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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特曼最新專訪:GPT-4o讓我愛不釋手,未來是通用模型大放異彩的時代

奧特曼最新專訪:GPT-4o讓我愛不釋手,未來是通用模型大放異彩的時代

騰訊科技

2024-05-16 17:05釋出于河北騰訊新聞科技頻道官方賬号

騰訊科技訊 5月16日消息,據國外媒體報道,OpenAI近日釋出了其最新的大語言模型GPT-4o,再次引領了人工智能領域的又一創新浪潮。在此重要時刻,該公司首席執行官山姆·奧特曼(Sam Altman)接受了知名播客節目主持人羅根·巴特萊(Logan Bartlett)的專訪,向全球觀衆揭開了釋出會背後的精彩故事,并提供了他對人工智能未來的預測。

在這次專訪中,奧特曼不僅詳盡地闡述了OpenAI的宏大藍圖,還探讨了實作AGI(通用人工智能)的時間表,以及人形機器人可能帶來的深遠社會影響。與此同時,奧特曼也對人工智能個人助理的前景表達了自己的興奮與憂慮,并強調了當今人工智能領域最大的機遇和風險等。

以下為奧特曼與巴特萊對話全文:

01 上司OpenAI讓我再難保持“透明”

巴特萊:讓我們從較為輕松的話題開始吧!在過去的四五年裡,作為OpenAI的上司者,你的生活經曆了哪些最不尋常的變化?換句話說,哪些轉變對你來說是最為明顯的?

奧特曼:許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但其中最令人驚異的是,我再也無法在公衆面前保持“透明”。如果之前我稍微預想過這一點,我可能會說,這比想象中更為奇特。但當時我确實沒有多想。這就像一種非常特殊的“隔離狀态”,讓我有些無所适從。

巴特萊:你深信人工智能和OpenAI的力量,那麼,在經營這樣一家公司時,你有沒有預想過它可能帶來的連鎖反應?

奧特曼:我并未預料到這些。我并沒有想到會牽涉到這麼多其他的事情,比如公司會成長為一個真正具有影響力的企業。我更加沒有預見到,我甚至在自己的城市裡都無法自由地外出用餐,這确實讓我感到有些奇怪和不可思議。

02 釋出多模态AI:技術的一大飛躍

巴特萊:本周早些時候,你們成功釋出了多模态大模型GPT-4o,它實作了在文本、語音和視覺之間的無縫互動。你能談談為何這一突破如此重要嗎?

奧特曼:這無疑是計算機使用方式的一次革命性飛躍。長久以來,我們都有通過語音控制計算機的願景,如Siri等早期産品。但對我而言,它們的使用體驗從未真正達到自然流暢的境界。然而,GPT-4o在使用感受上與前代産品截然不同。它的表現非常自然,這源于多方面因素的完美結合:它功能的豐富性、融入其他模型的迅捷性、語調的自然流暢,以及它所能實作的多樣化操作,比如你可以輕松地對它說“嘿,說得更快一點”或者選擇另一種聲音。這種流暢性和靈活性——無論我們如何稱呼它——都讓我對新模型愛不釋手。

巴特萊:請分享一下你目前更偏好的一些用例場景。

奧特曼:盡管我才使用了一周的時間,但有一個用例讓我頗為驚喜。當我全神貫注于工作時,我可以簡單地将手機置于桌面之上,而無需頻繁地切換視窗或打斷我的工作流程。這手機仿佛成為了我與資訊之間的另一個橋梁。

舉個例子,當我處理某個任務時,我過去常常需要停下來,去其他标簽頁搜尋資料或點選其他連結。而現在,我可以繼續手頭的工作,直接提問并立即獲得響應,而不必轉移視線離開我目前在電腦上處理的内容。這種無縫銜接的體驗确實令人稱奇。

巴特萊:聽起來,這一切的背後是技術架構的演進,特别是計算能力的飛躍?

