140公裡，交通便利，驅車僅需兩個小時即可到達。我們一行七人精心規劃了此行的線路：先走龍潭竹瀑，再半驅車半行走，沿冬花溝登上冬花垴。
剛到那裡，首先吸引花友們的是一所有曆史滄桑感的學校和一棵胸徑40厘米、傾斜30度生長的龍爪棗樹。該學校已經廢棄多年不用。學校背坡面溪，石砌根基，三間夯土牆教室，兩面坡青瓦屋頂，青磚砌門窗框，厚木闆門，花格木窗，山牆上挂着蜜蜂箱，門外牆上八個紅色大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幾十年前牆面上書寫的毛主席語錄，如今字迹已經剝落得看不清楚。學校牆外，還生長着一棵蒼勁扭曲的龍爪棗樹，小石碑上用中文、日語、北韓語寫着“龍爪棗”。
據村民所述：這所學校已有六七十年以上曆史，曾是當年三個村落共有的國小。在那個貧困的年代，這個山村對于教育的重視程度可見一斑。然而，時至今日，國小國中都要到較遠的、教育資源更集中的鄉裡去上學。
村民還提及，這棵龍爪棗樹可能已有百年曆史。他們回憶起六十年前上國小時，那株棗樹的胸徑已有15厘米之粗。
龍爪棗樹是珍貴的棗樹品種，枝條卷曲如蛇遊狀，株型優美，果甜可食，寓意祥瑞。可以想像，當年村民從他處采來珍貴的龍爪棗枝條，将其嫁接到野生酸棗樹上，龍爪棗樹成活後，便一直默默守護着村莊和村民。随後，龍爪棗樹旁建起了學校，一批批國小生在這裡學習、勞動、嬉戲，長大後走出大山，返鄉緻富，造福社會。
如今，村民每年還為學校貼上紅對聯，以表達他們對學校、龍爪棗樹、青山綠水和濃濃鄉愁的守護之情。這株龍爪棗樹，見證了這個窮山村辦學的曆史，見證了它從窮山溝蛻變成景區的曆史，更見證了窮山村富起來的輝煌篇章。
進入冬花溝與龍潭竹瀑，穿過一片竹林，但見這裡山清水秀、植被茂密、十潭九瀑、風景優美。仰望藍天白雲深山峽谷，看看綠油油的野草樹木，聆聽嘩啦啦的流水飛瀑，呼吸着醉人的花香，感受清新的空氣，觸摸億萬年的岩石，用清涼的泉水洗洗手臉，真是浪漫又惬意。
每次刷山，必有收獲。5月來到冬花溝，更是收獲頗豐。此次見到的開花植物有：野茉莉、華北耧鬥菜、華中五味子、中華繡線菊、中華猕猴桃、華北繡線菊、三裂繡線菊、白屈菜、淫羊藿、羊奶子、大花溲疏、小花溲疏、山梅花、黃精、筋骨草、漆樹、雞腿堇菜、多花木藍、北萱草、丹參、桦葉莢蒾、長喙唐松草、黃水枝、蒲兒根、惠蘭、銀蘭、小葉女貞、杠柳、巧玲花、領春木、遠志等。
此次見到的結果植物有：膀胱果、勾兒茶、接骨木、苦糖果、異葉榕、人字果、大花碎米荠、山核桃、化香樹等。
本次見到的植物還有：金粟蘭、雲南紅景天、黃油點草、鐵線蓮、卷丹百合、山桐子、三桠烏藥、木姜子、蒼術、葛、木防己、翹柄菝葜、長柄繡球、肺筋草（粉條兒菜）、栓翅衛矛、楤木、白蠟、紫荊、鵝耳枥、匙葉栎、五角槭、葛蘿槭、泡花樹、稠李等。
讓人驚喜的是，我們還邂逅了一些植物，如堇菜報春、棒頭南星、旌節花、郁香忍冬、牛尾菜（一種菝葜屬植物）、秦嶺藤、山野豌豆等。
堇菜報春是報春花科報春花屬多年生草本植物，在河南還是很少見的，當天見到三處約20株。為了清晰拍照，仔細觀察，花友們費了不少功夫。
棒頭南星是我們首次遇到的植物，經過請教植物專業老師，才确定是天南星科的棒頭南星，其莖幹像蛇皮，佛焰苞狀花先端竟然長出40厘米長的細須，葉子先端長出20厘米長的細須，花友們連聲贊歎大自然的神奇。也有花友對是否棒頭南星持不同意見，引發了争論和讨論，這是花友們經常遇到的情況。
雲南紅景天的全草可入藥，有活血、止痛、消腫之功效，通常生長在岩石縫中，故名“十步還陽”“大救駕”“岩生還陽”。
中草藥在中國曆史上一直發揮着舉足輕重的作用，即便在當今時代，其地位依然舉足輕重。然而，我們也必須正視一個嚴峻的問題，即對某些中草藥的濫采亂挖現象，這不僅導緻了生态環境的破壞，更有可能引發物種滅絕的危機。是以，我們必須在保護中尋求發展，以實作可持續的良性發展。比如，淫羊藿、連翹果、猕猴桃的枝根，近年來價格暴漲，引發了過度采集和濫挖的現象。
