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餐館的老闆娘很漂亮。
兒子愛吃她做的飯菜，老公就一次性預交了五萬夥食費，陪着兒子一起吃。
三個月後，兩人查出嚴重的脂肪肝，我不準他們再去樓下吃飯。
老公說我沒同情心，「人家小本生意又是單親媽媽，女兒跟咱們兒子還是同齡，多照顧點有什麼不對。」
兒子也說我獨裁專制，「媽媽自己做飯不好吃就嫉妒人家廚藝好，我隻不過是有點脂肪肝，有什麼大不了？」
他們對我厭惡到極點。
甚至在我查出癌症時隐瞞了我的病情，在我死後，又将漂亮老闆娘和她女兒接回了家。
再睜開眼，我回到了樓下餐館開業的那一天。
眼看着兒子點了加糖版的紅燒肉和芝士年糕火鍋。
我貼心地告訴他。
「愛吃就多吃點，爸爸和你工作學習這麼累，應該好好補一補。」
這一次，他們想吃就吃，我絕不會再逼着他們減肥了。
1
「媽媽，我想吃紅燒肉，還有芝士年糕。」
兒子期待地看着我，我一時有些失神。
我的身上沒有疼痛，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插管，鼻子裡不是醫院的消毒水味，而是飯館裡的油煙味。
原來，我這是重生了。
回過神來，我寵溺地看着兒子。
「子航，當然可以了，你和爸爸工作學習這麼累，該多吃些好的補一補了。」
前世，因為老公有家族高血壓和糖尿病病史，他和兒子體重又都有些超标。
是以我沒讓他們點這兩道菜，而是換成了涼拌雞絲和爽口黃瓜。
結果惹得父子倆不高興，還讓小餐館的老闆娘趁虛而入，毀了我苦心經營多年的家。
重來一回，我不幹這費力不讨好的事了。
他們想吃，那就随便吃好了。
兒子開心地說了句謝謝媽媽，擡頭告訴老闆娘，「阿姨，就要這兩個菜，要多加些糖。」
我順着兒子的視線看過去。
眼前那個叫莫莉的老闆娘正拿着筆在寫菜單。
她盤在腦後的發髻散了，臉頰兩側的頭發垂下來，有幾根搭在嘴唇上。
我朝四周看了看，這個小店隻有四張小飯桌，目前隻有我們一家三口人在用餐。
前世的我很奇怪她為什麼會把自己忙成這副樣子？
如今我明白了，這種淩亂得恰到好處的發型，才能襯托出她柔弱的美。
菜很快就端了上來，濃油赤醬，散發着食品添加劑特有的味道。
我沒有胃口，老公和兒子卻吃得贊不絕口。
莫莉殷勤地替我們送上紅棗茶，給我老公高馳倒了一杯後說，“先生，加個微信吧，微信好友可以打八折。”
上一世我聽到後，說我們隻是過來嘗嘗，我們家沒有外食的習慣。
結果高馳直接加了她，轉頭就數落我太過較真。
「隻是加個微信而已，鄰裡鄰居的能幫點是點，你都多大了，人情世故都不懂。」
是，他是比我懂人情世故。
懂到隻隔了一天，就鬼迷心竅給莫莉預付了五萬的夥食費，理由是兒子愛吃她做的菜，小飯館在家樓下還友善。
我很生氣，讓他去把錢退回來。
結果他說什麼？
「錢都交了，怎麼好意思往回退？我也是心疼你大夏天的又上班又要給我們父子倆做飯，想減輕你的負擔，怎麼不知好歹呢。」
就連一向聽話的兒子這次也站在了他爸爸那邊。
「媽媽，你為了能穿上漂亮衣服減肥，總不能讓我們天天跟着你吃草吧？」
他們似乎忘記了，我根本就不胖。
我吃草隻是為了陪伴他們。
想到這些，這次我沒攔着高馳。
高馳加完微信後，莫莉想收起手機。
我打開自己的微信二維碼，「我們也加個好友吧。」
莫莉一愣，「不用不用，你們是一家，加一個人就可以了……」
