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賣騎手的收入被誰“分”走了？

官方統計資料顯示，截至2023年底，大陸靈活就業人口已達2億人，占全國就業人口的14.3%。

不僅人數多，靈活就業人員的收入似乎越來越“可觀”。

今年年初不少媒體報道了上海外賣小哥送餐3年掙102萬元的事迹。事實上，外賣騎手的收入真的能達到這麼高嗎？

（圖檔來源于網絡）

多名騎手反映，曾遇平台“苛刻扣款”

據上海一名資深外賣騎手小戴自述，自己曾遇到過一次因投訴導緻的“不公平的扣款”。那次送餐的流程都是按照實際訂單完成配送，但是在到達目的地之後，他敲門，客戶隔着門喊話表示挂門口就行。沒想到的是，在訂單操作完成之後，客戶投訴他送餐位址錯誤，自己被罰款60元。

騎手小李也提到，最近有次他到達商家以後，商家說出餐要等幾分鐘，“我等了快10分鐘還沒好，向站長報備之後我就走了，沒能取貨，也沒送到顧客手裡。”小李回憶道，“但是平台判定我違規操作，還有餐損費86元！”

還有一位騎手向記者透露，他曾在午餐高峰期接到一筆送到某寫字樓的訂單，錯把單子放在樓下，而不是公司前台。幾分鐘後客戶打電話過來，騎手向顧客表示了歉意，顧客也很了解。“但是後面App判定我提前點送達，我打電話給客服也沒得到處理。”該騎手認為平台的處理太過嚴苛。

差評和投訴直接關系着勞動者的薪資。比起直接扣錢、罰款，近年來，一些平台設定了服務分機制，将對新就業形态勞動者的扣款改為扣分，根據當月累計積分來評定勞動者的服務品質，進而确定對應的薪資激勵。

北京東城區一名平台站點負責人肖佳向記者介紹，平台為騎手設定了基礎分100分，在配送過程中，騎手如服務達标可獲得正向加分，參加安全教育訓練、有模範事迹同樣可以獲得加分，反之如果出現逾時、差評、提前點送達等行為則會被扣分。

專送騎手莫名被收“技術管理費”

除了因逾時、錯送、提前點送達等經平台測定判為違規動作而導緻的“扣款”外，還有騎手表示自己的工資明細上還被收取了部分“不明”費用。

2023年10月25日之前，盧先生還隻是餓了麼的一名兼職騎手，時間較為靈活，薪資按照每天送出的單量結算，一日一結。“後來了解了專送騎手的單價，感覺比兼職的高，就準備改做專送騎手了。”

“剛開始跑那段時間（我）挺起勁的，手機App上可以看到自己每天跑的單子情況。”接下來的兩個月，盧先生的出勤天數分别為29天和30天，均超出了應出勤天數（28天）。并且，在每月的“單王排名”上，盧先生10月單量排名為第99，11月排名就躍升至第9，12月排名繼續上升至第8的位置。

盧先生是次月15日收到當月工資，但手機App上的單量資料詳情的保留時間也是一個月（月初到月底），是以，每當薪資發放日盧先生想要核對跑單詳情時卻發現App端資料詳情已經被清空。

2024年1月9日，盧先生從站長手裡拿到自己的“工資表”，但這份表卻讓他有點“摸不着頭腦”——自己10月、11月及12月的工資明細上載明，被以“技術管理費”名義分别扣除了93.87元、380.8元、429.26元，另，12月“其他扣款”顯示被扣除380元。

“難怪我按拿到手的薪資計算單價，感覺比之前談的低。”盧先生問起身邊的騎手同僚，發現專送騎手都被收取“技術管理費”這一項費用，金額大緻是每月幾百塊錢，而衆包騎手則未反映存在該項費用。

随後，盧先生詢問站點站長該筆“技術管理費”為何費用，站長先說是個稅，但盧先生查詢自己的個稅繳納記錄為0，後站長又含糊其辭，始終說不清楚。雙方産生沖突，無奈之下，盧先生提了離職。

站點服裝費較騎手商城有所加價

穿着顯眼的工裝、戴上防護頭盔，騎一輛放置好餐箱的電動車……每天穿梭于街頭的外賣騎手的模樣和裝扮想必大家都很熟悉，但不為多數人所知的是，這些裝備費用一般都需要騎手自行承擔。

據了解，全職騎手都必須穿全套裝備，但是對于衆包騎手，有的外賣平台似乎要求不高。有騎手解釋說，穿全套的專業裝備送餐時，會讓客戶在開門的時候心理壓力減小，“有一種安全感”。外賣員全套裝備可以在騎手商城線上選購，也可以在站點購買，不過價格則會略高于前者。

有騎手在記者面前打開手機裡騎手專屬App的騎手商城，從上裝、頭盔、保溫箱、雨衣褲四件套的“騎手裝備”，到加絨加厚的衛衣、防風外套、保暖背心、爆款棉衣等保暖穿搭，再到各種鞋，以及手機支架、防水袋、資料線、充電寶等，配送過程中可能需要用的物品應有盡有。

“基本的一套行頭下來，在App商城也就賣200元出頭吧，站點得貴100多塊（錢）。”有騎手反映，大多數騎手會選擇直接在站點購買，究其原因，他們則表示一來拿到手的速度較快，二來擔心不從站點購買，自己日後會被“穿小鞋”。　

算法考核過于“理性”，騎手話語權較弱

逾時、評價、派單、獎懲機制……這些看起來似乎習以為常的規則，背後無形的手便是平台算法。算法是平台公司營運的核心規則，在提升勞動管理效率的同時也帶來了挑戰，使勞動者權益保障遭遇困境，外賣騎手們并沒有和平台議價的能力。

“被投訴，比較常見的原因是逾時、丢餐、破損或騎手提前上報已送達。”但導緻差評的因素并非全部來自騎手。在記者掃街采訪中，不少騎手表示，在用餐高峰期，尤其是寒冷、高溫以及一些惡劣甚至是極端天氣下，店家經常會爆單，等餐很久都出不來。

除了商家出餐時間難以預估之外，背景算法給出的期望送達時間大部分是基于導航軟體規劃的最佳路線來定的，但實際的路況往往更為複雜，也更費時間。

記者在此次走訪調查中還發現，受訪騎手中大部分人不清楚自身的薪資構成以及哪些可能屬于“扣款項”，甚至對于自己與平台或代理商間是否簽訂協定、是否存在勞動關系也不明晰。

2023年底人社部印發的《新就業形态勞動者勞動規則公示指引》中，進一步對平台提出要求，涉及訂單配置設定、報酬及支付、工作時間和休息、職業健康與安全、服務規範等與勞動者基本權益直接相關的規章制度、格式合同條款、算法規則及其運作機制等需要向依托平台就業的新就業形态勞動者公開。

外賣騎手的權益保護問題日益成為各界關注的重點，對于騎手的考核應該設定更合理的制度，而不僅是依靠冰冷的算法，外賣行業的管理可能才會更加規範。（來源：中工報、勞動報、勞工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