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眼看到我姐被人糟蹋。
我媽卻說:「鲛人性淫,你姐不一定多開心呢?」
當天夜裡,我姐就上吊了。
懂行的八爺盯着我姐的屍體臉色慘白:「你們隻知道鲛人性淫,卻不知道怨鲛不死不休。」
1
我姐死後,我媽随便地找個破席子把她一卷就扔到了亂葬崗。
當天晚上,我們村裡的人全身上下都長滿了魚鱗一樣的東西。
八爺看了一圈,臉色變得很難看:「你們是不是都碰過大丫?」
衆人都面面相觑,不敢作聲。
八爺吹胡子瞪眼地罵他們糊塗。
我媽在旁邊罵罵咧咧地:「一個賠錢貨,碰了就碰了,八爺,您就别為她叫屈了。」
八爺狠狠地瞪了我媽一眼,沒說話。
過了好久,八爺才重重地歎了口氣:「這事太大了,我平不了。」
「隻能去請我小師叔了。」
2
傍晚的時候,八爺的小師叔才姗姗來遲。
我本以為會是個須發皆白的老人。
沒承想,竟然是個神采奕奕的年輕人,看上去,比我也大不了多少。
小師叔僅僅掃了人群一圈就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他冷嘲熱諷地說「真是命大,鲛人性淫,但是總得讓人家心甘情願不是?
「你們二話不說地玷污了人家,按鲛人的性子,必定跟你們不死不休。」
聽到不死不休,衆人都慌了神。
求小師叔救救他們。
小師叔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打住,你們可别喊我小師叔,我怕我師叔扒了我的皮,喊我毛平就成。」
毛平給衆人好大一個沒臉。
但是因為現在命攥在他手上。
是以我們村的人,一句話都不敢說。
3
毛平讓我帶他去找我姐的屍體。
我不想去,但是我媽虎視眈眈地盯着我,我沒有拒絕的餘地。
隻能默不作聲地帶着毛平去亂葬崗。
毛平看到我姐屍體的一瞬間。
臉色就凝重了起來,他在我姐身邊蹲了好一會兒,才起身,臉色難看地開口:「成煞了,鲛人煞。」
旁邊的八爺瞬間變了臉色。
問毛平:「師叔,這怎麼辦?全村人的性命都在這兒呢,你得想個法啊!」
毛平冷哼了一聲,沒搭理他。
接着扭頭看向我:「娃娃,你現在回家去接一碗公雞血,一碗黑狗血,然後拿來給我。
「你們村,除了你,全都沾了怨煞了,他們拿的血都不能用了。
「這個事,隻有你能辦了。」
我遲疑了一下,弱弱地開口:「你是要讓我姐永不超生嗎?」
毛平還沒說話,我媽就一腳把我踹到了地上:「讓你去你就快去,哪那麼多廢話!
「回來晚了,我打死你。」
我不敢再耽誤,連滾帶爬地跑下了山。
4
我到家後,發現八奶正坐在我家門口。
八奶的頭發幾乎全白了。
一根黑絲也看不到。
我氣喘籲籲地喊了聲「八奶」。
八奶伸出手,顫顫巍巍地摸了摸我的頭「好孩子。」
八奶看我的眼神很不對勁。
幾次欲言又止。
我抓住八奶的手:「八奶,從小到大隻有你對我,我打心眼裡把你當成親奶奶。
「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八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随後才說:「好孩子,娃子,聽八奶一句話,趁着現在村裡的人都在山上。
「你跑吧,跑得越遠越好。」
我心下一驚:「為什麼啊?」
八奶歎着氣說:「你八爺的小師叔,是如同谪仙一般的人物,你八爺憑什麼能請得動他?
「我想來想去,能讓他來的,隻有鲛人肉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八奶:「您是說,毛平想要我姐姐的肉。
「可為什麼啊?」
八奶閉了閉眼睛:「鲛人肉,又名長生肉。
「如果單單是要你姐姐的肉,也沒什麼,可偏偏這長生肉,還需要血親的祭祀。」
我呆愣在原地。
良久後,我「撲通」跪了下來給八奶磕了三個響頭:「八奶,您救救我,我不想跑,而且,我想我也跑不掉。
「您教教我,我該怎麼辦。」
夕陽西斜,把八奶的身影拉得好長,八奶顫顫巍巍地拉起我:「好孩子,八奶就算賠上這條命,也不會讓你有事。」
5
快傍晚的時候,我才把毛平要的東西拿到山上。
毛平接過東西,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怎麼這麼久?」
我搪塞着說:「路上跑得太着急,摔倒了。」
毛平沒再多言。
把雞血和黑狗血攪拌在一起,圍着我姐的屍體撒了一圈。
然後囑咐我們今兒晚上給我姐守靈。
聽到要守着屍體過夜,立馬有人不幹了。
「大師,你說的這個屍體這麼兇,萬一晚上詐屍殺了我們,怎麼辦?