奧特曼:确實,從技術角度來看,這基于我們過去幾年在多個領域的積累。我們一直在深入探索音頻模型、視覺模型,并努力将它們融合。同時,我們也在探索用更高效的方法來訓練我們的模型。這并不是說我們突然之間就擁有了一個革命性的新功能,而是将衆多技術元素巧妙地結合在了一起。

巴特萊:考慮到延遲問題,你認為是否需要在裝置上開發專門的模型來確定流暢的互動?

奧特曼:對于視訊來說,網絡延遲确實是一個需要關注的問題。我一直對AR眼鏡或其他裝置能夠實時地與世界交流、感覺事物變化的前景充滿期待。但網絡延遲确實可能成為這一願景的絆腳石。不過,在實際應用中,兩三百毫秒的延遲已經足夠迅速,很多時候甚至能超越人類的反應速度。

巴特萊:你最近提到GPT-4o可能不是下一個大型版本的命名,比如GPT-5。這似乎意味着你們在模型開發上采用了更為靈活和疊代的方法。我們是否應該這樣看待未來的發展方向?

奧特曼:未來釋出的大模型不會是一個标志性的大版本,如GPT-5,因為目前我們還無法确定。我認為,我從中學習到的一點是,人工智能與傳統的釋出模式并不總是完美契合。科技公司通常遵循着既定的産品釋出模式,但我們現在可能需要采取一種不同的政策。我們當然可以沿用GPT-5這樣的命名,并以新的方式釋出,或者也可以考慮使用其他名稱。但我認為,我們還在摸索如何為這些産品命名和建立品牌。

從GPT-1到GPT-4的命名方式對我來說是合乎邏輯的,而GPT-4顯然已經取得了顯著的進步。我們也在思考,是否會有一個類似“虛拟大腦”的基礎模型,在某些情況下可能展現出更深入的“思考能力”。或者,我們也可能探索不同的模型,但使用者可能并不關心這些模型之間的差異。是以,我認為我們還在探索如何将這些産品推向市場。

巴特萊:這是否意味着,為了模型取得漸進式進步,我們對計算能力的需求可能會低于曆史水準?

奧特曼:我認為,我們總是渴望利用盡可能多的計算能力。然而,現在我們正在見證驚人的效率提升,這無疑是至關重要的。最近釋出的亮點之一是語音模式,但也許更核心的是,我們能夠以如此高的效率運作它,以至于我們可以向全球使用者提供這一服務,而且它的性能達到了世界上頂尖模型的水準。對于希望免費體驗ChatGPT的使用者,你會發現,GPT-4o與之前的GPT-4和GPT-4 Turbo相比,在某些使用場景下效率方面有顯著提升。而且,我認為在這方面我們還有很大的提升潛力。

03 自然語言将成為人與AI主要交流方式

巴特萊:你曾提到ChatGPT本身并沒有真正改變世界,它可能隻是改變了人們對世界的期望。

奧特曼:是的,我完全認同這一觀點。如果以任何經濟名額來衡量,你很難找到确切的證據證明ChatGPT确實提高了生産力或産生了其他直接的經濟效益。可能在客戶服務或某些特定領域有一些展現,但如果你觀察全球GDP的走勢,你能在ChatGPT釋出時明顯檢測到它的影響嗎?恐怕不能。

巴特萊:你認為是否有一個時間點,我們可以确定GDP的增長是由ChatGPT推動的?

奧特曼:我不确定我們能否将這一增長直接歸因于某個特定的模型。但我認為,如果我們回顧幾十年後的曆史資料,我們會看到一系列模型如何逐漸推動整個領域的發展,ChatGPT隻是其中的一部分。

巴特萊:你認為在接下來的12個月裡,哪些應用或領域将展現出最有前途的發展?

奧特曼:由于我個人的工作背景,我自然對程式設計領域有關偏愛,我堅信這是一個至關重要的領域。

巴特萊:你曾詳細讨論了深度專業化模型與通用模型的差別,前者針對特定資料訓練并用于特定目的,而後者能夠進行真正的推理。

奧特曼:我敢打賭,未來是通用模型大放異彩的時代。

巴特萊:在你看來,什麼才是最為重要的?

