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第一次拿到那麼多花籃提成的我，情不自禁在心中高呼“萬歲”！
因為太過高興，走下舞台的我徑直朝魏先生所在方向走去。快靠近的時候，眼尖的他十分紳士起身主動朝我迎來：“曉曉小姐，你今天的歌聲太棒了！”
被人如此禮遇，展開笑容的我馬上道謝：“魏先生，今天真是謝謝你這麼捧我的場。”
“小意思，主要是你發揮好。”
男人扶了扶高挺鼻梁上的黑色鏡框：“我差點兒以為自己老眼昏花，把舞台上的你看成我偶像鄧麗君。”
淺淺笑着的我，抿着嘴笑吟吟望着他。
魏先生體貼入微地說：“我知道歌手特别注重保養嗓子，我剛給你點了一杯熱的蜂蜜水。曉曉小姐願意的話，能不能陪我聊幾句？”
“當然，這是我的榮幸！”
“請！”
幫我拉開椅子後，魏先生溫暖地遞過來菜單：“時間不早了，曉曉小姐你要不要吃點東西？我知道你們女孩子要保持身材，可身體的健康也很重要。”
因為從川德家出來一路上帶着情緒，再加上小湖南的事。其實今天我并沒有吃晚飯，這會兒着實有點餓了。
我猶豫着瞄了一眼菜單，有點不好意思開口，畢竟酒吧裡随便一樣的東西比外邊超市要貴上三到四倍。
似乎看穿我心思的人，揚手招來服務員謙和地說：“來一個水果拼盤，再來一份烤雞翅。”
吩咐完這些之後，他還不忘轉頭問我：“曉曉小姐，你看還要再加點什麼嘛？”
我連忙說：“夠了。”
“好，那就暫時這樣。不夠、以後我們再加，你千萬不要跟我客氣。”
02
等服務員走來，我提議道：“魏先生，你以後直接叫我曉曉吧。我的朋友們都這麼叫我。”
确實到現在，我還不是很不習慣自己名字後面帶一個小姐的字尾。
魏先生笑着點頭：“當然可以，這同樣是我的榮幸。那麼我也提一個請求，曉曉你以後不要動不動叫我魏先生，這樣聽着很生疏。”
“可以是可以，那我叫您啥合适？”
一眼望去眼前的男人不再年輕，但因為保養得宜的緣故一時之間，我猜不出他的實際年齡。
那人稍微帶點得意地看着我說：“其實按我的年紀，可以當你的叔叔了。”
我吃了一驚：“不可能，一點都看不出來。”
男人驕傲地宣布：“曉曉，我今年已經55。“
我捂住嘴：“哇瑟，一點都看不出來。”
男人開心地說：“你可以叫我魏叔。”
我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可您一點都看不出來，我還以為你挺多40出頭。我這樣叫您叔，會不會把您叫老了？”
男人無所謂地聳聳肩：“無妨，活到我這個份上早就不在乎别人怎麼看我。别人怎麼看我，那是他們的事和我無關。我自己看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一番通透又帶點哲理的話，讓我對他的好感無形中又提升一層。
不到一會兒功夫，服務員就把我們點的東西送了上來。魏先生主動遞給我餐具：“趁熱吃點，不要客氣。”
此刻餓極了的我，不再客氣吃了起來。
連吃兩個烤雞翅後，肚子裡微微有了一些飽腹的感覺。魏先生遞過來溫熱的蜂蜜水：“來，喝點水。”
我以往接觸到大多數的客人，都是想方設法灌我喝酒。眼前人的善意，讓我看他的眼神立馬不一樣起來。
03
吃完東西，魏先生體貼地說：“時間不早了，曉曉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我笑着搖搖頭：“我還有另外一份工作，今天真是謝謝你。”
恍然大悟的魏先生說道：“哦、對，我有時候看你在促銷啤酒。其實你唱歌這麼好，幹嘛還要去做啤酒促銷小姐這麼辛苦。”
我坦然道：“我是新人，之前剛入行的時候隻能唱冷場。”
看他露出疑惑的神情，我馬上解釋道：“就是沒什麼客人的那個場次，是以為了多賺錢必須打兩份工。”
“原來如此。”
“今天謝謝你，那我先去忙？”
