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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四點半,勞務市場上的中年女工:我充滿力量

作者:河南商報

頂端新聞記者 蘇梓晴 文 何玉帥 圖

2024年4月28日,淩晨四點半,張潔(化名)如往常一樣來到鄭州勞務市場,等待招勞工員的車輛。

擁擠在男性為主的農民工之中,女性農民工是較為稀少和特殊的存在。她們是母親是妻子,她們也參與着城市的建設。

和泥、搬磚、填土、清掃,平均工作時長9個小時,作為一名純粹的體力勞動者,張潔保持着熱情,稱幹活的時候充滿力量。夜深人靜,她時常會想念在家鄉念書的孩子和年邁的父母,偶爾沒有工程便會馬不停蹄地趕回家中迅速轉化角色幫父母犁地,陪孩子念書。“為了孩子,為了家庭,即便我的生活被拆分的零零散散,但是我絕不輕易放棄,日子會慢慢變好。”張潔眼眶微紅,堅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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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務市場:清晨的大巴車

4月28日,淩晨4點半,張潔已經站在勞務市場,和圍滿的男性農民工一起,在招工的巴士經過時一擁而上,高喊着“老闆,要幾個”“我啥活都能幹”試圖獲得招工者的目光。時間一旦過了7點,便意味着今天沒有活可幹。

據國家統計局《2022年農民工監測調查報告》顯示,全國農民工總量29562萬人,在全部農民工中,男性占63.4%,女性占36.6%。工地招工者更青睐于挑選人數衆多,更有力量的男性,“往往我們一車10人左右,要不就沒有女性,要不就隻有我們一兩個。”張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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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潔表示,成為女性零工是生活所緻,她來自開封杞縣,12歲她便開始漂泊的生活,從鄭州到深圳、無錫、鎮江、西安,國小畢業的她嘗試着各種體力工作,進過廠、幹過縫紉、也跑過業務。

然而最後她還是選擇在鄭州勞務市場附近租房,成為一名女性農民工,“因為零工對我來說時間更自由,工作周期較短,孩子需要我可以随時回家。”

在勞務市場上,女性在尋找工作時需要更努力地證明自己。38歲的張潔很清楚這一點,是以她工作的時候會更加賣力。“隻要我去過的工地,老闆都會對我贊不絕口,我工作效率很高,并且力氣也很大,有時候為了完成工作我3天沒有離開工地,依舊充滿力量。”

張潔的手上有厚厚的繭,小腿附近也因為工地的高筒襪被勒出一道淺淺的痕迹,還有一些青紫。她笑着指着腿上的痕迹說,“這是我努力的證明啊,我可不比任何人差。”

工地:在塵土飛揚中揮汗如雨

由于家庭緣故,張潔認為自己從小就比别人倔強。“我就是不服輸,是以我始終覺得什麼工作隻要我自食其力,我就可以把日子過好。”是以她更不在意外界的目光,在工地上和其他勞工談笑風生,工作時和泥、搬磚、填土、清掃,她樣樣不落下風。

工地平均工作時長8、9個小時,從上午7點開始,無論烈日高照或是寒風刺骨,他們都奔赴在城市建設的一線。零工們大多選擇日結,這樣可以避免工資拖欠問題,而女性零工的工資要低于男性15%左右,每日180-200元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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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潔除了租房一年費用一萬一千八百元和水電費,她和同樣在中牟打零工的丈夫還負擔在老家的父母生活費和孩子的學費。為了節省開支,她三餐自己帶便當或者吃泡面。比起吃飯問題,她更擔心上廁所,“工地隻設有男性衛生間,每次去廁所要避開人,或者幹脆不上。”

“欣慰的是,工地的勞工其實都蠻友好的,大家都生活不容易,都會互相關照一下。”張潔說。

每次到工地,張潔會特意拉着一位反應遲緩的女士一起擠進車裡。在勞務市場記者見到了這位王彩雲(化名)女士,她身材微胖,說話緩慢,吐字有些不清晰,張潔告訴記者,“她埋頭幹起活很厲害,隻是不會表達,是以隻要有活我總帶着她,她是我的好搭檔。”張潔說話時,王彩雲微笑着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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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家:守護與漂泊

夜晚6點半,張潔跟随着汽車傳回勞務市場,立刻傳回家中。她要回家接聽孩子們的電話,“每天他們都會打給我,孩子們總是忍不住哭,他們離不開媽媽。”說到這裡,張潔的眼眶微紅。“我深知我的孩子從三歲開始成為留守兒童,知識是改變他們命運的最好機會,是以我總是會勸他們一定好好讀書,苦我們這一輩來吃。”

也許一個月能夠回一次家,也許半年也回不去。供孩子們讀書是張潔幹活最大的動力。

除年幼的孩子,年邁的父母是張潔心中另一個牽挂。“再過1個月是小麥收獲的季節,父母年紀大忙不過來,我就要和我的丈夫回老家收割。好在現在農業現代化程序很快,以前收麥子要20天,現在也就需要一半的時間。”

但是張潔仍然覺得自己是幸運的,“至少我還有體力,而勞務市場有很多年近50的中老年女性,她們為了生計不得不打零工,但是卻處于市場最邊緣,隻能幹一些清掃類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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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農民工監測調查報告》顯示,農民工平均年齡42.3歲,比2021年提高0.6歲。張潔表示,現在大部分工廠隻招收36歲以下的員工,是以很多年紀大的女性需要補貼家用,大多在各處漂泊,選擇成為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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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張潔看來,作為女性農民工,她的生活零零散散地被分割成好幾個部分,每一個部分她都不能缺席。然而她身邊的每一個女性農民工都有各自的故事,她不願打聽,因為各有各的苦衷,能互相幫扶就盡量伸出援手。

夜晚11點,挂斷電話的張潔緩慢進入夢鄉,3個小時的深度睡眠對她來說已經是最好的休息。

4月的清早還有些微涼,淩晨3點半鬧鐘響起,太陽還未升起,勞務市場逐漸熱鬧起來,早餐攤的叫賣聲絡繹不絕,張潔和其他女工擁擠在人群裡。

她們敲響招工大巴的車窗,高聲問:“你好,請問需要女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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