奧特曼:對于那些僅僅局限于一個資料集和與之緊密相關的狹窄領域的模型來說,如果它們能夠擁有泛化推理的能力,那麼無論面對何種新的資料類型,隻需輸入相應的資料,模型便能夠迅速适應并運作。但這樣的能力并不是通過堆砌一堆專業化的模型所能獲得的。是以,我認為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真正的推理能力,這樣我們便可以将其應用于各種場景和任務中。

巴特萊:在設想人工智能在通信和創造力方面的前景時,你認為在未來兩年内,人類與人工智能之間的主要交流方式将是什麼?

奧特曼:自然語言無疑是一種非常有效的交流方式。我對于這樣一個想法很感興趣:我們可以設計一個人類和人工智能都能共同使用的機制,讓它們以相同的方式互動。是以,相比于其他形式的機器人,我對人形機器人更感興趣。因為目前這個世界在很大程度上是為人類設計的,我不希望因為追求某些所謂的“效率”而讓這個世界重新配置。我傾向于這樣的觀點,即我們使用人類習慣的語言與人工智能交流,他們之間甚至可能采用同樣的方式進行交流。盡管我無法預知未來,但我認為這是一個值得探索的有趣方向。

04 未來AI系統将變得便宜又好用

巴特萊:你曾提到模型可能會随着時間的推移逐漸商品化,但在這之前,是否應該首先将模型個性化到每個個體?

奧特曼:這一點我并不确定,但我認為這是一個值得考慮的方向。

巴特萊:除了個性化之外,你認為商業使用者界面和易用性是否會在最終赢得使用者青睐方面發揮重要作用?

奧特曼:當然,這些因素一直都是至關重要的。你可以想象,在某些情況下,市場或網絡效應也會成為關鍵因素。我們希望智能主體之間能夠進行有效的交流,應用商店裡有不同的公司提供各種服務。但我認為,商業規則通常都會适用。每當新技術出現時,人們總是說這些規則不再适用,但這樣的觀點往往是不準确的。

在我看來,盡管開源模型在性能上正逐漸接近基準标準,但傳統價值創造的方式依然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對于開源模型的崛起,我持樂觀态度。正如衆多技術流派所展示的那樣,開源有其獨特的地位,而托管模型亦然,這種多元化的格局非常棒。

巴特萊:關于具體的實施細節,我并不打算深入探讨。但衆所周知,不少權威媒體已廣泛報道了投資FAB(半導體制造設施)和人工智能基礎設施的消息。台積電、英偉達等公司正在積極增産,以滿足市場對人工智能基礎設施的激增需求。你最近曾提及,全球對人工智能基礎設施的需求遠超過目前台積電、英偉達等公司的供應能力,你是基于哪些觀察或資料得出這一結論的?

奧特曼:首先,我确信我們能夠找到途徑,大幅降低現有人工智能系統的成本。其次,随着成本的降低,人工智能系統的需求勢必将激增。第三,通過建構更大、更先進的系統,我們還将進一步刺激需求的增長。我們共同期待的是一個“智能”極其豐富且便宜的世界,人們可以利用智能技術完成各種各樣的任務。你甚至無需思考,比如我是否想要它幫我閱讀并回複所有電子郵件,或者我是否想要它幫我治療癌症。當然,你會選擇治療癌症,但理想的情況是它能夠同時出色地完成這兩項任務。我關注的是確定我們擁有足夠的資源,讓每個人都能享受到智能技術帶來的益處。

巴特萊:我并不要求你對個人努力做出評價,但如果你願意分享,我想請教你對于Humane、Limitless等公司推出的不同實體裝置助手有何看法?你認為它們有哪些不足之處,或者為何它們的普及程度尚未達到預期的使用者需求?

奧特曼:我認為這僅僅是一個開始。作為多種計算裝置的早期使用者,我有着豐富的體驗。我曾擁有一台緊湊的TC1000,那是我大學一年級時的愛物,它雖不如現在的iPad先進,但方向無疑是正确的。後來,我擁有了一部Treo,在大學時代,我算是那種不太追求時尚的孩子,但我的Palm Treo在當時絕對是個炫酷的存在,盡管它與後來的iPhone相去甚遠,但我們都見證了科技的飛躍。這些裝置都預示着極具潛力的未來,隻是需要時間的打磨和技術的疊代。

巴特萊:你最近曾提及,許多以GPT-4為基礎建立業務的公司将不可避免地會被未來的GPT疊代所淘汰。你能進一步詳細解釋這一觀點嗎?此外,你認為在GPT的浪潮中,哪些具備人工智能特性的企業能夠生存下來?