「能不守嗎?」
毛平冷冷地瞥了說話的人一眼:「不想死的話就給我守着。
「我剛才在她身上還有四周都畫了血符,你們大可以放心,她翻不出什麼花來。」
毛平話說得堅決,衆人都不敢有什麼意見。
也不再吭聲了。
毛平下山的時候,看到我直愣愣地看着他。
遲疑了一下,走到我跟前說:「你放心,我是道家的人,講究功德福報。
「我隻會超度你姐,不會讓她魂飛魄散的。」
我看着毛平,問:「道家的人,都是好人嗎?」
毛平搖搖頭:「不一定,心術不正的人比比皆是。
「我能做的,就是守好自己的本心。
「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我低下頭,沒再說話。
6
晚上的時候,我們一群人守着火堆。
而旁邊,就是我姐的屍體。
我趁沒人注意的時候,把八奶給我的香,扔到了火堆裡。
半夜,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
被一陣低喘聲吵醒了。
我起身一看,我姐的屍體旁,圍滿了人。
有的人在扯我姐的衣服,有的人在扒我姐的褲子。
沖天火光的映射下,這場獸性顯得尤為糜爛。
我沒去阻止,就在一旁靜靜地看着。
直到天色大亮,他們才提着褲子一臉餍足地散去。
7
快正午的時候,毛平才到。
毛平不過看了我姐的屍身一眼,瞬間臉色大變。
随後惡狠狠地看向我們:「你們昨天晚上,做了什麼?」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沒有一個人敢承認。
紛紛搖頭說,昨晚上倒頭就睡了。
毛平的拳頭攥得嘎嘣嘎嘣響:「不可能,僅僅一晚上的時間,屍體的陰氣重了那麼多。
「而且還懷了陰胎,你們敢說,你們什麼都沒做?」
陰胎?
毛平說完這句話後,我才注意到,我姐昨晚上還平坦的小腹,現在已經鼓脹得跟皮球一樣大了。
見衆人還在嘴硬,毛平站起身來甩甩袖子就想走。
八爺好說歹說地拽住毛平。
毛平重重地歎了口氣。
随即,咬破指尖,在我姐的肚子上畫了一道血符。
血符成型的瞬間,我姐的肚子立馬小了下去。
人群中有人小心翼翼地看着毛平:「道長,她的肚子小下去,是不是代表沒事了。」
毛平瞥了他一眼:「治标不治本罷了,我現在隻能暫時地壓制住她。
「保證她三天不起屍,不作亂。」
「三天之後,」毛平頓了一下,「三天之内,我會盡量地找到破解之法,找不到,便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8
晚上我想睡覺的時候,毛平突然推門走了進來。
我吓得渾身一個激靈:「你……你不是走了嗎?」
毛平搖了搖頭:「騙有心之人的障眼法罷了,趁着月黑風高潛回來的。」
我警惕地盯着毛平:「你想幹什麼?」
毛平看到我的反應,歎了口氣說:「你不用如此防備我,我對你沒有惡意。
「我隻是想讓你跟我一起,查明真相。
「你們村的人,自私貪婪,隻你一個純善之人,我所信的,也隻有你。」
我抱着被子,往牆角縮了縮:「你是想問我,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嗎?」
毛平搖了搖頭:「不用你說,我也能猜到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我隻是好奇,昨天晚上為什麼會發生那樣的事。
「人性的欲在命面前不值一提,尤其你們村的人實在貪生怕死。」
毛平笃定地說:「如果沒有人算計他們,昨晚上,不可能發生那樣的事。」
我心下一驚,毛平,莫非都知道了?
毛平深吸了一口氣:「我想讓你幫我找出那個人,我懷疑她在養鲛胎。」
我震驚地看向毛平:「鲛胎是什麼?」
「鲛屍的胎兒,傳說中,鲛胎的肉可以讓人長生不老。
「但是,養鲛胎的法子實在陰險。
「鲛胎養成的時候,你們全村的人都會死。
「也包括你。」
話畢後,毛平幽幽地看着我。
我本能地反對:「不可能。」
毛平猛地抓住我的手:「你知道誰在搞鬼,對嗎?
「告訴我!」
我用力地掙脫開毛平的手,結結巴巴地說:「我怎麼可能知道?
「這個村,沒一個人待見我,他們都把我當狗一樣。
「你覺得,我怎麼可能知道呢?」
毛平盯着我看了一會兒,随即歎了口氣:「是我冒昧了,如果知道是誰,煩請第一時間告訴我。
「養鲛胎的人,一個很明顯的特征就是老得特别快。
「用全身的精氣神來養,陰壽流失得很快。
「如果你知道有這樣的人,務必告訴我。」
我沉默着沒說話。
毛平歎了口氣轉身出了房間。
毛平走後,我蜷縮在床上,渾身發抖。
我清楚地記得,上次見八奶,八奶好像老了十歲的樣子,一根黑絲都沒了?
莫非……
真的要害我的人是八奶?
