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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女興唐傳八回本第四卷

作者:飛倫

​五女興唐傳

目 錄

第一卷 李懷玉借銀

第二卷 避禍衛輝府

第三卷 落草二龍山

第四卷 流落張公府

第五卷 力捉水馬怪

第六卷 夜宿白家店

第七卷 文武雙狀元

第八卷 嶺下對金镯

第四卷 流落張公府

内容提要

李懷玉隻身前往長安,在徐州被舊臣張獻收為義子,張家小女張美容對李懷玉一見鐘情,但被李懷玉拒絕。

正文

話說李懷玉一路尋茶讨飯,這日來到了許州東關。這關内有炀帝駕前一家故臣,名叫張獻。曾做過陣前總兵,隻為炀帝失位,高祖登基,一臣不保二主,隐居林泉。這晚夜至三更,張獻偶得一夢,夢見一支黑虎,骨瘦如柴,跑在面前,口出人言,講說叫救他性命。張獻醒來時渾身是汗,遍體生津,又不知主何吉兇。等至天明,起得身來,梳洗已畢,吩咐家人代了行坐,坐在大門以外.看看是何應兆。再說李懷玉在東關正往前走,觀見張獻。心中暗想說:“我看此人必非小器之輩,常言道,能求一個君子,不求十個小人,待我上前央央,想必周濟于我,也是

有的。” 懷玉遂前面行了幾步,來至近前,齊地一揖稱道:“老先生,府中可有殘茶冷飯,舍于我乞人一碗?”張獻擡頭一看,隻見他天庭飽滿,地閣方圓,舉動厚重,龍行虎步,大有可觀。想必夜來夢兆,在此人身上,也是有的,我自有道理,張獻說道:“這一乞人,你看天還早哩,辰飯未到,随我到客廳少坐片時,自然有飯與你吃的。”吩咐家人帶了行坐。懷玉說:“來至老先生府中,無有貧人足踏之地,焉敢讨坐。”張獻說:“坐下,我還有話問你。公子告坐坐下。張獻說:“我看你不像貧家子,為何流落到乞讨行中,将你家鄉姓名,一一向我說來?”懷玉便自己經曆詳細說了。張獻聞言,滿心歡喜說道:“你也是宦門之子,你不知老夫根基,我名張獻,曾在炀帝駕前,官居總兵,自炀帝失位,高祖登基,老夫不事二主,隐居女身旬,乏子無後。有一女,有心把你收下,當一親子,不知你意下如何?懷玉聞言暗暗想道:“我如今流亡在外,無處存身,不如在他府安身,以待考試回家,再作道理。”遂欠身離座,叩頭說:“爹爹在上,為兒拜過。”張獻說: “我兒莫要施禮。”張獻吩咐家人快把靴帽藍衫一套,少爺取換來。家人領命而去。張獻又說:“我兒什麼名,多大年歲?”懷玉說:“兒年十五,本名李懷玉。”張獻說:“自今以後,莫姓李了,老父與我兒改名張懷玉,我家别無人,隻有你母親與你姐姐,名叫美容年十六。”正當講話,忽見家人取衣服回來,接過看了,吩咐家人,把你少爺領到書房更衣。公子跟着家人,到了書房,梳洗已畢,脫去破衣服,換上新衣服。懷玉回來又與張獻施禮。張獻一看,縱然把個人改變了,真真叫人可喜呀!一把拉住說道:“我兒不必在此,從我到後宅見母親去罷!”拉住公子,出了客廳,走進二門,又過三門,就是内宅。老夫人在堂樓看見問道:“老爺你拉的是誰家相公?"張獻說:“誰家相公我可拉他,這是咱們家的相公”。張獻說着就走上了堂樓,說道:“我兒這就是你母親,上前拜過。”公子聞言施禮叩頭,老夫人用手攙起說道:“老爺當真這是那裡來的兒子?”張獻說:“是我方才在大門以外,收來這個兒子。”老夫人聞言,一把拉公子的手,臉對着臉,細細看起來了,好一個聰明伶俐國小生。