我執着地舉着手機，她的笑意漸漸消失，雖然不情不願，可最後還是加了我。
從餐館出來，我沒有像往常那樣逼着高馳和兒子跑步，而是直接上樓泡澡。
順便還預約了第二天的乳腺專家去體檢。
回到卧室不久，高馳在另一個浴室沖過澡回來了。
看着他靠過來的身體，我明白他想做什麼。
心裡正想着該怎麼拒絕，他的手機突然響了。
高馳頓了幾秒才接，一個女人帶着哭腔的聲音傳過來。
「高先生，我是莫莉，我女兒恬恬發燒了，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她送到醫院去啊？」
高馳不安地咳了兩聲，見我一直默不作聲地盯着他，低聲回道。
「對不起，我不太友善，你自己滴滴叫車吧。」
他匆忙挂了電話，嘴裡抱怨着。
「老婆，你别用那種眼神看着我，我也不知道她怎麼會給我打電話，這人也真是的，一點邊界感都沒有。」
他放下手機，卻沒有再過來跟我親熱。
而是有一搭沒一搭地翻着書，心不在焉。
突然，兒子的腳步聲咚咚地響起。
他甚至忘記敲門就闖了進來。
「媽媽，安恬恬發燒了，莫莉阿姨給爸爸打過電話，是你不讓爸爸去幫忙的吧？你自己也有孩子，我沒想到媽媽竟然是這麼冷血的人！」
我放下手裡的雜志，問高子航。
「這些話是誰跟你說的？你又怎麼知道莫莉阿姨的女兒病了？」
兒子有些慌，看了他爸一眼。
高馳摸摸鼻子，「是我把莫莉的微信推給他的，莫莉說想讓女兒加子航的微信，他們兩個同歲，可以互相探讨一下學習的問題。」
上一世的記憶在我腦子裡面還非常混亂。
可有一點我記得很清楚，莫莉的女兒安恬恬讀的是職高。
而我的子航，讀的卻是省重點的一中。
他們兩個在學習方面能有什麼交集？
我明白了，原來從見到高馳的第一面起，莫莉就準備下手了。
是以在高馳沒有答應幫助她時，她就聯系到了子航，還在他那裡編排了我這個親媽一頓。
兒子這時候已經急了，催促着高馳，「爸爸，快點走啊。」
高馳跳下床，又回頭看看我。
我擡擡手，「去吧，助人為樂，應該的。」
高馳帶着兒子匆匆下樓了。
不久，我在朋友圈刷到了莫莉的動态。
畫面中，她女兒靠在打點滴床上，我兒子捧着一盒水果罐頭，我老公則拿着勺子，一臉心疼地給女孩兒喂食。
配文是三個字：幸福感。
畫面是美的，可想到前世我躺在病床上無人問津，我頓時覺得自己踩在了一泡屎上。
那屎還是稀的。
2
第二天一早，我空腹去了醫院做檢查。
結果出來後，醫生面色嚴肅地告訴我，我的左乳有個結節，看着形态不是太好，最好盡快切除，否則容易癌變。
我松了口氣。
還有挽回的機會，這已經是上天給我最大的恩賜了。
我約了一周後的手術，去公司跟老闆請了假，把手頭的工作收尾。
到家時是下午三點，高馳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跟我說。
「你出門前為什麼不叫醒我去上班？我遲到了，被主任抓個正着。」
「那小子比我小五歲，損我就跟損孫子似的，我一氣之下跟他吵了一架，我還不去了呢，看他能把我怎麼樣。」
我冷笑，一邊收拾行李一邊說。
「你沒跟他解釋一下，你之是以遲到，是因為昨晚學雷鋒送别人家女兒去醫院了？」
聽出我的嘲諷，高馳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他剛要發火，兒子這時聽到動靜，從房間出來了。
「媽媽，你走的時候怎麼沒做早餐啊，我都快餓死了。」
我瞥他一眼，「媽媽從早上到現在也沒吃上飯，你去煮幾個雞蛋咱們先墊墊肚子吧。」