9
第二天天還沒大亮,我家院子裡就吵吵嚷嚷的。
我急忙從床上滾起來,出門一看。
我姐的屍體竟然被擡回來了。
毛平指揮着人,把我姐的屍體放到堂屋。
然後讓玷污過我姐的人,一個一個地在我姐的屍體前三拜九叩。
我上前問毛平:「你這是幹什麼?」
毛平看了我一眼,随即說道:「我不知道到底是誰在背後布局。
「更沒辦法徹底地解決這件事。
「我現在隻能讓玷污過你姐、害死你姐的人,在你姐的屍體面前贖罪。
「進而稍稍地壓制她的怨氣,給我多一點時間,調查這件事。」
我看了毛平一會兒,才弱弱地開口:「你不能這樣。」
毛平詫異地看着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我雖然不懂你們道上的事。
「但是我知道,你這麼做,不可能壓制我姐的怨氣。
「我姐死了,但是害她的人還好好地活着,甚至惺惺作态地跪在她屍體前認錯。
「你覺得我姐能開心嗎?」
毛平沒說話。
「不對!」我猛然驚醒,「我都能想到的事情,你不可能想不到的!」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毛平還未開口。
堂屋就傳來一陣尖叫聲。
我和毛平對視一眼,急忙向堂屋跑去。
剛進去就看到,我姐的眼眶裡,竟然流出了絲絲血淚。
毛平看了一眼,喃喃道:「我猜的果然沒錯。」
八爺走上前來,欲言又止地看着毛平:「小師叔,這……」
毛平擺了擺手,打斷了八爺的話。
「沒什麼大事,這是鲛屍心底有怨,現在血淚流出來,怨氣也散了一半了。」
繼而,毛平面向所有人說道:「回去之後,大家用母雞血拌生糯米吃,吃完之後,明天身上的鲛鱗自然就減輕了。」
聽到身上的鲛鱗能減輕,大家都松了口氣。
恭維着說,毛平真有本事。
10
待人群散去後,我猶疑了一下,還是走到毛平跟前問:「明天,他們的鲛鱗真的能減輕嗎?」
毛平點了點頭,随即又搖了搖頭:「能減輕,但是治标不治本。
「如果搞不清楚這件事,他們的宿命,還是死。
「很明顯有人在拿你們全村做局。
「剛才你不是問我,到底想幹什麼嗎?
「很簡單,我想看看,你姐到底是不是他們害死的。」
我震驚地看向毛平。
「我姐,上吊自殺的啊。」
毛平冷笑了一下:「不是,如果你姐是因為被他們玷污,是以上吊自殺的,那麼,剛才他們給你姐磕頭的時候,你姐就會直接起屍。
「但是你姐,隻是流了血淚,是以說,你姐,根本不是因他們而亡,或者說,你姐,根本就不是上吊自殺的,而是被人殺死。
「然後又僞裝成上吊的樣子。
「如果說,昨天我隻是懷疑有人在養鲛胎,那麼,今天我确定了。」
毛平說完後,我渾身抖得不成樣子。
我姐,竟然是被人殺死的嗎?
會是誰?
八奶嗎?
毛平的話,到底可不可以信?
11
下午我在山上割豬草的時候。
一雙手猛地把我扯到了山後邊。
我定睛一看,是八奶。
八奶手裡還拿着個包袱。
我心下一驚,還沒張口,八奶就把包袱塞到了我懷裡。
「上午的事,我都聽說了。
「娃子,你八爺的小師叔,有點瘋魔了,他竟然想要全村的人的命。
「你快跑吧。」
我有些防備地看着八奶:「八奶,到底怎麼回事啊?」
八奶歎了口氣:「你姐,不是懷了鲛胎嗎?
「你八爺的小師叔,想用全村的人供養鲛胎。
「你想想,母雞血拌糯米飯,那是給人吃的東西嗎?
「極陰極寒的東西,吃了便會壓制住身上僅剩的陽氣。
「到時候,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隻能白白地成為鲛胎的養分。」
說着八奶又把包袱往我懷裡推了推:「娃子,趁着你還能跑,趕緊跑吧。」
八奶說得懇切,臉上沒有一點騙我的樣子。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信誰了。
「八奶,」我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八奶,「你明明知道,我把香扔進火裡,會激發那些人心底的欲望,會讓我姐懷鲛胎,你為什麼還要那麼做?」
我說完後,八奶愣在了原地,不明是以地看着我:「娃子,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那香,隻能壓制你姐的陰氣,怎麼可能讓你姐懷鲛胎呢?」
這下輪到我震驚了。
我一直以為,守靈那天晚上的事,是八奶刻意地安排的。
原來竟不是她嗎?
八奶急得直跺腳:「鲛胎那玩意兒,邪性至極,想生下來,必須得靠無數活人的精血供養。
「鲛胎生,萬人亡,我怎麼可能去幹那麼陰損的事情?」
我茫然地看着八奶。
八奶還在一旁催促着我,拿着包袱趕緊跑。
我搖了搖頭:「八奶,您告訴我,如果鲛胎練成了,我姐會怎麼樣?」
八奶遲疑了一會兒才開口:「魂飛魄散,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