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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布雷啊陳布雷

作者:苦行僧225
陳布雷啊陳布雷

1928年1月,陳布雷到南京,住在蔣介石的西花廳。

陳布雷在回憶錄中略帶欣喜地寫道:曾文正公舊所居也。

陳布雷以住在曾國藩曾經的兩江總督府裡而自豪,這表示他骨子裡其實是上一輩的文人。

什麼是舊文人?我認為就是尋找一個主子,花畢生的精力輔佐他,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了主子。

陳布雷啊陳布雷

1、蔣先生的私人秘書

1927年2月,陳布雷到南昌行營,開始了追随蔣介石畢生的故事,故事最終到1948年11月,陳布雷自殺為止。前後共22載。

在這22年裡,蔣介石和國民黨中央釋出的重要文電,幾乎無不出自陳布雷之手。

陳布雷說,我的志願,一直是想做蔣先生的私人秘書。

當蔣先生北伐以後到上海第一次和我見面時是這樣,以後我一直是這樣。當我第一次對蔣先生這樣講時,蔣先生說:那我怎麼敢當呢?

我說:你是全國的領袖,我作你的私人秘書是很大的光榮,怎麼說不敢當呢!

陳布雷想了想,又說:我最初并沒有想到丢掉自己的本行,是以隻是有事就去南京住幾天,經常還是住在上海,搞自己的新聞事業。以後蔣先生要我定居南京,情不可卻,才住了下來。

後來蔣介石要陳布雷做過浙江省教育廳長。在蔣介石兼任教育部長時,又要陳布雷做過教育次長。

陳布雷說:這都不是我的志願。

1930年12月22日,陳布雷接教育部次長,翌年12月回浙江。這期間,陳布雷總想辭官歸裡。

1931年5月,陳布雷到雞鳴寺求了一個觀音簽,簽語是:一朝丹篆下階除,珠玉豐餘滿載歸。簽解是:官非宜解 四個字。

陳布雷開始認為是為官不宜解,即不宜辭官。後來聽高手的話,說解簽應作三句解:官、非、宜解。那就是可以解官了。

這個解簽真是你想怎麼了解都可以。但陳布雷已如釋重負。

陳布雷就是想簡簡單單地做蔣先生的秘書,把自己一生的才華都獻給他。

2、陳布雷的文章

抗戰時期,蔣介石要陳布雷做文官長,陳布雷一直推辭不就,宋美齡責備陳布雷頑固。

陳布雷解釋說,像我這樣一個人,擺在禮堂上也太不像樣子。

陳布雷身材矮小瘦弱,見人時身體好像站不起來,眼睛也好像睜不開似的。

但在瘦弱的身軀下,有一股強大的力量。

陳布雷講話總是細聲細氣,可怒氣萬丈的人在他面前也會平息下來。

陳布雷為蔣介石寫了太多文章,他并不感到寫文章是一件快樂的事。

陳布雷說:我寫文章,是嘔心瀝血之作。

陳布雷替蔣介石寫的第一篇文章是1927年2月在南昌發表的《告黃埔同學書》。

1929年是陳布雷為蔣介石寫文章最多的一年。包括:《革命與不革命》、《三次代表大會感想》、《今日黨中幾個主要問題》、《對新聞界談話》、《歡迎美記者團》、《青年地位及其前途》 等等。

以後,每逢政治上發生重大事件,就一定有陳布雷為蔣介石所寫的文章發表。

1935年1月,陳布雷寫《敵乎?友乎?》長文,以徐道鄰名義發表在《外交評論》上。那是陳布雷在浙江奉化住了十幾天,在蔣介石的授意之下寫的。這篇文章的用意,在于當時中日關系緊張,蔣介石欲以此文向日本送一瞥秋波。

1936年12月,西安事變後,蔣介石回到南京,一下飛機就要陳布雷草拟對張學良、楊虎城的訓詞。蔣介石又叫陳布雷到杭州,住進新新旅館,為蔣介石寫一篇《西安半月記》。

陳布雷壓根沒去西安,沒經曆西安事變,現在要他杜撰這篇文章,心中有苦難言,憤懑無以發洩,就拿筆來出氣。他手握狼毫,未寫一字,卻在墨盆中狠戳,筆頭一連被他戳斷了幾支。