奧特曼:我發現一個适用的架構是,建構業務時,你其實是在做兩種選擇:要麼賭下一個模型表現平平,要麼賭下一個模型會取得顯著進步并從中受益。如果你投入大量精力去讓某個用例高效運作,而這個用例目前已超出GPT-4的能力範圍,一旦GPT-5或後續版本出現并超越這一切,那麼你可能會對你先前的努力感到不值。但如果你有一個全面且可行的産品,人們會自然尋求使用它,而你并沒有過度投入去讓這一産品成為唯一,那麼當GPT-5或其他更先進的模型出現時,你的産品将随之變得更好。

我的觀點是,大多數時候,你并非在建立一個純粹的人工智能業務,而是在建構一個業務,人工智能隻是你采用的一種技術。在應用商店的早期階段,有很多産品填補了某些明顯的空缺,但随後蘋果解決了這個問題,我們現在已經不再關注應用商店裡的手電筒應用,因為它們的功能已被內建到作業系統中。這将是未來人工智能業務可能的發展方向。至于優步這樣的企業,它們因智能手機的普及而興起,但它們建立了一個非常穩固且長期可行的業務模式,我認為這正是我們應該追求的方向。

巴特萊:我明白你的意思,而且我能想象出很多應用你們技術理念的企業,它們在某種程度上都符合這一架構。那麼,你能否給出一個具體的例子或新型概念,它符合我們之前讨論的模式?例如,Uber這樣的公司,它不必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企業,即使是一個假設性的公司、一個玩具概念,或者隻是你認為以這種方式實作的某個想法也可以。

奧特曼:在這個方面,我傾向于押注那些新興的初創企業。舉個例子,當人們想要建構人工智能醫生或人工智能診斷系統時,他們會說,“我不想在這個領域創業,因為你知道有梅奧診所(Mayo Clinic)或其他醫院會這樣做。”但我實際上更看好那些在這個領域嘗試新方法的初創公司。

05 沒有AGI,OpenAI估值能達到萬億美元?

巴特萊:對于有志于主動應對此類颠覆性變革的創業者,你有何建議?

奧特曼:我要說的是,堅信智能服務會逐年進步、并且成本下降是必需的,但這還不足以確定你的成功。大公司雖然需要時間來達到這一點,你可以借此優勢超越它們,但同樣意識到這一點的其他創業公司也會這麼做。是以,你仍需深入探索業務的長期可持續性。如今,我們面臨的是一個前所未有的開放環境,充滿了令人興奮的新機遇,但請不要是以忽視了在創造價值過程中的辛勤工作。

巴特萊:鑒于人工智能的飛速發展,你能否預測在未來五年内可能湧現或成為主流的新職位類型?這些職位可能是目前鮮為人知或尚未存在的。

奧特曼:這是一個新穎且引人深思的問題,我之前并未被問及過。人們總是關注哪些職業将會消失,但新的職業類别同樣令人着迷。我嘗試思考的是,例如有1億或5千萬人可能會涉足的新領域。這可能涉及全新的藝術形式、娛樂方式,以及更加注重人與人之間的聯系。雖然我不知道這些職位的具體名稱,也無法确定我們是否能在五年内達到這樣的規模,但我堅信,人們将會珍視像面對面這樣獨特的人類交流體驗。我不清楚我們将如何定義這樣的崗位,但我可以預見,這将成為我們未來發展中一個全新且極其重要的領域。

巴特萊:最近OpenAI在融資過程中估值達到了約900億美元。在你看來,有哪些關鍵性事件或裡程碑,即使OpenAI尚未達到AGI水準,也能推動其估值達到萬億美元?