魏先生叫住我：“曉曉，我這人特别懷舊。你明天能不能唱《天涯歌女》這首歌給我聽，如果唱的好我再送你一個大花籃如何？”
我連忙擺手：“使不得，您喜歡《天涯歌女》我明天唱給您聽就行。真的不用破費，沒必要！”
我說這個話的時候，應該滿臉都是真誠。
因為在我的認知裡，三個頂級花籃能抵上我一個月的收入。我打量衣着樸素的眼前人，怎麼看都不像特别有錢的人。
聽我這麼說，魏先生闆起來臉嚴肅地說：“曉曉，你别想得太好。我這是在考驗你，如果你明天唱的不好我肯定不會再送你花籃。而且從今往後，也不會再送你。”
魏先生認真的樣子，讓我一下子來了精神燃起鬥志：“行，那我們就一言為定！”
“好，一言為定！”
04
我起身，魏先生也跟着站起來：“曉曉，今天我就先回去了。人年紀大了，不能熬夜。”
我嘻嘻笑道：“您一點都不老，不過早睡早起是健康的生活習慣。”
魏先生對我揮了揮手，告辭離開。
換好工作服出來，我領到自己來迷疊的第一筆巨款。這時同住員工宿舍的兩個女孩子圍過來起哄：“曉曉、你今天可是賺足了，是不是要請我們吃東西。”
“對啊，出手這麼大方的客人已經好久都沒見過。以前黛絲姐還在的時候，這樣的情況都不多見。”
看她們圍着我啧啧不停，我隻好說：“行，明天中午請你們吃面。”
兩個女孩馬上露出不甘心的表情：“啊，才請我們吃一碗面？“
我笑道：“再一人加一個雞腿，嫌棄的話我就不請你們了。”
兩個人對看一眼，馬上做出明智的選擇：“面條就面條，總比沒有好。”
這時我發現和生活簡單的人打交道，其實是一件讓人容易開心的事。老太太、姚箐，和她們打過交道的我，回想過往的那些經曆是真心感到累。
那種累不是身體上，睡一覺就好。
而是精神上的壓抑感，就像連風都吹不散的烏雲沉甸甸壓在心頭。
見身邊人因為一碗面條單純地拍手叫好，被她們身上高興情緒感染的我，也不知不覺跟着傻笑起來。笑成一堆的我們，恨不得把青春的腳步永遠定格在這一刻！
要是小蘇過來善意提醒，我們幾個人才不依不舍分開。
05
有了魏先生的巨賞，第二天起床的我格外賣力學習《天涯歌女》這首歌。
一半是為了賺提成，一半是為了知遇之恩。
直到去迷疊上班的路上，我的随身聽裡都在反複播放這首歌曲。
上台前，久違的緊張感襲來。
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的我，在心裡默默鄙視自己：“都唱了快半年的歌了，還這麼沒出息？”
話雖這麼說，我明白自己這是重視。
等我正式上台的時候，我發現魏先生已經早早等候在那裡。見我看他，友好地朝我揮了揮手。
見點歌的人到了，我毫不猶豫唱起《天涯歌女》。
這首歌有點年頭，一般歌手很少唱。
因為内心的小緊張，我刻意不去看魏先生的眼神。這樣做可以更好地控制自己情緒，這還是那位長發主唱大方分享給我的經驗，沒想到這次正好用上。
直到唱完，忐忑不安的我才敢與魏先生眼神對視。贊賞的目光，毫不吝啬朝我投來。
懸着的心落了地，我開始唱下一首歌。
等我這首歌唱完後，舞台上有了一陣小的騷動。原來是魏先生兌現自己的承諾，大方地又送了我一個頂級花籃。
兩天連開三個大彩，風頭無限的我很快成為迷疊風雲人物。
有了魏先生的開門紅，陸續又有兩個客人送了普通花籃上來。心情大好的我，下台後主動去了魏先生的桌子邊坐下向他道謝。
06
我和他還沒聊幾句，就看到川德正在不遠處看我。原來我忘了，今天是他們樂隊演出的日子，
當時穿着亮閃閃演出服的我，在人群中應該十分搶眼。是以進門的川德應該是一眼就看到了我，才會盯着我看。
見他看我，我朝他微微點點頭。
然後繼續和魏先生聊天。
言語間得知他明天要出差幾天，不能來迷疊聽我唱歌。我禮貌地說：“沒關系，您出差要注意安全。等您什麼有空來都可以，我在這裡等您。”