兒子聳聳肩，「又是煮雞蛋，算了，我還是餓着吧。」
我心裡冰涼，他不吃，是以也不會擡擡手幫我煮一個。
我去廚房拿了個牛奶喝，又打開櫃子想裝些口罩到行李箱裡去。
卻發現家裡備用的十幾盒口罩都不見了。
高馳抓了抓蓬亂的頭發。
「恬恬發燒咳嗽，我怕莫莉被傳染了沒辦法營業，再說她每天呆在廚房煎炒烹炸，油煙那麼大對肺不好，最需要口罩了，咱家又不怎麼用，我今早上班，順便給她送過去了。」
我都氣笑了。
「你們熟到這種程度了？你上班都遲到了，還想着去給她送口罩？」
高馳不樂意了，「你陰陽怪氣地幹什麼？你是不是看人家比你漂亮，心裡嫉妒啊？從昨天開始，就處處看人家不順眼。」
說罷賭氣似的起身推了兒子一把，「走，下樓吃飯去。」
兒子扭身，看着我歎了口氣。
「媽媽，為什麼你就不能像莫莉阿姨那樣溫柔點說話呢？媽媽你别對莫莉阿姨敵意那麼大，你不知道，她其實過得特别不容易。」
看來，經過昨晚，莫莉已經把自己真假難辨的血淚史整理好，給這父子倆閱讀了解過了。
饒是早已經對他們父子倆失望，可兒子說出這樣的話，我心裡也難免酸楚。
他們能看到别人的不容易，卻從未看清我對這個家的付出，從未看到我的不容易。
甚至我在整理行李，都沒人問我一句是要去幹什麼。
門被關上了，那一刻，我聽到兒子問高馳。
「我媽也沒吃飯，要不叫她一起吧。」
高馳想都沒想就回答道，「她又不喜歡吃你莫莉阿姨做的飯，叫她幹什麼？讓她自己在家吃水煮蛋吧。」
兒子嗯了一聲，「也對，媽媽去了隻會掃興。」
我狠狠地将行李箱拉上拉鍊。
水煮蛋，我為什麼要吃水煮蛋？
我原本也是個吃貨，就是因為要陪着他們控制飲食，才同他們一樣吃得清淡。
今天，我要去吃火鍋！
我選好一家店，下樓剛把車子啟動，手機就新增一條五萬的消費短信。
緊接着，我看到莫莉發了朋友圈。
圖檔裡是一張刷卡發票，五萬的金額，卡号後四位顯示，那正是我給高馳的副卡。
她配的文案是：好味道和好女人一樣，總有被認可的一天。
還特意艾特了高馳。
這迫不及待上趕着當三挑釁原配的模樣，看得我一陣反胃。
突然，我看到那條朋友圈下，我兒子高子航給點了贊。
捏着手機，不由得想起上一世因為這五萬，我跟高馳發生了激烈的争吵。
當時兒子來勸架，我問他。
「你爸把你暑假輔導班的費用，換新手機新球鞋的費用都給樓下小飯館充值了，你怎麼辦？」
兒子舉起手發誓。
「媽媽，我不去輔導班也可以，我會努力學習，下學期保證還考第一名。手機和球鞋我也不換了！」
可說是這樣說，後來他卻總是念叨舊手機太卡，舊球鞋支撐性不夠。
我心疼他，又重新掏腰包給他報班買手機和球鞋，他也欣然接受了。
想到這裡，我立即登入App停掉了高馳的副卡。
他是公務員編制，一個月才六千多工資，這十多年來從未給家裡交過一分錢。
從今天起，他就帶着白眼狼的高子航，花那六千塊去吧。
我吃飽喝足回家時，高馳已經睡了。
他身上有很濃的酒味，可他從前是不喝酒的，就連公司聚會上司提酒，他都沒給過面子。
看來，莫莉的的吸引力，的确很大。
高馳睡得像死了一樣，我拿起他的手機。
打開微信，發現他全天都在跟莫莉發消息。
他埋怨我做飯不好吃。
莫莉說：「不是所有女人都能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的，好在咱們離得近，高哥你要是不怕嫂子生氣，可以頓頓來我這裡吃呀。」
他又吐槽我天天逼着他和兒子減肥。