奧特曼:我認為,隻要我們能夠繼續以目前的速度提升技術,明确如何持續利用它建構出色的産品,并確定收入穩步增長,就像目前的情況一樣,那麼我堅信我們會取得巨大成功。關于具體的數字,我确實無法預測,但我對我們的未來充滿信心。

巴特萊:目前的商業模式(可能指的是ChatGPT等訂閱模式)是否是你認為OpenAI能達到萬億美元估值的關鍵因素?

奧特曼:這種訂閱模式對我們而言效果非常顯著,超出了我的預期。我原本并未預料到它會如此成功,但事實證明,它運作得相當出色。

巴特萊:在你看來,AGI(無論這個概念如何定義)實作後,商業模式會否發生變化?

奧特曼:那将是另一番景象。

巴特萊:關于OpenAI的現有結構,盡管我們可能已經注意到了一些改進,但我認為我們無需再對此深入讨論。你已經充分闡述了這一點。你提到會在前進過程中進行調整,那麼在你看來,一個合适的結構應該是怎樣的?

奧特曼:我認為我們即将準備好探讨這個問題了。我們一直在進行各種讨論和頭腦風暴。我希望在今年,即這個月曆年内,我們能夠正式讨論這個問題。

巴特萊:關于人工智能的普遍看法,有一個特别有趣的話題是你的貨币化模型觀點。我們曾聽你提及,首先是取代體力勞動,然後是白領工作,最後是創意工作。顯然,這在某些方面被現實所颠覆。還有沒有其他與直覺相悖的事情?例如,我原本認為會是這樣,但事實卻截然相反。

奧特曼:這對我來說确實是一個巨大的意外。除了你提到的那一點,還有其他一些事情,比如我沒想到人工智能會如此擅長法律工作,并且會這麼早就展現出這樣的能力。因為我一直認為法律工作是非常精确和複雜的。

巴特萊:關于人工智能和你對“AGI”這個詞持保留态度,你能詳細解釋一下嗎?

奧特曼:因為我知道AGI不再是一個明确的時間點。顯然,當你創辦一家公司時,你會有很多天真的想法,特别是在這樣一個快速發展的領域。OpenAI成立之初,我也曾天真地認為,我們将從沒有AGI的時代開始,然後實作AGI,這将是一個真正的飛躍。我仍然認為有可能出現真正的飛躍,但總的來說,我認為它更像是一個連續的指數曲線,重要的是每年取得的進步速度。你和我可能在某個月或某一年達到AGI的具體時刻上不會達成一緻。但我們可以想出其他我們會認同的測試方法,然而,這要比聽起來要難。

GPT-4肯定沒有達到我認為的AGI的門檻值,我也不認為我們的下一個大模型會達到這樣的水準。但我覺得,我們可能隻是缺少某些不太起眼的想法,以及更大一點的規模,就能達到某個讓人的程度。

巴特萊:那麼,是否存在一個更現代的圖靈測試,可以衡量人工智能是否達到了某個特定的門檻值?

奧特曼:我認為,當某個系統能夠做得比所有OpenAI的研究人員加起來還要好時,哪怕隻是超過其中一位OpenAI的研究人員,這都将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裡程碑,感覺它可能會,甚至應該被視為一個突破性的進展。但這樣的進展是否即将到來,目前還不太确定,但我不會完全排除這種可能性。

巴特萊:在你看來,實作AGI所面臨的最大挑戰是什麼?你似乎認為目前的擴充定律在未來幾年内仍将持續有效。

奧特曼:我堅信,實作AGI的最大障礙在于新的研究突破。自從我從網際網路軟體領域轉向人工智能,我深刻體會到研究并不總是遵循預設的時間表。這通常意味着它可能需要更長時間,但有時候,進展的速度也會遠超任何人的預期。

巴特萊:能否詳細解釋一下,為什麼研究的進展并不像工程那樣呈現出線性的趨勢?