老夫人笑着對懷玉道:“從今後家裡有了小主,隻要你二老前行孝道,今後萬貫家财就要你來照應了,還要好好待你姐姐張美容。” 老夫人說到小姐身上,一聲吩咐丫環,到繡樓快把你姑娘請來,與你少爺見得一面,認識認識,到後來行走俱便。卻說府下丫環,雖說不少,得用的隻有兩個:一名金枝,侍奉夫人;一名玉葉,侍奉小姐。這金枝領了老夫人命,奔繡樓而去。再說繡樓上,正值小姐在那裡詳夢。原來這小姐清晨早起,梳洗已畢,向玉葉說道:“玉葉,昨夜做了一夢,甚是奇哉,你與姑娘圓圓。”玉葉說道:“姑娘,我怎會圓夢,隻有看書圓夢的,有憑書圓夢的。”美容說:“姑娘夢還上那裡去尋男子來圓夢不成,不過是矮漢中選将軍,你若會圓,就是你圓上來,圓不上來也罷,誰難為你不成。”玉葉道:“圓…-姑娘不怪我,我就與姑娘圓一回。”

小姐說:“我昨夜三更時做了一夢,夢見個俊俏男子,頂戴王帽,身穿蟒袍,來咱府内,雙足站住,懷中抱一塊玉。那時我就問你老爺,我說:那人懷抱什麼東西?你老爺說:是一塊奇寶,我說明明是一塊玉石,怎麼說他是奇寶?你老爺說:女兒不曉,既到我家。他為石是石,叫他為寶是寶。醒來乃是一夢,聽時已打三更,不知主何吉兇?"玉葉說:“可是哩!這夢好出奇呀,你看他穿的奇寶,可就是奇寶,将不是小官,定是大官,你說他在這院内站着,此人萬不能居,要是久居,就該進城相去,就代的必定是個大官。還想必那人後來還到咱家哩,難道說,姑娘認得,就不認得是塊玉石?應這塊玉不說在那院内站着。美容說:“正是哩。”主仆二人正在猜疑,忽見金枝上了繡樓,說:“禀姑娘,我老爺今早清晨,在大門外收了一位少爺,年十四五歲,那個人物生得實在齊正,好中看呀,老奶奶叫來請你哩,說你姐弟見得一面,以後就熟了。”美容一聽,心中暗想說:“我那個夢實在好奇,正不知怎麼圓法,看來想必應在此人身在。”沉吟半響,說:“你且先行,我随後就到。”

金枝走後,張美容心内歡喜,開始對鏡梳妝,梳了盤龍髻,南京宮粉搽面,杭州胭脂點唇,龍頭簪鳳尾簪插滿雲鬓,大披風小雲肩,百褶裙線錦褲,穿戴起來。張美容好一陣梳洗打扮,這才上得堂樓來,夫人說道:“我兒懷玉,那是你美容姐姐到來,上前見禮。”公子聞言,起得身來,說道:“姐姐在上,為弟拜過。”美容說:“有禮相還。”定睛一看,好一個風流俊俏才郎呀!真如仙子降凡塵。美容把公子看了一回,心中焦亂,問道:“爹,我兄弟多大歲數,叫什麼名字?”張獻說:“你兄弟今年一十五歲了,本名李懷玉,老父與他改名姓張。美容說:“改姓不改名,就叫張懷玉可也罷了。為何又叫張懷寶?”張獻說:“女兒不知,既我的兒子,可就在我,我叫他是懷玉,他就是懷玉;我叫是懷寶,他就是懷寶。”

