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力站在金色街燈下，冰冷的冬風吹散了他頭發的一角。他身上那件有些舊的黑色大衣，無法完全抵擋這股從身後穿透而過的寒流。“爸，你怎麼還在外面呢？快冷死了！”女兒楊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
“在想些事。”楊力轉過身，努力在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又是和房子有關的事嗎？”一臉焦急的楊婷，披着厚厚的羽絨服，手裡還拎着從杭州阿裡巴巴帶回的工作包。
“是啊，你媽媽和我在考慮，究竟該怎麼處理那三套房子。”
“但是爸，我真的需要一套房子。我和李浩快要結婚了，總不能一直租房住吧。”楊婷眼中閃過一絲渴望。
楊力歎了一口氣，有些猶豫，最終還是開口了，“婷婷，房子不是問題，問題是你們得學會自立。”
楊婷不滿地撇了撇嘴，“自立？我在公司不是挺好的嗎？難道我還不夠獨立嗎？”
“工作上的自立和生活中的自立是兩碼事。我們想你和李浩能在生活上也獨立起來，而不是什麼都依賴我們。”
“那你的意思是，即使你們有這個能力幫我，也要我自己去辛苦打拼，對嗎？”楊婷眉頭一皺，聲音漸高。
楊力湊近，柔聲說道：“婷婷，你想想，爸爸媽媽年輕時候，不也是一樣從一無所有開始，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今天的嗎？我們這輩子最驕傲的就是自己的努力有了回報。”
聽着爸爸這番話，楊婷心裡五味雜陳，嘴角擠出的笑看起來有些勉強。“我明白，但我真的希望...”
“希望啥？”
“希望能有個穩定的家呗。你不希望你孫子在屬于自己家的地方長大嗎？”楊婷語氣中帶上了少許的哀求。
楊力看着女兒，眼角的皺紋顯得更深了。他了解女兒的不易，但不希望物質的東西成為她努力的絆腳石。
忽然，楊力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拿出檢視，是妻子劉心發來的消息：“老楊，你外面凍成啥樣了？快回來吧，咱們好好談談。”
楊力擡頭看向家的方向，深深地吸了口氣，舉步向家的方向走去，楊婷緊随其後。今晚，或許就是一個家庭溫馨而坦誠的對話開始的時候。那晚，家裡的氣氛格外沉重。劉心坐在沙發上，一手捏着熱乎的茶杯，一手輕撫着額頭。
“媳婦，我們真的要這麼做嗎？你看婷婷那樣子，我都忍不住想答應她了。”楊力無奈地說。
劉心放下茶杯，望着丈夫回答：“老楊，我明白你的心情，婷婷是我們的心頭肉，但這也是教育的一部分。我們不是不幫她，隻是希望她能更堅強。”
正說着，楊婷推開門，走了進來。“媽，爸，咱們能不能不談這個了？”她的語氣中帶着一絲哀求。
“婷婷，媽媽知道你不易，但是人生不能總是順風順水。你得學會自己面對困難。”劉心勸道。
“但是我面對的困難總是來得那麼突然，那麼難以承受。”楊婷坐在餐桌一端，聲音低了些。
“其實你要是願意，我們可以給你支付一部分首付，畢竟結婚買房是大事。”楊力試探着說。
楊婷的眼神一亮，“真的嗎？那...那剩下的怎麼辦？”
“剩下的部分，就要靠你和李浩一起努力了。”劉心跟上了話題。
楊婷的表情突然變了，“你們就是不願意幫我吧！出了這麼一點，就想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
“不是這樣的，婷婷。”劉心看着女兒的眼睛，語氣溫和而堅定，“我們這麼做，是因為我們相信你。你和李浩都是有能力的人。”
“能力？如果我有能力，我就不會來求你們了！你們當年也是外公外婆幫忙的。”楊婷的聲音開始提高。
“那時候的情況不一樣，我們現在也是想幫你，但要讓你懂得獨立，和李浩一起搭建屬于兩個人的家。”楊力加入了讨論。
“那你們的理由是什麼？是因為我不是兒子嗎？如果我是兒子是不是就能得到你們的全部支援了？！”楊婷情緒激動。
“婷婷，爸爸媽媽怎麼可能有這樣的想法。我們從來不在乎孩子的性别。”楊力急忙解釋。
“那你們為什麼就是不肯全力幫我！”楊婷幾乎是在吼。
“因為我們願意用一輩子來愛你，但不願意用一輩子來慣着你。”劉心的聲音提高了，“我們能給的，是讓你有個好的起點，但接下來的路，你得自己走！”