奧特曼:當談及研究進展的非線性特征時,我想借由曆史案例來闡述。盡管我可能會在一些具體數字上有所出入。以中子為例,它在20世紀初被在理論上提及,并在20年代首次被探測到。而原子彈的研究始于30年代,并在40年代成功實作。從對中子一無所知,到能夠制造原子彈并颠覆我們對實體學的認知,這一程序展現了驚人的速度。

還有其他例子,如不那麼純粹的科學領域。萊特兄弟曾預測飛行将在50年後實作,而他們在1908年就成功進行了首次飛行。類似這樣的例子在科學和工程的曆史中不勝枚舉。當然,也有很多我們預測中的進展從未實作,或者實作的速度遠低于我們的預期。但有時候,進展确實能夠異常迅速。

巴特萊:關于可解釋性,我們目前在這一領域處于怎樣的位置?它對人工智能的長期發展有多關鍵?

奧特曼:可解釋性涉及多個層面,包括我是否了解網絡在機械層面上的每一層運作方式,或者我是否能夠通過檢視輸出來指出其中存在的邏輯錯誤。我對OpenAI以及其他機構在可解釋性方面的研究充滿期待。我認為,作為一個更廣泛的領域,可解釋性具有巨大的潛力和令人興奮的前景。

06 對目前AI模型實施過度監管是個錯誤

巴特萊:随着人們對AGI的期待日益高漲,關于OpenAI等組織單方面利用其并做出決策的擔憂也在增加。這促使一些政府機構介入,希望由選舉産生的上司者來做出這些決策,而非完全依賴OpenAI等公司。

奧特曼:我認為,對于目前的人工智能模型實施過度的監管将是一個錯誤。然而,當這些模型開始給世界帶來重大災難性風險時,某種程度的監管就顯得尤為重要。目前,如何設定這些風險的門檻值以及如何有效測試它們,确實需要我們仔細權衡。如果因為過度擔憂潛在風險而限制了這項技術的巨大優勢,讓那些希望在自家地下室訓練模型的人望而卻步,那将是一個巨大的損失。但話說回來,如果我們用國際核武器規則作為參照,我認為對人工智能進行某種形式的監管是合理的。

巴特萊:關于正常的監管措施,你認為政府機構沒有意識到人工智能内在的潛在風險嗎?

奧特曼:我認為,他們并沒有真正深入研究過AGI。這些人中,有些曾經強烈反對人工智能的監管,認為那是無稽之談(當然,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但我了解他們的立場)。我了解他們的擔憂,因為監管對技術行業确實有過負面影響,比如看看歐洲技術行業的現狀。但我認為,我們正逐漸接近一個臨界點,超過這個點,情況可能會大不相同。

巴特萊:你認為開源模型本身在某些方面是否存在固有的危險性?

奧特曼:目前來說,并沒有。但我可以想象,未來可能會有這樣的模型出現。

巴特萊:我記得你曾提到,安全在某種程度上被當作了一種錯誤的架構,因為它更多地關注我們明确接受什麼。

奧特曼:确實如此。以航空公司為例,安全并非一個非黑即白的概念。人們選擇乘坐飛機,是因為他們認為相對安全,盡管他們知道偶爾會有飛機失事。如何定義一家航空公司是否安全,是一個值得讨論的問題,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看法。航空業已經變得極其安全,但安全并不意味着絕對沒有人在飛機上喪生。同樣,醫學領域我們也非常重視副作用,因為有些人會對藥物産生不良反應。此外,安全還有其隐性的一面,比如社交媒體可能帶來的負面影響。

巴特萊:在安全方面,有沒有一個特定的情境或因素,會讓你改變目前全力推動人工智能研究的政策?

奧特曼:我們有一個稱之為“準備架構”的概念,它正是針對這一點的。在特定的類别和層面上,我們的行動政策會有所不同,以應對潛在的風險和挑戰。

巴特萊:考慮到衆多快速湧現的應用場景,我認為我們目前面臨的一個主要瓶頸是人工智能基礎設施的不足。假設有研究人員對現有的神經架構Transformer進行了某種突破性的改進,使得所需的資料量和硬體大幅減少,甚至接近人腦的水準,那麼你認為這是否會加速“技術飛躍”?