張獻言罷,小姐心中了然,想起他夜間之夢,應在此人身上,果然是實。可惜這等青春才郎,就該招他為婿,為何收做兒子呢?不是叫奴空自愛他一場。正在胡思混想,忽見丫環報道:“啟禀太太,酒筵齊備。”張獻吩咐調桌,不多一時,俱已正齊。張獻坐了首座,夫人想時論姐弟,東位應該是小姐坐,隻因小姐懷恩愛,不敢自以為尊。說道:“賢弟請坐。”公子說:“姐姐本位,小弟焉敢僭坐。小姐說:“雖然如此,賢弟初次到府,隻有空子,下次再叙。”張獻說:“到也使得,我兒你就坐下。”他姐弟二人,各自告坐坐下。丫環過來斟酒。頭一杯與了張獻,二杯與了夫人,第三杯應該與小姐呢?論起上下,卻該是公子哩,丫環知小姐之意,是以這三杯就放在小姐面前了。美容兩手舉杯,說道:“賢弟請酒。”公子笑說:“為弟鬥膽僭坐,焉敢勞姐姐敬。”美容說:“非是為姐姐敬你一杯,你看堂上雙親,年近五旬,無人侍奉,自今有了兄弟,一早一晚,要你行孝,是以敬你一杯。”張獻說:“與兒共飲”丫環又斟一杯,遞與小姐。美容遂使兩手高擎,說:“賢弟請酒。”公子說:“敬我一杯。為弟就不敢,但為何又敬二杯?”美容說:“非是敬你二杯,你看咱萬貫家産,百口奴仆,全無人照管,幸喜有了兄弟,一朝一夕如此煩瑣,是以敬你二杯。”張獻說:“是理,你隻落飲便是”。丫環看了看小姐面前,仍然無酒,又與他斟三杯。小姐還是如此敬之,這公子變色說道:“姐姐美意,隻可再一再二,那有再三再四之理?方才那兩杯灑來姐姐講話有理,二來爹爹有命,為何又敬三杯?”美容笑着說道“賢弟,這酒也非無故而敬,姐姐上無兄下無弟,獨自一身,女流之輩,孤身難立,如今可喜,有了兄弟,終身有了倚靠,是以敬你三杯。"張獻說:"你都落了。”小姐雙手遞酒,公子雙手去接,小姐用左手衣袖遮住爹娘的眼目,随用右手小指,望公子手中戲了一指,弄得懷玉趕緊低下了頭。

張美容在席前觀看公子,一時情動,不覺地把樣子都走了。老夫人一眼看破,酒席未散,呀咐丫環把酒席收了。老夫人又向小姐說道:“女兒速回繡樓去罷。”美容說:“俺姐弟才見面,連句話也沒有說,就叫我走,我再與俺兄弟少叙幾句,恰有何妨?”夫人見小姐不肯回去,因向公子說道:“我兒在家所幹何事?”公子說:“讀書為事。”夫人說:“好事,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我兒好好用心讀書。以待上京應試,隻用你父一個帖到,管保你金榜題名了。”老夫人便叫丫環道:“把你少爺送到書房去罷!”公子領命告辭而去。小姐看了看公子走了,說道:“我還在這裡做什麼?”遂亦下了堂樓。這就是氣迷心邪,跟着公子可就走過繡樓門了。玉葉說:“姑娘你也不坐主呢,老奶奶看着哩。”小姐聞言,方才覺悟,回頭一看,隻見他母親還在堂樓門以外看着。 少不得跟随丫環,上自己繡樓中,坐在交椅,如同把真魂引去一般,要哭呀好難受也。玉葉看破小姐心事,故意問道:“莫非小姐多貪幾杯酒,上下樓遇寒風了?還是老爺太太責備你了,或是少爺待你禮數不周?”聽丫環說:“姑娘住口,有什麼心事肯對我說,今日長籲短歎,不言不語,到底是為的誰家?”美容說:“縱有心事對你說,也是枉然。”丫環說:“姑娘呀,有話你還背我麼?隻管對我說;我若能辦,必然盡心去辦;若是不能說些話,能與姑娘消愁解悶,豈不好些。美容說:“姑娘這件心事,終究要對你說,你先猜一猜罷。”玉葉說:“就猜着了,不是衣服不适體,定是茶飯不美口。”美容說:“不是哩,照你小爺身上猜