魏先生說好，因為明天出差的緣故他沒再久留起身離開。有了這幾次的交談，已然把他當成朋友的我主動把人送到酒吧門口，這時我才發現外面有司機在等他。
見人出來，那位司機立馬跳下車開車門。
這一幕，讓我在不經意間想起姚箐過生日的那一天。甩了甩披在肩膀上如綢緞般絲滑的秀發，我努力把往事一點一點甩出自己的思緒。
我微笑地朝上車的人揮手告别，就走了回來。
這次我沒有看舞台上的川德，直接朝化妝間走去。換好工作服出來，一邊促銷啤酒，一邊極力控制自己不朝舞台的方向張望，守好自己的本分。
當我默念那句——守好自己的本分。
腦海中浮現的人，就是第一個對我說這句話的人李姐。也許，從一開始生活閱曆豐富飽經世事的她就已經預知了我的命運，是以才會不厭其煩時常告誡我這些。
我承認自己這樣的行為一方面是在和老太太賭氣，一方面是痛定思痛後的覺悟！
07
收工之後，換好衣服出來正準備回員工宿舍。
我在心中盤算很長時間沒跟小軍聯系了，明天一早試着打個電話去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找到他。這段時間自己的心思全在川德身上，險些把好朋友給抛到九霄雲外。
上次小軍提過想開服裝店的事，每每回想起來總讓我感到不安。我和他都是小地方上來的，手裡隻有幾個辛苦積攢下來的血汗錢。
我不忍心看小軍把這些辛苦錢投向未知的生意，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那他這幾年漂泊異鄉豈不是等于白幹。
我腦海中一邊想着關于小軍的事，一邊低着頭走路。
突然感到撞了一個軟軟的物體，讓我不得不停下腳步。疑惑的我擡起頭，正好看到川德的臉：“曉曉，你想什麼了？”
“哦，沒什麼。”
“我可聽說你這兩天的戰績，太厲害了。我早就說過你一定行，怎麼樣我沒說錯吧？”
我克制地點點頭：“是，謝謝！”
看我反應淡淡的，川德眼裡的亮光黯了下去：“剛來我進來的時候，看你和客人在那邊有說有笑。那人是不是就是這兩天捧你場的人，是他嗎？”
“對，就是他。”
“我看你們剛才有說有笑，你們在聊些什麼？”
我沒正眼看川德：“沒什麼，就是随便聊一聊，就像朋友之間正常聊天一樣。時間不早了，你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們早點回去休息吧。”
說完，我看都沒看川德一眼就想離開。
08
我的冷淡，是川德所料未及的。
他伸出手拉住我：“曉曉，你怎麼了？”
我認真地說：“我很好啊。”
“不是，我覺得你今天有點怪怪的。上次你去我家幫忙，還沒來得及好好謝謝你，我一直都過意不去。”
我學着老太太的樣子，高姿态地說：“沒什麼，隻是朋友之間互相幫個忙。你之前幫了我很多，就當我還你人情。你不要放在心裡，之後也不要再提了。”
這下川德徹底懵了，他盯着我一個勁看：“曉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我隻是想說幫你做點事那是因為我們是朋友。除此之外，我沒什麼别的想法。現在是，以後也是，你明白嗎？”
心亂如麻的我也不知道自己這番話，到底是想表達什麼意思？因為說完後，我看到川德臉上閃過一絲受傷的表情。
我才猛然意識到，自己這番帶着賭氣意味的話似乎還隐含着另外一層意思，好像在急于和川德劃清關系。
如果是平時，聽我這麼說川德肯定不會多想。但現在是顧家的多事之秋，備受打擊的川德正處于敏感時期，保不住他會多想。
果然瞬間的功夫，他的臉就冷到如寒冰像受傷的刺猬般豎起針把脆弱的自己包裹起來：“我明白了，那天謝謝你來我家幫忙。既然不早了，那我們就早點回家休息。”
感受到川德冷漠的我，心裡同樣不好受。
可我還是強撐着面子說：“好，再見。”
