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音樂時代降臨 幾家歡喜幾家愁

初聽上去，“簡單的快樂”（Simplicity‘s Delight）就像一首為Velveeta芝士創作的朗朗上口的廣告流行歌。歌手在輕盈的吉他和歡快的打擊樂中歌頌着“一塊樸素的芝士”。但仔細聽，你會發現聲音有點像計算機合成的，但也可能隻是使用了Autotune（自動電音調節）。真正暴露出歌手恐非人類的是第二段副歌，其中搞錯了“tangy”（濃郁）一詞的發音。

現在有一批新的人工智能初創公司專注于建構自動化的音樂創作工具，上面這首歌正是由其中一間名為Suno Inc．的公司的軟體所創作。輸入簡短的文字指令，Suno可在幾秒鐘内産生以假亂真的人聲音樂，從關于戀人分手的夢幻電子流行樂到歌頌美味的發酵乳制品的不插電小調，無所不能。據悉，Spotify等音樂平台上已經出現了疑似由Suno制作的完整AI專輯。

産生式人工智能已被用于制作文字、影像、影片等各類内容。音樂正成為下一個對象，借此，人人都有望通過歌曲表達自己。但AI初創公司也加劇了音樂人對生計的擔憂，很快，網際網絡上可能就會充斥各種半生不熟的計算機合成歌曲。這也将考驗唱片公司的容忍度，長期以來，它們一直不憚于與科技行業對簿公堂。

音樂人和唱片公司已經将人工智能視為了潛在的生存威脅。4月，艾利什（Billie Eilish）、蘭伯特（Miranda Lambert）和史密斯飛船（Aerosmith）等數百組音樂人和樂隊透過非營利組織藝術家權利聯盟（Artist Rights Alliance）簽署了公開信，敦促AI開發者、科技公司及其他方面停止使用AI‘侵犯和貶低音樂人的權利’。

近日，環球音樂集團（UMG）與TikTok達成協定，以加強防範AI音樂，此前該公司曾因擔心TikTok“充斥AI生成音樂”而從該平台撤出了旗下歌曲。去年，環球曾對一首利用AI複制了Drake和The Weeknd風格的爆紅歌曲發出譴責。數十家音樂出版機構此前也起訴了OpenAI的競争對手Anthropic，指控其聊天機器人未經許可抓取歌詞。

近年來，OpenAI和Alphabet旗下的Google等領先的AI公司都展示過AI産生音樂的功能，但目前為止，它們尚未推出面向消費者的相關産品。例如，Google旗下的DeepMind去年11月揭幕了一款名為Lyria的音樂創作工具，但尚未對外釋出。該公司稱正與音樂人和音樂行業“接觸”，以推進“無責開發”。

在這種情況下，目前的AI音樂革命主要由規模較小的公司引領。Suno成立于2022年，總部位于馬薩諸塞州劍橋市，去年釋出了音樂制作軟體，最近推出的新版本能讓使用者産生長達兩分鐘的歌曲。同樣，由前GoogleDeepMind研究人員和工程師創辦的Udio上個月推出了測試版軟體，能輸出約30秒的音樂片段。

“兩三年前，這項技術還不成熟，”Udio聯合創辦人兼行政總裁David Ding表示，他曾參與DeepMind的産生式人工智能項目，包括Lyria，“現在各方面的研究成果，包括語言模組化、影像模組化、影片模組化的進步，似乎都表明音樂模型大放異彩的時機已經來臨。”

Udio得到了科技和音樂領域知名人士的支援。該公司籌集了1000萬美元的種子輪融資，由Andreessen Horowitz領投，Instagram聯合創辦人邁克·克裡格（Mike Krieger）、音樂人will.i.am和Common、音樂制作人泰伊·基思（Tay Keith）及發行商UnitedMasters參投。Suno未透露融資細節。

為招攬使用者，兩家公司目前均提供免費服務：在測試階段，Udio的使用者每月可免費産生1200首歌曲，Suno的使用者每天可産生10首歌曲，成為付費會員可獲得更多歌曲産生等權限。這兩家公司對每個使用者指令都會執行兩次，以産生有所不同的版本。

Udio聯合創辦人桑切斯（Andrew Sanchez）稱軟體推出頭兩周，試用者就突破60萬人，使用者平均每秒産生10首歌。（Suno未提供可比資料。）Udio的軟體也在快速疊代：過去幾周推出了多項新功能，包括可将歌曲延長至15分鐘。