莫莉說，「減什麼肥呀，子航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需要營養，高哥你也不胖啊，這男人啊就得稍微有點小肚腩才有個上司樣。」
高馳被她誇得神魂颠倒，故意提起因為她上班遲到的事。
莫莉說，「為表示感謝，高哥你晚上帶兒子過來吃飯，我犒勞你一下。」
她犒勞他？
結果他反倒掏了五萬出去？
真是笑話。
3
第二天，我沒提那五萬塊錢的事。
不過高馳顯然是心虛的，因為他對我态度明顯好了很多。
不但如此，他還帶着兒子積極鍛煉起來。
從前每晚我都要催好多次，他才會帶兒子下去跑步，現在匆匆吃一口，父子倆就主動換上裝備下樓。
事出蹊跷，我跟了下去。
發現他們根本沒有跑步，而是直接鑽進飯館。
兩人在裡面大吃大喝一通後出來時，莫莉和安恬恬捧着水盆跟在後面，嘻嘻哈哈地往他們身上頭上潑水，僞造出跑步後大汗淋漓的模樣。
一番操作後，四個人分别。
兩兩相望，眼神各自拉絲。
看着兒子和高馳吃到滾圓的肚皮，我心裡痛快極了。
他們這麼愛吃，我當然是成全了。
于是第二天傍晚，我做了一桌豐盛的晚餐。
紅燒排骨，可樂雞翅，清蒸大閘蟹，還買了個蛋糕。
兒子驚呆了，問我為什麼做這麼多好吃的。
我告訴他，「媽媽過幾天要出差，至少要一個月，出發前這段時間，給你們父子倆改善一下夥食。」
兒子和高馳都興奮起來。
不僅僅因為有美食，最主要的是，沒人幹涉他們去樓下找莫莉母女了。
我去廚房端湯，聽到餐廳裡，子航悄悄問高馳。
「爸爸，今晚這飯怎麼吃啊，在家吃飽了去莫莉阿姨那裡就吃不下了，她還等着咱們呢，這樣的話她肯定會傷心的。」
高馳低聲回他。
「你正常吃，不然你媽媽會發現的，等吃完了，我再想辦法。」
我很好奇他能有什麼辦法。
等到他們夜跑，我又跟了出去。
結果發現高馳帶着兒子去了小區的垃圾箱旁。
父子倆哐哐哐，一口氣喝了大半瓶礦泉水，然後把手指伸進喉嚨。
竟然開始催吐。
聽着此起彼伏的嘔吐聲，我站在暗處，手指緊了緊。
他們又多了個不良飲食習慣……這我可就放心了。
往後幾天，家裡的餐桌一天比一天豐盛。
父子倆有苦說不出，每天在我這裡吃了吐，再去莫莉那裡進食。
看着父子倆日漸憔悴，我心情愉悅地去做了手術。
術後病理結果出來，是良性的。
兩周後，我出院了。
到家時正好是晚飯時間。
經過莫莉的店，從窗戶望進去，裡面空無一人。
吃了兩周的病号飯，我也有些饞，加上懶得做飯，就想進去吃碗面。
推開門，沒人出來招呼。
但是店後面的隔間裡，傳出兒子和安恬恬打鬧的聲音。
我慢慢走過去，推開了門。
那裡面看起來像個小客廳，放着一張餐桌，莫莉高馳坐一邊，子航和恬恬坐在另一邊。
就像一家人一樣。
飯菜擺了一桌子，全是高糖高油高脂肪高膽固醇的食物。
僅僅兩周，高馳和子航都胖了好幾圈，雙下巴明顯，肚子高高聳着，屋裡開了空調，倆人還是熱得滿身汗。
頭發濕答答貼在頭皮上，油膩得我幾乎認不出。
上一世的這個時間段，我被外派出差三個月，大概因為我每天視訊督促，是以他們還有些節制。
而這一世我不再管他們，父子倆敞開了吃，才半個月就吃出了前世三個月的模樣。
兒子胖得喘氣都費勁，看着我手邊的行李箱，吃驚地問。
「媽媽，你不是至少一個月才會回來嗎？這才半個月啊！」
莫莉局促地站起身，跟子航說，「可能你媽媽本來出差就隻有半個月，騙你們說一個月，是為了給你和爸爸一個驚喜呢？」
而後，她别有深意地看了看高馳。