川德似乎不死心：“這麼晚了，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我堅決地搖頭：“不用了，你還是早點回去照顧老太太吧。”
09
僵持到這個份上，我們倆人都同時意識到氣氛中的火藥味。
川德沒再多說：“好，那你回去路上小心點。不要悶頭想心事，走路的時候多看看周圍的情況。”
我應下：“好！”
兩人分開，回到各自的生活軌迹上。
一連好幾天，我和川德都沒有聯系。
我的世界一下子清靜下去，恢複到了起初簡單的樣子。小軍我也沒找到他，倒是打電話找他的時候順便和小軍親戚聊了一會兒天。
那位叔叔在電話裡聽出我的聲音後，立馬就激動問我複習地怎麼樣？
在陌生冷漠的城市裡，一種被人惦記的幸福感油然而生。鼻頭一酸的我，眼淚水差點兒不争氣就要掉下來：“叔，我最近在努力複習。”
“曉曉，好好加油！我聽小軍說你白天複習，晚上要打兩份工。年輕人上進是好事，但一定要注意身體。馬上就要過年了，你回家的車票買了嗎？”
因為時間被各種事情充分占滿，如果沒小軍親戚的提醒我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
自從辭職之後，沒了固定電話我和家裡隻能偶爾聯系。爸媽那邊隻能我找他們，沒有寫信習慣的他們基本不會聯系我。
關于這個變故，我給出的解釋是自己換了一個工作比之前忙不友善時常打電話回家。爸媽也沒想那麼多，隻在我打電話回去的時候叮囑我好好工作和吃飯。
10
挂完電話的我，感歎時間過得飛快
不知不覺中，自己從顧家出來已經小半年。
過完年回來，自己面臨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招生考試，至于小軍有沒有開服裝店，他家親戚表示也不是很清楚。因為臨近年關，正是業務部最忙的時候。
這段時間以來都在全國各地出差的小軍，和自己親戚都沒見上幾面。一聽說小軍整天在外邊跑，那麼我尋思忙成這樣他肯定沒時間再去琢磨開服裝店的事。
這般想想，也就不再為他瞎擔心。
過了幾天，又到了川德他們演出的日子。
這幾天裡魏先生因為出差的緣故，一直都沒在迷疊裡見過他。但因為有了他之前大力捧場的關系，我在迷疊也算小有名氣，這幾天陸續收到幾個小花籃。
從最初的無名之輩一路跌跌撞撞走到現在，我已經非常滿意。川德走進酒吧的時候，我第一眼就看見他。但我刻意不去看他，我能感覺到川德也是。
那天演出結束後，我和他在走廊上不期而遇。
我努力維持着臉上的微笑，川德率先打破沉默：“曉曉，等下你有事嗎？”
“你有什麼事？”
“哦，小胖馬上要放假回老家。今天我們幾個人決定聚一聚，你有空嗎？”
不假思索，我馬上說：“我不去了。”
“你很忙嗎？“
我輕輕地說：”其實我沒有吃宵夜的習慣，你們幾個吃得開心一點。”
川德挽留道：“你可以不吃，大家坐下來聊聊天也好。這一放假的話，要好多天都見不到面。”
我認真地問：“那你們是不是好多天，都不會再來迷疊演出？”
“應該是的，他們幾個都要回老家。曉曉，你呢？”
“我今年可能不回去了。”
“為什麼？”
“過完年之後就是招生考試，時間對我來說已經不夠用。而且我聽小蘇說過年這段時間酒吧生意最好，我想努力多賺一點錢。”
最後，我強調道：“川德，我和你們不一樣！”
“曉曉，你會不會想多了？”
“是真的，川德。”
“演出對你們來說，隻是興趣愛好。而對我來說，卻是賺錢的方式。我和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應該走自己應該走的路。”
說這個話的時候，我滿臉都是坦然。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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