楊婷沒有再說話，她站起身，淚眼婆娑地走回自己的房間，随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劉心望着女兒離去的背影，眼中也噙滿了淚水。“老楊我們是不是太狠心了？”
“媳婦，這樣對她好。”楊力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心裡也是五味雜陳。隔天，楊婷的決定像一道雷霆，震動了楊力的内心。他嘗試與女兒通話，卻發現自己被拉黑了。拿着手機的手微微顫抖，楊力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立無援。
楊力太太劉心見狀，連忙走過來：“老楊，你看到了？”
“婷婷把我拉黑了。”楊力聲音低沉，眼神空洞。
“她現在情緒太激動了。傷心歸傷心，但咱們的原則不能丢。”劉心盡管心疼女兒，卻依舊堅定道。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楊力去開門，是他的老朋友老劉帶着些許擔憂上門來了。
“老楊，聽聞家中有事，特來看看。”老劉關心地問。
“唉，你也知道，是婷婷的事。”楊力苦笑。
“我老姐昨天跟我提起，說婷婷挺不容易的，讓我勸勸你。”老劉轉達着家裡的意見。
“都說我這樣教育太嚴了？”楊力問。
“不是嚴，是合情合理。但你得想辦法緩和緩和，不能讓這壁壘一直存在。”老劉真誠勸導。
“我也想啊，但我更怕一松口，她就永遠不懂得自己面對困難。”楊力歎了口氣。
接着，張阿姨也來了，心裡也是為楊婷着急，“楊力啊，婷婷畢竟是女孩子，你得寬容些。”
“阿姨，我了解您的意思，但是寵愛不是寬容。我怕她一輩子都依賴别人。”楊力心情複雜。
時間緩緩流逝，楊力和劉心試圖懷着沉重的心情繼續日常生活，卻分明感覺家裡少了些許溫度和聲音。
難熬的幾天後，楊婷的閨蜜小陳來訪，心急如焚地說：“叔叔阿姨，婷婷真的很難過，她現在不跟任何人說話。”
這讓楊力和劉心的心更是沉了下去，劉心不禁紅了眼眶，“小陳，我們是為她好，但我們也不想失去女兒的情感。”
小陳點點頭，“我懂的，可你們也得給她點時間，畢竟這個事對她打擊不小。”
是夜，寂靜的夜裡，楊力無法入眠。他反複看着手機螢幕上的“已被拉黑”，眼神中流露出無盡的懊悔與不安，“婷婷，爸爸是為你好……”他喃喃自語。春天的腳步悄然而至，帶着細雨輕輕拂過這座城市。北京的樓宇間，柳綠花紅，一派生機盎然。楊婷坐在開着窗的房間裡，手機螢幕顯示着“楊力”兩個字，手指在撥号鍵上徘徊着。
終于，她深吸了一口氣，按下了撥号鍵，“喂，爸，是我，婷婷。”
楊力那頭似乎有些驚訝，沉默了一下才哽咽着說，“婷婷，是你啊……我以為……”
“我反思了很久，爸，我想我懂了。”楊婷打斷他，“你和媽是希望我能更加獨立，對嗎？”
“是……是的。我們隻是想你長大了能自己撐起一片天。”楊力的聲音中滿是感激。
“我和李浩決定，咱們會一起攢首付。這段時間的思考讓我明白，隻有自己的努力才是最靠譜的。”楊婷堅定地說。
“婷婷，爸爸真的好高興，你終于明白了。”楊力笑着說，聲音中帶着一絲驕傲。
“嗯，我想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你願意幫我計劃一下财務嗎？我想學學怎麼理财。”楊婷請求道。
“當然願意，爸爸可是拿手好戲。”楊力已經從沙發上站起來，找筆記本準備記錄。
劉心聽着這一切，溫暖的笑容挂在了臉上：“這才是我認識的楊家女兒。”
時光就這樣漸漸流逝，一家人的關系在春天的暖陽下，漸漸恢複了往日的溫馨。在家庭和事業的雙重努力中，楊婷找到了屬于自己的方向。
“爸，你說現實是不是有時也需要點冒險精神？”楊婷在策劃自己的幸福時，偶爾也會這樣半認真地反問。
“可能吧，人生本就是一場冒險。”楊力笑着回答，心中卻在想，楊婷她們這一代的年輕人，是不是早已擁有比我們更勇敢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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