冬花溝附近村民有種植黃精等中草藥的習慣，一些村民還種有七葉樹、牡丹、芍藥、紅豆杉、血皮槭、山茱萸、肉桂、映山紅等。其中有一棵28歲的七葉樹，胸徑20厘米，樹幹聳直，冠大蔭濃，滿樹繁花，碩大的白色花序好像一盞盞華麗的燭台，蔚然壯觀，在藍天白雲映襯下顯得格外佛性。
村民說，當地叫桫椤樹、菩提樹。七葉樹與無憂樹、菩提樹、婆羅樹并稱佛教聖樹，植物學上真正的菩提樹完全不耐寒，在大陸北方地區室外是不可以過冬的。一些地方把七葉樹叫成菩提樹，比如栾川重渡溝景區的“千年菩提樹”，在植物學上是七葉樹科的七葉樹，不是桑科的菩提樹。心中有佛，聖樹皆菩提。
此次冬花溝之行，花友們不僅聞到了野生惠蘭獨特的蘭香，還順着香風飄來的方向，在山崖上發現了一叢叢正在開花的野生蕙蘭。
本次遇到的國家重點保護野生植物有：紅豆杉（一級）、杜鵑蘭（二級）、蕙蘭（二級）、銀蘭（二級）、中華猕猴桃（二級）、雲南紅景天（二級）等。
花友們約法三章，不得采挖國家重點保護野生植物和省級重點保護野生植物，還要宣傳教育他人不得采挖、銷售重點保護野生植物。
花友們知道，近日栾川縣警察局偵破一起非法收購、販賣野生蘭花案，抓獲9名犯罪嫌疑人。花友們也清楚，危害國家一級保護野生植物一株以上或者立木蓄積一立方米以上，或者危害國家二級保護野生植物二株以上或者立木蓄積二立方米以上的，即構成危害國家重點保護植物罪。
同行的花友“文子”老師不辭辛勞，親自攀登懸崖，精心拍攝了蕙蘭的美麗畫面，并将其制作成視訊。這一作品在洛陽廣播電視台的官方公衆号播出，旨在呼籲大家共同保護國家重點保護野生植物，嚴禁非法采集。通過“文子”老師的宣傳，我們得以更深入地了解蕙蘭的珍貴與保護意義，進而更加珍視并保護這些自然界的瑰寶。
此行的另一目标物種冬花，是我的鄉愁，也是我一直心心念念的植物。為了供我上學，洛甯老家曾經種植兩年冬花，采收後償還貸款。
冬花，又名款冬，是一種止咳良藥，自新冠肺炎疫情開始，其價格連年上漲，2024年價格達到400元/公斤，漲幅高達5倍。
我再次見到了當地村民種植的冬花，并向他們咨詢是否有野生冬花。當地村民說，由于價格上漲的刺激，冬花溝周邊群衆種植有200餘畝冬花。他們還說，前些年冬花溝有野生的冬花，現在已經沒有了。難道要再失望一次？
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幸福總是在不經意間降臨。當我走過一條小溪時，發現溪水中間的小高地上，石頭旁邊長着6棵野生的冬花小苗。我仔細觀察了這6棵冬花小苗，顯然是冬花的種子偶然落到這裡而發芽，可以預見，今年夏天的每次暴雨都會将其淹沒于水中。
花友們告訴我自然生存法則，即适者生存，并提醒我不要幹預。但我實在不忍心它被淹死，于是移栽了其中2棵小苗到就近山坡上，并澆水保活。但願峽谷兩旁的山坡上還有冬花小苗頑強地生存着，希望它們長大、開花、結果、繁育後代。祝它們好運吧！
無論春夏秋冬，自然界的花兒都會規律開放，不同地域、不同海拔、不同坡向、不同生境，每月、每天都有不同的花兒綻放。一些專業的植物老師為了拍攝到某種植物的花、葉、果、根、莖等形态特征，可能需要等待兩三年甚至更長時間。這也是植物愛好者要經常刷山、多次刷山的原因。
生活不隻有眼前的苟且，還有詩和遠方。要麼旅行，要麼讀書。神奇的大自然就是一本永遠讀不完的書，在旅行中探究大自然的美，就是詩和遠方！
作者簡介：楊留生，河南省洛甯縣興華人，1969年12月生，中共黨員，先後任職于洛陽市洛龍區統計局、洛龍區農業農村局，愛家鄉，愛牡丹，愛園藝，參編《國花牡丹檔案》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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