奧特曼:這種可能性确實存在。而且,這種改進并不一定需要完全颠覆現有的架構。盡管我不認為這是最直接的路徑,但我也不會完全排除它。重要的是,我們要在可能發生的各種情況中考慮到這一點。

我認為,即使技術發展在加速,這個過程也會是漸進的。我不認為我們會在一夜之間從相對先進的人工智能一躍成為真正的超級智能。但即便技術突破發生在一年或幾年内,這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仍然是快速的。

另一個要考慮的是,即使我們擁有了真正強大的AGI,它在短期内對社會的影響也是有限的。我猜測,大多數情況下,它不會在一年或兩年内産生足夠大的影響,但在十年内,世界絕對會發生巨大的變化。在這方面,社會的慣性實際上可能是一個積極的因素。

07 感歎人的适應能力強,退休後希望享受田園生活

巴特萊:我想你有注意到,大家對你不太願意回答的問題持有懷疑态度。比如關于埃隆·馬斯克(Elon Musk)、股權和董事會結構的問題,這些都是你經常被問到的。那麼,這些問題中你最不喜歡回答的是哪一個?

奧特曼:我并沒有讨厭回答其中任何一個問題,但關于這些問題,我确實沒有新的内容要分享。

巴特萊:好吧,我猜我不會特别追問關于股權的問題,因為你已經以足夠多的方式回答了它,盡管人們似乎仍然對“擁有足夠的資金是有益的”這個答案持保留态度。

奧特曼:是的,即使我真的賺了一萬億美元并全部捐出,也可能仍然無法滿足某些人的期望或傳統觀念。有些人甚至嘗試過以某種方式去這樣做。

巴特萊:你追求AGI的動機是什麼?抛開股權不談,我相信大多數人都會覺得,即使他們追求的是更高的使命,得到相應的報酬也會是一種安慰。那麼,你每天來工作的動力是什麼?你又從哪裡獲得最大的滿足感?

奧特曼:我總是告訴人們,我願意在生活的其他方面做出許多犧牲和妥協,因為目前我接觸到的這項事業是我認為最激動人心、最重要、最美好的。這是一個充滿變革的時代,我深知它不會永遠持續下去。你知道,總有一天我會選擇退休,享受田園生活,我會懷念現在的一切,但也會笑着說:“哦,那些日子真是既漫長又充滿壓力,但同樣也是無比酷炫的。”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會發生在我身上,這太神奇了。

巴特萊:是否有一個特定的瞬間,讓你感到仿佛置身于一個超現實的場景之中?比如之前我們提到的名聲帶來的困擾,比如無法自由地在你所在的城市中活動。

奧特曼:每天都會有一些事情讓我驚歎。之後,随着各種事情的發生,比如那個星期(去年11月份被董事會罷免),我收到了來自世界上一些重要人物,如總統、國家總理等的10到20條短信,但這并不是讓我感到奇怪的部分。讓我感到真正奇怪的是,當這一切發生時,我像是在正常地回應他們,發送“謝謝”之類的資訊,感覺一切都非常自然。

我們度過了那四天半瘋狂而緊張的時光,我幾乎沒有睡覺,也沒有怎麼吃東西,但我的精神卻出奇地好,頭腦清晰,極度專注。這就像你的身體長時間處于某種奇異的腎上腺素充能狀态。這一切發生在感恩節前的那個星期,那真是一個瘋狂的體驗。到了周二晚上(2023年11月21日),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然後那個周三,我開車去了納帕,在一家小餐館停下來,那裡的食物非常美味。

是以,那是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的時刻。我深深體會到,人類對于幾乎任何事情的适應能力都遠超我們的想象。你可以很快地将任何事情當作新的常态,無論是好是壞。在過去的幾年裡,我多次從這樣的經曆中學習到這一點。但我認為,這恰恰展現了人類的一些非凡之處,而這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好事。

08 未來AI助手應與人類本體分離

巴特萊:這些心理層面的影響确實頻繁出現,令我頗為驚訝。在你看來,随着人類和大模型開始承擔更多過去僅由人類完成的任務,哪些特質或能力仍将是人類所獨有的呢?