Suno聯合創辦人弗雷伯格（Keenan Freyberg）說，人們通常會先用Suno為朋友或家人（或一起）創作一首歌，然後再探索軟體的其他功能。教師用Suno制作歌曲來輔助課堂教學，資料軟體公司Palantir Technologies Inc．利用它為近期的軟體訓練營創作了一首鄉村音樂。

歌曲可能朗朗上口，可能稀奇古怪，也可能兼而有之。一首名為“老鼠避孕迪斯科”的歌曲諷刺了《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關于紐約市利用節育方法阻止老鼠繁殖工作的報道。歌詞節選：“忘掉老鼠藥吧，陷阱也一無是處。不如來場迪斯科革命，讓小玩意粉墨登場。”

“因為無法預料人們會如何使用這些工具，我們感到如履薄冰。”弗雷伯格說。

但随着AI愈加深入創意領域，這項技術開始與娛樂産業及其版權律師産生沖突。Midjourney、OpenAI和Stability AI等公司在建構産生多媒體内容的AI模型時使用的資料集包含了從網上抓取的影像。他們辯稱這種做法受到美國版權法的合理使用原則的保護，但仍然引發了憤怒和訴訟。

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數字版權專家和法學教授薩缪爾森（Pamela Samuelson）表示，産生式人工智能公司對于将作品用作訓練資料有合理的使用辯護理由。但她認為法院看待音樂的方式可能與電腦程式代碼、文字或影像等作品不同。“資料類型可能很重要，”薩缪爾森說，“法院可能會據此作出區分。”

Suno和Udio均未透露各自的AI系統具體的訓練資料。丁說Udio使用了來自網際網絡的公開資料。Suno聯合創辦人舒爾曼（Mikey Shulman）說從某種程度上講，該公司認為訓練資料甚至比如何建構AI軟體更重要，“是以我們會嚴格保密。”但舒爾曼說Suno的做法是“”合法的”，且“與其他公司的路線基本一緻”

Suno聯合創辦人基南·弗雷伯格（Keenan Freyberg）說“因為無法預料人們會如何使用這些工具，我們感到如履薄冰”。

這種保密性讓非營利組織Fairly Trained的行政總裁埃德·牛頓-雷克斯（Ed Newton-Rex）感到不安，該組織為使用許可資料訓練的AI模型提供認證。牛頓-雷克斯曾負責Stability AI的音樂産生産品，他發現使用這兩家公司的軟體都很容易産生大量與版權音樂高度相似的作品。例如，他能夠産生很像皇後樂隊（Queen）、阿巴合唱團（Abba）、綠洲樂隊（Oasis）、Blink-182和艾德·希蘭（Ed Sheeran）等樂隊和音樂人的歌曲。

“我們不知道他們的訓練資料是什麼，但如果是受版權保護的作品，而且他們藉此建構與這些作品競争的産品，那麼很難讓人相信他們真心尊重音樂人，”牛頓-雷克斯說道。桑切斯稱其公司正與包括音樂人和版權所有者在内的行業利益相關者對話，“以確定我們的技術能造福所有音樂人和創作者。”一位不願具名的唱片公司人員表示，他們對于與負責任的AI公司達成協定持開放态度。

Suno拒絕就與音樂行業的談判發表評論，但舒爾曼說該公司正在考慮如何補償音樂人，并且在密切關注不斷變化的法律環境。“我們非常希望以一種對所有人都公平的方式處理好這個問題，”他說。

為此，Suno目前禁止使用包含音樂人姓名的創作指令，Udio會用其他描述詞替換掉它們。例如，當使用者要求創作一首“比莉·艾利什風格的多愁善感的流行歌曲”，以講述在食雜店挑選酸奶口味的困難，Udio會用形容詞替換掉音樂人的名字，比如“民謠流行”和“獨立流行”。它還會在曲目内容中加入藍色的“音樂人被替換”卷标。

盡管音樂人感到擔憂，但這些公司指出，過不了多久就會有龐大的群體能夠使用至少部分AI工具創作出聽起來很專業的精彩音樂。“過去，許多人可能出于經濟等原因被排除在音樂創作之外，”桑切斯說，“”我們認為這一工具将清除他們的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