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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當滿洲前線厮殺正緊的時候,日本天皇宮内發生兵變。

作者:回顧曆史
49 當滿洲前線厮殺正緊的時候,日本天皇宮内發生兵變。

東京,8月14日午夜。

由于早些時候的特别廣播,盟軍的飛機破例取消了對東京的轟炸,京都的夜空顯得格外靜谧、空曠。

累月的轟炸,使得東京的居民對隆隆不絕的爆炸聲已經習慣了,麻木了,陡然安靜了,倒讓人坐卧不安,難以置信。

東京的夜早已失去了都市的氣魄,像個窮困潦倒的流浪漢。流光溢彩的燈河不見了,明滅變幻的霓虹燈消失了,代之以無邊的沉寂和黑暗,偶爾傳來的幾聲嬰啼和狗吠,都讓人以為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呓語。

黑夜裡,一群身穿軍服,肩荷長槍,腰挂佩刀的人影悄然移動着,幽靈般團團圍住了皇宮。

守衛皇宮的近衛師團長森猛赳中将,還呆在辦公室裡沒有離去,厚重的窗簾布擋住了屋裡暗淡的燈光。中将一邊在屋裡焦躁的踱步,一邊瞟幾眼桌上的3部電話。這一天他心頭狂跳,總覺得要發生什麼事情。動亂之秋,保衛天皇的重任,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白天發生的事情也太多了,天皇剛剛做出結束戰争的聖斷後,便有兩個持刀的狂徒沖進了梅津總參謀長的辦公室,用刀指着元帥的腦袋,狂吼亂叫地臭罵了一通。此事未平,一股軍人又沖進了廣播電台英語播音室,揮刀亂砍,兩個播音員當場受傷。下午,各級軍人的管束似乎解體了,連自己的屬下也開始違犯軍紀,守衛皇宮的哨兵開了小差,逃跑時還帶走了食品、衣服和武器。軍官們則聚在一起狂喝濫飲,噴着酒氣破口亂罵······

桌上的外線電話響了,森猛赳趕緊摸起話筒,耳機裡傳來一串”嘟嘟”的盲音聲。森猛赳惶惑地望了望話筒,苦笑着扣死電話。也許自己太緊張了。但是,9年前的2·26事件,他至今不能忘記。

1936年2月26日淩晨,也是陸軍中的一批少壯軍官,為了建立法西斯獨裁政權,率領1000多名官兵,突然襲擊了首相官邸和警視廳,殺死了前首相齋藤實,前藏相高橋是清,陸軍總監渡邊錠太郎。現在的首相鈴木貫太郎當時任首相侍衛,也負了重傷。自己當時是近衛師團的一名少佐,曾經目睹了那一場慘劇。現在的情形,仿佛是9年前政局的重演。

森猛赳走到窗前,撩開布簾,凝望着夜空裡隐約可見的振天宮。

他知道,此刻,天皇正在裡面錄制明天播放的音帶。戰争就要結束了。不再打仗,總是件好事情。

突然,辦公室的門被猛力撞開,陸軍部的煙中少佐,東條英機的女婿古賀少佐闖了進來,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的腦門。在他們身後,他還看到了阿南陸相的内弟竹下少佐。

“将軍,我們已經政變了,天皇釋出停戰诏書并不是本意,完全是因為内閣裡的幾個軟骨頭在搗鬼。梅津、阿南、杉山3位統帥都支援我們的行動。”煙中臉色陰沉,語音冰冷,身上帶着凜冽的殺氣。

森猛赳默然有頃,擡頭平靜地問:“你要我做什麼?”

“集合你的近衛師團,把主張投降的幾個國賊殺掉,讓天皇重新表态,支援戰争。”

森猛赳搖了搖頭,“這是威逼聖皇,我不能幹。也許,我要先到明治神宮去換一換腦子,然後再做決定。我有些糊塗了。”

“不行,你這是拖延時間。”煙中摸起内線電話,“指令你的部隊,立即包圍皇宮。”

森猛赳苦笑着咧了咧嘴角,一言不發。

“那就把印章交出來。”

森中将依然未動。

“砰”的一聲,煙中扣響了扳機,森中将滿臉是血地撲倒在地闆上。

煙中将屍體掀到一邊,從辦公桌的抽屜裡找到了森猛赳的印章。

“好了,就用它釋出指令吧。”

古賀找出紙箋,寫了一道指令。

近衛師團各聯隊長:

見令速帶所屬部隊保衛皇宮,清除反叛力量,維護天皇、國體。

最後蓋章時,未找到印油,煙中猛哈了幾口氣,在落款處蓋上了森猛赳的名字。半小時後,近衛師團芳賀大佐率領的第二聯隊奉命包圍了皇宮,實行了緊急戒嚴。他們将皇宮所有的大門和通道全部關閉,任何人不得出入。