奧特曼:我認為多年以後,人類依舊會深深地關心着其他的人類。我剛剛在網上浏覽了一些内容,大家都在說“每個人都會愛上ChatGPT”之類的話。但敢我打賭,這種情況不會發生。我認為我們長期關心其他人類,以各種不同的方式,這一點将永遠存在。我們對他人的關心幾乎可以說是一種固有的執着。雖然你可能聽說過許多關于我的陰謀論,但你可能并沒有聽到很多關于人工智能的陰謀論。如果你聽到了,我可能不會太在意。我認為,我們不會把觀看機器人踢足球當作主要的娛樂愛好。

巴特萊:作為OpenAI的創始人,你為公司設定了許多商業運作的規則或架構,但你同樣打破了不少規則。在這個行業中,你雇傭的員工類型是否與其他消費者網際網路公司、B2B軟體公司或其他類型的公司有所不同?

奧特曼:研究人員與産品工程師在大多數情況下确實存在顯著的差異,而高管們也同樣具有其獨特性。

巴特萊:OpenAI是否引入了不同類型的高管?或者你在招聘高管時是否特别注重某些特質?

奧特曼:我通常并不傾向于從外部聘請高管,但我認為,如果公司總是僅從内部提拔高管,這可能是一個錯誤,因為這可能會導緻公司文化的單一化。我認為公司需要引入一些新的進階人才來注入活力。但在這裡,我們主要還是依賴本土人才,考慮到我們所做的事情的獨特性,這實際上是一件好事。

巴特萊:在OpenAI的發展曆程中,你是否做出過某個在當時感覺至關重要的決定?你是如何做出這個決定的?

奧特曼:這很難隻指向一個單獨的決定,但我們可以提及的是,我們決定采用所謂的疊代部署政策,即我們不會秘密地開發AGI,然後一次性将其推向世界。這是當時許多公司和人們的普遍觀點和計劃,但我認為這個決定非常關鍵,而且在當時看來确實非常重要。

巴特萊:對于押注語言模型的背後故事,我實際上一直感到好奇。這一決策是如何産生的?

奧特曼:當時,我們團隊正專注于多個項目,包括機器人開發和視訊遊戲。然而,在這個多元化的背景下,一個相對較小但充滿熱情的團隊開始投身于語言模組化的研究。伊利亞(Ilya Sutskever,OpenAI前首席科學家)對此方向深信不疑,他堅信語言模型的發展潛力。

于是,我們着手進行了GPT-1和GPT-2的研發,并深入研究了縮放定律,進而更新到了GPT-3。正是基于這些經驗和研究,我們做出了這個大膽的決策,決定将重心放在這一方向上。盡管現在回想起來,這些選擇似乎顯而易見,但在當時,它們确實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決策。

巴特萊:當你談到使用個人人工智能時,你提到了這兩者之間的差別。但能否請你進一步詳細解釋呢?因為我認為這對你關于未來人工智能用例的思考具有深遠的影響。

奧特曼:當然。當我在未來五年内收到你的短信時,我希望能夠清楚地知道,這是你直接發給我的,還是由你的人工智能助手代為轉發的。

我認為,保持這種明确的界限是有價值的,而不是讓一切變得模糊不清,仿佛人工智能隻是我們身體或思維的延伸。我希望能夠清楚地分辨出,我是在和山姆本人交談,還是與山姆的人工智能助手交流。我認為,這樣的區分是必要的,也是我希望在未來能夠實作的體驗。

巴特萊:在規劃AGI及其後續發展時,你提到第一個AGI僅僅是智能連續體上的一個起點,我們之前已經讨論過這一點。你認為從哪裡開始,AGI的進步很可能會加速?你有沒有停下來過,深入思考或想象過未來的具體樣子?或者它是否太過抽象,以至于無法具體描繪?

奧特曼:我并不覺得它太過抽象,但我也不會将它想象成《星球大戰》中未來城市那樣大場景。但我想象過這樣的畫面:當一個人能夠獨當一面,完成原本需要數百乃至數千人協調配合才能完成的任務時,或者當我們真的能夠揭示所有的科學奧秘時,那會是多麼酷的一件事。(編譯/金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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