高馳突然反應過來什麼似的，不悅地問我。
「勝男，你打這個時間差來騙我們，是想求證什麼吧？我和莫莉是清白的，你不在家這段時間，都是她在照顧我和子航的吃喝，你就算不感謝人家，也能不能别想得那麼龌龊！」
他認為我是來抓他和莫莉的。
我皺眉，「會議提前結束了，我回家有什麼不對？路過這裡也是想吃碗蕃茄面，又有什麼不對？」
「還有，你付過五萬夥食費了，莫莉給你們父子倆做飯不是應該的嗎？我為什麼要感謝？」
高馳聽到那五萬，嘴角抖了抖。
他沒想到我早就知道了。
大概怕莫莉覺得他做不了五萬塊的主，他閉了嘴，沒将這個話題繼續。
可我兒子卻對我說，「可是媽媽，今天莫莉阿姨又沒有準備你的飯菜，你還是換一家吃吧！」
我莫名其妙，「莫莉阿姨就是開飯館的，當然是客人點什麼就去做什麼啊，難道還需要預約？」
兒子還想說什麼，莫莉制止了她。
她咬咬嘴唇，「陳姐，你想吃，我這就去給你做。」
她像是受了多大屈辱似的去了廚房，她女兒也跟進去幫忙了。
高馳開始埋怨我，「陳勝男，你總說外面飯菜不幹淨，幹嘛還來讓人家伺候你吃？」
這都開始直呼我大名，連老婆都不叫了？
我愣了，「她開門做生意，賺的不就是這個錢嗎？她可以給你們父子倆做，可以給别的客人做，為什麼我點一份面就要用伺候這個詞了？」
正說着，安恬恬眼圈紅紅地出來了，端着面放到我面前，「阿姨，您的面。」
我兒子問她，「莫莉阿姨呢。」
小姑娘眼淚落了下來。
兒子進了廚房，寬寬的後背像堵牆，都快把門封死了。
他看了一眼，出來對我說，「把人母女兩個都弄哭了，你開心了？」
我的火氣上來了，「哭什麼，我哪裡欺負她們了？」
安恬恬哭得更厲害了，抽搐着跟我說，「阿姨您别生氣，都怪我媽媽……」
子航一把将她拉過去護在身後，氣憤地對我說。
「媽媽，今天是莫莉阿姨的生日，這是我們的家宴，你卻跑過來指使她給你做面，媽媽，我知道你工作好掙得多，可你也不用這麼高高在上的去侮辱别人吧？」
看着我一手養大的兒子咄咄逼人的樣子。
我再也忍不住了。
擡起手，我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高子航，虧你還是個高材生，竟然連家宴這個詞都能用錯場合，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4
見我打兒子，高馳一拍桌子。
「陳勝男，你瘋了嗎？」
莫莉聞聲從廚房沖出來，哭得梨花帶雨的，「姐，你有什麼不滿就沖我發，别打孩子啊。」
安恬恬則把頭埋在我兒子懷裡，瑟瑟發抖，「阿姨發火好吓人啊。」
看着眼前的母慈子孝，我才發覺，活了兩世的我，還是被莫莉擺了一道。
高子航自打懂事起第一次被我扇巴掌，還是當着安恬恬的面，他又震驚又羞憤。
開始口不擇言。
「媽，你看看你這副樣子，跟個潑婦有什麼差別，你名字叫勝男，人跟名字一樣霸道，你就不如莫莉阿姨，人家名字好聽，人也漂亮溫柔，難怪我爸不愛回家，我要是有你這樣的老婆，我也不想回家！」
我的心一陣刺痛。
為了避免在莫莉面前掉眼淚，我拉起行李箱便走。
轉頭時，發現門口堆着一些拆開的禮盒。
那是公司同僚知道我生病後，準備給我的禮物。
我當時在醫院，就讓他們聯系高馳收下，後來同僚告訴我，高馳讓他們把東西先放到莫莉的小飯館寄存。
沒想到高馳全作主給了莫莉。
我這才發現，莫莉家裡插的花，脖子上戴的項鍊，還有安恬恬手上的手鍊，以及他們飯桌上的碗盤，全是同僚送給我的。