天皇與外界隔絕了。

随後,煙中率一個中隊進入宮内,追殺降臣木戶和東鄉,同時搜尋天皇剛剛錄制的停戰诏書錄音帶。另一個中隊占領了日本廣播協會的大樓,控制了廣播内容。搜尋部隊一旦得手後,他們将立即廣播繼續戰争的嚴正聲明。

内閣大臣木戶連日操勞,在宮内省四樓的一間寝室内剛入夢鄉,侍從慌忙把他喚醒。

“閣下,不好了,叛軍已經包圍了大樓,到處在追查你,禦文庫和情報局也都被圍住了。聽說他們到處在找天皇的錄音帶。我看你還是趕緊躲一躲吧。”

睡眼惺忪的木戶好半天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媽的,陸軍這幫該死的混蛋,他們要把國家毀掉嗎。”

“閣下,他們不認識你,你可否到樓下侍醫的值班室去,他們會以為你隻是個醫生。”

木戶搖了搖頭,他們到處搜查自己,肯定帶有自己的照片,一旦被人認出來再被殺掉,太丢面子了。

他匆匆披上衣服,翻出絕密檔案撕碎,然後扔到馬桶裡沖掉。處理完這一切,他才氣定神閑地盤坐在榻榻米上。

侍從焦急地:“閣下,如果你不願冒充醫生,可以躲到放雜物的地下倉庫去,你不能死,明天還有許多重要事情去做······”

木戶心頭一震,明天?明天天皇要廣播停戰诏書,内政外交許多事情需要處理,帝國的命運決定于明天,應該活過明天······

木戶站起來,擊了擊手掌,”好吧,我就多活一天。”說完,跟着侍從躲進了地下室。

煙中将皇宮搜了個雞飛狗跳,非但人未抓到,天皇的錄音帶也未找到,沮喪地回到了兵變指揮中心。

芳賀大佐聯想起事情的前前後後,總覺得不對勁。他猛然站起來,厲聲喝問:“煙中,古賀,森将軍在哪裡?我要見他。”

煙中轉過臉去,不置一詞。

“說,你們究竟在搞什麼鬼?”

芳賀大佐看到他們心虛氣短的樣子,越發肯定了自己的懷疑。

古賀覺得讓人如此喝斥,太難以忍受,便陰着臉說:“森将軍已經死了”

“死了,怎麼死的?誰殺死了他?”芳賀大佐神色一凜,越發暴怒起來。

“叮······”,電話鈴聲響了。

煙中先伸出手去,又慢慢縮了回來。

芳賀拿起了話筒。

“喂,我是東部軍管區的高島少将,你是哪一位?”

“我是近衛師團芳賀大佐。”

“我們接到了皇宮發出的求救信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芳賀凝噎無語。

“怎麼回事,為什麼不回答。如果是你們搗亂,我将馬上派出部隊·····”

芳賀緩緩地将電話扣死。

屋裡陷入死般的沉寂。

負責對外聯絡的井田中佐從門外進來,無望地癱坐在椅子上。

煙 中焦急地:“情況怎麼樣?”

井田:“完了,京城部隊都不願介入,沒有一個支援我們的。”

煙中、古賀頓時肝膽欲碎,他們知道,兵變徹底完蛋了。

芳賀此時冷靜下來,怕他們铤而走險,勸解着說:“我看就到此為止吧,你們對帝國的忠心我很敬佩,但已經沒有希望了,我的部隊一旦知道森将軍被殺,恐怕我也控制不了。一旦惹出大亂子,就不好收場了。現在讓我馬上把部隊帶走,國民永遠也不知道發生過什麼,這件事就象夏夜的風,很快就飄散了。”

煙中、古賀默對了一眼,絕望地垂下頭顱。

芳賀趁機快步走了出去。

兩小時後,東部軍管區派來了憲兵隊,近衛師團的叛軍在這之前無聲無息地撤走了。

清晨,肜紅的太陽同往常一樣躍出海面,霞光裡,富士山的尖頂猶如一柄碩大的火炬在熊熊燃燒。煙中迎着晨風,踏着沉重的步子,來到皇宮前的草坪上。霞彩輝光裡,富麗、典雅的皇宮宛若虛幻的天庭裡的神殿。煙中跪在地上,冥思了許久,然後掏出手槍,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兵變前手槍裡隻裝了兩發子彈,一發殺死了森猛赳,一發留給了自己。

他沒有回陸軍省,他本來就沒有打算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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