玉葉明知故意說道:“我猜着了,你說今日有了少爺,萬貫家财有到後來姑娘出門時節,钗環首飾顔色衣服,定然不如意:是不是呢?’美容低頭含羞說:“不是呢,你不能猜着了。”玉葉說:“能猜,我就猜着了,娘不怪,不用三猜兩猜,隻用一猜,我就猜着了。姑娘你明明見俺少爺俊秀想着招他為婿,隻猜得不好了恐怕姑娘見怪。”美容說:“姑娘不怪你就是了。”玉葉說:“早知姑相着招他為婿,是與不是呢?’玉葉說到此,隻見美容低頭不語,滿面通紅。玉葉又說道:“姑娘,你就是為着這事麼?俺姑娘呀,你隻管放心罷,你這事終久交與我小玉葉身上,作成你就是。美容說:“丫環口出此言,你還有什麼妙計嗎?”玉葉說:“我也不用什麼妙計,隻用姑娘修書信一封,小丫環送到書房,俺少爺一見此書,諒無不從之理。”美容說:“既然如此,我就修書。”玉葉說:“姑娘你就修書,我就去下書。”這小姐把筆在手,不多一時,将書修成,與玉葉收了書劄,藏在袖中。

玉葉提了一壺暖茶,下了繡樓,來至書房說道:“少爺我與你送茶來了。”公子說:“将茶放在地下,你回去了罷!”玉葉說:“俺少爺奴婢方來到,就叫我走,我在這裡說句話再走不遲呢?"公子說:“丫頭胡言,你與少爺有甚麼話說呢?” 玉葉說:“非是奴婢與少爺有話說,原是我姑娘與你說哩!那一日少爺未來的時節,我與姑娘在花園中去玩花,拾了一張字,俺姑娘看了看說道:是個虎,不知是個啥虎,你說俺是個閨女家可去問誰呢?俺姑娘是以愁思悶想,想了一來了,我今日才得送此與你看一看,是個啥虎呢,好與俺姑娘消愁悶罷。

公子說道:“可帶來沒有?”玉葉說,“到也帶來了。”遂即取出遞與公子,這公子拆開一看,原是書字一封,下邊還有四行小字:公子見字莫疑猜、遊蜂展翅因花開。但得才子佳人配,絕詩題名列台。公子看罷,玉葉說:“看清咧,明白不明白,是個啥虎咧!”公子說:“到也明白。”又說道:“你曉得什麼,待我與你回了書,帶回繡樓,你姑娘處”玉葉說:“卻也罷了。”這公子提筆在手,刷刷梅花放彩,點點金星落紙。不多一時,回書寫完,封固停當,付于玉葉。玉葉以為得意,出了書房,來至繡樓。美容迎着問道:“你少爺可曾許下了麼?”玉葉說:“停當了,這不是回書嗎?姑娘你看罷。”美容用手接過,拆開一看,你道上邊寫的是甚麼言語,下邊也有四行小字:一朵梨花靠粉牆,遊蜂往來過兩旁。旁花無意随流水,才然見節烈女行。這張美容看罷字句,隻是坐卧不安,腹内好似劍刺,中心猶如刀割,氣上心來,真來一陣好惱殺人也。小玉葉見姑娘看罷回書,不知其中事故,便問道:“姑娘你看得明白,到是停當不停當?書中是何言語?小姐你對我說,我聽聽。”美容聞聽,直氣得摔倒在象牙床上,眉頭緊鎖閉着眼,不住地喘着氣,原來這小姐一來可惱,二來相思入病,遂卧床不起,茶飯不吃。玉葉一見着了忙,急急報于老夫人得知,老夫人聞言,大吃一驚。老夫人遂跟定玉葉來至樓以上,隻見他女兒,卧床不起,眉眼不睜,叫了聲,并不言語。老夫人心中甚是凄慘,說道:“我的兒呀!”遂大哭起來。老夫人正在啼哭,美容聽的有人說話,在夢寐之間,一聲呼喚:“相公,是你來了。”美容慢開秋波,看了看是他的母親在此一旁,遂把二目一閉,又是不言不語了。老夫人聽姣兒之言,就有八分明白了,遂即長歎一聲,說着:“我的兒呀!心中縱有什麼事,且慢慢商議,女大思嫁雖是正理,但天底下哪有姐弟成親的。老夫人說到這裡,不覺的又生出一股愛女兒的意思來。遂叫道:“我的女兒呀!待我與你父親談論下,不是為娘誇海口,把這個俊俏男子做女婿,女兒你日安心養病,管叫你良宵佳期一定成。”老夫人說罷,便下樓去了。究竟後事如何,請看下集《力捉水馬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