那都是他們為了哄我開心，根據我平時的喜好，用心去挑選的。
兒子見我的視線在禮品盒上停留，還沒等問，就說話了。
「媽媽，這些的确是你的，但媽媽那麼多首飾又不差這兩件，媽媽做飯那麼難吃也配不上這麼漂亮的餐具，我覺得這些東西更适合莫莉阿姨，就做主送給她和恬恬了，媽媽，這事跟爸爸沒關系，你不要瞎想。」
我的淚突然就回去了。
一點都不想哭了。
我轉過頭。
莫莉正在摘自己的項鍊，「對不起啊陳姐，子航太熱情了，我拗不過他，就隻好先收下了，我這就搞下來還給你。」
「不用了。」我沖她笑笑，「不值錢的東西，既然我兒子覺得跟你很配，那就送你了，祝你生日快樂。」
莫莉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我推開門，在她錯愕的眼神中離去。
回到家，我将手裡的存款整理了一下。
這些年，我拼了命地工作，掙來的錢都用來還房貸車貸了。
兩樣貸款是去年才還完的，是以手裡剩下的存款并不多。
所有的銀行卡加在一起，才五十多萬。
我原本打算将這五十萬用作兒子的教育費用，全力支援他讀書，讓他考上夢寐以求的軍校。
現在看來，真的沒必要了。
我打開手機，直接訂了第二天的機票。
而後給老闆打電話，說我想續假出去轉轉。
老闆擔心極了，「勝男，你沒事吧？下午不是說那個結節是良性的嗎，怎麼突然要出去旅遊看世界啊。」
看看，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老闆都會擔心我，可我的丈夫和兒子，卻在擔心别的女人。
我安慰老闆說隻是累了，反正最近手頭沒什麼工作，就好好休息一下，等調整好狀态，再回來工作。
老闆這才安心地挂了電話。
沒多久。
高馳帶着兒子回來了。
兒子别别扭扭地到了我面前，由于肥胖，喘氣聲音都變得粗重，「媽媽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跟你說那樣的話。」
我心裡已經激不起半點漣漪。
想必，這些話也是莫莉教他說的，無非就是要在他們父子面前營造一個大度的形象。
我沒出聲。
高馳憋不住了，「兒子都跟你道歉了，你還想怎麼樣？對了我還沒來及得問你，我今天發現我的那張卡被你停掉了，你想幹什麼？」
我擡頭，「你今天才發現嗎？哦，我明白了，你給莫莉的飯館刷了五萬後，怕再頻繁刷卡被我發現，是以就一直憋着了，那今天怎麼又想起來刷卡了，是想給莫莉買生日禮物對不對？你自己工資卡裡的錢不夠，想起來刷我的卡，才發現被停掉了嗎？」
高馳不開心了，「什麼叫你的卡，這是我們夫妻共同财産。」
我笑笑，「既然是夫妻共同财産，你就别想着拿這個錢給别的女人獻殷勤了。否則我哪天心情不好去追回來，你也挺沒面子的。」
我埋頭繼續收拾行李，兒子這次問了我。
「媽，你剛回來，這又是要去哪兒？」
「出去旅遊。」
兒子驚訝地瞪大了眼，「媽，你出去半個月，一分錢也沒給我和爸爸留，還把卡也停掉了，我們打你電話你也不接，我還以為家裡真的是沒錢了，結果你還有錢出去旅遊？」
看看，這就是我的好兒子。
我半個月沒接電話，沒有擔心過我的安危，首先想到的是錢。
看着他因為肥胖變得小小的眼睛，我不想理他。
兒子突然換了口氣，開始跟我撒嬌，「媽，你都沒給我報輔導班，我手機也卡了球鞋也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