陳布雷的夫人王允默看了着急,就讓陳布雷的胞妹去勸他不必動火。陳布雷揮手讓她們全都出去,說:你們什麼也不懂。叫我全部編造謊話,怎能不動火?​

凡是蔣介石個人的重要紀念性文字,大都由陳布雷捉刀。

如蔣介石50歲生日時所發表的《報國與思親》一文,就是由陳布雷起草之後,再經邵力子、葉楚伧兩人酌加一段而後發表的。

然而,陳布雷在國民黨内的作用,不僅在于為蔣介石撰寫文章,而是逐漸成為了國民黨宣傳方面的主持者和決策人。

蔣介石侍從室設有宣傳小組,由陳布雷一手負責。國民黨中央宣傳部的工作方針計劃,要向陳布雷請示報告。

在國民黨内,陳布雷也是在重大問題上對蔣介石最能施加影響的人之一。

比如,三青團成立時,原來拟稱蔣介石為領袖。在蔣介石上台講話前一分鐘,陳布雷給蔣介石寫了一張紙條,寫:在家為家長,在團為團長,無不當也。

于是,蔣介石在大會上講話時,确定自己為三青團團長,而不稱呼領袖。

3、陳布雷的品質

陳布雷在國民黨内是一個孤家寡人。他既不是CC系,也不是複興社,更不屬于政學系和孔宋家族。

抗戰結束後,陳布雷搬回南京,沒有住房,沒有家俱。他不無感慨地說:我們都是淡泊,不像人家可以接收房屋,接收機器。

陳布雷大罵陳果夫、陳立夫。他說:我過去還相信陳氏兄弟在金錢上可以過得去,不會A錢。今天一看,他們和孔祥熙宋子文在争骨頭。他們自己也辦起什麼銀行和經濟事業來了。他們過去罵孔宋,今天唯恐學不到孔宋。是以在他們辦合作金庫時,以我為監事,我是拒絕接受的。他們開會,我也沒有到過。

陳布雷患有嚴重的神經衰弱症。他住的地方象一座古廟,寂靜得令人可怕。陳布雷的身體很壞,一望而知其為病夫。

在重慶時,别人勸他注意營養,陳布雷說:我的營養已經很夠,如果以抗戰時期定量配置設定來講,我已經超過了一個普通人。

陳布雷說,我每天除正餐以外,蔣夫人特地還送我一磅牛奶。

同僚勸他抽空去看看戲。陳布雷說:我不能走路,現在汽油困難,坐車子去戲院,人家不講話,自己也難為情。

4、陳布雷是如何走向深淵的

抗戰勝利後,國共和談時,陳布雷就提前預測說:深以終必破裂為慮。

陳布雷深深的知道蔣介石對和談的态度,是以對和談不抱希望。

1946年10月15日,蔣介石包辦召開了國民大會。陳布雷替蔣介石拉攏民主人士為蔣介石站台,有的人拒絕了。

陳布雷自我解嘲說:這些人是老處女,要他們出嫁,是會有些扭扭捏捏的。陳布雷認為,現在國民黨當權,有些人不願加入,是怕被人诋毀為投機。

1947年1月,時局一天天地朝着内戰發展。馬歇爾幾上廬山,進行調停。

陳布雷說,馬歇爾對委座不甚諒解,至最近國大閉幕,制憲成功,即轉緻敬佩,說委座夠堅強,亦夠偉大。

陳布雷說,委座對軍事方面極有把握。必須使共産黨的武力,不緻阻撓國家的建設,為國家根本需要,故此點必須堅持。

陳布雷認為蔣介石在軍事上極有把握,後來證明是看走了眼。

1947年4月18日,蔣介石在美國人的導演下改組了國民政府,把政學系、青年黨、民社黨等小黨派拉入了自己的政權做擺設,看起來實作了各黨各派共同負起建國的責任。

陳布雷認為自此國家前途極有希望了:我覺得蔣先生的看法,胸襟極遠大,于國家有利,故從那時起就死心踏地為他服務。過去對此問題不敢談,現在竟已成事實,而無敢再懷疑者!此系國家一大進步。

陳布雷說,像我這樣的人,也不能推卸責任。我敢說,本黨如果再有兩打陳布雷,中國當更有辦法。

1948年5月31日,國民黨政權已經風雨飄搖了。陳布雷還在堅持,他說:天下大定,人事可以大變;天下混亂時,則人事絕不宜變。

陳布雷說,當确定總裁制的時候,我是不贊成的,我覺得那個時侯還不需要。但是,現在要取消總裁制,我卻又認為此時非要總裁制不可。因為今天天下大亂,正需要總裁把各方面的力量集中起來。

1948年10月11日,蔣介石在南京講話:九一八以後十七年(1931-1948)來,中國無一日不可亡,而其是以還沒有亡,隻是靠總理在天之靈。

1948年11月8日,蔣介石召集中央委員、立法委員、監察委員召開聯席會議,作了破釜沉舟的講話,蔣介石說:抗戰要八年,剿匪也要八年。

陳布雷看到這句話以後頓時吓呆了。在整理蔣介石的講話記錄時,陳布雷想把這句話删除,蔣介石卻堅持保留不可。

1948年11月12日,四天後,陳布雷服安眠藥自殺。

人們說這是陳布雷對蔣介石的死節,或是死谏。

宋美齡去現場看過陳布雷的遺體,而蔣介石沒有親自去。

不知道在陳布雷生命的最後一晚,當他回憶起22年來的境遇,是否留下了無限的悔恨、幻滅和悲哀。

陳布雷是一個舊文人,他做了他所能做的,可他沒有勇氣改變自己的命運,雖然他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再跟随蔣介石沿着這條道路繼續下去了。

舊文人的軟弱和封建意識的羁縻,最終使陳布雷無力自拔,隻有一死了之。

性格決定命運,陳布雷是一幕悲劇。

而我們現代人,應當知道自己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